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失踪的消防車

第17章 第十七章

失踪的消防車 马伊·舍瓦尔 5068 2018-03-16
關於貝蒂爾·奧洛夫鬆的種種,他們多少有了較為清晰的眉目,但也不能算多。他經手贓車那是原本就知道的。他在轉手賣出前,或者把車子重新噴漆,或者換了車牌。他很可能也賣毒品,或許不是大經銷商,僅是維持生活所需。 但這些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發現,因為警方知道奧洛夫松這人也有好幾年了,他們對他的所作所為至少有些了解。 馬爾姆所知道的一定是更重要的事,要不然奧洛夫松不會冒險除掉他。 當然,前提是馬爾姆床墊裡那個精巧的裝置是奧洛夫松弄的。雖然這樣的懷疑全是出自揣測,但目前在總部裡沒有人懷疑它的正確性。 梅蘭德在黑社會的調查,起先進行得併不順利。首先,他最可靠的線民,一個以前專門開保險箱的竊賊,本來已經洗手很多年,卻又再度犯案,被判刑三年,目前已在賀蘭達監獄服刑八個月。然後他又發現南區那家老闆娘跟他很熟的啤酒屋,因為所在的大樓整個拆掉,已經不見了,不然在那裡應該會有人認得馬爾姆和奧洛夫松。那位老闆娘已經搬離斯德哥爾摩,據說她在卡姆拉開了一家雪茄店。遇到這些挫折後,梅蘭德去一家同在南區的三級咖啡廳,它的常客裡有幾個慣偷,他們情緒好的時候,也許願意拿一些有用的情報來交換一兩杯酒。但連在那裡,梅蘭德都運氣不佳。那地方已經改了店名,入口上方的告示板寫著“今夜跳舞”。櫥窗裡擺著樂團的彩色大相片,一群黑髮男子手裡拿著奇怪的樂器,這些樂器幾乎都被他們袖口的褶子遮住了。門旁的展示櫃上原先放的是用很小的字體寫的菜單,提供高麗菜、肉丸、豆湯等,現在則被一張西班牙文的彩色菜單取代。

梅蘭德走進去,在門內站著,打量這個地方。天花板的高度降低了,燈光比以前昏暗,擺的桌子比以前多,上面鋪著格子臬布。牆上掛著鬥牛及吉卜賽舞者的海報。此時是星期五晚上,一半的桌子坐的都是年輕、喧鬧的客人,完全沒人注意到他。過了好一會兒,他看到一位他認得的女招待,她打扮得像是要去參加化裝舞會、卻拿不定主意到底該扮成瑞典村姑還是西班牙村姑似的。 梅蘭德招手要她過來,問她知不知道老顧客都到哪兒去了。 她說知道,並給了他一個地名,就在同一條街往上走的地方。梅蘭德謝過她後轉身離開。 到那里後,他的運氣就好多了。他看到遠處牆邊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板凳上喝酒。梅蘭德就是希望能碰到這種人。這人曾經是個偽造高手,但是由於年紀大了,而且酗酒成性,不得不放棄這個斷斷續續的賺錢勾當。他也當過一陣子扒手,但不怎麼成功,現在更是連在百貨公司偷雙棉襪的能力都沒有了。

他的綽號叫“捲毛”,因為他有一頭紅色的捲發,在捲髮還沒開始流行前,他就留起了一頭又長又卷的頭髮,這個特別的髮型讓他很容易被辨識出來,他還有好幾次因此被捕。 梅蘭德在他對面坐下來,他的眼睛馬上因為可能有人會請他喝酒而亮起來。 “餵,'捲毛',近來怎樣?”梅蘭德問他。 “捲毛”將杯裡最後幾滴酒晃了一下,一口吞下。 “不怎麼好,”他說,“沒飯吃,沒地方睡,想找份工作。” 梅蘭德知道“捲毛”一輩子沒做過正當工作,所以只是平靜地聽著。 “哦,你說你沒地方睡?”他問道。 “呃,冬天時在哈加利德待過一陣子,但那地方真不是人住的。” 廚房門口出現一位女招待,“捲毛”迅速地說:

“而且我口渴得要命。” 梅蘭德朝那女招待招招手。 “如果你要付賬的話,也許我可以叫好一點兒的東西。”“捲毛”說著,叫了一大杯加汽水的金酒。 梅蘭德要女招待拿菜單來。她離開後,他問道: “你平常都喝什麼?” “老白酒加糖。算不上是甜飲,但人總得衡量自己的口袋裡有多少錢。” 梅蘭德點點頭,這種說法他是百分之百贊成。但這次是公家付錢,儘管形式上有那麼點兒迂迴,所以雖然“捲毛”說不用,他仍為兩個人都點了豬肉和蘿蔔泥。食物端上桌時,“捲毛” 已把酒喝完,梅蘭德慷慨地又照樣為他點了一份。他擔心“捲毛”要不了多久就會醉了,完全無法溝通,所以他很快就單刀直入說明來意。 “捲毛”慢慢地想,慢慢地喝,然後問道:

“貝蒂爾·奧洛夫松,他長什麼樣子?” 梅蘭德並未親眼見過這個人,但他見過照片,樣子都記在腦子裡。 “捲毛”深思著,手摸著他出名的頭髮。 “哦——哦,”他說,“是了,我知道了。賣毒品的是吧?還有汽車和一點兒這樣那樣的關係,對不對?我跟他沒私交,不過我知道這個人。你想知道什麼?” 梅蘭德推開盤子,開始忙著弄他的煙斗。 “你所知道的全部,”他說,“譬如,你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捲毛”搖搖頭。 “不,我已經很久沒看到他了。不過我們的活動圈子本來就不相同。他混的地方我從不去的。譬如,離這裡幾條街就有一家他常去的俱樂部,那里大多是青少年。奧洛夫鬆比他們大多數人都大。” “除了毒品和汽車,他還乾什麼?”

“我不知道,”“捲毛”回答,“我想只有這兩種。不過我聽說他也是替人做事的,但不知道是替誰。奧洛夫松不是什麼大人物,但是一年前他好像突然發了。我想他是替某個手裡很有料的傢伙做事,反正大家是這麼傳的,但沒有人真正知道內情。” “捲毛”說話開始大舌頭了。梅蘭德問他認不認識馬爾姆。 “只在烏溫見過他一兩次。”“捲毛”說,“我聽說他也在那個燒掉的房子裡。他只是個很小的角色,犯不著為他傷腦筋。何況他也死了,可憐的傢伙。” 梅蘭德離開前,稍稍猶豫一下,隨後在“捲毛”手裡塞了兩張十克朗的紙幣,說: “聽到什麼就給我打電話。你不妨私下打聽打聽,好吧?” 他走到門口時回頭看,看到“捲毛”正在揮手叫女招待。

梅蘭德找到“捲毛”說的那傢俱樂部。當他看到擠在門口的那堆年輕人時就知道,想要不露痕跡地混到這堆人裡,就如同放一隻鴕鳥到一群母雞裡去一樣,所以他繼續往前走,回家去了。 他一回到家就打電話給馬丁·貝克,問他們敢不敢派斯卡基去俱樂部刺探消息。 本尼·斯卡基高興極了。馬丁·貝克一放下話筒,他就迫不及待打電話給女朋友,告訴她因為有重要的任務,當晚的約會必須取消。他故意遮遮掩掩地說這任務與追捕一個危險的殺人兇手有關。但她似乎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的,相反,她非常生氣。 當天剩下的時間,他大多用來完成他每星期五的固定活動。 首先,他練了半小時的單槓,然後去臥客舒澡堂洗蒸氣浴,再游上一千碼,回到家後,坐在書桌前讀兩小時的法律。

傍晚時分,他開始思考要如何打扮才能盡量不帶警察味兒。 他想扮成花花公子的樣子。他一向穿著正式,他很難想像自己不打領帶就去上班。他不常上酒吧,更不常到餐廳或夜總會,因此他不太確定別人去那種地方會穿什麼。不過,他還是有一點點概念,知道他衣櫥裡掛的那幾件普通西裝,絕不會是年輕花花公子的選擇。最後,他到國王島街父母的住處,跟他弟弟借衣服。他母親做了漢堡,所以他也趁機在那裡解決了晚餐。在餐桌上,他舉例說明他擔任探員的工作有多麼危險,舉的例子完全都是騙人的,聽得他的父母又驚訝又驕傲。末了,他還修改了發生在貢瓦爾·拉爾森身上的真人實事當做結尾。 回到阿巴罕斯堡的住處後,他馬上換上衣服。雖然感覺很奇怪,但他照鏡子時十分滿意。他相信整個警察局裡沒有人想得出這一招。

夾克長長的,細腰身,口袋開斜,脖子後面還豎起寬寬的領子。褲子非常緊,低腰,釦子扣在肚臍下。褲管像緊身褲一樣,緊緊兜住他的臀部,卻在膝下呈圓椎狀向外敞開,走路時,那寬褲管就拍打著他的腳踝,令他很不舒服。外套是亮藍色的愣條花布,搭配的是亮橘色的高領襯衫。 本尼·斯卡基覺得這樣的喬裝萬無一失。十點一過,他就走進那家夜總會。夜總會在地下室。被人推擠著走下樓梯之前,斯卡基先交了三十五克朗的門票錢。夜總會有兩個大房間和一個小房間。空氣裡充滿煙味兒和汗味兒。 眾人在其中一個大房間裡隨著狂熱的熱門音樂跳舞,有些人則坐著喝啤酒,用震耳欲聾的聲音大聲交談。小房間裡還算安靜,那兒似乎是保留給:喜歡坐在餐桌邊吃點東西喝點酒、在燭光搖曳中浪漫地牽牽小手的人。斯卡基則覺得那些人之所以那麼安靜與蠟燭有很大的關係,因為蠟燭會把僅存的氧氣耗光,這些人皆因缺氧而瀕臨死亡。

他擠到吧台,等了一會兒才拿到一瓶啤酒。啤酒到手後,他就四處走,研究這些客人。有幾個女孩兒看來根本還不到十四歲,至少有五個男人超過五十歲,但一般說來,平均年齡在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 斯卡基決定在與人搭訕之前先聽聽別人都在說些什麼。他小心地挨近四個站在角落、彼此靠得很近、年約三十的男人。從他們的表情來看,他們討論的顯然是很重要的話題。他們皺著眉,沉思地啜飲著啤酒,有人發言時專心地聽,不時用不耐煩的手勢打斷對方。斯卡基直到站在他們身邊時才聽到他們在說什麼。 “我不覺得她有任何力比多,”其中一個說,“所以我建議找麗塔。” “她只肯來一對一的,”另一個說,“我提議找碧朋。” 另兩位喃喃地表示同意。

“好,”頭一個男人說,“我們就找碧朋吧,這樣就有三個了。好,走吧,我們去找她。” 四個男人消失在跳舞的人群中。斯卡基繼續站在原地,想著這個“力比多”不知是什麼玩意兒,回去得好好兒查字典。 圍著吧台的人群已不那麼擁擠了,斯卡基擠了過去。酒保過來招呼他,他叫了啤酒,然後不經意地說:“有沒有看到奧洛夫松?” 那人在條紋圍裙上擦擦手,搖搖頭。 “沒有,已經好幾個星期沒看到他了。”他說。 “他的死黨呢?有沒有人在這裡?” “不知道。對了,我剛剛才看到奧勒。” “他現在在哪兒?” 酒保在人群中搜尋,然後對著斯卡基背後斜對角的一個地方點點頭。 “就在那兒。” 斯卡基轉過頭。那兒至少有十五個人。 “他長什麼樣子?” 酒保驚訝地揚起眉毛。 “我還以為你認識他呢,”他說,“他就站在那兒,穿黑色套頭衫,留絡腮鬍子的那位。” 斯卡基拿起啤酒,付過賬後轉身走過去。他馬上看到了那個叫奧勒的人,他雙手插在褲袋裡,站著跟一個嬌小,但髮型和胸部都十分龐大的金發女子說話。斯卡基走過去,在那人肩上輕拍一下。 “嗨,奧勒!”他說。 “嗨。”那人回答得有點兒猶豫。 斯卡基跟金發女子點個頭,那女子回他一個親切的眼光。 “最近怎麼樣?”留短絡腮鬍子的人問道。 “很好,”斯卡基回答,“聽著,我在找貝拉,貝蒂爾·奧洛夫松。你最近有沒有看到他?” 奧勒把手從口袋裡抽出來,用食指戳斯卡基的胸部。 “沒有,我到處都找不到那傢伙,他也不在家。不知他死到哪兒去了。” “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斯卡基問道。 “媽的,好久了。等等,我想應該是二月初,他說他必須去巴黎一兩個星期。然後我就再沒看到他了。你找他幹嗎?” 那個金發女子已走開,跟幾英尺外的別人在一起,但眼睛仍不時往斯卡基這個方向看。 “哦,只是想找他談點兒事。”斯卡基含糊其辭地回答。 奧勒抓住他的胳膊,俯過身子。 “要女人的話,你可以找我談,”他說,“其實,我從他那裡接收了一些過來。” “是啊,他不在時總得有人照顧生意吧。”斯卡基說。 奧勒咧嘴一笑。 “怎麼樣?”他問道。 斯卡基搖搖頭。 “不,”他說,“不是女人,是其他的事。” “啊哈,我懂了。不過,那個我恐怕就幫不上忙了,我手頭的事已經夠煩了。” 那金發女子過來扯扯奧勒的胳膊。 “就來了,寶貝。”奧勒說。 斯卡基不是很會跳舞,但他還是去邀請一個看來很可能是奧洛夫鬆或奧勒麾下的女子。她沒有興趣地看看他,跟他到舞池,然後機械地擺動身體。她很不容易溝通,但他還是發現她並不認識奧洛夫松。 在辛苦地與四個不同的女人跳舞並廢話連篇之後,他終於有點兒收穫。 第五個女子幾乎跟他一般高,有凸出的淡藍色眼珠、大屁股,小乳房尖尖的。 “貝拉?”她說,“我當然認得貝拉。” 她的腳像被釘子釘在地上一樣,只是轉動著臀部,挺著胸部,手指打著榧子。斯卡基其實不用跳,只要站在她前面就好了。 “不過我已經不在他手下工作了,”她補充道,“我現在自己跑單幫。” “你知道他在哪兒嗎?”斯卡基問。 “他在波蘭,我幾天前才聽人說的。”她的臀部繞了一圈又一圈。斯卡基也打了幾個榧子,以免看來太懶散。 “你確定嗎?在波蘭?” “是啊,有人這麼說的,但是我不記得是誰了。” “什麼時候去的?” 她聳聳肩。 “不知道。他離開有好一陣子了,不過,無疑,他還會出現的。你要什麼?馬(海洛因)嗎?” 音樂聲實在太大了,他們吼著說話。 “是的話,也許我幫得上忙!”她叫道,“但你得等到明天!” 斯卡基又找到三個認識奧洛夫鬆的女人,但她們也都不知道他的下落。近幾個星期完全沒人見過他。 凌晨三點,燈光開始一明一暗地閃爍,催著客人該散場回家了。斯卡基走了好一段路才攔到出租車。他的頭因為啤酒和惡劣的空氣而昏昏沉沉,他渴望快點兒回家,好上床休息。 他口袋裡有幾個女人的電話,其中兩個說要給他當模特兒,兩個對他有好感,還有一個想賣毒品給他。除此之外,當晚的收穫實在不多。明天他得跟馬丁·貝克報告說,他唯一的發現是貝蒂爾·奧洛夫松失踪了。 不過還是有兩件事值得一提。 他約略曉得了貝蒂爾·奧洛夫松失踪的時間。 還有,他去了波蘭。 不是有點兒收穫,斯卡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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