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陽台上的男子

第20章 第二十章

陽台上的男子 马伊·舍瓦尔 3088 2018-03-16
貢瓦爾·拉爾森站在窗邊研究六名修路工人,而那六名修路工人則在一旁研究第七名修路工人,至於那第七名修路工人呢?則靠著一把鏟子無所事事地站著。 “這使我想起一個故事。”他說,“有一次我們把一艘掃雷艇停在卡爾馬港。我和大副坐在駕駛艙裡面,一個守衛進來說:'請過來看看,長官,'他說,'碼頭邊站了一個死人。一死人不會站在碼頭邊,'我說,'腦袋清醒一點吧,約翰森。''可是,長官,'他說,'那一定是死人,我一直盯著他,他已經好幾個小時都沒動了。'大副站起來,從艙口往外看,然後說道:'啊哈,那是市政府的工人嘛。'”

街上那名工人任由鏟子掉在地上,和其他人一起走了。此時五點鐘了,仍然是星期五。 “不錯的工作,如果能得到一個位置的話。”貢瓦爾·拉爾森說,“只要天天站在那里幹瞪眼就行了。” “那你自己又在幹什麼?”梅蘭德問。 “當然是站在這里幹瞪眼啊!如果副署長的辦公室是在街對面的話,跟你打包票,他一定會站在窗邊瞪著我,而如果署長的辦公室是在這邊樓上的話,他也會站在那裡瞪著副署長,而如果內政部長……” “閒話少說,接電話。”梅蘭德說。 馬丁·貝克剛剛走進房間。他站在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貢瓦爾·拉爾森,後者正好在說: “你要我怎麼樣?派警犬車去不成?”他用力摔下電話筒,瞪著馬丁·貝克說:“你怎麼啦?”

“你剛才講的話,讓我想到……” “警犬車嗎?” “不是,在那之前講的。” “讓你想到什麼?” “不知道。某件我還無法弄清楚的事情。” “你不是唯一有這種問題的人。”貢瓦爾·拉爾森說。 馬丁·貝克聳聳肩。 “今天晚上要做一次全面臨檢,”他說,“我剛剛和哈馬爾談過。” “臨檢?可是每個人都已經精疲力盡了。”貢瓦爾·拉爾森說,“想想看,明天大家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好像不是很有建設性。”梅蘭德說,“是誰出的主意?” “不知道,哈馬爾對這個主意好像也不是很高興。” “這陣子還有誰高興得起來?”貢瓦爾·拉爾森說。 做這項決定的時候,馬丁·貝克並不在場,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很可能會反對。他懷疑做這項決定的動機並不是針對調查工作本身,而只是一種籠統的感覺,即覺得應該要做點兒什麼吧。警方的立場確實非常尷尬,報紙和電視用他們暖昧的報導煸動民眾,有人開始說“警方什麼事也沒做”,或者說警方“束手無策”。

目前有七十五名人員參加實際的追捕工作,他們所承受的外來壓力非同小可。每個小時都有一堆群眾提供的線索湧進來,每一條線索都必須予以查證,雖然隨便掃一眼都可以看出其中絕大多數根本沒用。除此之外,還有警方自己的內在壓力,他們知道必須抓住這個兇手,而且要趕快逮捕歸案。這個調查工作是一場和死亡角力的競賽,但是目前他們能夠掌握的線索非常少。他們手上有一份對兇手的模糊描述,這是基於一個三歲孩子和一個殘暴罪犯所提出的證據。此外,就是一張地下鐵車票,還有對他們要追捕的人的心理狀態的大略了解。這一切既不具體,又令人不安。 “這不是調查,這是猜謎遊戲。”對於那張地下鐵車票,哈馬爾這樣說。 雖然這是哈馬爾的一個口頭禪,馬丁·貝克以前已經聽過無數次了,但就眼前的情況來說,這個說法卻相當恰當。

當然啦,來一次大臨檢可能會得到某種線索,但是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最近的一次大臨檢也不過是星期二晚上的事,但那次的主要目標是抓捕搶劫犯,結果也失敗了。即使如此,他們仍因此抓到大約三十名各色各樣的罪犯,其中最主要的是毒販和盜賊。這不但為警察加重工作負擔,更給黑社會造成一片風聲鶴唳的氣氛。 今天晚上再來一次臨檢,表示很多人明天會疲憊不堪。而明天,或許…… 可是上面要求臨檢,所以他們也就進行臨檢了。大約十一點鐘的時候,警方展開行動,消息像野火一樣迅速傳遍各地的黑屋和毒窟。其結果令人失望。小偷、贓物商、流氓、娼妓,甚至大多數的吸毒鬼全都聞風而逃。一小時接一小時地過去,突襲以叱吒風雷的聲勢繼續進行。他們在犯罪現場抓到一名盜賊,也抓到一個不知好歹的贓物商。整體來說,警方真正成功的,就是攪擾那些社會渣滓的生活——那些無家可歸的人、酒精中毒的人、犯了毒癮的人、已經喪失所有希望的人——當這個福利國家有一場騷動的時候,這些人連爬到一旁閃躲的力氣都沒有。

警方還在一處閣樓上發現一個裸體的十四歲女學生。她吃了十五片迷幻藥,至少被強暴了二十次。可是等警方趕到時,屋子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她流著血,又髒又臭,而且全身是傷。她還能夠講話,她模模糊糊地述說著事情的經過,並且說她不在乎。他們甚至連她的衣服也找不到,只好用一條舊被單把她裹起來。 他們把她送到她提供的住址,一個聲稱是她母親的女人說女孩兒已經失踪三天了,還拒絕讓她進門。只是等到女孩子在台階上昏倒時,他們才叫了一輛救護車過來。 當晚類似的案件有好幾樁。 四點半的時候,馬丁·貝克和科爾貝里坐在一輛停在斯克邦街的車子裡。 “貢瓦爾那個人有點兒怪。”馬丁·貝克說。 “是啊,他笨笨的。”科爾貝里說。

“不是,我是指別的。他有種我說不出來的東西。” “哦?”科爾貝里打了個呵欠說。 就在此時,警報從無線電傳來。 “這是第五區的哈松。我們正在費斯曼納街。我們在這裡發現了一具屍體,而且……” “怎麼樣?” “他符合描述。” 他們直接開車到那兒。幾輛警車已經停在那棟房子前面。 在三樓的一間房裡,死人仰面躺著。他竟然有辦法爬到那裡,委實了不起,因為那棟房子已經倒了一半,大多數的樓梯都不見了。馬丁·貝克和科爾貝里藉著一架警察擺上去的輕便金屬梯上了樓。那個人大約三十五歲,五官分明,穿著淺藍色襯衫和暗棕色長褲,黑色的皮鞋十分陳舊,沒有襪子;稀薄的頭髮往後梳。 他們瞪著他,有人捂著嘴打了一個呵欠。

“沒什麼好做了,先圍上警戒線,等技術部門來處理。”科爾貝里說。 “不等他們來也可以知道。”老資格的哈松說,“是嘔吐窒息死的,外觀上一清二楚。” “是的,看起來是這樣。”馬丁·貝克說,“你看他死多久了?” “不是很久。”科爾貝里說。 “不是很久。”哈松說,“這種熱天,不可能死太久。” 一個鐘頭後,馬丁·貝克回家去,科爾貝里到國王島街的總局。 他們分手之前交換了一下意見。 “確實符合描述。” “簡直他媽的太符合了。”馬丁·貝克回答。 “而且地點也對。” “必須先查出來他是誰。” 馬丁·貝克回到巴卡莫森的家裡時,時間是六點半。他妻子顯然剛起床,總之她人醒著,但是還躺在床上。她用非難的眼光看著他說:

“瞧你那副鬼樣子。” “你怎麼沒穿睡衣?” “太熱了。犯著你啦?” “沒有,我不在乎。” 他覺得全身毛躁汗臭,但是他實在太累了,沒有力氣管那麼多。他脫了衣服,換上睡衣爬上床,心想,他媽的,傻乎乎的買什麼雙人床,下次領薪水時,我要去買一張躺椅放在別的房間睡。 “我這樣讓你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嗎?”她嘲諷地說。 可是他已經呼呼大睡了。 同一天早上十一點鐘,他回到國王島街總局,眼睛依然浮腫,但至少洗過澡,精神稍微舒爽一些了。科爾貝里還在局裡,費斯曼納街那個死人的身份還沒辨認出來。 “他口袋裡什麼證件也沒有,連張地下鐵車票也沒有。” “法醫怎麼說?” “嘔吐窒息,毫無疑問。可能是喝防凍劑,有個空罐子在那裡。”

“死多久了?”。 “據外表判斷是二十四小時。” 他們沉默地坐了一會兒。 “我不認為是他。”科爾貝里說。 “我也不認為。” “可是這種事很難講。” “是很難。” 兩小時後,搶劫犯去看屍體。 “我的基督耶穌,真噁心。”他說,過了一會兒又說:“不是,我看見的不是他,我從來沒見過這個傢伙。” 然後他開始嘔吐起來。 這算哪門子硬漢,勒思想。他的手和這位搶劫犯的手銬在一起,因此必須陪他去廁所。但是他什麼也沒說,只拿了一張紙巾擦擦倫德格林的嘴巴和額頭。 在總局,科爾貝里說: “沒有確定的線索,一切還是老樣子。” “確實如此。”馬丁·貝克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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