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五條紅鯡魚

第14章 第13章彼得·溫西勳爵

“你好一好一好啊!”溫西喊,“你要去哪裡啊?我給你帶來一些好消息。” 巡官將車熄了火,誠摯地向溫西問好。 “啊,”他說,“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告訴你,我們到警察局裡去?” 警官立刻將他的時間表拿了出來,勳爵慷慨地大聲拍手喝彩。 “而且,”他說,“我還可以幫你填補一兩處空白。” 溫西打開話匣子,巡官舔舔嘴唇坐下來。 “是的,”後者說,“現在就像日光一樣清楚明了了。可憐的法倫——他肯定是走投無路了,才會做這樣的事情。真遺憾,我們浪費了這麼多時間。他極有可能已經跑出國了。” “跑出國或者跑出這個世界。”溫西糾正。 “是的,確實是這樣。他說他要先解決坎貝爾,再解決自己。他們總是說了不做,但有時候也會言行一致。”

“是的。”溫西贊同。 “我想,”麥克弗森繼續說道,“派出一個小分隊在克里鎮山間搜尋是不會錯的。你還記得一兩年前的那件悲傷往事嗎?一位可憐的婦女掉進了一個舊鉛礦。悲劇很有可能重演。如果這個可憐的人陳尸那里而我們卻沒有發現,那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是的,你知道,閣下,我想這應該也是法倫夫人所擔心的事情,儘管她沒有這樣說。” “我絕對同意,”溫西說,“我想她相信自己的丈夫已經死亡,但是她不敢說,因為她懷疑他就是兇手。你最好立刻就讓你的警犬出發,巡官,然後我們也要去尋找那把大扳手。” “這裡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麥克弗森說,“我懷疑我們沒有足夠的人手去做調查。” “打起精神,”溫西說,“我們的搜索範圍已經縮小很多了,不是嗎?”

“是的,”警官謹慎地回答,“但我還不敢太過樂觀,還沒有十拿九穩。不能放棄對那些嫌疑人的監視,至少目前還不能。” 小海倫準確描述了坎貝爾和兩座車裡的人發生爭吵的地點,因此沒有必要再帶她去現場了。 “我們自己去會更自在而且還可以保密。”麥克弗森說道,然後滿足地坐進溫西那個巨大的戴姆勒汽車前座。六七分鐘之後,他們就到達了那個彎道。溫西先放下警官,將車停在不妨礙他人通行的地方,然後加入搜索當中。 根據小海倫的描述,她就趴在塌陷的牆下,通向門城的大路左手邊。溫西和警官分別從S形路段的兩端開始,一邊互相接近,一邊搜尋牆體幾碼之內的範圍。這可真是一個累斷腰的活,因為那裡的草長得十分高,匍匐在地摸索前進一段時間之後,溫西擺了一個好像坐在門口的老人的姿勢,還苦中作樂地為自己作了首詩。

他停下來,挺了挺背。 “不是特別生動,”他吟誦道,“我想,如果是希思·羅賓遜的話……” “我應該帶著本特,這可真是個艱苦活,簡直有損人的尊嚴。除非有人像拿破崙軍隊的士兵那樣善於匍匐行軍……餵!餵!餵!” 他的手杖——他走到哪裡都會帶著的手杖——即使開車也不例外,如果發生意外還可以倚賴它蹣跚幾步——碰撞到了某個東西,並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他彎下腰,瞪大眼睛,然後發出驚喜的歡呼。 巡官狂奔過來。 “在這裡。”溫西說著不自覺地驕傲起來。 這是個大號迪克·金扳手,因為露水打濕而稍微有點鏽跡,靜靜地躺在離牆不遠的地方。 “你沒碰到它吧?”巡官擔憂地問。 “你把我當成新手嗎?”溫西反駁道,一副自尊心受到傷害的樣子。

麥克弗森蹲下來,拿出一枚捲尺,嚴肅而認真地測量了扳手與牆面的距離。然後他的目光越過牆面看向大路,拿出筆記本,仔細地畫下了這個位置的平面圖。之後,他拿出一把大折刀,把它插在牆壁石堆中,這樣可以獲得更準確的位置。辦完這些例行手續之後,他拿出一方白色的大手帕,小心翼翼地提起扳手,溫柔地把它包裹起來。 “你知道,這上面或許有指紋。”他說。 “是的,或許。”溫西贊同,不自覺地也用了這裡的土話。 “然後只要我們拿到法倫的指紋,進行對比——不過現在怎麼能拿到呢?” “剃刀,”溫西回答,“調色刀、畫框、水壺……他畫室中的任何東西——畫室一般沒人打掃。我想那場騷動發生在路的另一邊,恐怕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痕跡了。”

巡官搖搖頭。 “應該不可能了。車輛和羊群來來往往的。現場也沒有流血,這些乾草上沒有留下痕跡,真是可惜。但我們仍然應該過去看一看。” 柏油碎石路面沒有透露任何信息,草地上的痕跡也非常模糊,一點線索都沒有。溫西撥弄著荊棘和歐洲蕨,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怎麼了?”麥克弗森問。 “的確,這是什麼呢?”溫西說,“巡官,'這是什麼'是我們經常要問到的問題之一。你知道基爾肯尼貓打起架來會一直打到只剩下尾巴嗎。?兩位先生在這裡打架,現在他們都消失了,現場只留下了一撮頭髮。更重要的是,還不是我們想要的顏色。你有什麼想法?” 溫西舉起一撮純黑的頭髮,不禁讓人聯想起亞述人的壁畫。

“真是非常奇怪的事情。”麥克弗森說。 “是剪掉的,不是扯掉的,”溫西說。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放大鏡,仔細研究這個戰利品:“頭髮髮質柔軟,像絲一樣,末端從未被修理過,有可能是來自於一個美好而守舊的長發女孩,但是質地稍微有些粗糙。這應該是專家的工作,他可以告訴我們這些頭髮來自哪裡。” 巡官小心地接過它們,透過鏡頭觀察,用他全部的腦細胞進行猜測。 “是什麼讓你認為它們從沒被修整過?”他問。 “看看髮梢。村子裡有沒有一位女性的頭髮如此黑,如此卷,但又從沒修剪過呢?是不是我們的兩位小伙子為了這愛情紀念品決鬥呢,巡官?這會是誰的呢?不是法倫夫人的,除非她晚上從伯恩·瓊斯爵士的畫上跑到了羅塞蒂的畫上。但如果不是法倫夫人的,巡官,我們的推理怎麼辦?”

“哦,”巡官說,“也有可能與我們的案情完全沒有關係。” “你多麼明智啊,”溫西說,“多麼沉著冷靜啊。說到這個,酒吧還有多久開門?嘿!這裡又有一撮頭髮。愛的紀念!讓我們拿著這些快馬加鞭回家吧,我們去找找本特。我猜他肯定對這個有興趣。” “你這樣認為嗎?”麥克弗森回答道,“好,這還不是個壞主意,但是我想我們最好先去趟牛頓一斯圖爾特,去找到醫生,讓殯儀承辦人把棺材打開。我很想知道這副扳手與死者頭部的傷口是否吻合。” “非常好,”溫西說,“我也這麼想。但是稍等幾分鐘,我們最好先檢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推測到屍體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兇手把他扔進車裡,開著車去了門城。他不會走遠,因為他很快就回來開走了坎貝爾的莫里斯。這裡某個地方應該有座大門——事實上,我記得確實有一座。”

搜索工作沒有花費很長時間。在距離案發現場大約五十碼的地方,右手邊赫然出現一個鏽跡斑斑的大鐵門。再走大約三十碼的距離,小路忽然左轉,出現了一個被矮樹叢掩蓋的雜草叢生的小巷。 “就是這個地方,”溫西說,“最近有車來過。你可以看到車門擦過柱子的痕跡。大門上有鏈條鉤住,但是很容易就可以打開。他肯定是來到這裡又回到現場。如果他不開車燈的話,從大路上是絕對看不到的。這樣做毫不困難,而且我肯定方圓一英里之內沒有其他隱蔽場所。很好,我非常滿意這個結果。就像斯託基說的,我心滿意足了。巡官,我們回去吧,吐口唾沫牢牢抓緊扶手,我現在很興奮,想要打破從這裡到牛頓一斯圖爾特的所有速度紀錄。” 卡梅倫醫生對那副扳手錶現出極大的興趣。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摸它,因為最重要的是趕快驗證上面的指紋。在警察、當地照相師和溫西的共同努力下,這件事情很快就有了結果。撤上水銀粉後,一個明顯的拇指指紋赫然呈現——套用記者最喜歡的一個詞,“取到了”一個完美的底片。

與此同時,治安官帶著殯儀承辦人過來了,他剛喝完最後一口茶,來的時候極其興奮。唯一的麻煩是,還要派人通報檢察官。然而,非常幸運,檢察官碰巧就在鎮上,很快也過來了。當他們走進停屍間的時候,檢察官告訴溫西,這是他工作生涯中最讓人痛苦的一個案件,而且在這些問題上蘇格蘭法律相較於英格蘭法律更有優越性,這讓他很受觸動。 “因為,”他說,“法官的公開審判給親人們帶來很多不必要的痛苦,如果我們私下調查的話這些痛苦就完全可以避免。” “非常正確,”溫西禮貌地回答,“但是想想我們從報紙週末版上獲得的樂趣。審判就是他們的調味醬。” “然後我們來到停屍間,”麥克弗森巡官在官方記錄上寫下這一場景,“在這裡,棺材在檢察官、卡梅倫醫生、詹姆斯·麥克漢(殯儀承辦人)、彼得·溫西勳爵和我面前被打開,取出了坎貝爾的屍體。比較之前提到的扳手與屍體頭部的傷口,卡梅倫醫生提出他的觀點,死者左顴骨被打傷的地方與扳手頂部的輪廓完全吻合,也就是說傷口應該是由扳手或者類似的凶器造成的。至於造成死亡的太陽穴上的大面積傷口,卡梅倫醫生不能完全確定,但是從表面上看,也是由扳手造成的。”

在這個令人歡欣鼓舞、肯定了他們努力的答案之後,另一個問題的答案也浮出了水面。 “根據彼得·溫西勳爵的建議,”巡官是如此公正無私,他不在意自己的情緒,將榮譽頒發給應得的人,“我們已經獲得了死者的指紋。”(最後這一句話被擦去了,用一個更好的措辭替換),“我們取得了死者的指紋。將這個指紋與扳手的拇指指紋照片進行對照,二者是完全一致的。根據指示,我將兩個指紋都送去格拉斯哥請專家詳細檢查。” 在這段陳述文章中,一點都沒有表露出巡官經歷的痛苦失望情緒。把指紋拿在手中,本來以為案情就要水落石出了,然而現在,他忽然被人抓到高空中,然後被扔進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裡。他暗自咬牙,但保持著最後一點風度。 “真幸運,”他對溫西說,“你提醒到這一點,而我完全沒想到。我們不需要調查六位嫌疑人的指紋了。這是個非常棒的想法,勳爵,非常棒的想法。” 他深深嘆了口氣。 “打起精神來,”溫西說,“這全靠運氣。走吧,我們去加洛韋阿姆斯酒吧喝杯酒。” 而這是一個不幸的建議。 今天晚上鮑勃·安德森的畫室爆滿。鮑勃也是一個藝術家,出了名的和藹可親,出了名的老好人,從沒有人見過他與坎貝爾爭執,因此也不會有人相信他會恨坎貝爾、傷害坎貝爾、捲入坎貝爾神秘死亡事件中。他住在科爾庫布里郡的年頭和高恩一樣久,而且也像高恩一樣有名,不但在藝術家群中很有名,在當地居民中也很有名,尤其是在漁夫和海港工作的人群當中。他晚上幾乎從不出門拜訪朋友,而都是待在家裡——這裡是一個信息傳播站,鎮上的任何信息都會在晚上聚集到這裡,再從這里傳播出去。 當週四晚上溫西來到這裡的時候,屋子裡已經坐滿了人。科克倫小姐、塞爾比小姐、喬克·格雷厄姆(穿著一身惹人注目的服飾: 上身是漁夫的運動衫,中間繫著一根打包行李用的繩子,下著騎車人馬褲,腳蹬一雙帆布舢板鞋),弗格森(非常令人吃驚,因為他晚上通常是不出來的),港口主任,醫生,斯特羅恩(他的黑眼圈幾乎已經消退),在五金店工作的特林頓夫人,一個又瘦又高的沉默男人,叫做坦普爾——溫西只知道他曾經在聖·安德魯斯球場上拿過五個差點口,最後是安德森夫人、小姐以及小安德森先生。談話氣氛很熱烈。 溫西的到來受到了熱情的歡呼致意。 “他來了!他來了!快進來!這就是能告訴我們一切的人!” “什麼的一切?”儘管完全明白他們指的是什麼,溫西還是盡量裝糊塗,“要買里基爾。的哪匹馬嗎?” “讓里基爾見鬼去吧。我們想知道關於可憐的坎貝爾的一切事情。警察們在這裡進進出出實在讓人感到害怕。每個人都很不安。幸虧我有鐵證,證明我不在案發現場,要不然我都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兇手了。” “不,鮑勃,當然不是你。”溫西安慰他說。 “哦,你不知道,幸虧週一晚上我與市議長吃飯到半夜才回家,週二一早我又去了卡思伯特大街。但是,告訴我們,溫西,你與警察們關係密切——” “我不能透露任何案件進展,”溫西故作悲傷地說,“你們可不能引誘我犯錯誤。這不公平。我不能愛你,鮑勃,我不能愛你,我更尊敬你。另外,我的任務是要找出事情的真相而不是透露調查的情況。” “不管怎樣,我們很樂意告訴你我們知道的一切。”塞爾比小姐說。 “真的嗎?”溫西說,“那麼,告訴我,這個村里,除了喬克,還有多少人知道坎貝爾週二要去米諾奇作畫?” “你最好問誰不知道。”醫生回答,“他上週日晚上在這裡宣布,自己當天下午已經去那裡畫了草圖,而且還說周一他要去一個美妙的地方釣魚,而這個地方他不會告訴任何人……” “我知道在哪裡。”格雷厄姆打斷他說。 “你當然知道。如果天氣好的話,週二他要去米諾奇作畫,薩莉,你聽到他這麼說了嗎?” “是的。”科克倫小姐說。 “我也在這裡。”弗格森說,“我記得很清楚。我記得周一早上我還跟法倫說過,因為他說周二在布里格豪斯海灣那裡有一個茶會,不希望碰到坎貝爾。” “我也知道。”斯特羅恩說,“我妻子和我周日在那裡遇到過他,我想我對溫西提過。” 溫西點點頭,“坎貝爾似乎比平時還要健談啊。”他總結道。 “啊!”鮑勃說,“如果你好好對待他的話,坎貝爾也不是那麼壞的人。他愛挑釁,有些好鬥,但我相信那隻是為了引起別人注意。他總是與人爭吵……” “他是個固執己見的人。”港口主任說。 “是的,這也是他有趣的地方,沒有人會拿他當真。” “是的,沒有人。”格雷厄姆說。 “高恩會的。”醫生說。 “啊,但是高恩對什麼事都當真,他自己的事尤其當真。” “但是,”安德森夫人說,“坎貝爾還是不應該那樣說高恩。” “高恩不在這裡,是嗎?他們告訴我他去了倫敦,但是,溫西,沃特斯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根據我們目前所做的調查,他應該是在格拉斯哥。你沒有看到他嗎,弗格森?” “沒有,警察也這樣問過我。我可以認為沃特斯被懷疑了嗎?” “沃特斯週日晚上也在這裡,”醫生補充道,“但是坎貝爾進來之後不久他就離開了。” “你記性真好,醫生。沃特斯如果在格拉斯哥的話,他不可能出現在米諾奇。” “奇怪,”塞爾比小姐說,“沒有人在格拉斯哥看到他。他應該是乘坐我們的那輛火車,但是,他沒有,對不對,弗格森先生?” “我沒有看到他,但是我也沒有特別找過他。我在鄧弗里斯見到了你們倆,在聖·伊諾克車站又見到了你們。但是我有點急事,在去畫展之前要先買些東西。事實上,整件事十分氣人,我的磁發電機出了點問題,否則我就可以早點起床坐從鄧弗里斯出發的七點半快車,而不是等待十一點二十二分那輛可怕的逢站必停的車。” “與其乘坐一輛慢速制動器,”溫西說,“我倒寧願等一等,乘坐一點四十六分那班車。” “你的意思是十點五十六分從門城出發嗎?” “或者乘坐十一點的公共汽車,它十二點二十五分就可以到達鄧弗里斯。” “不是的,”斯特羅恩說,“那是周日車,平常是十點出發。” “不管怎樣,我都不能坐那趟車,”弗格森說,“因為我與人約好三點十五分在會場見,但是一點四十六分的車三點三十四分才能到達格拉斯哥。我為此可是吃盡了苦頭。而且更糟糕的是,我約定的那個人直到最後都沒有出現,我在旅館看到一條留言,說他要去看一位生病的親戚。” “生病的親戚應該被法律禁止。”溫西說。 “是的,該死,我煩透了。不管怎樣,我順路拿著磁發電機去了斯帕克斯一克里斯普店裡,該死,現在還在那裡。我覺得是電樞繞組出了點問題——他們還沒搞清楚。這還是一輛新車,只跑了幾千英里。我正要求保修。” “哦,”溫西安慰他說,“斯帕克斯一克里斯普將會為你提供不在現場的證明。” “是的,我不記得到達那裡的確切時間,但是他們應該知道。我乘坐的是有軌電車。我想我應該是三點左右到的。火車晚了一刻鐘,它總是這樣。” “它晚了將近二十分鐘,”塞爾比小姐嚴厲地說,“我們對此非常氣憤。它耽誤了我們與凱瑟琳見面的時間。” “當地火車總是晚點。”溫西說,“這是規律,這樣警衛和駕駛員每一站都可以走出來到站長的花園裡稱讚一番。你知道鐵路雜誌裡面那些園藝競賽,他們就是這樣做的。警衛在柯克岡佐或迪伊橋下車,手裡拿著捲尺測量葫蘆的大小後說道:'兩英尺四英寸——沒錯,麥吉奧赫先生。在達爾比蒂有一個比你們的要大兩英寸。這裡,喬治,過來看看這裡。'然後火車司機漫步過來,說:'哦……晤。你應該給它施一些液體肥料和蜘蛛抱蛋。營養液。'然後他們又回到達爾比蒂,告訴那裡的人柯克岡佐的葫蘆比他們的小。這並不好笑,我知道他們就是這麼幹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在十二坪的小車站停這麼長時間,到底在幹什麼?” “你們應該感到羞恥,”安德森小姐說,“我們在討論可憐的坎貝爾先生,你們卻在這里胡言亂語。” “他明天就要被安葬了,是嗎?”喬克·格雷厄姆忽然毫不得體地問道,“在門城。有人去嗎?我沒有婚禮禮服。” “哦,親愛的,”鮑勃說,“不要這麼說,我想我們必須去,如果我們不去會很奇怪。另外,我們必須對死去的人表示尊敬。只要有時間我們肯定會去。” “鮑勃,你不能穿著那些可怕的斜紋軟呢衣服去。”塞爾比小姐說。 “為什麼不能?”鮑勃回答,“我無論穿格子佈西服,還是散發著樟腦丸味的雙排扣禮服,都會感到同樣的傷心。我就穿著平常穿的工作服——系一條黑帶子,自然一點。我戴著大禮帽你們不介意吧?” “爸爸。你簡直太可怕了。”安德森小姐說。 “天哪!”溫西說,“我希望本特記得訂購一個花圈。我希望他已經做了,他記得一切事情。你要代表俱樂部送一個嗎,斯特羅恩?” “哦,是的,”斯特羅恩說,“我們經過討論,一致認為送一個是正確的。” “坎貝爾的麻煩就是,”“五個差點”先生的發表意見,“他的球打得太糟了。一桿就能鏟到球座上,那笨拙的近距離擊球能讓他輸得一塌糊塗。” 他發表了腦海中構思已久的批評之後,又退回角落,不再吭聲。 “他今年夏天是不是在倫敦有一場個人展?”弗格森提起新的話題。 “我希望他的姐姐能完成他的遺願。”醫生說,“我想應該會取得巨大的成功。” “我不知道醫生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小安德森說,“那個姐姐長得怎樣,有人見過嗎?” “她昨天來過這裡。”安德森夫人說,“是個很安靜、很漂亮的女孩,我喜歡她。” “她怎麼想這件事情?” “好吧,喬克,她能怎麼想?她看起來非常傷心,如你所想。” “我想是因為不知道兇手是誰,是不是?”溫西說。 “不——我猜是因為她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弟弟了。她在愛丁堡結了婚,嫁給一個工程師,儘管她沒有說很多,但我想兩個男人相處得不好。” “這可真夠讓人討厭和難以理解的,”安德森夫人說,“我希望所謂的謀殺最後證明不過是胡亂猜測,我實在不能相信我們這裡的某個人是兇手。我想警察們只不過是為了引人注意,或許它只是個意外。” 醫生張開嘴,但受到溫西的目光暗示,又立刻閉上了。溫西認為肯定是牛頓一斯圖爾特的同事們說漏了嘴。他急忙引出新的話題,希望能傳達警告,說不定還會有意外的收穫。 “很有可能,”溫西說,“這要看坎貝爾週二實際在米諾奇逗留了多長時間。我們知道——至少,弗格森知道——他大約是七點半出發,走了二十七英里,也就是說他大約八點半到八點四十五分之間到達那裡,他畫那幅畫要多長時間呢?” “從畫草稿開始嗎?” “我們就是不能確定這一點。假設他是從一張空白畫布開始的吧。” “很可能是他的做法,”斯特羅恩說,“他週日向我展示過他的初稿,但是周一他沒有去。” “這些我們都知道。”弗格森說。 “確實,我們都知道。” “很好,然後暱?”溫西問。 “我們沒有看到那幅畫,”鮑勃說,“我們怎麼判斷?” “聽我說,”溫西說道,“我知道我們怎樣才能得到一個大體概念,假設你們每個人面前都有這麼大的一個畫板和一張簡單勾勒的炭筆劃——你們能夠盡可能地臨摹出坎貝爾的風格嗎?我會拿著秒錶測試,最後取你們整體速度的中間值,用這種方式可以估算一下。” “重建犯罪現場嗎?”小安德森大笑著說。 “在某種意義上是的。” “這很好,但是,溫西,每個人的速度都不一樣,舉例說明,如果我拿著調色刀臨摹坎貝爾的風格,那可能是一團糟,毫無幫助。” “有可能——你們的風格完全不一樣,弗格森,但是,格雷厄姆可以模仿任何人的風格,我知道,而且沃特斯也說很輕鬆就可以模仿出一幅完美的坎貝爾的作品。而鮑勃是用刀的專家。” “我參加,溫西勳爵,”塞爾比小姐忽然說,“如果能提供什麼幫助,我不介意出一回洋相。” “重在參與的精神,”格雷厄姆說,“我也參加,彼得。” “我不介意摻和進來。”斯特羅恩也同意了。 “好吧,那麼,”鮑勃說,“我們都參加。老兄,我們應該去案發現場嗎?” “七點半開始?”塞爾比小姐問。 “沒必要到得那麼早,”斯特羅恩反駁,“我們需要良好的光線。” “這也是我們想要證實的一個問題,”溫西說,“多久之後他才能開始工作。” “啊喲!”鮑勃·安德森說,“那麼早起床可真是有悖我的原則。” “不要介意,”溫西說,“想想這多麼有幫助。” “哦,好吧——你想明天早上就開始嗎?” “越早越好。” “你會將我們送去那裡嗎?” “不勝榮幸,而且本特還會準備好熱咖啡和三明治。” “支持。”塞爾比小姐說。 “如果我們必須——”鮑勃說。 “太荒謬了。”弗格森說,“像貨物那樣被運過去,然後在那裡野餐,人們會怎麼想我們?” “管別人怎麼想,”格雷厄姆反駁道,“我想你是絕對正確的,溫西。該死,我們應該做點什麼。我會參加。來吧,弗格森,不要掃興。” “如果你希望我來,那麼我也會來。”弗格森說,“但我還是不能接受。” “塞爾比小姐、鮑勃、斯特羅恩、弗格森、格雷厄姆,我來計時。準備六人份的咖啡和調色刀。斯特羅恩你捎上弗格森和格雷厄姆,我帶上科爾庫布里郡的參與者。我也會帶來警察作證。好極了。” “溫西勳爵,我相信你樂在其中啊,”特林頓夫人說,“我想你對展開這些調查感到很興奮吧。” “這些事情總是很有趣。”溫西承認,“每個人都陶醉在自己的工作中。不是嗎,道爾頓先生?”他轉向港口主任說道。 “是的,勳爵,我記得很多年前,我也做過這樣的事情。在一次航船審判案中,一艘船在河口擱淺,撞成碎片。保險公司認為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我們就親身上陣,在同樣的風向和潮汐狀況下示範現場:如果他們在他們宣稱的那個時間點出發,船完全可以離開河岸。雖然我們輸了官司,但我永遠不會改變我的觀點。” “如果你不了解航道的話,那個河口十分危險。”鮑勃說。 “是的,就是這樣,但那位船長是個有經驗的人,不應該犯這樣的錯誤,除非他喝醉了酒。” “這樣的事情,每個人都有可能發生,”溫西說,“對了,週末在鎮里大聲吵鬧的那幾個人是誰?” “哦,就是兩個開著小遊艇,晚上停泊在東河沿岸的英格蘭人。”港口主任平靜地說,“他們完全沒有惡意,都是很體面、很友善的人,一對父子,而且很會理船。他們週二一早就離開了,告訴我要沿著西岸去斯凱島國。” “哦,他們應該會有一個好天氣。”醫生說。 “嗯,但是我想晚上就要變天了。風向轉了,從冰島過來一股低氣壓。” “真希望他們能把這股低氣壓留在自己家裡。”溫西咕噥著,心裡還在想著他的實驗。 聚會直到十一點才散場。邁到大街上的第一步,溫西就意識到天氣的變化。一股強風打向他的臉頰,天空佈滿陰暗的浮雲。 即將轉進藍門小巷的時候,他看到大街的另一端,一輛小汽車的紅色尾燈在那裡閃耀。在極度黑暗中很難判斷距離的遠近,但是直覺告訴他這輛車應該停在了高恩房子門前。被好奇心引導著,他走近了它。現在,他瞪大眼睛,豎起耳朵,聽到一陣塞塞搴率的聲音,然後看到兩個包裹住的人影走過人行道。 “有什麼事情正在暗中進行!”他說著開始奔跑起來,橡皮鞋底悄無聲息,現在已經可以清楚地聽到引擎啟動的聲音,他加快了速度。 什麼東西絆了他一下——踉蹌了幾步,溫西摔倒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就在他支撐著要爬起來的時候,紅色的汽車尾燈已經消失在拐彎處。 港口主任出現在他身邊,扶著他站起來。 “真是糟糕,”港口主任說,“這裡的台階建得比人行道要高出很多。你受傷了嗎,勳爵?委員會應該管管這事。我記得,當我還年輕的時候……” “很抱歉,”溫西說,他揉揉受傷的膝蓋和手肘,“沒受傷,請原諒,我和人有約。” 他匆忙奔向警察局的方向,留下驚訝的港口主任盯著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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