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非常死亡

第3章 第03章老處女的作用

非常死亡 多萝西·L·塞耶斯 6259 2018-03-16
“你對那個故事的真實感受是什麼?”帕克問道。第二天早晨他過來和溫姆西一起共進早餐,在出發去諾丁戴爾之前,他們在探詢一封難以捉摸的匿名信的作者。 “我想看起來我們的朋友對他自己的醫學研究過於自信了。畢竟那個老婦人會很容易地得上某種心髒病,她生著病而且年歲也太大了。” “或許是這樣。雖然我相信事實上癌症患者極少意外死亡。他們渴望生命的方式經常令每個人都驚奇。如果不是為了她的外甥女,那件事我不會想得太多。她為她姨媽死的方式做了準備,她說她姨媽的情況比實際情況差得多。” “我想的和醫生講的內容相同。她外甥女做了些什麼呢?我想她不會毒死或是悶死她姨媽,或許他們已經在死者身上找到了某些痕跡,並且她姨媽確實死了——所以,或許她外甥女是對的,而那個武斷的醫生是錯誤的。”

“正是這樣。當然,我們只是聽了他關於病人外甥女和護士的一面之詞——他顯然是蘇格蘭人所說的'厭惡那個護士'。順便說一句,我們不能忽略她。她是病人死前最後一個在她身邊的人,也是她給病人注射的。” “是的,是的——但注射和這無關。如果一切都清楚了,就對了。我是說,你認為護士對病人說了些什麼使她激動的話而給她帶來震驚了嗎?病人雖有點遲鈍,但是她完全可以明白一些令她吃驚的事。可能護士剛好講到了關於死亡的事——病人表現得對這個問題很敏感。” “啊!”彼得勳爵說,“我一直在等你說這個。你意識到在這個故事中真的有一個非常險惡的人物,就是那個家庭律師了嗎?” “你是指到這來談到遺囑的那個人嗎?是那個立刻被趕走的人嗎?”

“是的。我認為他是要病人立個對不相干人有益的遺囑——對我們所知道的這個故事之外的人有益。當他發現沒有人注意到他時,他派來了一個新護士接替原來的護士。” “這一定是個設計相當精巧的陰謀。”帕克懷疑地說,“他不知道醫生的未婚妻將要被辭退。當然除非他和病人的外甥女是同夥,勸誘她策劃換護士。” “那一手行不通,查爾斯。那個外甥女不可能和那個律師合夥去剝奪她自己的繼承權。” “不,我認為不會。我還是認為老婦人是偶然的或是故意的被驚嚇而致死的。” “是的——無論怎麼死的,都不可能是正常死亡。無論如何,我認為值得調查。”他按了鈴。 “邦特,給我拿張紙好嗎?” “當然可以,閣下。”彼得接過遞給他的紙。

“你要寫什麼?”帕克非常感興趣地問道。 彼得寫道:“現代文明不精彩嗎?” 他在這句簡單的話下面簽了字,然後把它裝進信封裡。 “如果你不想受到無聊信件的影響,查爾斯,”他說,“不要把你的註冊代號放在帽子裡。” “下一步你計劃怎麼做?”帕克問,“我希望不要讓我去註冊公司找一個客戶的名字。沒有官方的權力我不能那樣做,他們或許會大吵大鬧。” “不會的,”他朋友回答道,“我不想侵犯懺悔室的秘密。至少在那方面不會。你的神秘的通信員可能不打算被發現,我想,如果你能離開他,抽一點時間到這來,我想讓你見一下我的一位朋友。不會耽擱你太多時間。我想你會感興趣的。我——事實上,你會是第一個我帶去見她的人。她會很感動很高興的。”

他有點不自然地笑了笑。 “噢。”帕克困惑地說。雖然他們是很好的朋友,溫姆西對於自己的事情總是保持緘默——不是保密而是忽略它們。這一新發現似乎標誌他們的親密關係更上了一個新台階,但帕克並不確信他喜歡它。他用中產階級的道德標準來指導自己的生活,他感激自己出生在這樣的家庭並被撫養成人,同時,從理論上認識到彼得勳爵有不同的標準,他從未想過兩個人面對實踐中運用這些標準所引發的結果。 “——簡直就是作實驗,”溫姆西小心地說著一些瑣碎的事,“不管怎麼說,她非常舒適地住進了皮姆裡寇的一所小公寓。你會來的,是吧,查爾斯?我真的希望你們倆見見面。” “是的,很想見,”帕克匆匆地說,“我非常想見面。嗯——多久——我的意思是——”

“哦,已經安排了好幾個月了,”溫姆西說著帶大家走到電梯旁,“但很快就會安排好,會令人滿意的。當然,這對我來說會使事情簡單些。” “是這樣。”帕克說。 “當然,像你們所理解的那樣——在到那之前,我不會詳細說的,你自己去了解吧。” 溫姆西喋喋不休地說著,過分用力地關上了電梯門——“但是,像我所說的那樣,你們會看到這是一個新方案,我想以前從未有過。當然,像所羅門說的那樣,太陽之下,一切依舊,但是無論如何,我敢說像那個孩子所說,所有那些婦人和豪豬都使他的脾氣變得壞了一些,你難道不知道。” “知道。”帕克說。 “可憐的傢伙,”他又說,“似乎他們總是認為這非同一般。” “發洩一下,”溫姆西精力充沛地說,“哎,出租車!……發洩一下——每個人都需要發洩——去聖喬治廣場,九十七A——畢竟,不能責備那些只是想發洩的人。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那麼嚴厲?他們也沒辦法。我想讓他們發洩總比在書中取笑他們要好些——而且畢竟寫書不是很困難。尤其是用地道的英語寫一本爛小說或是用糟爛的英語寫一本好小說,而這樣的小說似乎才是現在大多數人能夠讀到的。你不同意這個觀點嗎?” 帕克先生表示贊同。彼得勳爵一直思考著文學方面的事,這時一輛出租車停在一座高大但不雅觀的大廈前,這種大樓原本是給維多利亞式的家庭建造的,在這里永遠不知疲倦的僕人們曾為這些家庭忙碌,現在這些大樓已被分隔成了幾十個不方便的盒式小建築。 彼得勳爵按響了最上層的門鈴,上面標著克林普森的字樣,然後隨意地靠在了門廊上。 “在第六層樓,”他解釋道,“因為沒有電梯,她得過一會兒才能來開門。雖然如此,她也不願意住比這個貴的公寓。她覺得那不合適。”帕克先生感覺更多的不是驚訝而是安慰,為這位女士需求的樸實而感到安慰。他以一種很從容的態度把腳放在門墊上,準備耐心等待。過了一會兒,門開了,開門的是一位中年婦女,面容髮黃,有些削瘦,帶著快樂的神情,身穿一套整潔的深色外衣和裙子,高領襯衫,帶一條很長的金項鍊,各種各樣的小裝飾在上面搖擺著。她鐵灰色頭髮上帶著網套,這在愛德華國王晚期時是很時髦的發式。

“哦,彼得勳爵!見到您真是太高興了。來得真早,客廳裡亂七八糟,但我相信您不會介意的。快進來,我已經為您準備好清單了,昨晚弄完的。事實上我剛好要帶上帽子給您送去,我真的希望您不會認為我耽擱的太久,但確實有許多東西要往裡寫。您能打電話真是太好了。” “別客氣,克林普森小姐,這位是我的朋友,警官帕克,我跟你提起過他。” “您好,帕克先生——哦,我應該稱警官吧?如果我錯了,請原諒——這還真是我第一次和警察有聯繫。我希望這樣說不算無禮。請上來。恐怕要上許多階樓梯,希望您不會介意。我喜歡住高一些的地方,這裡空氣新鮮。帕克先生,您知道,多虧了彼得勳爵的好意,我才會看到如此漂亮、空氣流通的景色。我想正像哈姆雷特所說有自由的空間,工作起來才會更好些。上帝啊!溫伯特爾太太就願意把桶放在樓梯上,而且老是放在那個黑暗的角落裡,我一直告訴她不要往那放。如果你靠著欄杆走,就碰不到它。還有一層,到了。這裡有些亂,請不要在意。我總是認為吃完早餐就會認為早餐是一種很糟糕的東西——如果用難聽的詞形容難看的事物的話,那可以說是令人噁心。真遺憾,聰明的人們不能發明一種可以自淨的盤子,不是嗎?請坐下,我不會耽誤你們太久的。而且我知道,彼得勳爵您一定想吸煙,我真的很喜歡您的煙味——很香——您抽剩的煙頭真是太好聞了。”

實際上,小屋很整潔,只是一排排的小裝飾和照片放滿了每一寸空間,惟一能證明不整潔的是一隻空蛋殼,一隻用過的杯子和放在早餐盤子上的一個小碟子,裡面還有一些麵包屑。克林普森小姐突然動手把這些亂放的東西放到了平台上。 帕克先生有點迷惑,小心地坐在了一把小扶手椅上,椅子上放著一個較硬的墊子使人無法往後靠。彼得勳爵扭身坐到靠窗子的凳子上,點燃一支香煙,雙手抱住放在膝上。克林普森小姐挺直身子坐在桌旁,感激地望著他,情景很是感人。 “所有這一切事情我都仔細想過了,”她開始說,拿起一疊厚厚的打好字的紙,“恐怕我真的記得太多了,但我相信打字員打出來的東西不會讓您感到太重。我寫得非常清楚,所以我認為不會有什麼錯誤。上帝!這些可憐的女人一定要把這樣悲慘的故事告訴我!但是我作了非常充分的調查,好心的牧師幫了我很大的忙——他是一位非常好,非常樂於助人的人——我確信在大多數案例中,您的助手都會做很多工作,如果您願意看一下——”

“不是現在,克林普森小姐。”彼得勳爵匆忙插嘴道,“沒關係,查爾斯——無論你做了什麼都和我們沉默的朋友無關,和把法蘭絨提供給未婚媽媽無關。我以後再告訴你。克林普森小姐,我們在另一件事情上需要你的幫助。” 克林普森小姐拿出一個效率手冊,很專注地坐在那兒。 “調查分為兩部分。”彼得勳爵說,“第一部分恐怕很枯燥,我要你(如果你願意)去薩默塞特·豪斯調查,或是讓他們調查一九二五年十一月份漢普郡所有的死亡證明。我不了解那個城鎮,也不知道死者的姓名。你要找的是一位七十二歲的老太太的死亡證明,死亡原因是癌症,直接原因是心髒病。證明需要兩位醫生的簽字,其中一位應是醫療衛生官員,法醫。作證醫生應以工廠法案為指導,醫學仲裁人應以工人補償法案為指導,他們應是有影響醫院的醫生。另一位應是火化機構派來的人。如果你要為作調查找理由的話,你應說是在為癌症收集相關的證據,但實際上你要找的是有關人物和地方的名字。”

“我們可以假設這些要求不僅僅有一個答案嗎?” “啊,這正是要說的第二部分,你的機智和聰明在這裡對我們非常有幫助。你收集到所有的可能性時,我將讓你去所有相關的城鎮作非常有技巧的詢問,找到我們所要的相關案例。當然你不能顯示出你是在詢問。你必須在這個鄰里中找到特別愛扯閒話的女人,讓她以非常自然的方式講出來。你必須自己也裝作在說閒話——你不是這個性格,這我知道,但我知道你可以假裝一下——找到所有你能找到的東西。我想你一旦找到你要找的城市,你一定會發現做這事非常容易,因為我確切地知道關於這個特殊的死亡案例,一定會有一些惡意的議論,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是不會被人忘記的。” “我怎麼知道哪一個是對的呢?” “如果你肯耽擱一點時間,我想讓你聽個小故事。我提醒你,克林普森小姐,不管你到了哪裡,你都不應表現出以前聽到過這個故事。但我不必告訴你這點。查爾斯,你應以官方的方式把這些事情搞明白,你能否把我們的朋友昨晚講給我們的長篇廢話的主要部分講給克林普森小姐?” 把思路理順一下後,帕克先生被迫講了醫生故事的主要內容。克林普森小姐聽的十分認真,並記錄著日期和詳細情節。帕克注意到她在抓重點上顯示出極大的天賦,她問了一些狡猾的問題,她灰色的眼睛閃著智慧的光芒。他講完後,她重複了一遍所講的故事,帕克對她有十分清晰的頭腦和非凡的記憶力表示祝賀。 克林普森小姐自以為是地說:“我的一位親密的老朋友曾經說我應該成為一名出色的律師,但是當然,帕克先生,我那時很年輕,而那時女孩不像現在這樣可以受良好的教育或是會有很好的機會。我本來很想受良好的教育,但我親愛的父親就是不相信女人受教育會有何用途,你們年輕人會認為他太過時了。” “沒關係,克林普森小姐,”溫姆西說,“你正是我們需要的合適人選,這是很難得的,所以說我們很幸運,我們希望事件進展快一些。” “我立刻就去薩默塞特·豪斯,”女人精力充沛地說,“我一準備好去漢普郡就告訴你們。” “好吧,”他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那我們現在就歡呼一下,然後出發。哦,我在想我應該給你們些錢作為路上的開銷等等。我希望你最好是位在輕鬆環境中退休的女士,在尋找一個小地方以便住下來。我並不希望你很富有——有錢並不能使人產生信心。或許你能幫忙讓我以一年八百英鎊的水平生活——你高尚的品位和經驗會給人留下一種印象,讓人感覺你能找到真兇。如果你允許,我現在就給你五十鎊的支票,你開始調查時,需要什麼,請告訴我。” “上帝啊,”克林普森小姐說,“我不——” “這當然純屬公務。”溫姆西急促地說道,“讓我來記一下你正常時所需要的開支。” “當然,”克林普森小姐一副嚴肅的樣子說,“我立刻就給你收據。” “上帝!上帝,”她又說道,在小包裡上下翻著,“好像一張郵票都沒有了,我真是太疏忽了,沒帶小郵票本,這對我來說太不尋常了——我總是認為手邊放些郵票是很方便的事——但就在昨晚威廉斯夫人把我最後一張郵票借走了,她給她在日本的兒子發了一封急信。如果你能稍等一下——” “我想我有郵票。”帕克插話道。 “哦,太感謝您了,帕克先生。這是兩便士。我身邊總帶有零錢——您知道,洗蒸氣浴時要用。這是個非常明智的發明,非常方便,避免和其他房客因為熱水發生爭端。非常感謝。我來在郵票上簽個字,這樣,行嗎?我親愛的父親發現他的女兒如此像個商務人員會感到非常吃驚。他總是說女人沒有必要知道那麼多有關錢的事情,可是時代變了許多,難道不是嗎?” 克林普森小姐領他們下了六層樓梯,口若懸河地申明著自己的想法,門在他們身後砰地關上了。 “我可以問一下——?”帕克開口道。 “不像你想的那樣。”彼得懇切地說。 “當然不是。”帕克表示贊同。 “啊,我原來就知道你有著非常難對付的頭腦,即使是最親密的朋友也會是秘密的思想家。他們用隱秘的思想思維,而在公開場合他們又不承認是這樣想的。” “別傻了,到底克林普森小姐是誰?” 彼得勳爵說:“克林普森小姐是一種浪費方式的證明,而這個國家就是以這種方式運作的。請看電力,請看水力,請看潮水,請看太陽,每分鐘它都向太空散發無盡的能量單位。成千上萬的充滿精力的老處女,由於我們愚蠢的社會制度,使他們作為陪伴來到旅館、社區和驛站,在這些地方她們說閒話和打聽是事的才能得到充分的發揮,甚至給社區帶來了危害,而另一些人卻願意花錢在這些有好運氣的女人身上,讓她們做她們非常勝任的工作,而像你們這些警察卻裝備不良,執法無力。我的上帝!這足可以讓人寫信給約翰牛,然後聰明的年輕人們就寫出了迎合人口味的污穢的小說,如'老女人','在爆發的邊緣'——醉翁們還給它們寫了曲子,真是可憐。” “的確是,”帕克說,“你的意思是說克林普森小姐是你的調查員。” 彼得勳爵戲劇般地說:“她是我的耳朵和嘴巴,尤其是我的鼻子。她問一些年輕人一提就臉紅的問題。她是天使飛到一個地方,而傻瓜卻在此碰一頭包。她甚至可以在暗處嗅到老鼠的氣味。事實上她就是貓的鬍鬚。” “這說法可不錯。”帕克說。 “當然——我這想法非同一般。試想一下,人們要問問題,他們派誰去問?派長著一雙大腳板,手拿筆記本的男人——那種對私生活難以啟齒的人。我派去一位身著手工織的長毛衣,脖子上戴著叮噹作響的項鍊的女人。當然由她提問——大家都希望由她提問,沒人感到驚奇,沒人感到恐慌。所謂的奢侈品也很令人喜歡。將來有一天,他們會給我立一座雕像,上面寫上:'獻給使千萬女人高興又不傷害她們的自尊和自己的男人'。” “我希望你不要再說了,”他的朋友抱怨道,“那些打印出來的報告怎麼辦?你到老年時會變成慈善家嗎?” “不會,不會,”溫姆西說著叫了一輛出租車,“呆會兒再告訴你。對我自己的扼殺——防止社會主義革命的措施——當革命來臨時。'朋友,那你那些財產怎麼辦?''我買了第一版本。''貴族!吊在路燈桿上!''別走,陪我一會兒,我採取了行動反對壓迫工人的五百個債權人。''市民們,你們做得對,我們不會殺你們,會讓你們去清理排水道的。'瞧!我們必須同時代共進。司機,帶我去大英博物館。你在什麼地方下車?不用?那麼再見。我要去校對12世紀特里斯坦的手稿,用它原來的順序。” 帕克先生深思著上了一輛向西行駛的公共汽車,出於自我原因,又去問那些常規問題去了,被問者是諾丁戴爾的婦女們。在他看來那不是一個能充分發揮克林普森小姐才智的地方。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