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非常死亡

第22章 第22章良心問題

非常死亡 多萝西·L·塞耶斯 8761 2018-03-16
六月二十三日星期四是聖約翰除夕之夜。在聖靈降臨節的狂喜之後,教堂完成了這一周的工作,脫下了嚴肅的工裝,又換上了潔白、閃亮的裝飾。聖沃尼西默茲女子唱詩班晚禱曲已經結束——昏暗的燈光下瀰漫著一縷縷淡淡的香霧。一位小個子沙彌拿著一根長長的銅製滅火器熄滅了蠟燭,給熾熱的蠟燭增添了一些難聞卻聖潔的味道。這班上了年紀的唱詩女人戀戀不捨地站了起來深深地屈膝退了下去。克林普森小姐拾起一些歌唱小冊子,尋找著手套。正找著,她的文件夾掉在了地上,使人心煩的掉在了長長的跪拜墊後面。一些復活節卡片、書籤、神像、乾燥的棕櫚葉、福哉瑪利亞散落在懺悔室後面黑暗的角落裡。 克林普森小姐一邊撲向它們一邊發出一聲憤怒的喊聲——立刻又後悔在這神聖的地方發出這不合適的喊聲。

“懲戒,”她低語道,找回了草叢中的最後一隻丟失的羔羊,“紀律,我必須學會控制自己。”她把散落的紙塞回文件夾中,抓起了手套和提包,向神殿鞠躬,把包放下,又以一種殉教的興奮高興地把它撿起,奔向側廊,穿過教堂,來到南門。她一邊走一邊看著高大的神壇,沒有燈光,孤獨地立在那裡,只有高高的蠟燭,像微弱的鬼一般在黃昏中的大殿中閃著光。她突然感到神壇看上去恐怖可怕。 “晚安,斯特尼福思先生。”她突然說。 “晚安,克林普森小姐,晚安。” 她非常高興地走出充滿陰影的走廊,來到滿是生機的六月的夜晚。她感到了一種威脅和恐懼,這難道是嚴厲的浸信會教派呼籲懺悔的想法嗎?難道是祈禱說出事實真相並大膽指責罪過嗎?克林普森小姐決定立即回家讀使徒書信和福音書——對這樣嚴格、不妥協的聖人來說是令人奇怪的仁慈、舒適。她想“我可以同時把這些卡片弄乾淨”。

興沖沖地走回家後,巴奇夫人的一樓正面似乎很悶熱。克林普森小姐把窗推開,坐下來重新安排神聖的東西。最後晚餐卡用於神聖祈禱時;三月二十五日聖母領報節的兄弟天使已經離開聖餐室,徘徊在聖靈降臨節後星期日以後的禮拜日;神聖靈魂的法文聖文屬於科帕斯基督……“上帝,”克林普森小姐說,“我一定是在教堂裡撿到的這一切。” 當然那張小紙條不在她寫的東西中,一定是有人把它丟了,檢查一下它是否是很重要的東西是很自然的。 克林普森小姐是那些人之一。那些人說:“我不是那種偷看別人明信片的人。”這句話使我們每個人都清楚地看到,雖然每人各有不同,但準確地說他們就是那種人。 他們很誠實,妄想對他們來說是真實的,只是上帝給他們提出了響亮的警告。在那之後,如果你特別愚蠢以至於言行不一的話,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克林普森小姐仔細地看了那張紙。 在為天主教徒設立的自考冊子中,經常有一小段不明智的段落,裡邊為編輯者清白的精神境界講了許多。建議你在懺悔時,要列出一張你做錯的事,以免遺忘掉一二件小過錯。真的,你要謹慎不要寫下別人的名字,也不要把你列的單子給朋友看,或是隨意放在什麼地方。但是有些事情總是會發生——也許這些記載的罪過和教徒的想法相反。他們會命令你悄聲告訴牧師。在他祈禱寬恕的同時命令他忘記那些話,就像從未講過一樣。 無論如何,有人剛剛赦免了寫在紙上的罪過——或許是在前一個星期六而且文件都已悄然而逝——現在卻打開放在巴奇夫人紅木做的圓桌上,在大家的眼皮底下。 說句公道話,她會在不讀的情況下就立刻把它毀掉,可是一句話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我說這些謊是為了瑪麗·惠特克。” 此時她意識到這是薇拉·芬勒特的筆跡,她是在“一瞬間意識到這點的”——就像以後她解釋的那樣——正是她解釋的那句話的含義。 整整半個小時,克林普森小姐獨自坐在那裡,同良心作著鬥爭。她好奇的天性告訴她“讀”;她所受的宗教訓練告訴她“一定不要讀”;她對她的顧主溫姆西的責任感告訴她“去弄清楚”;她自己的道德感告訴她“不要做這樣的事”。一個可怕嚴厲聲音低聲道:“可能是謀殺,你要做謀殺者的共謀嗎?”在良心和惡魔之間她有一種蘭斯洛特·果博的感覺——但到底何為惡魔何為良心呢? “說出事實真相,大膽地指責罪惡。” 謀殺。 現在有了真正的可能性,但這是一種可能性嗎?或許她對那句話的理解已超出了它的意義。

如果那樣,難道不應該繼續讀下去並且把她自己從這可怕的懷疑中擺脫出去嗎? 她想去特雷德戈爾德先生那裡徵求他的意見。或許他會告訴她立刻把那張紙燒掉。準確地說,她要做的是什麼? ——毀掉髮現謀殺案的線索嗎? 她想到這個詞,感覺它好像用大寫字母印在了腦子裡,並且下面畫著重重的橫線——謀殺——像警察的訴狀。 她突然想起一個主意。帕克是警察——或許他對這個懺悔的神聖的秘密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他外表像基督徒——也許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宗教的問題。無論如何,他會把職責放在首位。為什麼不在沒讀的情況下把紙寄給他呢?同時簡單解釋一下是如何發現它的。然後就是他的責任了。 想過之後,克林普森小姐內在的誠實還是嘲笑地告訴她這計劃太不誠實了。就像她讀了這東西一樣,這秘密已經被公眾的注意破壞掉了。老亞當這時也抬起頭,這暗示著如果任何人會看到懺悔,她就會也滿足她自己合理的好奇心。此外——就假設她做的不對。畢竟“謊言”和瑪麗·惠特克的不在場的辯解毫無關係。如果那樣,她就是放縱地出賣了另一個人的秘密,而且毫無目的。如果她真的決心把這紙拿出去,她一定會先睹為快——為了對所有和此事有關的人公正起見。

也許——如果她只是看了一二個字,她會看到這和謀殺毫無關係——她可以把它毀掉,把它全忘掉。她知道如果不讀就毀掉,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到死也不能。她會認為瑪麗·惠特克或許是殺人犯。當她望著那雙嚴酷的藍眼睛時,她會想眼睛背後的靈魂籌劃殺人時應是何種表情。當然,由溫姆西灌輸的這種懷疑早就存在,但現在這是她自己的疑惑。它們現在具體化了——對她來說成了真的。 “我怎麼辦?”她羞愧地快速又看了一眼那張紙,這次她看到了“倫敦”這個詞。 克林普森小姐吸了一口氣,就好像踏進了冰冷的浴池中一樣。 “好吧,”克林普森小姐說,“如果我要做的事是一種罪過的話,我能得到寬恕嗎?” 好像脫掉所有的衣服,赤裸著身子,她臉上泛過一陣紅潤,然後又把注意力轉到那張紙上。速記的文字非常簡略而且含混不清。帕克也許理解的不多,但對於克林普森小姐,一位速記訓練有素的人來說,這一切就像印刷出來的一樣,十分清楚。

“嫉妒”——這個詞寫得很大,而且下面加了橫線。 接下來涉及到了爭吵、惡意的控告、氣憤的文字和來自懺悔者和上帝之間的一種心神專注。 “神像”——然後是一個很長的破折號。 通過細心的苦讀研究,克林普森小姐順利地重建起那可恨的、激情的並且有些嫉妒的情景。女人支撐的生活使她非常熟悉這種嫉妒。 “我做一切都是為了你——而你卻一點都不在乎我——你對我很殘酷——你討厭我,情況就是這樣!” “不要這樣荒謬可笑。真的,我受不了這一切。啊,不要說了,薇拉!我討厭這樣感情用事。” 羞辱,卑劣,精疲力竭,野蠻的情景。女子學校,宿舍,布盧姆斯伯里公寓的場景。討厭的自私使受害者疲憊不堪。愚蠢的鍾情把高雅的自尊淹沒。無益的爭吵在羞愧和仇恨中結束。

克林普森小姐惡意地說:“野獸,吸血的女人。太糟糕了,她在利用那個女孩。” 但是現在自我檢查者被一個更困難的問題所疑惑。 克林普森小姐把線索拼在一起,用熟練的輕鬆找出了問題所在。撒謊——這本身是錯誤的,即使是為了幫助朋友。假懺悔掩蓋了謊言。應該承認這點並予以改正。但是(女孩自問)做出這個結論是出於對謊言的憎恨還是出於對朋友的懷恨?這是對內心的詢問,很難做出答案。 難道她不應該為向牧師承認謊言,向世界說明真相而感到滿足嗎? 克林普森小姐對牧師的權利沒有懷疑。 “你不必費勁心機地出賣朋友的秘密。如果可以,請你保持緘默,如果要說,就一定要講真話。你必須告訴你的朋友她不會再從你這裡聽到任何謊言。她有權利問訊秘密——沒有別的了。”

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但還有更進一步的問題。 “我應該縱容她做錯事嗎?”——然後是離題的解釋—— “南奧德利大街那個人”。 有點神秘……不!相反,這正好解釋了所有的秘密、嫉妒、爭吵和一切。 在四月、五月那些星期裡,整個時間瑪麗·惠特克都應該和薇拉·芬勒特一起在肯特郡,可是她卻去了倫敦。 薇拉保證說瑪麗和她一直在一起。去倫敦的事和一個在南奧德利大街的男人有關,而且倫敦之行一定和罪惡有關。 也許和戀愛問題有關。克林普森小姐貞潔地縮攏起嘴唇。 與其說她是震驚還不如說她只是驚訝。瑪麗·惠特克!無論如何,此事她從未懷疑過她。但這正好解釋了嫉妒,爭吵——毫無責任感。但是薇拉又是怎樣發現的?難道是瑪麗·惠特克告訴她的? ——不,還是那句話,在“嫉妒的驅使下”——什麼是嫉妒? ——“跟瑪麗·惠特克一起去倫敦。”

然後她就跟了去,並看到了一切。然後在某一時刻,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責備了她的朋友。但是這次去倫敦的探險一定發生在她和薇拉·芬勒特的對話之前,而且薇拉似乎非常了解瑪麗的喜好。也許是她一直在用一種堅決的自我欺騙的手法企圖說服自己,這件事和那個男人沒關係?可能是這樣。或許是瑪麗的殘酷使得所有痛苦的懷疑都被帶到了問題的表面,激起如此多的議論、譴責和憤怒,所以她們繼續爭吵以至關係破裂。 “真奇怪,”克林普森小姐想,“薇拉從來沒告訴過我她的麻煩。或許她感到害羞,可憐的孩子,我幾乎一周沒見到她了。我想我會給她打電話並且去看她,也許她會告訴我一切。在何種情況——”克林普森小姐的良心呼喚著,突然從痛苦的折磨中露出一種燦爛的微笑——“在何種情況下我才能合法地知道整個事情的真相,能十分誠實地告訴彼得這一切。” 第二天——就是那個星期五——她清醒過來,但是良心還在陣陣作痛。那張紙——還夾在文件夾裡——使她擔心。她一早就去了薇拉·芬勒特的家,只是為了聽到她說她和惠特克小姐呆在一起。 “那麼我相信她們是編造的。” 她說。無論瑪麗·惠特克的秘密是謀殺還僅是不道德行為,她都不想見她,但是要為彼得勳爵澄清她不在場的事實啊。這個想法折磨著她。 在惠靈頓大街有人告訴她星期一那兩個女孩走了,至現在還沒回來。她盡力安慰那個女僕,但她自己內心也起了懷疑,沒有任何真正的原因,她就是不能安心。她去了教堂,做了祈禱。但是她頭腦並沒有想她所說的。衝動之中,她追上了特雷德戈爾德先生,此時他正輕鬆地出入於聖器儲藏室,她問是否可以第二天晚上來把涉及良心的案件告訴他。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她感覺到“散步”可以幫助清除她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事情。 所以她走了,差一刻鐘而和彼得勳爵失之交臂。她乘火車去了吉爾弗,然後散步,之後在路邊茶館裡進了午餐,然後回到吉爾弗,後來又回到家中。回到家後她聽說“帕克先生還有許多紳士們整個一天都在找她,多麼可怕的事情啊。惠特克小姐和芬勒特小姐失踪了,警察在尋找她們,汽車是非常危險的東西,不是嗎?希望不會發生事故。” 像是受到了啟發,克林普森小姐的頭腦裡閃入這樣的話:“奧德利大街”。 克林普森小姐當然不知道溫姆西在克羅海灘。她希望是在城裡找到他。她被一個慾望所驅使,她幾乎很難對自己解釋清楚這種慾望,這就是到南奧德利大街去看看。她不知道到那兒後要做什麼,但是她必須到那兒去。她還是很不情願公開利用那份懺悔書,有關薇拉·芬勒特的第一手資料——她含糊堅持的正是這個想法。所以她乘首班車去了滑鐵盧以防萬一溫姆西或帕克再打電話來。她留下了一封信,這封信神秘而含混不清,下面畫了大量的線,行間也寫了一些東西,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很幸運他們從來沒有正視過它。 在皮卡迪利大街她看到了邦特,並得知勳爵和帕克先生一起在克羅海灘,邦特正好要到那裡加入他們。克林普森小姐突然給他一封信,並讓他交給他的雇主。這封信比起她留下的那一封更顯神秘。然後她就去了南奧德利大街。只是在這時,當她在大街上行走時,她才意識到她的探索是多麼的模糊不清,只靠在大街上走能調查到多少東西。而且她突然想到如果惠特克小姐在南奧德利大街,並且帶有什麼秘密的東西,看到熟人在人行道上行走一定會警惕起來的。想到這一點的嚴重性,克林普森小姐突然竄進一家藥店,去買一支牙刷,以便掩蓋她的行動,贏得時間。她把牙刷的形狀、大小、毛做了很長時間的比較,服務員很熱心地和她閒聊著。 四處看著尋找可以受啟發的東西,克林普森小姐看到一罐鼻煙,標籤上寫著店主的名字。 “我買一罐那個。”她說,“這是多麼好的東西——太棒了。我已經吸了很多年了,而且非常高興吸它。我向我所有的朋友都推薦這東西,尤其是為治療幹革熱。事實上我有個朋友經常經過你的商店,只是在昨天她才告訴我她是乾革熱病的受害者。'親愛的,'我對她說,'你只需要買一罐這個好東西,你一夏天都會平安無事的。'她非常感謝我告訴她。她來買過嗎?”她仔細描述了瑪麗·惠特克。 順便說一句,可以注意到在克林普森小姐的良心和威爾基·柯林斯稱做“偵探熱”的鬥爭中,良心將處於不利地位,並對那些深思熟慮的謊言視而不見,而在不久之前,這些謊言一定會使良心動搖。 但是店主沒有見過克林普森小姐的朋友,所以也無法做什麼,只能從此事中退出來,考慮下一步做什麼。克林普森小姐走了,但在離開之前,她把鑰匙扔進了她旁邊的大筐里,裡面裝滿了海綿。她覺得應該找個理由再去南奧德利大街看看。 良心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她的守衛天使在海綿中掉下一滴淚。 克林普森小姐又退回她曾經來過的茶館裡,要了一杯咖啡,然後開始考慮去南奧德利大街做細緻調查的計劃。她需要個藉口——一個托詞。探險精神在她這個不年輕的胸中湧出。她最初的一些想法不實際,但卻令人感到恐怖。 最後她想出一個真正聰明的辦法(她並不想把這個想法隱藏起來)。準確地講她是那種和讚助商有聯繫的人,而且她已經準備好了充足、真正的理由。她在倫敦時去的教堂正在實施濟貧計劃,而這計劃迫切需要資金。她有一些集資卡,這就使她有充分的權利代表官方接受讚助,所以她得去富人居住區,門挨門地去收集贊助,有什麼比這更自然的呢? 偽裝也不是像想的那麼難辦。惠特克小姐一向知道她克林普森穿戴豪華,一副富有的外表。穿雙醜陋的鞋,戴頂難看的帽子,穿一件不成形的外衣,戴一副淡色眼鏡,在遠處看,這樣的裝扮就足夠了。到了近地方,即使被識別出來也沒關係,因為一旦她接近了瑪麗·惠特克,她的工作也就完成了,因為她找到了她要去探訪的房子。 克林普森小姐記起那是個星期六。她從桌旁站起身來,付了賬,匆忙出去買眼鏡。選了一副可以有效的但又不過分神秘的遮蓋眼睛的眼鏡後,她朝聖喬治廣場她住的地方走去,去選一套適合探險的衣服。當然她意識到了要等到星期一她才能開始工作——因為從收集贊助的觀點看,週六下午和周日是毫無希望的。 下午的大部分時間她都在選擇衣服和其他所需物品。 最後她準備好了一切,下樓向房東要些茶喝。 “當然,小姐,”這位好心的女人說,“小姐,你不認為這起謀殺很可怕嗎?” “什麼謀殺?”克林普森小姐含混不清地問道。 她從房東手裡拿過那份晚報,讀起了有關薇拉·芬勒特的死亡案。 星期天是克林普森小姐度過的最糟糕的一天。作為一個活躍的女人,她卻無事可做。她有足夠的時間仔細地想這一悲劇。不具備溫姆西或帕克內在的知識,她只是從表面來判斷這起綁架事件。從某種意義上講,她感覺很安慰,因為她可以宣布瑪麗·惠特克在這起案件和以前的謀殺案中無罪。她可以把這些都歸結為南奧德利大街的一個神秘的男人幹的,當然道森小姐的案子除外,因為這可能永遠也不會成為謀殺案。她在大腦裡形成了此人噩夢般的形象——血腥的、邪惡的逃犯,最可怕的是——他是放蕩的、殘忍的黑人殺手的同謀和顧主。值得稱讚的是要找到這個惡魔藏匿之處,這一點克林普森小姐從未動搖過。 她給彼得勳爵寫了一封長信,詳述了她的計劃。她知道邦特已經離開了皮卡迪利大街一一0A,所以思索之後,她就寄給了克羅海灘警察局彼得·溫姆西勳爵和帕克警官。當然,那裡星期日不會有從城裡寄去的東西,但是它會和夜間郵件一起寄出的。 星期一早晨,她穿上舊衣服,戴上眼鏡,很早就出發去了南奧德利大街。她好問的天性和在劣等寄宿地受的嚴格的訓練對她不無好處。她學會了不管是否會遭到拒絕都堅持問問題——堅持不懈,善於觀察。她在每個訪問的地方都表現得非常自然,誠懇,態度自若,她幾乎每次都能得到贊助,而且能得到公寓裡的人以及和他們同屋居住人的信息。 到喝茶時間時,她已走訪了大街一邊所有的住戶和另一邊將近一半的住戶,但卻沒有結果。她正想著去找點吃的東西,這時前方一百碼遠的地方一個婦女正快速朝著她的同樣方向走去。 現在很容易認錯臉,但是卻可以識別出此人的背影。 克林普森小姐的心砰砰地跳著。 “瑪麗·惠特克!”她對自己說並開始跟踪。 那個女人停了下來,朝櫥窗裡張望,克林普森小姐猶豫地停了下來。如果瑪麗·惠特克逍遙法外的話——那麼為何綁架是在她同意的情況下乾的?克林普森小姐疑惑了,她決定做個等待的遊戲。那個女人進了商店。那位友好的店主幾乎就在對面。克林普森小姐認為現在是回去找鑰匙的時候了。她走了進去,詢問她的鑰匙,鑰匙被收了起來,這時助手立刻把鑰匙拿了出來。那個女人還在對麵店裡。克林普森小姐為她的粗心說了好多道歉的話。那女人從店裡走了出去。克林普森小姐沒有立刻追出去,過了一小會兒,她結束了和店里人的對話,戴上了那副和店主說話時摘下去的眼鏡,又走了出去。 那個女人繼續走著,但也時不時地看看商店的櫥窗。 一個推著水果車的男人摘掉了帽子,抓著頭,這時那個女人走了過去。幾乎就在那一瞬間,那女人迅速轉身往回走。水果商這時抓起推車的手柄轉向旁邊一條街。那女人徑直走著,克林普森小姐不得不奔向一個門廊假裝系鞋帶,避免面對面的相遇。 很明顯,那女人忘記了買香煙。她進了一家煙草店,很快又出來,再次從克林普森小姐身邊經過。那女人放下包,匆匆地搜尋著裡邊的東西。那女人從她身邊經過,沒有註意她,接著又走了。克林普森小姐彎下腰時,臉激動得泛著紅光,然後又開始跟踪她。那女人在花店隔壁的一棟公寓的人口處拐進去。惟恐跟丟了,克林普森小姐緊緊地跟在其後。 瑪麗·惠特克——假如此人是瑪麗·惠特克的話——徑直穿過大廳來到電梯旁,就是客人乘坐的那種電梯。她走進去,關了門。克林普森小姐——盯著花店櫥窗裡的蘭花和玫瑰——看著電梯走出了視線,然後手裡拿著贊助卡也進了公寓。 在一個小玻璃間內有一位值班的守門人,他立刻看出克林普森小姐是個陌生人,然後很禮貌地問是否能幫她什麼忙。克林普森小姐隨意地從入口處住戶名單中選擇了一個名字問福里斯特夫人住在哪裡。那人回答說住在四層,然後往前走了一步叫住了電梯。他跟一直說話的另一個人輕輕地從玻璃間中走出,站在門口的一個地方。電梯在上升,克林普森小姐注意到水果商回來了。他的手推車就停放在外邊。 守門人和她一起上樓,並把福里斯特夫人住的公寓門指給她。他的出現使人感到安慰,她希望他就呆在一個一呼即應的地方直到她完成對整個樓的搜索。但是,既然問了福里斯特夫人在哪裡住,她就必須從這兒開始。她按了門鈴。 開始她以為房子裡沒人,但當她按過第二次鈴後,她聽到了腳步聲。門開了,一位打扮得很過分的女人走了出來,要是彼得勳爵在這兒一定會立刻但又十分尷尬地認出她來的。 “我來,”克林普森小姐用熟練的推銷員的技巧輕鬆地擠進了門,“我來是想為完成我們的使命而求得您的幫助。我可以進來嗎?我相信您——” “不可以,謝謝。”福里斯特夫人用匆忙且喘息的語調簡短地說,好像她身後有個人,她很擔心,不想讓此人聽到她的話。 “我對使命不感興趣。” 她試圖把門關上,但克林普森小姐聽到、看到的已經足夠了。 “上帝啊!”她叫道,目不轉睛地看著,“為什麼,是——” “進來。”福里斯特夫人幾乎粗魯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進了門,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真是不尋常!”克林普森小姐說,“你頭髮梳成那樣,我幾乎沒有認出你,惠特克小姐。” “你!”瑪麗·惠特克說,“你——所有的人都沒認出來!”起居室裡鋪著俗氣的粉紅色絲綢墊子,她們坐在那裡互相注視著對方。 “我知道你是位好管閒事的人。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有人和你一起嗎?” “沒有——我只是碰巧到這兒。”克林普森小姐含混地說。這時一些想法在她大腦中佔了主要位置:“你是怎麼獲得自由的?發生什麼事了?是誰殺死了薇拉?”她知道她是在殘忍地,並且很愚蠢地問她問題。 “你為何裝扮成這樣?” “誰派你來的?”瑪麗·惠特克反問道。 “和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誰?”克林普森小姐追問道,“他在這兒嗎?是他殺的人嗎?” “什麼男人?” “就是薇拉看見離開你公寓的那個男人,是他——” “是這樣,薇拉告訴你的。撒謊。我以為我夠快的。” 突然,幾週以來一直困惑克林普森小姐的那個東西變得明亮、清晰了。那就是瑪麗·惠特克眼睛中的表情。很久以前,克林普森小姐幫助一個親戚開了一家旅館,曾遇到個用支票付賬的年輕人。她不得不對賬單感到有些不高興,他不情願地開的支票。她看著他,他坐在客廳裡絲絨覆蓋的小桌旁。後來他就走了——周圍沒人時拿起包溜走了。那張支票像一枚舊硬幣一樣又回來了。支票是假的。 克林普森小姐必須拿出證據。她記起那個年輕人第一次拿起筆開始犯罪的那個奇怪、藐視的表情。今天她又看到了這個表情——這是一種不引人注意的滷莽和謹慎相結合的表情。就是這個表情曾經提醒過溫姆西而且應該起到提醒作用。她呼吸加快了。 “那男人是誰?” “男人?”瑪麗·惠特克突然大笑起來,“一個叫坦普爾曼的男人——不是我的朋友。你會認為他是我的朋友,這真是可笑。如果可能我會殺了他。” “但他在哪?你在幹什麼?你難道不清楚大家都在找你嗎?為什麼你不——?” “這就是為什麼的原因!” 瑪麗·惠特克把放在沙發上的十點版的晚報扔了過來,克林普森小姐讀著那耀眼的標題: 克林普森小姐驚訝地喘息著,彎下身體去看那小一些的字體。 “真是不尋常!”她一邊說一邊迅速抬起了頭。 她的動作還不夠迅速。沉重的銅製燈砸向她的頭,卻重重地砸到了她的肩上。她尖叫著跳了起來,這時,瑪麗·惠特克用白皙的、有力的雙手掐住了她的喉嚨。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