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聖母的救濟·數學女王的複仇

第9章 第八章倒行——死亡再現

飛洲國際大酒店是本市最早的一批五星級酒店。其歷史可以上溯到解放初期,那個時代所建的大樓,質量出人意料地好,反而是後來不斷加建和修葺的部分,時不時地會出現牆粉剝落之類的小問題。 吳宏磊在五六年前來過這兒。當時老局長嫁女兒,就是在酒店宴會廳辦的酒席。裡面富麗堂皇的程度,不亞於任何一家新建的華貴賓館。雖說時間讓它的外牆看上去有點黯淡,但上海人都知道,這曾是上海的標誌,低調而又沉穩地端坐在這座城市的發展史上。 他們停好車,走到賓館前門的廣場上。吳宏磊頓覺似曾相識。這酒店和白鷺賓館一樣,它不是雙子樓,但對面的商廈幾乎和它平高,南北兩座樓遙相呼應。 走進大堂後,迎面是座石頭屏風,石板上刻著紅字“大展宏圖”,落款是名已故的領導人;左邊是工作區,有前台、經理接待台,還有某個知名旅行社的辦事處;右邊靠牆是一排沙發,往裡有家別緻的咖啡館。

這樣的賓館,其實是不用擔心客戶的,多年以來的積累,使得它有很多對口的兄弟單位,所以客流並不算少。 吳宏磊掃了一眼,沒有發現邱洋。 “師傅,我們怎麼找?” “先去保安室,”吳宏磊夾起包,“另外,如果發現邱洋真的在這兒,先不要打草驚蛇。” 在大堂經理的引領下,吳宏磊和郭子來到了位於地下一層的保安室。果然是五星級賓館,也許是隨時做好接待政要的準備,所以其監控設施可謂面面俱到。教室大小的房間裡,一面牆上整齊地排列著眾多屏幕。從門前廣場到大堂,從走廊再到電梯間,幾乎每一個角落都被覆蓋了。 很多監控鏡頭還是電子遙控的,可以通過保安室的操控,調節所需的視角。 “上天台的通道呢?”和保安經理寒暄了兩句之後,吳宏磊很快步入了正題。

保安經理帶著他走到右側。那裡有三個屏幕,分別對著上天台的鐵門。 “兩扇上了鎖,一扇是從裡開的,主要是方便清潔人員清潔水箱,所以沒弄那麼麻煩。” “有人上過天台?” “水箱半個月清理一次,上一次應該……你等等,”保安經理拉開抽屜,翻著記錄,“是周一,也就是前天。” “今天呢?” “今天?” “特別是中午十二點左右。”吳宏磊算算時間,邱洋是11點20分退的房,就算打車不堵的話,起碼也要30分鐘才能到達現場。 “應該沒有吧?”經理讓坐在椅子上的保安將視頻倒放,屏幕出現了一條條雪花,角落的時間在倒計,一直上溯到11點30分,也沒有出現人的影子,鐵門安然地緊閉著。 吳宏磊鬆了一口氣兒,至少到目前為止,邱洋還沒上過天台。

吳宏磊往後退了兩步,不為人知的詭計?如果假定成立,邱洋真的是殺人兇手,那麼他到底用了什麼詭計,這次的對象又是誰? “賓館有幾個出入口?” “主入口只有一個,地下停車場可以坐電梯進入大堂,後面一個專門供物料進出的車行道。” “先看主入口。”吳宏磊點點頭,“我們要找的人沒車,應該是從正門進來的。” “到底什麼事兒?”經理一邊吩咐保安調視頻,一邊掏出煙來分。 “一個嫌疑人,”吳宏磊接過煙,“不過現在還是推測,推測他可能來過。” “小偷?” 吳宏磊搖搖頭,沒有回答。保安經理很知趣地噤聲了:“其實除了這三個入口,還有別的途徑,一樓有四個廁所,有時候客人會開窗,如果你們要找的人有反偵查意識的話,完全可以從那翻進去,那兒可以躲避監控。”

吳宏磊雙手交叉在胸前,皺著眉頭:“一個個排查吧。” “不用,師傅,你來看看是不是他!”郭子眼前一亮,手指著屏幕,“停停,放大,再大點。” 是他,是邱洋。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牛仔褲,手上空無一物,在12點15分進入了飛洲大酒店。 出人意料的是,邱洋進入酒店後,直接來到前台,用他的身份證開了一間房,1109,進入房間後,再也沒有出來。 “他在搞什麼鬼?”郭子已經連抽三根煙了。過去的一個小時裡,1109室所在走廊裡總共只出現了四個人,一對外國夫婦、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一個服務員,然後剩下來的時間,全是一動不動的黑白畫面。 吳宏磊從椅子上站起來,揉揉乾澀的眼睛,這樣乾等顯然不妥。局頭估計已經在辦公室裡氣瘋了,如果就此耗下去,得不償失。

“我上去看看吧!”吳宏磊想不出什麼好法子。 吳宏磊邁出兩步,轉過身來問保安經理:“你這有對講機的耳麥嗎,給我一個,我不方便開電話。” “有!”保安經理又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副耳麥,“想不要我跟你一起上去?” “不用,你多派兩個人手,隨時待命。” “沒問題。” 吳宏磊出了門,坐上電梯,按了11層。電梯過了1層沒停,到了四樓門打開了,門口站著兩個青年,吳宏磊手指向上指了指,意思是上行,他們跨進來的腳又退了出去。電梯繼續往上,這五星級的賓館就是好,電梯毫無晃動,也無失重感,如履平地。 吳宏磊琢磨著需不需要讓服務員去探探風?用什麼方式呢? 7、8、9、10…… 耳麥里突然傳來了郭子的聲音:“師傅,我說你聽,那小子出門了,現在就站在電梯口呢!”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吳宏磊有點措手不及,他急中生智按了電梯按鈕的最高層21,與此同時,“叮”的一聲,電梯門朝兩邊閃去,邱洋站在他的面前。 吳宏磊正視前方,邱洋低著頭走進了電梯。 “是上去。”等邱洋站定了之後,吳宏磊提醒道。 “哦。”邱洋的手指在電梯按鈕前比畫了一下,沒有按。 “我也上去。”他說。 近十年的警察經驗,讓吳宏磊維持著鎮定。他不敢輕舉妄動,現在就暴露是不明智的,還沒有充分的證據。電梯天花板的角落裡有個攝像頭,監控室正在看著他們,耳麥的話筒還開著,吳宏磊都能聽到郭子緊張的喘息聲。 不為人知的詭計!這句話再次跳出來。吳宏磊用余光打量著邱洋。 如果真的是詭計,他是如何躲避攝像監控,讓受害者來到天台,然後在沒有目擊者的情況下讓受害者墜樓,再全身而退的?

這個謎題的製作者就在眼前。 他和史申田有關嗎?和林春園有關嗎? 吳宏磊竟有些把持不住,他的手指正在微微顫動。 電梯到了頂層,邱洋沒有動,吳宏磊不動聲色地走出來。按照先前對21層的了解,安全通道在電梯的右側,吳宏磊出門後卻是往左,朝著客房走去。 走廊很長,第六感告訴他,邱洋正在身後盯著他的背影。他不敢回頭,一路往前走,快走到頭,吳宏磊放慢了腳步,走廊頂頭的玻璃窗戶乾淨明亮,一個影子倒映在窗戶上。邱洋很警覺,看來要徹底摸排吳宏磊的身份。 吳宏磊停下來,敲起了邊上的房門。 “誰啊?” “我!”吳宏磊鎮定地回复著,他的余光看見邱洋仍然站在電梯口。 “你是誰啊?” 吳宏磊悄悄地從口袋裡摸出警官證,放在貓眼上:“我!你難道聽不出來!”

裡面一陣沉默,希望這家房客能夠了解自己的意圖,再不開門的話,邱洋就要懷疑了。 邱洋往左走了兩步,在安全通道門口又停了下來。 吳宏磊不淡定了,門這時才開了一條縫。吳宏磊暗中使力,用巧勁推開了門:“怎麼那麼久?” 裡面的住戶一臉愕然,剛要開口,吳宏磊硬擠進去兩步,把食指豎在嘴唇上:“我是警察,”他壓低嗓子,“趕緊關門。” 住戶是個強壯的男人,運氣還算好,要是防備心重的女客戶,糾纏不清,或許現在他已經暴露了。吳宏磊耳朵貼著門,耳麥里又傳來郭子的聲音:“師傅,他動了!” “天台?” “不是,他又進了電梯,下樓了!” 吳宏磊趕緊對房客解釋了兩句,打開門跟了出來。 “他去哪?”

“沒回房間,電梯還在往下走。” 吳宏磊按著隔壁電梯,盡快跟上邱洋。 “他到1樓了。”耳麥里傳來郭子起身的動靜,“師傅,要不要換我來跟?” “來不及了,實在不行我就把他拿下!” “等等,他沒出賓館,而是進了咖啡廳。” 賓館的咖啡廳,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下午的斜陽懶洋洋地照進室內,把這個不大的半開放式的空間,烘托得分外溫馨舒逸。吳宏磊剛邁進廳內,迎面就撲來了一股牛奶和咖啡混雜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邱洋果然坐在其中一個沙發上,背對著門,正半仰著頭盯著前方發楞。吳宏磊慢慢地走到吧台,點了一杯卡布奇諾,然後端著溫熱的飲料走到邱洋的斜後方,找了空位置坐下。其間,邱洋紋絲不動,若有所思。

吳宏磊騰出工夫,掃了一眼咖啡廳的環境。人不多,而且很安靜,有一對情侶模樣的顧客輕聲說著話,時不時綻放出笑容,一個單身男顧客坐在他們的右側。邱洋面對的方向,往裡有一個拐角,拐角里還有個人,也是背對著吳宏磊,那個背影有點熟悉。吳宏磊側過腦袋,表情頓時繃住了。 他怎麼會在這兒? 吳宏磊低著頭摸手機,才想起來手機關著放在保安室裡,抬起頭的時候,邱洋已經起身了。他轉向門外,從吳宏磊的身邊走過,吳宏磊低頭若無其事地喝著咖啡。 氣氛有點不對,吳宏磊抬起頭,正面對著早已停住腳步的邱洋,他面無表情:“你在跟踪我?” 查立民喝了一口咖啡,苦澀中帶著一絲甜蜜,就像他的人生。他想,是苦多於甜,還是為了苦中的那點甜呢? 他把咖啡杯放下,望著落地窗外的景色。 手機震動起來,查立民瞄了一眼,然後不耐煩地按下拒聽鍵。對方似乎不甘心,還沒等調整好情緒,又來了。 “你幹嗎老打我電話?”查立民對著話筒吼道。 “你在哪兒?”夏菲在那頭問。 “我在客戶這兒呢。” “查立民,你撒謊也打打草稿行不行,客戶電話都打到公司來了,說你根本就沒去!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在哪兒?” 查立民根本沒等夏菲把話說完,又把電話掛了。 兩個人開始了拉鋸戰。最後還是夏菲輸了,抖動不止的手機,像耗盡了最後一絲體力,安靜地躺在桌子上。 查立民腦子裡現在只有一件事。他拿起微燙的手機,翻著那個陌生號碼,再次撥過去,得到的是一如既往禮貌的回复: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過去的幾天裡,他已經數不清撥過多少次這個號碼,永遠接不通,倒是那次之後,又接到了一條短信,讓他今天下午來飛洲國際大酒店一樓的咖啡廳。 查立民看了看屏幕,然後編輯了一條短信:我已到,你在哪兒? 有了時間的緩衝,他已經不像剛收到林春園短信時那麼激動、那麼興奮、那麼不知所措了。積累在心中長達十年的疑問和思念,現在只被一個念頭所替代,那就是趕緊見到她。 林春園果然還活著,她就夾雜在馬路上的那些陌生人中。 查立民盯著桌上的手機發怔。 一個影子悄無聲息地來到他的身邊,擋住了陽光,他猛然抬頭,看清來者後臉上的詫異不言而喻:“怎麼是你?” “別東張西望,我正在執行任務。”吳宏磊微笑,說著與表情不符的話。 不遠處的邱洋正看著這邊。他要確認這個在十分鐘內見過兩次的男人,是否真的只是巧合。 “我還要問你呢,你為什麼在這兒?”吳宏磊抓抓鼻翼,用著很輕的聲音說道,他現在像是演戲。 查立民閃過一個念頭,那個陌生號碼其實是吳宏磊發來的!他盯著吳宏磊,吳宏磊氣色不太好,眼睛下方像被濃墨染上了重重的一圈。查立民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還不至於無聊到這種程度。 “我……”查立民略有猶豫,“我見客戶,到早了,所以過來坐會兒。”他指了指對面的商務樓。 “出去了,”吳宏磊依舊面對查立民說話,對像其實是耳麥里的人,“我已經暴露,你去跟著他,我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 “幸虧有你!”吳宏磊通完話後摸摸下巴。 “對我說?” 吳宏磊點點頭。 “查什麼案?” “不重要。有事兒問你,你最近有沒有接到過什麼奇怪的短信或者電話之類。” 查立民端詳著吳宏磊的表情:“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就是隨便問問。” “和你的案子有關?” “我現在不能多說。” 查立民緩緩地把身子靠向椅背,看著窗外,似乎在抉擇,過了一會兒,他又向前,雙手伏在桌子上:“確實。” “嘀嘀”,短信響起,是那個號碼:把他甩掉! 查立民觸電似的抬起頭四處張望,未果,發現吳宏磊目光狐疑,趕緊拿出煙來掩飾自己的失態。 “怎麼了?” “哦,那個,沒事,客戶說今天有事兒回不來了。” “是嗎?”吳宏磊歪著脖子懷疑地問道,“你剛剛說'確實'什麼?” “確實,確實是沒接到什麼奇怪的電話。” “那就好!”吳宏磊意味深長地盯著查立民的手機說道。 “你不用去執行任務嗎?” “我已經暴露了,而且我覺得,”吳宏磊表情嚴肅,“我的任務現在就是看著你。” “什麼?” “因為我覺得你有危險,你有事兒在瞞著我。” “瞞著你?有危險?”查立民笑了,但他覺得臉部的肌肉正在微微顫動。 “他又回到電梯了?”吳宏磊微低著頭,對著領口的話筒說道,“你跟上去,注意隱蔽,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去天台了,天台上沒有監控,伺機觀察,他一有行動,你就逮捕他。” “你到底在辦什麼案子?”聽到天台兩個字,查立民敏感起來。 “你認識一個叫劉文海的人嗎?” 查立民搖搖頭。 “邱洋呢?”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吳宏磊攤攤手,“但我有預感,預感你會被牽扯進去,所以你一定要跟我說實話。” 查立民斜著身子凝視吳宏磊:“不懂!” 吳宏磊不說話,腦子裡迅速地過了一遍,因為林春園讓他倆陷入到了一場曠日持久的迷霧中;一場看似毫無漏洞的劉文海自殺案,卻使得塵封已久的往事與當下又聯繫在了一起;而現在劉文海案的嫌疑人邱洋卻和查立民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一根看不見的紐帶正將眾人的命運牢牢地維繫起來。 第二個受害者會不會是查立民? ! 這就是他不好的預感。 他雙手交叉在胸前,看著查立民,想起了前兩天他和夏菲幸福的鏡頭,這是一個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生活才剛剛步入正軌的男人。 查立民的短信又響了,他低下頭:把他甩掉,然後上天台。 “我想去洗手間?” “我跟你一塊去。” “你……你這是在監視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該做什麼,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作為朋友,我只知道現在要和你在一起。” “你有事兒瞞著我?” “沒錯,也不能說是瞞,因為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現在還不能確認,所以不能告訴你。” “和她有關?”查立民嘗試著問道。 吳宏磊既不肯定,也不否認。 兩人出了咖啡廳的門,徑自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到了門口,查立民停下來:“真的有必要寸步不離嗎?” 吳宏磊笑了:“我在這兒等你,還有,我不是在監視你,而是在保護你,我怕你又走入歧途。” 查立民抿抿嘴唇,然後進了洗手間。 “你那有情況嗎?”吳宏磊半低著頭對著領口的話筒說道。 “師傅,真讓你說對了,那小子果然上了頂樓,我現在正上去呢。” “看來剛才確實是懷疑我了,所以才下樓到咖啡廳來試探。”吳宏磊頓了頓,“讓他們在監控裡找到我,我會一直跟著一個男人,把他也監視起來。” 吳宏磊站在原地,他感覺到了山雨欲來。但究竟會發生什麼,他還是無法確認。 等待的時間有點長,吳宏磊緩緩地看向衛生間的門,“噌”的一下直起身子:“衛生間裡面是不是有窗戶,外面沒有監控?” “是啊!” 吳宏磊趕緊衝進去,裡面哪還有查立民的影子,查立民用了最簡單的一招把吳宏磊甩了。 “快從監控上找一個男人,穿著灰色的T恤衫,藍色牛仔褲,白色旅遊鞋,平頭,身高和我差不多……” “等等,師傅,我這遇到了麻煩,邱洋上了天台,但是他從裡面把門頂住了,我上不去。” 查立民貓著腰,從洗手間的窗戶跳入綠化帶。不遠處兩個保安,背向著他正在聊天。他跨過面前的低灌木叢,拐到了石板小路上。一個推著嬰兒車的中年婦女,看著從天而降的查立民,滿臉驚愕。查立民路過他們,於賓館的玻璃門看見仍守在衛生間門口的吳宏磊。他縮了縮脖子,走向對面。 他把手機再次拿出來:甩掉他,然後到對面商務樓的天台上。 查立民進了商務樓,安靜地等在電梯前。身邊有兩個姑娘在竊竊私語,但查立民似乎失聰了,耳朵裡只有吳宏磊的話在迴盪:“你有危險?” 和吳宏磊一樣,查立民也在懷疑吳宏磊出現在這兒的原因。 “他一定也有什麼在瞞著我!”查立民想。 一直以來,史申田被什麼人約上天台,又是什麼理由讓他唯命是從地等在天台?是個謎。今天查立民終於明白,根本無需太多理由,如果你的心中有一個人比自己還要重要,對方就一定能左右你的行為。 稍有理智的人都明白,這時候最應該做的就是對吳宏磊全盤托出,可現在查立民就像著了魔似的,被林春園的那一條條短信命令著。 查立民實在無法抗拒真相的魅力。 他為了這件事,為了林春園,已經付出了太多。 電梯平穩地向上,到了頂層,出了電梯門,他左拐找到了安全通道的大門。所有高層的格局幾乎都是一樣的,由安全樓梯可以順利地到達天台。 查立民拾級而上,通往天台的門是虛掩的,一推就開了,就像那晚的情形再次重現。 一陣勁風吹了進來,查立民打了個哆嗦,他激動、興奮,甚至還帶了一點喜悅,唯獨沒有恐懼,腳步堅定地邁上了天台。 出了風口,反而平靜下來,查立民站定腳步觀察。天台上的格局很常規,四個水箱分立四邊,然後是一片平坦,沒有任何堆放的雜物。查立民往前走了兩步,才發現還是有點區別的,視野開闊後,原先躲在水箱後的消防風機凸出地面。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查立民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已到天台。 “嘀嘀”,他愣了一愣,確認不是自己手機發出的聲響,連忙往前幾步,四處張望,沒有人,他低下頭,可是等等,離他最遠的那座水箱,地面上竟然有個影子。 查立民縮緊身子,深呼一口氣兒,慢慢向影子走去。 是林春園嗎? 這段路毫無障礙而且很短,但卻是查立民走過的最複雜的一段路。 “是你嗎?”查立民慢慢往前走,帶著顫抖的聲音靠攏過去。 地上的影子沒有動,查立民離她只有咫尺之遙,他摸著水箱的邊緣:“真的是你嗎?” 查立民再也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了,他兩個大步跨了過去。水箱背後卻沒有人,那裡掛了一件衣服,被太陽折射在地面上。 “這是什麼?”查立民一頭霧水,他抬起頭,放眼望去,對面的飛洲酒店的天台上,卻站著一個人。 查立民完全蒙了。 那人站在對面一動不動,而且背對著他。 對面頂樓樓道的窗戶被推開了,是吳宏磊,拼命搖著手臂,查立民往前走了兩步,吳宏磊改變了手臂的姿勢,意思是讓他退回去。 查立民不知所措。 電話有震動。 “你在幹什麼,快退回去。”吳宏磊吼著。 查立民不作聲。林春園讓他上天台,就是為了和對面天台上的那個男人對峙? 男人緩緩地轉過臉,似乎還對著查立民笑了一笑,緊接著倒行著奔出天台…… 一瞬間,查立民什麼都明白了。眼前的一切正在重複著當年史申田的死亡過程。他看見了,看見了全過程,史申田不是自殺,是謀殺,是謀殺! 謀殺的全過程就在眼前! 他知道那個詭計是什麼了! 林春園帶他上來,就是為了讓他親眼目睹史申田是如何被謀殺的! 詭計不可思議,完全超越想像,可又是如此簡單精妙,看得查立民瞠目結舌。 手機裡吳宏磊的聲音仍在喊叫,卻不是對他說的。他喊著:“錯了,我們判斷錯了,邱洋不是兇手,他才是第二個受害者。” 查立民宛若隔世,猛然醒悟,他發了瘋似的下樓。 屍體墜落地上,已經一片混亂,工作人員正在竭力維持秩序。這些都乾擾不了查立民,他在人群中尋找。 馬路對面,有個穿紫色線衣的女人落入了他的眼簾,查立民一陣悸動,十年來的積蓄在這一刻得以宣洩,迸發出來的能量,卻是讓他像被點了穴似的怔在原地紋絲不動。 女人拐進了一條小巷。 查立民不顧來回穿梭的車輛,奔了過去。巷子很多,連接著另一條城市主幹道。那邊的路人還不知道這兒發生的事情,依然忙碌而又匆忙地行走,人群車流中,哪裡還有女人的影子。 查立民內心的壓抑,在這一刻終於爆發出來,大喊道:“林春園!” 他在馬路中間歇斯底里地吼著,引得路人紛紛側首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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