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欺人太甚

第2章 第二章

這男人看起來全身都有德州的戳記。他有個大下巴、高顴骨,寬而有決斷的嘴、灰色穩定的眼和刷子似的眉毛。他穿了一雙新的牛仔靴,腰里是條寬皮帶,有個很大銀製的皮帶扣。一頂大帽子,足有五加侖水的容量。 白莎笑得像個寡婦……正在介紹自己及她的女兒給一位百萬富翁。 “高先生,”她說:“我希望你能和賴唐諾多親近親近。唐諾是小了點,但他很有腦筋。他只要開始辦案,就會死咬不放,有時他被打得慘一點,但他從不放棄,對不對,唐諾?” 我不理她的問題,只是向高先生伸隻手出去。 “很高興見到你。”我說。 “你好。”高說,伸出一隻毛茸茸的大手,抓住我的手,一把捏下去。 “高先生從德州來。”白莎解釋,向我笑一笑。

我向他看看,“真的嗎?”一面說,一面坐下,用左手搓著被捏疼的右手。 “高先生,還是由你來告訴唐諾,你要我們做什麼。”白莎對高先生說。 “事情簡單。”高說:“我要你們替我找到韋君來太太……韋亦鳳。” “找到之後呢?”白莎充滿希望地問。 “找到就可以了。”高先生用堅決的語氣回答。 白莎貪婪的小眼搧了兩下看向他,眨眼的速度每分鐘有二百下之多。 “一個小時之前,你好像不是這樣說的。”她說。 “我現在是在這樣說呀。”他回答。 “你說過和石油有關。”白莎說。 “你誤會了。”高說。 “我怎麼會!”白莎簡短地說。 “我想我說過找到她之後,也許有些作業,但先要找到她。”

“你說過礦業問題。”白莎堅持著。 “我也許說過,我真的記不起來了。” “你也說過鑽井。” “我一定和另外一件要進行的案子搞混了。” “也許我們可以幫你另外一件案子工作。” “不要,一個偵探社交代一件案子,就可以了。” “我們對兩件案子同時進行,收費便宜得多,可以省下你不少鈔票。” “花錢我不在乎,好的服務,我願意付合理、大方的錢。剛才和你說話的時候,我可能把另一件案子和這件案子搞混了。柯太太,我再說明一遍,這件案子裡面沒有石油,我也沒有說過油田、礦權或是鑽井。我要你們找到韋太太。這是你們唯一的工作,找到她、向我回報,就如此簡單。” “這個人容易找嗎?”我問。

“我怎麼會知道?”高說:“假如太困難,我們就作罷。” 白莎喉嚨裡發出一個哽住了的聲音,趕快自己止住,把嘴臉停在似笑非笑的樣子。 “我從哪裡開始找呢?”我問高先生。 “從韋君來那裡開始找。”他說:“韋君來住在霜都路一六三八號,那一帶地方一買就買一畝地,由你自己發展。他租一幢小房子,有水果樹和自己的菜園子。” “他太太和他住一起嗎?”我問。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還有夫婦關係,應該住在一起,但是太太沒有住在那裡。” “有概念會在哪裡嗎?” “這就是我找你們的目的。” “有和韋君來談過嗎?”我問。 他向我看過來,好像兩個人在賭梭哈,我才把一大堆籌碼推到桌子當中去似的。

“有。”過了一下他說。 “韋先生怎麼說?” “韋先生認為他太太和另一個男人私奔了,他對這一點也很惱火。” “你有沒有,”我問:“找他鄰居談過?” “一個鄰居。” “哪一個?” “一位林太太。” “她住哪裡?” “下一幢房子。” “她認為如何?” 高先生直視我的眼睛:“她認為韋太太被埋在下面海灘邊,某一個沙丘里。” “你和警察聯絡過嗎?” “我不喜歡警察。”高先生說。 我說:“這個任務可能不太簡單。” “還用說,”高說:“要是東問問,西問問,找得到的,我還會花鈔票來找你們?我自己早就去找了。” 柯白莎說:“你剛才說,你看中的那塊坐落在聖般納地諾的地產,是怎麼回事?”

他勉強控制著自己儀態:“我沒有說我看中什麼地產,我說過她也許對某塊地有興趣,最終變成查她下落的線索。” “我總以為是你對這塊地有興趣。” “我的興趣只在查出韋太太的下落。” 白莎看起來像是早上吃了一盆鐵釘,有點消化不良的樣子。 “你找到韋先生的時候,他態度如何?不高興,還是滿合作的?” “他滿合作的。他說他也和我一樣,急著要知道她下落。” 我說:“簽一張一千元錢的支票,我馬上開始替你找找看。也許會找到,也許不會,我們收你工作費,一切開支都歸你付。一千元花完之後,我會給你賬單和報告,由你決定要不要繼續。” 高先生拿出支票本。 白莎開始握緊拳頭,又放鬆拳頭,鑽石戒指隨之閃閃發光。高先生把名字簽在支票上,從桌上把支票滑向白莎。

我把支票拿到手裡,是德州第三大城聖安東尼奧一家銀行的支票,抬頭是柯賴二氏偵探社,票額一百五十元。 我把支票交給白莎:“這是張一百五十元的支票,我說的價錢是一千元。” “我聽到你說什麼了,我目前對這件事只想投資一百五十元。你要知道,我代表一個大組織,有許多不同的事要分頭進行,這是一個小案子,我不准備把它變大了。”高說。 我說:“我不認為付這樣一點訂金,可以得到你要的效果。” “那就算了。”他說。在桌上拿起帽子,伸出他的大毛手準備去取回那張支票。 鑽石亮光一閃,白莎及時把支票從他指縫中攫過來。 “我們馬上開始,”白莎說:“這支票上的錢用完了,我們會請你過來,由你決定進退。”

“到時候,有可能人已經找到了?”他說。 “也許。”白莎冷冷地說:“我們怎麼和你聯絡?” “大德大飯店。”他說:“十天之內我都在那裡。” “你要換地方,不要忘記通知我們。”我說。 “不會換地方。”他和白莎和我握手,走出去。 白莎等他把門關上,抓起一個放滿回形針的紙盒,拋在地上。她把裙襬撈起,用穿了高跟鞋的腳猛踩那些地上的回形針,一腳把空紙盒踢到牆邊。 我坐在一張椅子裡,點著一支香煙。 “賴唐諾,你渾蛋!”她刺耳地說:“要是你一小時之前在這裡,我們已經沾上很多油了。那小子有一張文件,一定要韋太太簽字才有用。他本可以花大錢非找到她不可的。” “我們還沒有出局呀。”我告訴她。

“誰說沒出局!”白莎憤怒地說:“我們漏氣了,他一定去看了什麼王八律師,律師說為了一張鑽油的合約,不必付大錢給私家偵探去找一個失踪的人。那個律師教他,怎樣強迫我們把它當一般人口失踪案件處理。” “沒錯,對我們說來一樣是找人,不是嗎?” “你渾蛋!沒有錯。”她叫道。 我吹了一個煙圈。 她按鈴叫她的秘書,說道:“琴,把回形針撿起來,放回盒子裡去,該死的盒子掉到地上去了。” 我向琴做個鬼臉,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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