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非常死亡

第13章 第13章哈利路亞

非常死亡 多萝西·L·塞耶斯 4540 2018-03-16
奧里諾科河教團的蘭伯特主教,那位傑出的高級主教,是一位務實且友善的人。他本人並不認識里夫。哈利路亞·道森,但他認為道森也許屬於基督教區——一個基督教新教機構,他們在那些地區做著非常有價值的工作。 他會親自與這一團體在倫敦的總部進行聯繫並讓彼得知道結果。兩個小時後,蘭伯特主教的秘書按照預訂致電基督教教團並且收到了非常令人滿意的消息:里夫·哈利路亞·道森正在英格蘭,而且,的確能夠在斯特普尼的教堂見到他。他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牧師,生活非常簡樸——事實上,主教寧願推測那是個悲傷的故事——哦,沒關係,請,不用謝,是主教那可憐又命苦的奴隸似的秘書負責做所有的工作。很高興得知彼得的消息,他現在好嗎?哈哈!他什麼時候來和主教一起進餐呢?

彼得立即召來帕克,和他一起對新基督教團來了個突然襲擊。黯淡、嚴肅的教堂正面,“默德爾夫人”那又長又黑的無邊禮帽和煞有介事的銅質排氣裝置令人印象深刻。街區騷動的人群聚集在她的周圍,練習著喇叭獨奏,這時溫姆西按響了門鈴。當帕克威脅要懲罰他們並隨便告知他們自己是警察的時候,人群爆發出狂喜。在一個十二歲左右的活躍的小姑娘的指揮下,大家手拉著手,圍著帕克起哄。帕克對他們罵了幾句難聽的,但圍圈就散了一下,隨著尖叫和笑聲又重組了起來,歌聲不斷。教堂的大門打開的一剎那,這不雅的一幕映人一位身材細長、戴著眼鏡的年輕人眼中,他搖動著一根長長的手指不滿地說:“現在,孩子們!”沒有任何一點反應,也沒有期望再說下去的感覺。

彼得解釋了他的到來。 “哦,快請進。”年輕人說道,他的一根手指放在一本神學書上,“朋友,我恐怕——呃——這是一個挺吵鬧的地區。” 帕克好容易從折磨他的人群中脫身,往前走著,嘴裡謾罵著,但敵人僅以戲弄的喇叭聲回應。 “他們很快就會把電池用完的。”溫姆西說。 “對那些小惡魔你無計可施。”帕克滿腹牢騷地說。 “你為什麼不把他們當成人來對待?”溫姆西反駁道,“孩子是和政治家、金融家有一樣情感的上帝的創造物。過來,埃斯梅拉達!”他補充道,並向那個隊伍的領頭招手。 小姑娘伸出她的舌頭做了一個粗魯的動作,但當她在伸出的手中看到硬幣的光澤時,立即走上前挑釁地站在他們面前。 “看這兒,”溫姆西說,“這裡是半克朗——三十便士,你知道的,對你有用嗎?”

這孩子立即證明了她與人類的血親關係。在財富的面前她變得局促不安起來,無聲地站在那裡,用一隻滿是灰的鞋輕輕磨蹭著小腿上的襪子。 “你看上去,”彼得繼續說道,“是有能力讓你那些年輕的朋友保持秩序的,如果你選擇這麼做得話。事實上,我認為你是位很有能力的女孩。很好,我在房子裡的時候如果你讓他們不碰我的車的話,你就可以得到這半克朗,知道嗎?但如果你讓他們按喇叭,我是會聽見的,每當喇叭響一次,你就會損失一便士,明白了嗎?如果喇叭響了六次,那你只有兩銅板了。但如果我聽到三十次聲響,那你就什麼都沒有了。我將會時不時出來察看,如果我看到任何人把車損壞或坐在上面,你也不會得到任何錢。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我照看你的車可以得到半克朗。但如果車喇叭響了,你就會從中扣掉一個銅板。” “對了。” “幹你的事吧,先生,我會照看好你的車不讓任何人碰它的。” “好姑娘。現在,先生。” 戴眼鏡的年輕人把他們領進了一個幽暗的小休息室,也許曾經是一個火車站,四周印著舊約。 “我去告訴道森先生你在這裡。”他說完便消失了,那一卷神學書依然緊握在他手中。 馬上,椰子圖案的地毯上傳來一陣緩慢拖拉的腳步聲,溫姆西和帕克振作了一下精神以應付這個令人討厭的申訴者。 然而,門開了,卻進來一位上了年紀的西部印第安人,他看上去是如此地謙卑且無惡意以至於那兩個偵探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腳底。任何比謀殺輕的罪名幾乎都無法想像到,因為他站在那裡透過那副鋼邊眼鏡緊張地望著他們,鏡架似乎曾被摔壞過而且還用線捆綁著。

里夫·哈利路亞。道森無疑是一個有色人種。他像鷹似的五官讓人看上去很舒服,他有著波利尼西亞人的橄欖棕膚色。他的頭髮稀疏灰白——不是羊毛卷但接近捲髮。他彎曲的背上披著一件破舊的教士長袍。他黑色的眼睛——眼白處有些發黃,眼珠有些突出——親切地看著他們,他的笑容坦率且真誠。 “你要見我?”他開口了,說著地道的英語,帶一點柔軟的地方語調,“我想我沒有資格——?” “你好,道森先生!是的,我們——呃——想問一些問題——呃——是關於在沃里克郡克羅夫頓的道森家的家族問題,有可能你可以給我們一些啟發。就是那個什麼?關於他們和西部印第安人的關係,如果你能好心告訴我們的話。” “啊,是的!”那位老人稍稍直了下身子,“我自己從某種方式來說就是這個家庭的後裔。你們不坐下嗎?”

“謝謝,我們認為你有可能是。” “你們是從惠特克小姐那裡來的嗎?” 語氣中有一些急切,但還有一點自衛。溫姆西不太明白話中的意圖,於是就選擇了非常謹慎的態度。 “哦,不,我們——在為城裡的家族做一些工作,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就是墓碑和宗譜那一類事兒。” “哦!——是的——我希望也許——”溫和的語調伴著一聲嘆息戛然而止,“但不管怎麼說,我很樂意幫助你們。” “嗯,現在的問題是,西蒙·道森發生什麼事了?我們知道他離開了他的家遠渡到西印度群島,在——啊——一七——” “在一八一零年。”老人說,迅速的反應令人吃驚。 “是的,他在十六歲的時候遇上了麻煩。他和比他大的壞人混上了,捲入了一樁非常可怕的事件。是賭博,其中一個人被殺了。不是在一場決鬥中——那時候這並不會被認作丟臉——雖然對勳爵您來說暴力總是那麼令人不悅——但是那個人被殘酷地殺害了,而西蒙。道森和他的朋友卻逃出了法律的製裁。西蒙恰巧遇上海軍徵兵,被帶走去了海上。他服了十五年的役,然後被一艘法國私掠船帶走。後來他逃走了——簡單地說——更名改姓逃到了特立尼達島。那裡的英國人挺善良,讓他在他們的甘蔗種植園工作。他在那里幹得不錯,後來自己擁有了一個小種植園。”

“他去時叫什麼名字?” “哈克維。我想他改名字是怕自己是海軍逃兵被拘捕。無疑他本應報告他的叛逃。總之,他喜歡種植園的生活,也挺願意待在那裡的。我不認為他想回家,甚至不認為他會去繼承遺產。然而,謀殺這種事兒總是會發生,你是知道的——雖然我敢說他們不是故意要找他麻煩,事情發生時他還那麼年輕,而且那件壞事也不是他幹的。” “他的繼承權呢?那麼,他是長子嗎?” “不是。巴納巴斯是長子,但他在滑鐵盧被殺而且沒有留下妻兒。次子叫羅傑,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死於天花。西蒙是第三個兒子。” “那就輪到第四個兒子繼承家產嘍?” “是的,是弗雷得里克。他是亨利·道森的父親。當然,他們曾試著去弄清楚西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你知道在那年頭打探國外的消息是非常困難的,而西蒙在那之前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踪了。所以他們也就放棄他了。”

“那西蒙的孩子們呢?”帕克問道,“他有孩子嗎?” 牧師點了點頭,黑色的皮膚一下子漲紅了。 “我是他的孫子。”他簡單地說道,“這也是我遠道來英格蘭的原因。當陛下讓我在自己人當中為他牧羊時,我境況還不錯。我有一個小的甘蔗種植園,是從我父親那里傳下來的,我結了婚,十分幸福。但是我們遇上了壞時節——甘蔗作物沒有收成,我們的羊群越來越少,越來越瘦弱,供給不足。同時,我也上了年紀,工作力不從心——我還有一個有病的妻子,上帝賜給我倆許多女兒,她們需要我們的照顧。我當時真是陷入絕境了。然後,我偶然發現幾張屬於我祖父西蒙的年代久遠的家庭信件由此得知他的名字不是哈克維而是道森。然後我猜測我在英國有一個家族,上帝會在茫茫蒼宇中為我安排依靠的。於是,當有機會被派到總部時,我便請求辭去我在那裡的職位,千里迢迢來到英格蘭。”

“你聯繫過什麼人嗎?” “聯繫了,我去了克羅夫頓,就是祖父的信裡提過的地方。我去見了那兒城裡的一個律師。克羅夫頓的一個叫普羅賓的先生。你知道他嗎?” “聽說過。” “是的,他是個非常好的人,也很有興趣見我。他給我看了家譜,並說我祖父是如何應該繼承財產的。” “但財產那時已經不見了,不是嗎?” “是的。遺憾的是——當我給他看我祖母的結婚證書時,他告訴我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結婚證書。恐怕西蒙·道森是一個可悲的罪人。他讓我的祖母和他一起生活,就像許多種植園主佔有有色女人那樣,給她一張被誤認為是由國家政府簽署的結婚證書的文件。但當普羅賓先生調查後,發現根本就是假的,甚至都不存在那麼一個政府機構。這對於我這個基督徒來說感情受到很大打擊,當然,既然現在已經沒有遺產了,這對我們來說也就沒什麼實際區別了。”

“真是不走運。”帕克同情地說。 “我屈從了。”老印第安人說,身體微微地高雅地向前躬著,“普羅賓先生非常好,寫信把我介紹給阿加莎·道森小姐,她是我們家族惟一還健在的人。” “是的,她住在利漢姆普頓。” “她以非常迷人的方式接納了我,當我告訴她我的身份——當然同時也承認對她沒有一點的索求——她卻很好心,要每年給我一百英鎊作為資助,並一直繼續到了她死。” “那是你見她的惟一一次嗎?” “哦,是的,我不想騷擾她的生活,我這個有色人種親戚繼續住在她家是不太合適的,”里夫。哈利路亞以一種自豪的謙遜的口吻說道,“但她提供我午餐,而且講話口氣十分和藹。” “我想問一下,希望這不會太無禮——惠特克小姐繼續履行著她有關資助的承諾嗎?” “嗯,沒有——我——也許不該奢求——但這將會在很大程度上改變我們的境況。而道森小姐讓我相信這也許會繼續。她告訴我她不喜歡立遺囑這種想法,但是她說:'這根本用不著,哈利路亞堂弟。我死後瑪麗會擁有我的財產,而她可以以我的名義繼續給你資助。'” “但也許惠特克小姐根本就沒拿到錢?” “哦,不,她拿到了錢。這很奇怪。她也許忘了這件事。” “當她姨媽過世時,我寫了幾句話給她,作為精神上的安慰。也許那並沒有讓她開心。當然,我沒有再給她寫過信,而我也盡量去相信,她因為遭遇到的不幸而變得鐵石心腸。這肯定有一些原因。” “那是一定的。”彼得說,“好,我很感激你的好心協助。關於西蒙和他後代的事情已經相當清楚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只想再記錄一些名字和日期。” “當然可以,我會把普羅賓先生好心為我整理出的文件給你,裡面有家族的所有事情,那就恕我失陪一會兒。” 他走了不久馬上又回來了,並帶來了一份用藍紙打印的,看似整潔、合法的族譜。 溫姆西開始記錄下有關西蒙·道森和他的兒子波生以及他的孫子哈利路亞的細節線索。忽然,他把手指在一條記錄上。 “看這兒,查爾斯,”他說道,“這是我們的神父保羅——這個加入天主教成為修道士的壞孩子。” “是他沒錯。但是——他死了,彼得——死於一九二二年,比阿加莎·道森早死三年。” “是的,我們必需把他搞清楚,但是,會有些阻力。” 他們完成了記錄,向里夫。哈利路亞告了別,出來發現埃斯梅拉達英勇地保護著“默德爾夫人”免受侵犯。彼得給了她半克朗然後驅車而去。 “我聽到關於瑪麗·惠特克的事越多,我越不喜歡她。”他說道,“她也許僅僅給那可憐的老哈利路亞理應得到財產的一小部分而已。” “她是個貪婪的女人,”帕克應和著,“可是不管怎麼說,神父保羅是正常死亡,而哈利路亞並非合法後代,所以這個長期未決的海外索款案也理應了結了。” “該死的一切!”溫姆西喊道,雙手離開方向盤抓著頭,這讓帕克十分慌張,他說:“聽上去很耳熟,我以前在哪兒也突然聽到過這些話!”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