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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05章布萊登改頭換面

殺人廣告 多萝西·L·塞耶斯 11343 2018-03-16
彼得溫姆西勳爵登門造訪了蘇格蘭場(蘇格蘭場是倫敦警察廳的通常叫法)的帕克總監察長,他是總監察長的內兄。 在布魯斯伯里總監察長的公寓裡,勳爵坐在一張寬大舒適的扶手椅裡。在他對面,蜷縮在沙發上的是他的妹妹,瑪麗·帕克女勳爵,正忙著編織一件嬰兒馬甲。而帕克先生自己則坐在靠窗的地方,正抱著雙膝,吸著煙斗。在旁邊的桌子上放著幾個飲料瓶和一根汽水吸管。在壁爐前的地毯上趴著一隻大個的虎斑貓。這是一個再平靜不過的家庭場面了。 “這麼說,你已經成為世界工人階級的一員了,彼得。”瑪麗女勳爵說。 “是的,我一周領取四個實實在在的英鎊。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工作掙錢。每當我領到薪水時,我的內心感到無比驕傲。”

瑪麗女勳爵微笑著看了她丈夫一眼,而他則高興地報以一笑。當一個窮光蛋娶了一個富婆之後所造成的尷尬,就像他們倆這樣,在他們的家庭裡被一種巧妙的安排給化解了。 安排是這樣的:瑪麗女勳爵所有的財產都託管給她兄弟們,等待小帕克們長大後繼承。在此期間,託管人有義務每週一次支付給女勳爵一筆和她丈夫的工資一樣數額的生活費。這樣,表面上兩個人似乎維持了一種平衡,而這種無關緊要的畸形現象——若和小查爾斯·彼得,或者更年幼一些的瑪麗·盧卡斯特相比,總監察長則完全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光蛋。此刻,那幾個小傢伙們正安靜地睡在樓上他們自己的小床上,絲毫不會影響其他人。管理他們並不豐厚的收入讓瑪麗感到很高興,而且也給她帶來了很多好處。現在,在她富有的兄弟面前,她現在和她那位工人階級丈夫一樣擁有相同的優越感,那就是他們有的不僅僅是錢。

“但是,那究竟是個怎樣的案子呢?”帕克問道。 “要是我知道就好了。”溫姆西不得不坦白,“我被牽扯進這件事是通過弗雷迪·阿巴斯諾特的妻子——也就是雷切爾·利維,你認識她的。她認識老皮姆,而他是在什麼地方的一次晚宴上遇到了她,告訴她有一封信讓他困擾,於是她說,為什麼不找個人調查調查呢,所以他就問,找誰呀?於是她說他認識一個人——她沒提我的名字,你知道的——於是他就問她是否能求我給查查這事,所以我就開始了調查,也正因此我來了你這兒。” “你講話的風格,”帕克說,“儘管很生動,但有點含蓄。你是否能不講故事的開頭,從中間講到結局然後就停下來,如果你能做到的話?” “我試試,”勳爵說,“但我總是發現給故事結尾是件很難的事情。那麼,是這樣!在一個星期一的早上——五月二十五日,確切地說,一位年輕人,名字叫做維克托·迪安,受僱於一家叫做皮姆廣告有限公司作撰稿人——皮姆公司是一家廣告代理商,位於南安普頓路北端,在公司裡他從一條螺旋式鐵樓梯上跌了下來,而且因摔傷而當即至死。受得傷是:脖子斷了,頭骨碎了,一條腿斷了,還有其他的一些小傷口和挫傷,各種各樣的。慘劇發生的時間,就當時所能確定的最準確的時間是下午三點三十分。”

“嗯!”帕克說,“像那樣跌下去,傷得可是夠重的。” “在我看到那條樓梯之前我也是這麼想的。讓我接著講。在意外發生的第二天,死者的妹妹給皮姆先生送去了一張殘破的紙,上面是一封寫了一半的信,她說是在他哥哥的桌子上發現的。信的內容是警告皮姆先生,在他的公司裡正發生著一件古怪的事情。信裡署名的日期大約是死前的十天,而且很明顯,能看得出來信是被擱到了一邊,似乎寫信人要仔細考慮想找出更謹慎的措辭。就是這樣。那麼,皮姆先生是一個有著嚴格道德規範的人——當然,不要考慮他的職業,廣告業的職業宗旨就是為了錢去編造看似真實的謊言。” “難道廣告一點兒都不真實嗎?” “不是,廣告裡有些東西是真實的。就像做麵包得用酵母,但你不能只用酵母不用麵粉。廣告的真實,”彼得勳爵好像是在宣揚至理名言,“就像酵母,女人們把它藏在一日三餐裡。它能產生適量的氣體,把那些虛假的廣告發酵成一種人們能吞嚥下的東西。說到這兒,順便提一下,那讓我想起'用'和'由'這兩個詞的細微而又極其重要的差別。假如你要做檸檬水的廣告,或者,為公平起見,我們拿梨子酒打比方。如果你說'我們的梨子酒完全是用新鮮採摘的梨子釀製而成',那就是說你只能用梨來釀製梨子酒,否則你的廣告就會授人以柄;如果你說它是'用梨釀成的',而不說'完全用'的話,那麼結果可能會是這梨子酒主要是用梨釀成的;但如果你說'由梨釀成的',那麼,你的意思是在說你用了一大筐的梨加上一噸蘿蔔釀成的,而法律卻無法懲罰你——這正是我們的英語母語的細微之處。”

“你要記住,瑪麗,下次去商場購物別買任何沒有標明'完全用'字樣的東西。繼續說,彼得——關於英語的問題就先到這兒吧。” “好的,那麼,也就是說那個年輕人是要開始寫一封警告信,但是在他寫完之前,他卻在樓梯上摔死了。這究竟算不算是很可疑的情況呢?” “太可疑了,以至於聽起來就像是純粹的巧合。可既然你喜歡情節劇,我們就當它是可疑情況吧。有誰目擊了事件經過?” “一位叫阿特金斯的先生和一位叫卡蘭普的女士,他們是在樓梯的下面目擊了事件經過。而另一位叫布勞德的先生是從樓梯上面看到的。他們提供的證詞全都非常有趣。布勞德先生說當時樓梯的光線非常好,而且死者走得併不特別的匆忙,而其他人則說他跌倒得非常猝然,頭部向前,而且手裡緊緊攥著一份阿特拉斯時報,事後想從他手裡把它拿出來都不容易。這意味著什麼?”

“那隻能意味著那是瞬間死亡,死者極有可能摔斷了脖子。” “這我知道。但是你看!你正在下樓梯,而這時你滑了一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你難道不是頭向前跌下樓梯嗎?或者是跌坐在樓梯上,然後滑下去嗎?” “那要看情況。如果是滑倒的,人通常會跌坐在樓梯上。但如果你是絆了一下,你就有可能頭朝下跌下去。如果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情況就很難說得清。” “那好,就算你說得對。那麼——那種情況下你還會不會死死握住手裡的東西——或者你會扔掉它,試圖抓住樓梯扶手什麼的去保護自己呢?” 帕克先生考慮了片刻。 “除非我手裡是件瓷器,或別的什麼易碎的東西,”他慢慢地說道,“否則我是會盡力去抓扶手自救的。而且即使在那時——我說不准。或許那是人的本能要握住手裡的東西。但是人同樣有本能去保護自己。我真的說不清楚。事實上,我們這樣爭論你或者是我,或是那位死者會怎樣做是找不出答案的。”

找不到結果讓溫姆西有些不快。 “讓我們用懷疑的眼光去設想。如果他緊握手中東西的行為是由於瞬間肌肉的僵硬,那麼死亡的過程一定無比短暫,以至於他來不及反應如何去保護自己。那麼,死因只能有兩種——摔斷了脖子,那一定是他滾下樓梯後頭戳在地上造成的;另一種是擊中了太陽穴,那極有可能是跌倒時頭撞在了樓梯扶手上的球形把手上。而且,滾下樓梯和從房頂上掉下來是不一樣的——從樓梯上向下滾時是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那樣你是有時間作出反應的。如果他是撞在扶手上斃命的,那他一定是先摔倒然後撞上去的。那樣也是同樣的道理,那就需要更大的力量才能扭斷他的脖子。為什麼這麼說,那是因為如果他感到他在向下滑,他能不拋開手裡的東西設法去保護自己嗎?”

“我明白你想讓我說什麼,”帕克說,“你是想讓我說他是先被人擊昏,在跌下樓梯前已經死了。但我不這麼看。我認為可能有什麼東西絆了他的腳,他絆倒後頭向下撞在地上,撞擊而死。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那麼讓我這樣說。你看這有可能嗎?事發當天的晚上,卡蘭普夫人,那位清潔女工主管,在走廊裡撿到一塊縞瑪瑙聖甲蟲雕像,就在那條鐵樓梯的下面。你知道,那個雕像是圓圓的十分光滑,而且有一定的重量,大小和扶手上的球形把手差不多。那隻雕像的一側,你知道嗎,磕碎了一點點。它是屬於死者的,他常常把它揣在大衣口袋里或是在工作的時候放在桌子旁。那能說明什麼呢?” “我會說那是從他口袋裡掉出來的。” “那磕碎的地方呢?”

“如果不是以前磕的——” “不是,他妹妹說她可以肯定。” “那就是掉在地上時摔碎的。” “你真這麼想?” “真的。” “我認為你應該仔細想想這個問題。還有:就在幾天前,卡蘭普夫人還是在那條樓梯的底部差不多相同的地方找到了和那塊縞瑪瑙差不多大小的一塊光滑的河卵石。” “真的?”帕克說。他從窗邊的座位上站起來走過去取飲料。 “她是怎麼說的?” “她說在她打掃辦公室的時候總能發現一些讓人難以置信的稀奇古怪的小東西。她認為那塊河卵石應該是阿特金斯先生的,由於有病他早些時候剛剛去海邊度過假。” “那麼,”帕克說著把飲料的吸管從瓶子裡拿了出來,“為什麼難以置信?” “為什麼,對呀?這一塊河卵石,就是這塊,是我在衛生間的屋頂上發現的。我為了它從一根管子爬下去,還因此弄壞了一條法蘭絨長褲。”

“噢,真的嗎?” “是的,長官。我就是在那兒發現它的。我還發現天窗上有一塊油漆被刮掉了。” “什麼天窗?” “就是那條鐵樓梯正上方的天窗。那是那種金字塔形的天窗,就像溫室一樣,天窗四面的窗子都能打開——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樣子的——天熱的時候窗子總是開著的。年輕的迪安離開人世的那一天恰恰是個大熱天。” “你是說有人從天窗上用石子擊中了他。” “正是那樣,長官。或者,確切地說,不是一塊石頭,而是那塊縞瑪瑙。” “那麼其他那些石子是乾什麼用的?” “是用來練習的。我已查明,在午餐時間那座辦公樓總是空著的。沒有多少人會上樓頂,除了那些辦公室通信員們每天上午八點半在上面晨練。”

“生活在玻璃天窗裡的人們不應該亂扔石頭。你的意思是否是說把這樣一塊小石頭擲向某個人,就能打碎他的頭讓他摔斷脖子嗎?” “你要是用手擲是不可能的。但是用彈弓或投石器還不可能嗎?” “噢,那樣的話,你所需要做的就是詢問臨近辦公室的人們,問他們是否看到有人在皮姆的辦公室樓頂練習大衛用石頭殺死哥利亞的那一幕,那樣你就能找到他了。” “事情沒那麼簡單。那座樓的樓頂比周圍的樓高了許多,而且樓頂的四周還有大約三英尺高的圍牆——我想是為了給人一種更富麗堂皇的感覺。要想從上面用彈弓向下面的樓梯上射,你必須蹲在那個天窗和另一個天窗的中間採取一種特殊的姿勢,那樣你是不會被人看到的——除非有人恰好站在樓梯上抬頭向上看——而當時根本沒有別人在樓梯上,只有維克托·迪安。可憐的年輕人。那樣做十分安全。” “噢,原來是這樣。那就查一查是否有員工在午休時間經常呆在那座樓裡。” 溫姆西搖了搖頭。 “那沒有用。公司員工每天早上要打卡上班,但在下午一點鐘卻沒有特別的檢查。接待員中午要出去吃午飯,讓另外一個歲數大一些的通信員臨時替他,以免有人送信或包裹什麼的,但是他不必每時每刻都堅守在他的崗位上。然後就是另外一位通信員要在這個時候四處噴灑基耶司消毒水,但是他不會上樓頂。所以大約在十二點半以後就沒有人會阻止他上樓頂,然後呆在那裡直到做完他的工作後走下樓梯下樓。那位電梯工,或者他的臨時替班,中午會守在崗位上,你下樓梯時只要避開電梯口他們是不可能看到你的。此外,中午的時候電梯通常都是停在一樓。所以,那些傢伙通常會走到外面耗時間,電梯裡是沒有人的。出事的那天情況也是一樣。他穿過走廊走進衛生間,走過樓梯就是衛生間。在沒有人的時候,他爬上樓頂。他蹲伏在那裡,直到他看到他的犧牲品走下樓梯的時候,而這個樓梯,每個人一天要走五十次。他重重地射出那致命一擊後就離開了現場。每個人都在圍著屍體大呼小叫,而我們的那位朋友卻人不知鬼不覺地走進了衛生問。就這麼簡單。” “如果那麼長時間不在力公室,就沒有人注意到他嗎?” “我親愛的老朋友,你要是了解皮姆公司你就不會這麼問了!沒有人呆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如果他不是在和創作部的人聊天,就是在打字室裡閒逛,有時會在美術室,討論一件藝術設計,或者在印刷室,抱怨小冊子的印刷問題,要不就在發行部,詢問發行經費問題,再不就在票證部,諮詢返贈禮品的數量問題,或者,如果他不在上面所說的任何一個地方,那他一定是在別的什麼地方——溜出去偷偷喝一杯咖啡或者理髮。不在辦公室的藉口在皮姆公司這樣的地方毫無意義。” “我敢肯定,這個案子是不會讓你好過的。”帕克說,“但是,在這樣的一個地方,究竟什麼樣不合常規的事情會導致謀殺呢?” “我們接下來就談到這個問題了。年輕的迪安過去常和德·莫麗一夥混在一起——” 帕克吹了聲口哨。 “那玷污了他的身份。” “的確如此。但是你了解戴安·德·莫麗那個人。她能從腐化中產階級中得到更多的樂趣——她總是喜歡和他們的道德觀念進行較量。那個女人真是壞得很。我昨天把她送回家,所以我對她有所了解。” “彼得!”瑪麗女勳爵說,“那似乎有悖你的道德準則,那讓我擔心。你怎麼能和那群人產生瓜葛呢?我原以為這群人早已經被查爾斯,或者被警察局長逮捕了呢。” “別擔心,我是化名去的。那是一個化裝舞會。而且你不必擔心我的道德準則。那個年輕女人在回家的路上酒力發作走不了了,於是我把她送到她那問坐落在卡利克繆斯的漂亮的小公寓,把她扶到起居室的沙發上,讓她的女僕在那樣的大早上吃驚不小,儘管她可能感到的不僅僅是驚訝。但關鍵的是,我發現了很多關於維克托·迪安的線索。” “等一下,”帕克打斷了他,“他吸毒嗎?” “顯然不,儘管我認為如果他不吸毒,那一定是戴安的錯。據他妹妹說,他是個意志過於堅強的傢伙。他或許試過一次,感到太墮落就放棄了……是啊,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如果他吸毒,他就極有可能自己從樓梯上摔下去。但我看那沒有用。這樣的事情屍檢是能驗出來的。這裡的問題是——不,不是那樣的。” “對這件事,戴安有什麼看法嗎?” “她說他不是一個放蕩的人。可是,從去年十一月底到今年四月底——差不多有六個月,她一直和他保持往來,那對戴安來說可是有點長。我不知道是什麼吸引了他。我想一定是那女子有什麼東西吸引了他。” “那是他妹妹說的嗎?” “正是。但是她說過維克托'有更高的志向'。我不是很清楚她說的志向指的是什麼。” “我想她是知道了戴安是他的情人。難道她不知道嗎?” “她一定知道。但是我更相信她可能認為他在考慮結婚。” 帕克笑了起來。 “畢竟,”瑪麗女勳爵說,“她可能不會把什麼事都告訴他妹妹。” “我思考的的確太少了。她當時對前一天晚上的表演十分失望。很明顯迪安帶她去的晚會不會是很刺激的那種。他為什麼要帶她去呢?那是另一個問題。他說他想讓她見一見黛安,而且毫無疑問她以為她要見的是他哥哥未來的妻子。但是迪安——你會以為他不想讓他妹妹參與此事。事實上,他真的不想教壞她,就像威利斯說的那樣。” “威利斯是誰?” “威利斯也是個年輕人,如果有誰跟他提起迪安,他就會跟誰發急。他曾是維克托·迪安最要好的朋友,而且在追求維克托·迪安的妹妹。他對我十分嫉妒,以為我和維克托·迪安是一路貨色,而且用比華生醫生多五十倍的熱情拙劣地去跟踪我。他專門給面霜和女人胸衣寫廣告,是一位鄉下布商的兒子。他畢業於一所拉丁學校,而且常穿著一件,說出來都讓人難為情,胸部帶兩個口袋的馬甲。他這個人非常陰險—但他還是承認了事發時他正呆在衛生問裡,而那間衛生間,像我剛才說過的那樣,離屋頂只有一步之遙。” “當時還有誰在衛生間裡?” “我還沒問他。可我又怎麼能問他呢?如果你原本不該做偵探工作而又不得不做的話,你就不敢提太多的問題,否則那肯定會嚴重影響你的破案工作。所以,如果有人知道我在調查案件,那麼無論我問什麼問題都不會得到任何答案的。如果對我所調查的人或事只有一點點模糊的認識是沒有用的,但在一百多人當中找出一起並未被定性的事件的製造者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還以為你正在尋找兇手呢。” “我是在找——但在我知道殺人的原因之前我不認為我能找到兇手。另外,皮姆讓我做的事情是調查辦公室裡違法亂紀的事情。當然了,兇殺也是違法亂紀,但我的任務卻不是調查它。而我能確定的惟一擁有殺人動機的人就是威利斯——而那個動機又不是我想找到的那種。” “威利斯和迪安的過節是什麼?” “是這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威利斯過去常常到迪安的家裡過週末。迪安和他妹妹住在一所公寓裡,順便說一句——沒有父母或別的什麼人。威利斯愛上了迪安的妹妹,而妹妹對他則沒有把握。迪安領他妹妹參加了一次戴安舉辦的那種刺激的晚會。事情讓威利斯知道了。威利斯,一個十足的傻瓜,就像長輩一樣和他妹妹嚴肅地談了這個問題。他妹妹罵他噁心,自負,白痴,是個多管閒事的假道學。威利斯則指責迪安。迪安則告訴他去死吧。他們大聲爭吵起來。他妹妹也加入進來。迪安兄妹倆異口同聲地要求威利斯離開,別再打擾他們。威利斯告訴迪安如果迪安堅持要腐化自己的妹妹,他會像殺死一條狗一樣殺死他。這就是別人告訴我他當時說過的話。” “威利斯,”瑪麗說,“似乎對女人很保守。” “那當然——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寫出那麼好的胸衣廣告。不管怎樣,事情就這樣發生了。迪安和威利斯就這樣勢不兩立維持了三個月。然後迪安就跌下樓梯摔死了。現在威利斯又盯上了我。昨晚我告訴帕梅拉·迪安送他回家,但我不知道後來結果怎樣。我跟她解釋過那些刺激的晚會是很危險的,而且威利斯也有一些瘋狂的辦法,儘管在性的方面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痴。看到威利斯裝扮成三K黨的樣子溜進晚會簡直要笑死人——樣子鬼鬼祟祟的,而且穿著和辦公室裡穿的一樣的鞋,小拇指上戴著一枚圖章戒指,離他很遠就能認出來。” “可憐的傢伙,我認為不可能是威利斯讓他的朋友迪安跌下樓梯的。” “我不這麼認為,瑪麗——可誰又能說得準呢。他可是個非常多愁善感的笨蛋。他或許會認為這是一個正義行為呢。但我不認為他有這樣的頭腦計劃得如此周詳,而且如果真的是他幹的,我想他也會徑直走到警察局,把他那件胸部帶兩個口袋的馬甲拍得啪啪作響,然後聲稱:'我殺了他是為了淨化這個社會。'拋開這個不說,有一件事情是毫無疑問的,那就是迪安和戴安以及她那一夥人的關係在四月底就結束了——那麼,為什麼他要等到五月底才給他那致命的一擊呢?而他和迪安的爭執是發生在三月。” “很有可能,彼得,是他妹妹把你引入歧途。他們的關係可能不是像她說得那樣在那時中止的。她可能沒告訴任何人真相。她甚至有可能吸毒或別的什麼。誰知道呢。” “不可能,但通常人們會做出惡毒的猜測。不會的,我不認為帕梅拉·迪安會做那種墮落的事情。我敢說她昨天晚上表現出來的厭惡之情是完全真實的。我必須承認,那場面實在是太墮落了。順便問一下,查爾斯,那些人究竟是從哪裡搞到的毒品?那座房子裡到處都是毒品,簡直能毒死整座城市的人。” “要是我知道,”帕克先生酸溜溜地說道,“我早就發財了。我所能告訴你的就是毒品是用船從某個地方運來的,然後再被分散到另外一些地方。問題是,究竟是從哪裡?當然,我們明天可以派出人手去跟踪幾十個小毒品販子,但是那會有什麼好處呢?他們自己也不知道那些毒品是從哪裡來的,或是誰弄來的。他們交代的內容都完全一樣。毒品是在街上由他們以前從未見過的人送到手裡,而且這些人他們再也認不出來了。或者是有人在公共汽車上把它塞進口袋裡。事實上並不是他們不想說,而是他們真的不知道。即使你真的抓到他們的上線,他們也同樣什麼都不知道。這很令人頭疼。一定有人在毒品上賺了無數的錢。” “肯定是的。那麼,讓我們接著說維克托·迪安。這兒還有另外一個問題。他在皮姆公司一周能拿到六個英鎊的薪水。那麼,他是怎麼應付和德·莫麗這一夥一年要揮霍三百英鎊的人混在一起的呢。即使他本人不那麼奢侈,但他不可能不吃不喝吧。” “或許是戴安養活他呢。” “有可能。另一方面,我有個想法,或許他真的以為他有機會通過婚姻變成貴族——或者他想像中的貴族。畢竟戴安還是個貴族,儘管她的家族把她趕了出來,而這不能怪他們。我估計為了和她們混在一起,他花費的會遠遠超過他的支付能力;他用的時間也超過了他原先預想的,而且陷得太深了。那麼,鑑於這樣的估計,再看一看寫給皮姆的半封信。” “那會怎麼樣呢?”帕克問。 “噢,急死我了,”瑪麗打斷了他們,“你們倆說話怎麼就這麼喜歡繞啊繞啊的。他當然得敲詐別人了。那再明顯不過了。從你們的談話裡我已經得出了結論。那位可憐的迪安當時一定在想找到一個額外的收入來源,而他發現有人在皮姆公司正做著不該做的事情——出納做假賬,或者是通信員們偷錢,或者別的什麼。所以他說,'如果你們不讓我滿意的話,我就告訴皮姆',而且開始寫那封信。或許,你猜得到,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把信真的交給皮姆,那隻是威脅。於是那個人只好用分期的方式付錢給他去堵他的嘴。然後那人想,'這樣下去是沒指望的,我最好殺了那個小東西。'於是他就殺了他。就這樣。” “事情就這麼簡單?”溫姆西說。 “當然就這麼簡單了,只有男人才喜歡想些撲朔迷離的事情。” “而女人只喜歡匆忙地下結論。” “別管那些倉促的結論,”帕克說,“那隻會打亂你的思路。我都說到哪兒了?” “你提了個建議,而且讓你的手下作好準備,以防事情鬧大。順便說一下,我可以給你我們昨晚去過的那所房子的地址。毒品、賭博只要想要就有,更不用說那些無法形容的放縱。” 他說出了地址,總監察長也作了紀錄。 “但是我們可能做不了什麼,”他坦誠說道,“那是一所私宅,屬於一個叫梅利根少校的人。我們已經監視那所房子有一段時間了。即使我們去調查,恐怕也找不到我們想要的東西。我不認為他們那伙人中有誰能知道毒品是從哪裡來的。而且,我們還要有他們擁有毒品的確切證據。順便說一句,從你幫我們抓到的那對夫婦身上搜到了毒品。他們或許要入獄七年。” “好極了。可是我上次幾乎暴露了身份。皮姆公司的兩個打字員在街上閒逛時認出了我。我裝作不認識她們,而第二天只好解釋說我有一位表弟和我長得很像。當然,只好把他說成是臭名昭著的溫姆西。看來太有名了是個錯誤。” “如果德·莫麗一夥識破了你的真面目,你可就惹火燒身了。”帕克說,“你是怎麼接近戴安的?” “從一個噴泉上做了一個高台跳水,頭向下跳進下面的水池裡卻安然無恙。那的確值得吹噓,她認為那是這個世界上的第八奇蹟。就像魚兒一般輕巧。” “天哪,你可別害了自己。”瑪麗溫柔地說,“我們非常愛你,而且小彼得也不能沒了他最好的舅舅。” “一旦有過一次困難的成功經歷,”他的妹夫毫不憐憫地說道,“那會給你帶來無盡的好處。如果你拼上性命擊退了別人——不管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向你提出的挑戰,那樣就沒有人敢瞧不起你,而且那也會成為你解決國內警界無法偵破的迷離兇殺案的優勢。我希望那能成為你的經驗。還要飲料嗎?” “謝謝,我會充分利用這一優勢的。同時,我還要繼續欺騙公眾,做我的布萊登先生,冒用你的地址。而且你要及時通知我關於梅利根一莫麗一伙的最新進展。” “我會的。你願意參加我們的下一次緝毒行動嗎?” “當然願意。你看會在什麼時候?” “有情報顯示在艾塞克斯海岸會有毒品走私活動。在那裡展開行動讓我們困難異常,尤其是那裡到處都停放著私人遊艇。如果哪天晚上你想出去散心,你可以去看看——你最好開你自己的車。你的那輛比我們所有的車跑得都快。” “我知道。我加入。到時候給我打電話。我五點半下班。” 與此同時,有三個人正為布萊登先生傷神呢。 帕梅拉·迪安小姐正在她的孤獨的公寓裡洗一雙絲襪。 “昨晚真是太精彩了……可憐的維克托剛剛下葬不久,我想我真不應該去享受那樣的晚會,那位可愛的……可是,當然了,我事實上是為了維克托才去的……我真的懷疑那位偵探是否能查出點什麼來……他儘管說的不多,但我相信他認為維克托會被人用那樣的方式害死有些可笑……可不管怎樣,維克托懷疑那家公司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而且他想讓我去盡我所能把事情弄清楚……我不知道私人偵探會是那個樣子……我原以為他們都是骯髒的、鬼鬼祟祟的樣子……庸俗……我喜歡他的聲音,還有他的雙手……噢,天哪!竟然有個洞……我得在它破到腳背之前把它縫起來……還有瀟灑的風度,我只是擔心他會對我去皮姆公司找他而生我的氣…… “能爬上那個噴泉說明他身體素質極好……他游泳就像魚一樣……我的新泳衣……太陽浴……感謝上帝……我的一雙腿很美……我真的得再買些襪子了,這雙用不了多久了……但願我穿黑衣服看起來不會顯老……可憐的維克托……我不知道我該拿艾利克·威利斯怎麼辦……如果他不那樣死板…… “我不介意布萊登先生……他說那些人沒有好人是對的,可是他自己應該知道他在說什麼,而那不僅僅是偏見……布菜登先生看起來非常能幹……不,他看起來不是那樣,但他是……他看起來就像是那種除了參加晚宴什麼都不會做的人……我想高級偵探看起來就應該是那個樣子……艾利克只能是名蹩腳偵探……我不喜歡壞脾氣的男人……真想知道他和戴安·德·莫麗離開後都乾了些什麼……她真美…… “她真該死,但她很可愛……她喝了那麼多的酒……他們說喝酒會讓你提早衰老……皮膚變得粗糙……我的膚色很好,但我不是那種趕時髦的女人……戴安·德·莫麗對那些敢於冒險做出瘋狂舉動的人非常痴迷……我不喜歡金頭髮……不知道我的頭髮能不能染成金色……” 艾利克·威利斯,正躺在寄宿公寓的臥室裡拼命地想把一隻很硬的枕頭敲成舒適的形狀,想睡又睡不著。 “天哪!今天早上我都頭痛死了……那個該死而又健壯的畜牲……帕梅拉和他一定有什麼事……我不信他會幫帕梅拉調查維克託的事情……他是在找麻煩……而且和那位婊子一起離開了……簡直是奇恥大辱……很顯然帕梅拉會上趕著巴結他……女人……竟然什麼都受得了……但願我沒喝那麼多的酒就好了……這該死的床!這個骯髒的地方……我可能不能再在皮姆公司幹下去了……那不安全……謀殺?……任何侮辱帕梅拉的人……帕梅拉……她竟然不讓我吻她……下流的布萊登……摔下鐵樓梯……用我的手掐住他的喉嚨……那多好啊!該死的裝模作樣的雜技演員……帕梅拉……我要給她看……錢,錢,錢……要是我不這麼窮該有多好……迪安有些年輕無知……我只是告訴他真相……所有的女人都該死!……他們喜歡無賴……上次買的衣服還沒付清賬單呢……噢,該死!不喝那麼多的酒就好了……忘記買些小蘇打了……靴子錢還沒付呢……所有那些在游泳池裡一絲不掛的女人……黑的還有白的……他看到我了,真他媽的好眼力!……他早上叫我'餵,威利斯',就像一條魚……跳水也像一條魚……魚不跳水……魚不睡覺……真不睡嗎?……我是睡不著了……'麥克白殺死了睡眠'……殺人……摔下鐵樓梯……用我的手掐住他的喉嚨……噢,該死!該死!真該死!……” 戴安·德·莫麗正在跳舞。 “我的上帝!我已經厭倦了……別踩我的腳,你這頭肥豬……錢,很多的錢……但我已經厭倦了……難道我們就不能做些別的什麼嗎?……那首曲子讓我噁心……我對什麼都感到噁心……他快興奮得不行了……要是我能捱過去……我昨晚醉得太厲害了……不知道那個小丑去哪裡了……不知道他是誰……帕梅拉·迪安那個小白痴……這些女人……要是想得到他的地址,恐怕我還不得不去討好她……輕而易舉地就從她身邊把他奪走了……要是我沒醉得那麼厲害就好了……我記不得了……爬上噴泉……黑白相間……他身材可真不錯……我想他肯定能讓我興奮……我的天哪!太無聊了……他讓人興奮……那樣的神秘……我得給帕梅拉·迪安寫信……愚蠢的小東西……只是她恨我……遺憾的是我拋棄了維克托……跌下樓梯摔斷了脖子……就這麼輕易地甩掉了他……給她打電話……她沒電話……住的太偏僻連個電話都沒有……要是這個曲子還不完,我恐怕得尖叫了……得做些什麼……小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維頓……李德……還是別的什麼……哦,該死!或許梅利根能知道……我再也忍受不了了……黑白相間的……謝天謝地!終於結束了。” 倫敦的夜晚廣告牌上燈光搖曳,提醒人們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和口袋裡的錢包:蘇波免除擦洗之苦——紐萊斯人類的精神食糧——克蘭斯萊本身就是保鮮櫃——請食用笛手佩雷池——請飲龐貝金——武氏一到一干二淨——噢,小子,這是假小子太妃糖——用紐萊斯去滋養你的神經——法利鞋襪讓你走得更遠——不是達令思,是達林斯——達林斯牌家用電器——聖菲特安全一生——威福萊茨真精彩。而報紙上的廣告更是鋪天蓋地,震撼著千百万讀者的神經:問你的雜貨店老闆——問你的醫生——問問那些已經使用過的人們——母親們!為你們的孩子使用它吧——家庭主婦們!省錢吧——男人們!為你們的生命投保吧——女人們!你們也意識到了嗎? ——別讀成蘇坡,是蘇波!無論你正在做什麼,停下來於點兒別的什麼!無論你正在買什麼,停下來想一想,買些不同的東西。保持健康,事業興旺!不要放棄!不要睡眠!不要滿足。一旦滿足,時代的車輪就要停止轉動。要不斷前進——如果不能,請試用紐萊斯!彼得·溫姆西勳爵回家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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