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五條紅鯡魚

第13章 第12章弗格森的故事

同一個週四,達爾齊爾警官和羅斯治安官在艾爾調查自行車的線索,麥克弗森巡官在建立他的時間表,溫西勳爵則出現在靜石池塘兩座小屋中較遠那座的門前。 弗格森先生親自開了門,他手裡拿著調色板,身上穿著絨布褲子和開衫,一件皺巴巴的夾克。他看到這個早來的訪客,似乎有些驚慌,溫西趕緊開始自我介紹。 “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我,我是溫西,我想我們在鮑勃·安德森那裡見過。” “是的,當然,請進。剛聽到敲門聲,我還以為是送香腸的或者是蔬菜水果商。很抱歉這個地方現在是一團糟。我出去了幾天,格林夫人抓住這個機會整理了一下,而現在我必須花幾個小時把它們再弄亂。”他朝著那些畫布、抹布、舀水用具、瓶子和其他隨身畫具揮揮手,“在一個整齊乾淨的畫室裡我從來都找不到任何東西。”

“實在很抱歉在你剛剛開始工作的時候來打擾。” “一點也不,完全不影響。要來一杯嗎?” “不,謝謝,我剛喝過了。你繼續,不用管我。” 溫西把椅子上的一些書本和紙張清理乾淨,然後坐下來。弗格森返回他的大畫布前沉思,這讓溫西想起格雷厄姆描述的弗格森的繪畫風格——蔓延繁茂的樹根,水中的倒影,嶙峋的岩石堆,遠處漂浮著憂鬱的藍色,整體是一種超現實的裝飾風格。 “你這兩天在格拉斯哥,是嗎?” “是的,去看畫展。” “畫展很好嗎?” “還不錯。”弗格森向他的調色板上擠了一些綠色,“克雷格有一些好作品,唐納森也有一幅傑作。當然也有一些失敗的作品,其實我主要是為了去看法誇爾森的作品。”

他又在顏色斑斕的調色板中加入了一滴硃砂色,然後看起來似乎認為調色板上的顏色已經足夠——他拿起一支畫筆將兩三種顏色調和在一起。 溫西又問了幾個關於畫展的問題,然後不經意地說: “你失去了你的鄰居啊。” “是的,這件事情我不打算想得太多,坎貝爾和我不是特別和睦,但是——我還是希望他是以別的方式離開。” “確實是非常奇怪,”溫西說,“我想警察肯定來做過例行調查。” “哦,是的,幸好我有不在現場的證據,我說,溫西——你很了解這些事情,我想實際上他是——那不是意外嗎?” “恐怕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確實不是。” “他們為什麼這麼想?” “哦,我是個局外人,你知道,警察們當然不願意公佈他們的調查結果。但是他似乎在落水之前就已經死亡了,或者類似這種情況,你不知道嗎?”

“我明白了。我聽說他的腦袋被打破了。這是什麼意思?有人從背後偷襲、要搶劫他嗎?” “有可能是這樣的。但是,除非他們能確定他身上的財物,否則警察不會說他是被搶劫的。我想他們會去銀行調查取證。” “那裡是流浪漢閒逛的樂土,不是嗎?” “哦,我可不知道,或許還有人在那裡的山頭睡覺呢。” “是啊。為什麼斷定他不是摔下去的時候撞到石頭上了?” 溫西低聲嘟嚷了兩句。永無休止的提問,永不間斷的迴避,這種你提問我迴避的遊戲已經讓人厭煩了。一個接著一個,每個人都想知道同一件事情。他茫然地回答: “不知道,看起來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不是嗎?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直接去問法醫。” “他不會比你說得更多。”

沉默的氣氛蔓延開來,弗格森一言不發地在畫布上塗抹著顏色。 溫西發現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畫作上——不出所料,弗格森忽然將調色板扔到桌子上,轉過身來,說道: “聽我說,溫西,告訴我一件事情。假裝你什麼都不知道並沒有什麼好處,因為你確實知道真相。坎貝爾死於屍體被發現的當天上午這一說法是不是有什麼疑問?” 溫西感到某種東西觸動了自己的神經。是什麼促使這個男人這樣問——難道是犯罪感造成的自我暴露?溫西也不確定該如何回應,他就像反問自己那樣反問他: “你為什麼這樣問?” “那麼你又為什麼從來不給一個正面的回答暱?” “好吧,”溫西說,“這是一個該死的有趣問題——好吧,當然——或許他們沒有告訴你那幅畫的事情?”

“什麼畫?” “坎貝爾畫的一幅畫。警方發現的時候,那幅畫仍舊未乾,因此他當天早晨肯定還是活著的,否則就不可能畫那幅畫,不是嗎?” “哈!”弗格森長舒一口氣,好像他緊張的情緒終於得到了放鬆。他又重新撿回他的調色板,“不,他們沒有告訴我這件事情。這就解決了,當然。” 他後退幾步,側著頭,半瞇著眼睛,開始審視畫布。 “但是你為什麼關注這個問題?” “因為,”弗格森說,他拿起一把調色刀,開始刮擦剛剛塗上的顏色,“因為——警察曾經來問過問題。我想——聽我說,”——他的臉貼近畫布,手中繼續刮著顏色,眼睛沒有看溫西——“或許你可以告訴我應該怎麼處理。” “處理什麼?” “警察。首先,他們開始調查我的行踪,從周一晚上開始。週二的行程很簡單,我乘坐九點零八分的火車去格拉斯哥,而且一整天都待在那裡。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我周一整晚都在這兒,然後他們就變得——該死的好奇。”

“是嗎?” “這就是為什麼我想知道,你明白嗎?這讓人非常不愉快,如果——如果坎貝爾週二早上還活著這一事實有什麼疑問的話。” “是的,我完全理解。就我所知——我不是說我知道一切事情——但是就我所知,任何人只要周二早上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就是安全的。” “非常高興聽到你這麼說。我這麼說也不完全是因為自己。儘管任何人都不願意被懷疑,但是——事實是,溫西,我完全不知道應該對那些傢伙們說什麼。” “哦?”溫西說道,他的眼睛環視了一下四周,“我說,我喜歡那個東西,以白色村含和石楠花做前景,正好依傍在山坡上。” “是的,還不壞。我告訴你,溫西,聽了你的話之後,我不介意。也就是說,當那些傢伙在這裡的時候,我想這事或許有問題,所以我有所保留。但是或許我應該告訴你,這樣你就可以告訴我是否要說出來。我特別害怕惹上麻煩,而且,你知道,我也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同謀。”

“如果我的觀點還有價值的話,”溫西說,“我想說,最好把它說出來。畢竟,如果真的有人犯下了這可怕的罪行,終究會被發現的。” “我想也是,儘管這不能讓一個人起死回生。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沒有人會猶豫的。但是——” “另外,”溫西說,“你永遠不知道你的證據會在哪方面起作用。有些人為了包庇他們的丈夫、兒子或者女兒,拒不提供消息,耽誤了警察很多時間。案件明朗之時,就會證明她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要保護自己丈夫、兒子或女兒的生命。” 弗格森看起來有些不高興。 “我只想知道他們為什麼要了解坎貝爾週一晚上的事情。”他緩慢地說。 “他們想要找到死者生前最後見到的那個人,”溫西迅速回答,“他們總是這樣做,這是標準程序的一部分。你在所有的偵探小說中都可以看到這樣的情節。當然,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犯罪,但找到他就會讓案件調查的進展順利起來。這幾天我正準備要寫一本書,兩個人走進一條死胡同,後來一聲槍響,一個人被謀殺了,而另外一個人被看到手裡拿著槍逃走——下面二十章會出現很多紅鯡魚,但是最後證明那個拿槍的男人就是兇手。”

“十有八九就是他——我的意思是在現實生活中——不是嗎?啊,我也不知道。” “那麼,你跟警察說了什麼?”溫西已經有點失去耐心了,手裡無意識地擺弄著一管鉛白色顏料。 “我告訴他們自己整晚都在家,然後他們問我是否看到或聽到對面有可疑的動靜。我說沒有,你知道,我並不會注意什麼。他們問我有沒有看見坎貝爾回家,我說沒看見,但是聽到汽車開進來的聲音。大約十點剛過的時候,我聽到鐘響報時,覺得自己該上床睡覺了,因為明天還要趕火車。我喝了最後一杯酒,洗漱完畢,然後拿出一本睡前書,就在上樓的時候,我聽到他回來了。” “這是你最後一次聽到他回來嗎?” “是——的。但是,隨後,我又朦朦朧朧地聽到他家的門打開又關上了,好像他又出去了。但是我也不確定,如果他出去了的話,那後來肯定又回來了,因為第二天一早我又看到他開車出去了。”

“這一點很有價值,早上他什麼時候出去的?” “大概是七點三十分到七點四十五分之間——我記不確切了。當時我剛穿好衣服,正要去吃早飯。你看,因為我要趕九點零八分的車,那個討厭的車站距離這裡有六英里半遠。” “你確定看到坎貝爾在車裡嗎?” “哦,是的,我看到他了——但是,我想如果我進入證人席,我只會發誓說我看到他的外套和外貌的輪廓。我沒有看到他的臉,但是毫無疑問,那就是坎貝爾。” “我明白了。”溫西的心跳明顯加快了,但隨後又恢復平靜,他幾乎看到了手銬在弗格森附近閃耀——如果他發誓說他看到活著的坎貝爾,而溫西很清楚這時候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但是對於偵探來說,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

“他穿著什麼衣服?” “哦,那件可怕的格子外套,還有那頂有名的帽子。這些都不可能是別人的。” “是的。那麼,你還有什麼沒說出來?” “有兩三件事。首先——但是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是否與案件有關——週一晚上大約八點的時候外面有吵鬧聲。” “是嗎?我說,弗格森,非常抱歉,我擠爆了一管好好的溫莎一牛頓顏料,隨手擺弄東西可真是我的壞習慣。底漲破了。” “是嗎?哦,沒關係。把它捲起來就行了,這裡有抹布,弄到身上了嗎?” “沒有,謝謝。怎樣的吵鬧聲?” “有個傢伙來拍坎貝爾的門,還大聲叫罵。坎貝爾不在——非常幸運,那些話可不大中聽。” “這個傢伙是誰?” 弗格森瞥了一眼溫西,然後目光又回到他的畫布前,低聲說: “事實上,我想是法倫。” 溫西吹了聲口哨。 “是的,我探出頭告訴他不要做這些無謂的叫罵,然後他問我坎貝爾在哪裡。我說一整天都沒有看到他,並建議法倫快點離開。然後他就開始嘟嚷些什麼他總是看到坎貝爾在他那裡糾纏,還說什麼要把他趕出來,一旦讓他找到坎貝爾他會怎麼怎麼樣之類的事情。當然,我沒有太在意。法倫總是魯莽行事,就像紙牌中的紅心王后——做不了實事,你知道的。我告訴法倫最好將這件事忘掉,他就讓我滾,還說要對我怎麼怎麼樣,那時我已經很不耐煩,我告訴他最好找個涼快的地方吊死算了,他說他正想這麼幹,但是在這之前他也要找坎貝爾當墊背的。所以我說該死的!好極了!他又亂逛了一會兒就走了。” “他是走路來的嗎?” “不,騎著自行車。” “哦,是的,當然。他不可能從科爾庫布里郡走過來。我說,弗格森,你覺得這件事與法倫夫人有多大關係?” “該死,如果你問我的話,我會說全都和她有關。坎貝爾以自己的方式喜歡她,而她品格高尚,不會給自己惹麻煩。她總是喜歡扮演慈母般的角色——試圖感召別人,你知道,'一個純潔女人的感化'。她從來不管這個粗魯的世界怎麼說,只會獨自去做她認為好的事情。甜美與美麗永存,其他所有的都將腐爛。哦該死!深藍色到哪裡去了?這個女人簡直讓人無法容忍,你知道,無法容忍。哦!我又把它放到口袋裡了,像平常一樣。是的,就像你知道的,我和我妻子不住在一起,吉爾達·法倫把這當成自己的事,還跑來教育我。最後,我幾乎要勒死她,可她居然還有勇氣和耐心再一次嘗試要'讓我們倆在一起'。該死!她讓我們非常尷尬。雖然現在已經不成問題了。但是,我無法忍受這個善良的女人。現在,不管她什麼時候遇到我,都是滿臉的慈悲和憐憫,我真受不了這種人。” “十分可怕,”溫西同意,“就像那些為你做禱告的人。法倫是徹底離開了嗎,還是後來又回來過?” “我也不知道,我要說的就是這一點。後來又有人來過。” “什麼時候?” “大概是午夜時分,但是我沒有看到是誰。有人敲門,一會兒進去了,但是我懶得起床查看。接著我又睡著了。” “沒有聽到那個人離開嗎?” “沒有,我不知道他——或者她——待了多長時間。” “她?” “我說他或者她,是因為我不能確定來的是誰。我不認為是法倫,因為我想我聽到汽車聲。如果你用完了,把抹布遞給我。我恐怕對於這件事情的記憶比較模糊,說實話,我想這次應該是喬克·格雷厄姆又來玩他的老把戲。” “十分有可能。哈,弗格森,如果我是你,我想我會對警察說實話。” “什麼?你是說午夜的那個拜訪者?或者是法倫?” “包括法倫,尤其是那個午夜拜訪者。畢竟,他看起來是最後一個看到坎貝爾活著的人。” “你什麼意思?我在早上還看到過他。” “我指的是看到他,還跟他說話,”溫西說,“如果那個人真的見到他,說不定可以為警察提供十分有幫助的信息。” “他為什麼不主動出來?” “哦,天哪!一百個理由。有可能是違法推銷鮭魚,或者就像你說的,也有可能是個女人。沒有人知道真相。” “好的。就像他們說的那樣,我會澄清。我最好現在就做,否則他們會認為我又隱瞞了其他事情。” “是的,”溫西說,“我也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勳爵一點時間也沒耽誤,他直接驅車趕回科爾庫布里郡,趕在麥克弗森巡官開車之前找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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