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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十字路口

非常死亡 多萝西·L·塞耶斯 8450 2018-03-16
彼得勳爵帶著克羅珀夫人去了克里斯特丘奇,然後回到城裡與帕克會面。帕克剛剛聽了克羅珀夫人的那段敘述,這時公寓的門被小心翼翼地打開又關上,表明邦特回來了。 “運氣好嗎?”溫姆西問。 “爵爺,我非常抱歉地告訴你我把目標丟了。希望勳爵真誠地原諒我的措辭,事實上我被騙了。” “謝天謝地,邦特,畢竟你是人。我不知道誰能欺騙你。喝點兒吧。” “謝謝你,勳爵。按照指示,我在車站尋找一個戴深紅色帽子、穿灰色裘皮衣的女人,最終很幸運看到她從車站入口出去,朝大書報攤走去。她在我前面有段距離,但帽子非常顯眼。用詩人的語言講,如果我可以這樣表達我自己的話,我跟隨著陽光。” “剛勇的人。” “謝謝,勳爵。這個女人走進車站旅館,你知道,旅館有兩個入口,一個挨近站台,一個挨近大街。我急忙跟著她,怕她逃掉。我穿過旋轉門,正好看見她的背影消失在女休息室。”

“不論什麼情況,作為一個正派人,你不能跟著她進去,我很理解。” “正是這樣,勳爵。我在門廳坐下,在一個能盯著門又不被注意的地方。” “這個地方有兩個出口而你發現的太晚了。這種情況少有而且令人煩惱。” “不,勳爵,那不是麻煩。我坐那兒盯了四十五分鐘,可那頂深紅色帽子再也沒出現,勳爵會記得我從未見過她的臉。” 彼得勳爵哼了一聲。 “我預見到這個故事的結尾了,不是你的錯。繼續講下去。” “最後,勳爵,我認定那位女士有病了,或是什麼不幸的事發生了。碰巧一個女服務員走過大廳,我告訴她我受委託給一位女士捎個信。我描述了她穿的衣服,求她從女休息室服務員那弄清我們說的這位女士是否還在裡面。一會兒女服務員回來告訴我,那位女士在衣帽間換了衣服,並在半個小時前走了。”

“噢,邦特,邦特,在她出來時你沒看見小提箱之類的東西嗎?” “原諒我,勳爵。那位女士早些時候來過休息室,並託服務員保管一個公文包。一回來,她就把帽子和皮衣換下放進公文包,又戴上一頂黑色小氈帽,換了一件薄型雨衣,而這些都是事先放在公文包裡的。這樣她再出現時衣服藏了起來,拎著公文包,而我最初見到她時是空著手的。” “所有的事情都計劃好了,多麼狡猾的女人!” “勳爵,我立即在旅館和車站多方詢問,但沒有結果。黑帽子和雨衣很不顯眼,沒人記得見過她。我到中央車站看她是否已乘火車走了,與描述相符的幾個女人已買票去了不同的地方,我卻無法得到確切的消息。我也去了利物浦所有的汽車庫,同樣沒有結果。勳爵,我讓你失望了,我非常難過。”

“實在沒辦法。你已盡力了。高興點兒!別氣餒!你一定累得要命,休息一天,去睡覺吧。” “謝謝你勳爵,我回來時在火車上睡得很好。” “那就隨便吧,邦特。但我的確希望你什麼時候能像別人一樣會感到累。” 邦特拘謹地笑了笑,退下去了。 “哦,無論如何我們有這麼多收穫。”帕克說,“我們確信惠特克小姐有事隱瞞,因為她如此謹慎以防被跟踪。” “我們知道的不止這些,我們知道她十分焦急地在別人見到克羅珀夫人之前先找到她,很可能為了堵住她的嘴而採取行賄或更惡劣手段。順便問一下,她怎麼知道她乘那條船來?” “克羅珀夫人發了一份電報,在調查時提過。” “該死的調查。他們洩露了所有需要保密的消息,拿到的證據卻沒有有價值的。”

“聽著,聽著,”帕克強調說,“不要再提及我們曾不得不耐著性子聽完驗屍官講許多道德敗壞的事,流行的爵士樂及時髦女郎單獨與年輕人去埃皮恩森林的不道德行為。” “很遺憾這些愛管閒事的人沒有因誹謗罪而被起訴。沒關係,我們遲早會找到那個姓惠特克的女人。” “只能假定是惠特克這個女人。畢竟,克羅珀夫人也可能搞錯,許多人會在衣帽間換帽子,而沒有任何犯罪動機。” “噢,當然了。惠特克小姐應該在鄉下與芬勒特小姐在一起,對不對?她們再出現時我們就讓寶貴的克羅珀夫人去追問一下那個姑娘。同時,你怎麼看克羅珀夫人的敘述?” “對那裡發生的事我毫無疑問。惠特克小姐設法讓老太太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簽一份遺囑,她把遺囑與收入稅文件混在一起給她,希望她不看就把名字籤上。我想那一定是遺囑,因為遺囑是我所知的惟一一種必須有兩個人當著立遺囑人的面做證人,並且兩個證人同時都在場的文件,否則無效。”

“千真萬確。因為惠特克小姐本人不能做證人,只得讓兩個僕人來簽字。遺囑一定對惠特克小姐有利。” “顯而易見。她不會特意剝奪自己的繼承權。” “可那給我們帶來另一個困惑。作為最近的親屬,惠特克小姐無論如何都會得到老太太留下的一切,事實上她得到了。為什麼還要為一份遺囑而操心呢?” “可能,正如我們以前所講的,也許她擔心道森小姐會改變主意,她想得到以前寫過的遺囑——不,那不起作用。” “是的——因為無論如何以後寫的遺囑都使以前立的遺囑無效。此外,老太太在一段時間後又叫律師來過,惠特克小姐沒設任何障礙。” “按照護士福布斯的說法,她特別渴望得到每一樣東西。” “因為道森小姐很不信任她的外甥女,所以令人非常吃驚的是,她不願意留下錢。盡可能讓道森小姐活著也許對惠特克小姐有利。”

“我認為,她不是真的不信任惠特克小姐——沒到不想把錢留給她的程度。她很激動,說的不是心裡話——我們經常那樣。” “是的,但顯然她認為立遺囑是有其他目地的。” “你怎麼知道的?” “你不記得委任書了嗎?顯然老太太徹底想過,才決定給予惠特克小姐為她簽署所有文件的權利,以便將來不可能有任何欺詐。” “當然。聰明的老太太。惠特克小姐該有多麼惱怒。在那次充滿希望的律師來訪之後她也很惱怒,太失望了。沒有惠特克小姐期待的遺囑,而是用精心的策劃破壞她的計劃。” “是的。我們仍然面臨這個問題,即究竟為什麼需要立遺囑?” “是這樣。” 兩個人靜靜地抽了一會兒煙。 “顯然這位姨媽確實想把錢都留給惠特克小姐,”帕克終於說道,“她經常這樣許諾——而且,我想大概她是個公正的老太太,她還記得那是惠特克家的錢,這筆錢越過大概叫查爾斯的牧師大人歸惠特克所有。”

“是這樣。哦,只有一件事可以阻止惠特克小姐得到遺產。那就是,噢,天哪!老兄,你知道會是什麼?——為小說家們所喜愛的,非常非常古老的故事——失踪的繼承人!” “上帝,是的,你說得對。我們真傻,以前怎麼沒有想到。惠特克小姐可能發現還有某個近親活著,他會搶先獲得全部遺產。也許她擔心,如果道森小姐知道此事會把錢分了,或者完全剝奪她的繼承權。或許她只是喪失了把這個故事硬灌輸給老太太的信心,因此想出這個主意,讓老太太立一個對自己有利而老太太自己卻不知道的遺囑。” “你有一個多麼聰明的腦袋,查爾斯。餵!聽我說。道森小姐也許全都知道了,狡猾的老東西,她決定通過不留遺囑而對另外一個人有利,對惠特克小姐進行報復,因為她在立遺囑這件事上做得很不體面。”

“如果她那樣做的話,在許諾給這可憐的姑娘一筆錢辭掉她後,”帕克非常嚴厲地說,“她得到了她該得到的。” “教訓這個年輕女人不要如此貪婪。”溫姆西說話的口氣很高興,而且帶有一個一生從未缺過錢的男人特有的無情。 “如果這個巧妙的想法成立的話,”帕克說,“那就顛覆了你的謀殺理論,對吧?因為瑪麗顯然會想辦法使她姑姑盡可能活得長壽些,以希望她最後會立個遺囑。” “的確,該死。查爾斯,我看我打的賭要完蛋了。對我們的朋友卡爾是怎樣的打擊,我真希望能為他辯護,一路由鄉村樂隊奏樂把他送回家,通過凱旋門,上面寫著'歡迎你,真理衛士!'用紅、白和藍色的電燈泡襯托底色。沒關係,與其做著糊塗的金錢夢還不如明明白白地賭輸了。噢,等一下!——卡爾到底錯在哪兒了?也許我認為是謀殺錯了。啊哈!我看見一個新的、更陰險的罪犯登場了。這位新的提出要求的人,受到他下屬的提醒——”

“什麼下屬?” “噢,別這麼吹毛求疵,查爾斯。可能是護士福布斯。我不該懷疑她是否被他收買。我說到哪兒了?我希望你別打斷我。” “受到他下屬的提醒——”帕克提示道。 “噢,是的——他的下屬警告說道森小姐與律師們正在親切交談,在他們的慫恿下她要立遺囑等等。在她把事搞糟之前,讓他的下屬殺掉她。” “是嗎,怎麼殺掉她?” “噢,用本地的毒藥,一剎那就毒死,分析員也無能為力。他們對三流作家寫的神秘故事很熟悉。我不想讓那些小事妨礙我。我不想讓這些細節干擾我。” “為什麼這位假定的紳士到現在還沒出現?” “他在等待時機。對死亡的大驚小怪讓他害怕,他躲藏起來直到一切都被淡忘。”

“他感到剝奪惠特克小姐的權利更加困難,因為她已經擁有了這些。你知道,按照法律她已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了。” “我知道,但他會佯稱道森小姐死時他不在附近,他只是在一張包鮭魚罐頭的報紙上得到消息。現在他正從某個遙遠的農場匆忙往家趕,聲明自己是遺失了很長時間的表弟湯姆——偉大的司各特!這提醒了我。” 他把手插進口袋,拿出一封信。 “今天早晨我正要出去時送來這封信。我在門口碰見了弗雷迪·阿巴思諾特,就放進口袋沒仔細看。但我確信信中提到了某個堂弟,來自被上帝拋棄的地方。我們看看信吧。” 他打開信,信上是克林普森小姐老式而流暢的書法,上面有各種下線和感嘆號,看起來像樂譜練習。 “噢,勳爵!”帕克說。 “是的,比平時要糟,不是嗎?——這一定非常重要。很幸運,相對來說短些。” ,“這位可怕的黑人朝她骨碌著可怕的眼睛。”蒂明斯小姐說這“經常讓她反胃”——這是她的原話,我相信你會原諒她這麼說——我明白這種詞在如今的上層(!)社會經常用。事實上,好像她拒絕為這位窮黑人做午飯——(畢竟,即使是黑人也是上帝創造的,如果上帝沒有用他無限的仁慈賜予我們白色皮膚,我們自己也許都是黑人呢!!)——徑直走出房間! ! !所以不幸的是她不能就這件引人注目的事再詳細告訴我們什麼了!然而,她確信這個“黑鬼”有張名片,上面的名字是牧師H·道森,但是地址是外地的。這的確很奇怪,不是嗎?但我相信許多當地傳教士在他們那兒工作的也很出色。無疑一位牧師有權有名片,即使是黑人! “天啊,”彼得勳爵從這篇長篇大論的信中解脫出來後說道,“這是我們預先準備好的提出要求者。” “顯然,他長著與心一樣黑的皮膚。”帕克說道,“我想知道哈利路亞牧師去哪兒了——他從哪兒來。他——呃——我想他不會在英國聖公會聖職者名冊上。” “可能會的,如果他屬於英國國教。”彼得勳爵一邊懷疑地說,一邊去找那本有價值的書。 “道森——牧師喬治,牧師戈登,牧師克內,牧師哈巴庫克,牧師哈德倫,牧師哈蒙德——沒有,沒有哈利路亞。恐怕這個名字沒有確定的發音。如果我們知道這位先生來自世界的何方,事情會容易些。對那位叫蒂明斯的小姐來說,'黑鬼'也許意味著從最高種姓的婆羅門到大劇場的黑人與印第安人的混血兒和牙買加塔法裡教教徒——必要時甚至也許是阿根廷人或愛斯基摩人。” “我想其他宗教團體有自己的英國聖公會聖職者名冊。”帕克有點兒絕望地說。 “是的,毫無疑問——也許除了比較排外的教派——像自由性愛群居者。是伏爾泰說過英國人有三百六十五種宗教而只有一種調味汁嗎?” “從戰爭法庭來判斷,”帕克說,“我想那是保守的說法。還有美國——我知道是一個有許多宗教的國家。” “太對了。在美國尋找一個獨一無二的狗項圈一定如同尋找諺語裡的一根針。可是,我們可以仔細地做些調查,這期間我要坐著破舊的公共汽車搖搖晃晃地去克羅夫頓。” “克羅夫頓?” “克拉拉·惠特克小姐與道森小姐過去住過的地方。我要去找那個拎著小黑包的人——你記得嗎,那個奇怪、可疑的律師。兩年前他來見道森小姐,而且很著急讓她立遺囑。我想他知道牧師哈利路亞的一切情況以及他的要求。你也去嗎?” “不行——沒有特殊許可不行。你知道,我沒正式接這個案子。” “你負責處理果托貝德的案子。告訴頭兒它們有聯繫。我需要你控制局面,警察的不光彩壓力會使一個滿嘴煙氣的律師說露嘴。” “哦,我會試試——如果你保證開車小心。” “即使你像冰一樣純潔,有像雪一樣潔白的執照,你也不會逃過誹謗,我不是一個危險的司機。振作精神,請求上司同意。讓人震撼的發動機怒吼聲和藍色軟帽——這種情況下應是黑色的——在某種意義上說已經越過國境了。” “有一天你會把我拉出國境的。”帕克咕噥著到電話那兒給倫敦警察廳的安德魯·麥肯齊先生打電話。 克羅夫頓是一個古老而可愛的小村子,藏在阡陌縱橫的曲徑裡。迷宮似的鄉村路形成一個三角形,三個頂點是考文垂、沃里克和伯明翰。穿過漸漸降臨的夜色,“默德爾夫人”小心謹慎地繞過灌木遮蔽的角落,穿過迂迴曲折的鄉間小路。她的探索並不容易,因為沃維克郡議會專門選定這周大修路標,並且已進行到準備階段,在所有的字母上刷了一層厚厚的閃光白漆。每走一段路,耐心的邦特就從後坐上下來,爬上一個沉默無語的路標,借助一個手電筒凝視著白色的標牌——這個過程讓帕克想起了艾倫·夸特梅因設法查看在石灰質鐘乳石中裹著的庫庫昂納斯國王們屍體的模樣。其中一個路標上的漆還未乾,這更使他們沮喪。犯了幾次方向性錯誤,鑽進了死胡同,最後又返回大路後,這會兒他們來到一個四面都通的路口。這兒的路標一定是需要更好的修理,因為它上面的手臂狀指示牌都已卸掉。它直挺挺地令人恐怖地立著——長長的青黑色的桿子憤怒地指向冷漠的天空。 “開始下雨了。”帕克說。 “餵,查爾斯,如果你要振作精神成為這次遠征的領袖,就下決心高興地去做吧。坐位下有個很好的啟動車的大搖把,邦特可以幫忙插起來作你的帥旗。” “我想這一定是布拉斯伍德十字路口,”帕克看著膝蓋上的地圖繼續說,“如果是這樣,如果不是科沃特角,我想我們已經在半小時前走過了,這些路中有一條直通克羅夫頓。” “如果我們知道現在走的是什麼路,那一定會非常鼓舞人心。” “我們總可以輪流試試,如果走錯了我們再回來。” “人們在十字路口埋葬自殺者。”溫姆西不安地說。 “那棵樹下坐著一個人,”帕克接著說,“我們可以問問他。” “他也迷路了,不然他不會坐在那兒。”另一個反駁道,“人們不會在雨中坐著玩兒。” 這時,那個人注意到他們朝他走來,站起身迎向前來,沖他們揮了揮手。溫姆西把車停下。 “打擾一下,”陌生人說,他原來是個穿著摩托車行裝的年輕人,“你們可以幫我修修車嗎?” “車怎麼了?” “哦,它不走了。” “我猜到是這樣,”溫姆西說,“可這車為什麼非要壞在這樣的地方,真讓我迷惑。”說著從車上下來。這位年輕人鑽進樹叢,展示出“患者”讓他檢查。 “你摔倒在這兒了,還是把它放在這兒的?”溫姆西毫無興趣地看著這台機器問道。 “我把它停放在這兒的。我踏了幾個小時的啟動器,可啟動不了。我想還是等著有人來吧。” “我明白了。到底怎麼了?” “我不知道。它跑得很好,突然失靈了。” “汽油用完了?” “噢,沒有,我肯定有足夠的汽油。” “火花塞挺好的?” “我不知道。”年輕人看起來不大高興,“你看,這只是我第二次出來。” “噢!唔——不會有大毛病。我們先弄清汽油有沒有問題。”溫姆西比較高興地說。他擰開油箱蓋,打開手電筒照了照油箱裡面。 “看起來沒問題。”他又彎下腰,吹著口哨,擰上油箱蓋。 “我們再踏一次碰碰運氣,不行再看看火花塞。” 這位年輕人被催促著抓住車把手,半信半疑地用力踏了一下。這一下足以為部隊的騾子帶來光榮。引擎猛烈震動著轟隆隆發動起來,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 “天哪!”年輕人說,“真是奇蹟。” 彼得勳爵輕輕地把一隻手放到風門桿上,讓心煩的轟鳴聲變成令人愉快的低沉隆隆聲。 “你是怎麼弄的?”騎摩托車的人問。 “吹吹油箱蓋。”勳爵咧著嘴笑著說,“產生氣阻了,老兄,就這麼回事。” “太感謝你了。” “不客氣。餵,你能告訴我去克羅夫頓的路嗎?” “當然可以,一直從這兒往前走。其實我正要去那兒。” “謝天謝地。帶路吧,我們跟著,正如加拉哈德先生所說的。有多遠?” “五英里。” “有像樣的旅館嗎?” “我的老闆開的是'狐狸與獵犬'旅館。怎麼樣?我們會給你們提供非常像樣的飯菜。” “戰勝了悲傷,結束了勞作,渡過了約旦河。趕快走吧,老兄。不等了,查爾斯,我可不願等了,你倒穿著柏帛麗雨衣。我的後背和半個身子都露著,都露著,手腳冰涼。美食家為我準備充足的好啤酒吧,不管是新的還是陳的。” 啟動裝置嗡嗡響著——這個年輕人騎上摩托車,在一陣令人心悸的顫抖之後順著小路開走了——溫姆西抬起離合器,在後面跟著。 “狐狸與獵犬”原來是個令人愉快的老式旅館,裡面都是用馬鬃織物佈置的,不管什麼時候總會吃到冷盤烤牛腰肉和自產的色拉,老闆娘皮靳夫人親自招待旅行的人。 她穿著體面的黑緞子連衣裙,前胸有時髦的荷葉邊兒,是皇家喜愛的樣式。她那充滿喜色的圓臉在爐火的映照下容光煥發,好像要映射出掛在牆上的打獵照片裡獵人們的光輝,他們穿著猩紅色大衣,在飛奔,在跳躍。彼得在這種氣氛中喝著極好的啤酒,情緒變得穩定了。他問了問剛剛結束的狩獵節的事情,還問了村民的情況以及馬肉的價格如何。之後,他巧妙地把話題慢慢引到已故的克拉拉·惠特克小姐身上。 “天啊,是的,”皮靳夫人說,“我們當然認識惠特克小姐,這個地區的每個人都認識她,她是一位相當不錯的女士。在農村仍然有許多她的馬,克利夫蘭先生買下了最好的一些馬,而且生意做得很好,她飼養了真正的好馬。人們都說她是一個非常會鑑別馬的女人——同樣也非常會鑑別男人。從未有人比她更優秀,趕上她的人也不多。” “啊!”彼得勳爵精明地說。 “我記得她六十多歲時還騎馬縱狗打獵,”皮靳夫人繼續說道,“她不是一個坐等機會的人。道森小姐——那是一個跟她一起生活的朋友——在石橋那邊的莊園——她比較膽小,她在路上行走時,我們就常說她永遠不會騎馬的。她非常喜歡惠特克小姐,離不開她。但是,人不可能都一樣,是不是,先生?——惠特克小姐完全不同凡響。如今人們不那樣看了,時髦的女孩子都很活躍,許多姑娘都這樣,做許多過去被認為是很出格的事。但惠特克小姐有知識,自己買馬,給馬治病,飼養牠們,不需要任何人的建議。” “聽起來她是一位了不起的老太婆,”溫姆西誠懇地說,“我想了解一下她,我有一些朋友跟道森小姐很熟——你知道,當時她住在漢普郡。” “真的嗎,先生?哦,真奇怪,不是嗎?她是個善良的女士。我們聽說她也去世了,死於癌症,是吧?真是可怕的事情,可憐的人。真沒想到你跟她有關係,我想你們會對克羅夫頓狩獵節的照片感興趣。吉姆?” “哎!” “給這些先生們看看惠特克小姐和道森小姐的照片。他們與道森小姐在漢普郡的一些朋友認識。從這邊走——如果你們肯定不再要點兒什麼了,先生。” 皮靳夫人帶路進了一間舒適的雅間,裡邊有一些獵人模樣的紳士正在享受關門前的最後一杯酒。皮靳先生像他妻子一樣結實、親切,他迎上來盡主人之誼。 “先生們,想要點什麼?——喬,來兩品脫啤酒。真想不到你們認識我們的道森小姐。天哪,這世界真小,我經常對我妻子這麼說。這是她們照的最後一組照片,是一九一八年在她們的莊園舉行狩獵集會上照的。當然,你能理解那不是一次正規的集會,因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男人們都走了,馬也是——我們無法像過去那樣把集會弄得很正規。可是由於狐狸特別多,一群獵狗都沒本事了——哈!哈!——我經常在酒吧間這麼說——我說獵狗都沒本事了。許多男人笑找這麼說——我說獵狗都要,沒本事了——哦,我這麼說。據說弗來奇上校和一些年長的男人說:'無論怎樣我們必須繼續下去。'據說他們湊合著舉行了一兩次集會。你們也許這麼說,就是為了讓這群獵犬別徹底沒了本事,你們也許會這麼說。惠特克小姐說:'上校,在莊園舉行集會吧。'她說:'也許這是我能看到的最後一次集會了。'事情真是這樣,可憐的女士,因為她在新年中風了,一九二二年她去世了。就在這兒,坐在小型馬車上,道森小姐坐在她身邊。當然,幾年前惠特克小姐就不得不放棄騎馬縱狗打獵了,她衰老了,但她總是坐著二輪輕便馬車跟隨著,一直到最後。一個了不起的女士,是吧,先生?” 彼得勳爵和帕克極為感興趣地看著照片上這位相當威嚴的老太太端坐在車上,手裡握著韁繩。這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但不失文雅,大鼻子,直而濃的眉毛。坐在她身邊的是比較矮胖,更為嬌柔的阿加莎·道森。是她奇怪的死讓他們來到這安靜的鄉村。她長著一張甜甜的笑臉——比起她令人敬佩的朋友少些盛氣凌人,但是充滿活力和個性。毫無疑問她們是一對非凡的老太太。 彼得勳爵問了一兩個有關這個家庭的問題。 “呃,先生,我說不上了解什麼。我們只聽說惠特克小姐因為來這兒做生意與她的家人爭吵過。在她們那個時候女孩子像現在這樣離開家是不正常的事。但如果你特別感興趣,先生,這兒有位老先生可以告訴你有關惠特克家和道森家的所有情況。他是本·科布林,給惠特克小姐當了四十年的男僕,並娶了與道森小姐一起從諾富克來的女僕。上次過生日是八十六歲,不過仍是一位氣派的老兄,在這個地區我們都非常尊敬本·科布林。他和妻子住在那個小農舍裡,這是惠特克小姐死時留給他們的。先生,如果明天你們願意去見見他們,你們會發現本的記憶跟從前一樣好。請原諒先生,到點了,我必須讓他們離開酒吧。到點了,先生們,請吧!三先令八便士,先生,謝謝,先生。請快點兒,先生。好了,喬,快點兒。” “克羅夫頓真是個好地方。”彼得說。這時他和帕克單獨呆在一間天花板很低的大臥室裡,裡面的床單散發出薰衣草的花香味兒。 “本·科布林一定知道堂弟哈利路亞的所有情況。我盼著見到本·科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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