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小笛事件

第8章 第五章誘惑

小笛事件 山本禾太郎 7547 2018-03-16
以上那些證人的證詞,只告訴我們以下兩點:第一點是小笛母女跟廣川都有肉體關係,第二點是小笛平時說過想死。 關於六月二十七日晚上,廣川是否住在小笛家裡,須原太太的證詞是:“六月二十七號晚上,廣川在沒在小笛家住,我不太清楚,但我聽說廣川每個星期天,都到小笛家裡來。不過,廣川來的時候和走的時候,我都沒有看見過。” 住在小笛家附近的梳頭店的森春的證詞是:“我聽須原先生說,廣川是星期六來的,二十七號星期天,到下鴨一帶找房子去了。” 大月多三郎的證詞是:“二十七號星期天,廣川來小笛家的事,當時我一點兒都不知道。小笛把我的孩子們帶走以後,就失踪了,我老婆拼命地找,那時候我聽我老婆說,二十七號廣川來過小笛家。”

廣川二十六日早晨離開寄宿的泉勝夫家,二十八日晚上六點才回去,關於這一點,有泉家太太的證詞。 而且,廣川曾親口對井口記者說道:“上個星期五,小笛母女在我這裡住了一夜。第二天我們三個人一起去京都,找了一天房子。她們說,跟房東關係不好,想搬家,我跟他們一起在下鴨一帶找房子……” 但是,廣川沒有明確說明,自己從二十七日傍晚到二十八日清晨在哪兒。 如果這段時間,廣川在跟現場沒關係的地方,就有了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就算現場有他的名片,有他蓋了章的遺書,就算他跟小笛有過肉體關係,這個事件也與他無關。 這段時間,廣川到底在哪裡呢?看來除了問他本人,沒有別的辦法了。 那麼,接受了井口記者的釆訪以後,廣川是怎麼做的呢?原來,那天夜裡——即六月三十日那天夜裡,廣川還是坐上了神戶開往京都的上行列車。列車於七月一日零點三十七分到達京都。當廣川像個夢遊患者似的,從車廂裡走出來以後,立刻被已經在站台上等候多時的種子田和西尾兩位刑警,帶到警察局裡去了。

三天以後,警方審訊了廣川。 在拘留所被關了三天的廣川,蒼白的長臉很憔悴,平時梳得很漂亮的分頭,亂得像一蓬蒿草。 負責審問廣川的警長的視線,像蛇一樣,在廣川身上爬來爬去。廣川低著頭,雙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審訊室裡那種特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持續了相當常的一段時間。 “姓名?”警長的口氣輕鬆沉穩,卻又非常嚴厲。 “廣川條太郎。”廣川抬起頭來,表情還算平靜。 “年齡?” “二十八歲。” “混蛋!……”警長拍著桌子,怒吼了一聲。 審訊就這樣開始了。 廣川是新潟縣北須澤郡大幸町,一個叫廣川龍平的富豪的長子,中學讀的是新潟縣立大幸中學,畢業後進了小樽商業高中,大正十年(1921年)四月,考入京都帝國大學經濟系選修科,大正十三年(1924年)三月畢業。

廣川的父親,畢業於師範學校,當過小學教員,三等郵電局局長,在當地是一位很有名望的紳士。 廣川畢業那年九月,大學時的朋友、XX人壽保險公司職員X田X一,把他介紹給了保險公司經理X野X太郎。在經理安排下,廣川進了神戶X信託銀行。月工資八十五日元,加上每月四十多日元的補助,每個月的收入,在一百二十到一百三十日元之間。 “你現在好像還是單身吧?有沒有跟你同居的女人?有人給你提過親嗎?”身份調查結束以後,警長用輕鬆的口吻問道。 “沒有女人跟我同居。以前倒是有人給我提過幾次親,但最後都沒成。” “平松小笛和她的女兒千歲,都是你的情婦,你是怎麼跟她們搞上的?”警長的口氣,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平松小笛和她的女兒千歲,都是你的情婦。”這說法雖然不錯,但是,就廣川跟小笛的關係來講,比“平松小笛是廣川的情婦”更為恰當的說法,應該是“廣川是平松小笛的情夫”。 從年齡上來說,兩人發生肉體關係的時候,小笛四十六歲,廣川二十七歲,還是個大學生,從經歷上來說,小笛也應該能夠輕易地勾引廣川上床。 為了明確到底哪種說法更為恰當,有必要把小笛的經歷,以及廣川跟小笛的關係,詳細介紹一下。 平松小笛於明治十三年(1880年)八月,生於愛媛縣越智郡大山下村。由於家庭經濟條件不是很好,十五歲那年春天,小笛去山口縣都濃郡下松町,一個有錢的人家當女傭。期間,她跟住在附近的一個鞋匠私通,後同居,十八歲那年,她生下了一個男孩。男孩生下來還不到一百天的時候,小笛趁鞋匠不在,把男孩放在廊子裡離家出走。這個男孩就是森田友一。

小笛離家出走以後,先回娘家住了幾個月,其間又跟家裡一個僱工私通,後來跟著那個僱工,輾轉於津山等地。不久跟僱工分手,一個人在岡山縣,以做針線活為生,後來嫁給了一個叫平松〇一的男人,隨夫改姓平松,是為平松小笛。 夫婦二人一起去朝鮮半島的仁川,開了一個雜貨舖,日子過得不錯。千歲就是小笛在朝鮮的時候領養的。 平松小笛的丈夫〇一,因病住進了總督府醫院。 〇一住院期間,小笛認識了一個在總督府醫院,照顧住院的妻子的男人。 〇一跟那個男人的妻子相繼病故,死了丈夫的平松小笛,就跟那個死了妻子的男人結為夫婦,又在朝鮮住了一段時間以後,回國在大和的木津定居。不久那個男人又找了個年輕的女人,離開了小笛。 小笛帶著千歲,到京都投奔朋友,最初寄宿在田中下柳町的田中邦家。後來,小笛借錢買下了田中邦的房子,以前寄宿在田中邦家的房客,成了小笛的房客。時值大正十年(1921年)七月。

以前寄宿在田中邦家的房客,有在這個事件中,失去了兩個女兒的大月夫婦;還有剛考入京都大學經濟係不久的大學生廣川條太郎,以及另外兩個大學生。 不久,大月夫婦租到了別的房子,就搬走了。寄宿在小笛家裡的房客,還剩下三個大學生。在這三個大學生里面,廣川家最有錢,於是小笛自然就對廣川關懷備至。 房東喜歡有錢的房客,這本來沒有什麼不對,可是如果喜歡得過分了,就會引起其他房客的不滿,結果另外兩個大學生相繼搬走,平松小笛的房客,只剩下廣川一個人了。 小笛買下田中邦的房子,本來是想靠出租房子過日子的,但是,以前的房客紛紛搬走以後,再也沒有新房客進來。小笛的經營陷入了困境。如果廣川再搬走的話,小笛家的生計,就無法維持了。所以小笛無論如何,也得留住廣川。

深秋的一個夜晚,廣川把看膩了的一本雜誌扔到牆角,百無聊賴地躺在矮桌旁邊的榻榻米上。 “廣川,該睡了吧?”小笛爬上二樓,走進廣川的房間,雙手抱在胸前,俯身看著躺在榻榻米上的廣川。 小笛剛洗完澡。橢圓形的髮髻稍顯鬆散,臉上好像抹了化妝水,光滑發亮。這天晚上,小笛看上去很漂亮,很迷人。 “啊!……”廣川躺著沒動,未置可否地答應了一聲,伸手從矮桌上,拿了一支煙點上抽起來。 小笛從壁櫥裡,把廣川的被褥拽出來,往榻榻米上舖的時候,她那雪白的腳腕,在廣川眼前閃閃發亮。 “大家都搬走了,廣川先生一定很寂寞吧?”小笛邊給廣川鋪被褥邊問。 “寂寞是寂寞,但是,能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學習也不錯。不過,阿姨,房客就剩下我了,您……我幫您找一、兩個朋友來吧。”

“好,好啊!……不過嘛,廣川先生,只要廣川先生您在,別人來不來都無所謂。日子嘛,怎麼都能過下去……廣川先生,您會在我這裡,一直住下去的吧?” “我嗎?只要您不趕我走,我就一直住在這裡吧……” 小笛給廣川鋪好被褥以後,坐在火盆旁邊:“廣川先生,今年冬假回家嗎?” “這個嘛,我還沒想好呢。” “您家離京都挺遠的,路費也挺貴的,您就別回去了。” “嗯,也許不回去了吧。” “哎喲,都十點了,廣川先生,您休息吧,晚安!” “哎!……”廣川把煙頭扔進火盆裡,躺著沒動。 “蓋上被子睡吧,別在那兒躺著了,當心感冒。” 小笛說話的口吻,就像一位慈祥的母親。她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把手搭在廣川肩頭,搖了廣川兩、三下。

熟透了的女人的體香,鑽進廣川的鼻孔,繼而滲入他的身體。 小笛下樓去了。廣川鑽進被窩,長長出了口氣。這樣的誘惑,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慶幸今夜再次逃脫,一時放下心來。 但是,誘惑是甘美的。這誘惑沒有使廣川感到不愉快,我們也沒有責備廣川的理由。 如前所述,廣川畢業於鄉村中學以後,先上小榑商業髙中,又考上了京都帝國大學,已經有好幾年遠離母愛了。 在對母親的敬慕中,帶有幾分感傷的心靈悸動,是正常性心理的一個方面。 小笛對廣川的誘惑,持續了一年半之久。如此軟弱的一個廣川,居然忍耐了那麼久而沒有上鉤,我們除了對他表示憐憫,還能說他些什麼呢? 誘惑,終於戰勝了忍耐。大正十三年(1924年)的正月。

夜裡,睿山鐵路元田中車站的電燈,發出明亮的光。平時的夜裡,就叫人感到寂寥的電燈光,到了冬日的夜裡,不但更讓人覺得寂寥,而且透出來絲絲寒意。 正月初五之夜。 電車在元田中車站停車,從車上下來五、六個人以後,冰冷的車輪碾著冰冷的鐵軌,緩緩離去,消失在夜幕之中。從車上下來的小笛和廣川,並肩走在前面,千歲緊隨其後。 “千歲,今天晚上的活動怎麼樣?有意思嗎?”廣川回過頭去問道。 “有意思。不過……我更喜歡那些叫人感到悲傷的,能夠引起人們同情的照片。”千歲回答說。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叫人感到悲傷的,能夠引起人們同情的照片,己經不流行啦!”廣川說道。 “怎麼會呢?看了以後叫人覺得可憐,忍不住流眼淚的照片有的是!……”千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跟廣川並排走在一起,和小笛一左一右,把廣川夾在中間。 “阿姨,您覺得怎麼樣?有意思嗎?”廣川看了看走在他右邊的平松小笛。 “簡直太有意思了。不過嘛,我覺得演劇更有意思。” “演劇也不錯,但是,換幕時間太長,叫人等得不耐煩了。” “千歲還是個孩子,看了那樣的照片,倒也無所謂,廣川先生可就太可憐了。” “可憐?為什麼?……” “為什麼?你還問我為什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笛如男人般大笑起來,邊笑邊用肩膀輕輕撞了廣川幾下。 “阿姨真有意思,看影展的年輕人,又不止我一個,那麼多年輕人都去看了,上了年紀的人怎麼能……” “所以說嘛,現在的年輕人呀……” “阿姨看了,一定很生氣吧?” “那倒沒有,我也覺得很有意思。” 千歲不說話,默默地往前走著。 “阿姨喜歡看武戲嗎?”廣川換了一個話題。 “武戲我也喜歡,今天晚上那樣的戲也不錯。” “哈哈哈……阿姨真會說話……” “哈哈……”小笛也放聲大笑,又用肩輕輕撞了廣川幾下。 冷風陣陣吹來,掛在各家門前、取意吉利的稻草圈,發出了沙沙的響聲。 “好冷啊!……”進屋以後,廣川立刻把腳伸進被爐裡。小笛和千歲也把腳伸進同一個被爐星。三個人漫無邊際地聊了起來。 “啊,都十二點啦?我得上去睡覺了。”廣川說著就要從被爐裡把腳抽出來。 “廣川哪,樓上多冷啊,又沒有被爐,被窩冰涼的,怎麼睡呀?……今天晚上就在這兒睡吧。”小笛突然如此說道。 “可是……” “哎呀,'可是'什麼呀?你就別再'可是'了,叫你在這兒睡,你就在這兒睡!” “廣川大哥,您就只管在這兒睡吧,我和媽媽兩個人好好寂寞呢。”千歲撒嬌似地勸道。 “好了好了,就這樣決定了!”小笛說完,就把被褥從壁櫥裡拿出來鋪上了。 被爐在中央,三個人圍著被爐躺下以後,又聊了一會兒。千歲很快就睡著了。 小笛好像想起什麼似的爬起來,出去看了看,馬上又回來了。那天晚上,小笛穿的是白地藍花的貼身長睡袍,系一條白地紫格腰帶。 “今天晚上真冷啊。”小笛小聲說道。 “啊。”廣川搭訕著說。 “你不冷嗎?”小笛來到廣川枕邊,關心地問,“你看,肩膀都露出來了,這樣會感冒的。來,我幫你把被子掩好。” 小笛說著,便把手伸過來,給廣川掩被子。 兩條雪白豐滿的胳膊,在廣川眼前晃動著。年長女性特有的疼愛,帶著蠱惑人心的體香,悄悄鑽進了廣川的鼻孔。 電燈關了,鑽進了自己的被窩的小笛,把腳伸進廣川的被窩,觸到了廣川的小腿。 廣川不由得往回一縮,身體變得僵硬了。這個事件的種子,就是在那天晚上播下的。 翌晨醒來,廣川的心緒很奇怪。他覺得自己犯下了很大的罪過,自責、痛苦,同時,又像抓住了夢裡的什麼東西似的,有一種探知了神祕境地的喜悅。 但是,這種喜悅並非由衷的喜悅,因為他更多地感覺到的東西,是一種巨大的、無可挽回的失策,是一種難以名狀的後悔。 不管怎麼說,廣川條太郎是一個良家子弟,也是一個還不懂得什麼叫“玩兒”女人的、謹慎而正直的學生。當然,也許從那天夜裡開始,廣川就不是一個謹慎而正直的學生了,但至少在他了解了小笛的身體以前,是一個謹慎而正直的好青年。 或許可以說,越是這個樣子的好青年,就越是擋不住性的誘惑。如果是一個所謂“飽經世故”的男人,遇到平松小笛這種既無姿色、又不年輕的女人的誘惑,要么不會把她放在眼裡,要么就是跟她睡了,也會很快把她當做一件廢品給處理掉吧。 而廣川在後悔的同時,又認為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這是一種責任感,而且,他的良心還在不斷地受到他自己的譴責。 上述這些話,也許有些庸俗,總之,一般男青年的性心理,一半是感傷的衝動,一半是性慾的衝動。 這兩個方面的東西,來自男青年在幼年時代得到母親、姐姐乃至奶媽、伯母等女性的關愛之後,對女性抱有的特殊感情,以及在進入青春期以後,強烈的性慾衝動和要求。 小笛是個中年婦女,經驗(包括性經驗)豐富,把廣川當成孩子,同時小笛又可以說,是廣川的第一個女人。第一個使男人了解了女人的身體的女人,對於那個男人來說,有一種特殊的力量。 這樣一種性心理的力量,使廣川在長達兩年半的時間裡,一邊受到良心上的譴責,幾乎每天都在後悔著,一邊又在性生活方面離不開小笛。 當然,廣川不愛小笛,但他認為,自己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所以,他希望盡可能以一種自然、而非強硬的方式,結束自己跟小笛之間不怎麼光彩的關係。 大學畢業以後,大正十三年的九月,廣川在神戶X信託銀行就業了。他認為這是一個跟小笛分手的好機會。 離開京都去神戶之前,廣川把一百日元,放在小笛面前,很有禮貌地說:“您關照了我這麼長時間,這是一點小意思,請您務必收下。” 廣川認為這是最後一次跟小笛坐在一起了,說話的時候心平氣和,也很誠懇。廣川心想,自己去神戶以後,跟小笛自然就疏遠了,小笛呢,也不會追到神戶去,糾纏他一輩子。 “你打算去神戶以後,永遠都不到京都來了是吧?”小笛盯著面前的一百日元,看了好一陣子,然後抬起頭來,用詰問的眼神看著廣川。 廣川覺得自己的心被小笛看透了,顯得很狼狽:“不……不……不,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您不要誤會。這點小意思,只不過是表示我對您的感謝……”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收下了。我一想到你去神戶以後,就再也不到京都來了,心裡就難過得要命……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一定要常來啊!……” “啊,來……一定常來……”廣川只能這樣說了。 “如果你不來的話,我就去神戶找你!”小笛高興起來。 廣川搬到神戶以後的第一個星期天,當然沒有去京都。第二個星期天,小笛就帶著千歲,找到廣川寄宿的地方裡來了。 打那以後,只要星期六晚上廣川不去京都,星期天小笛肯定要找到神戶來。廣川條太郎覺得,一個比自己大很多的女人,經常找上門來,叫房東看見了不好,萬一再叫自己上班的公司知道了,也對不起給自己介紹工作的朋友,因此,廣川非常苦惱。 但是,小笛可不管他苦惱不苦惱,動不動就找上門來。廣川沒辦法,只好答應小笛,如果沒有什麼特殊情況,每星期六一定去京都。 廣川搬到神戶三個月以後,盡量不到京都去了。他的辦法是,快到星期六的時候,就給小笛寫封信,說公司突然有事,去不了了。 一個星期天的早晨,小笛又帶著千歲,找到了廣川寄宿的地方來了。那天千歲穿得特別漂亮,還化了妝。 以前,只要是因為廣川星期六沒去京都,小笛找上門來,不是責備就是發牢騷,廣川覺得很難對付。可是那天,小笛的心情特別好,不但沒責備廣川,還幫他打掃房間,讓千歲把廣川胡亂掛在衣架上的衣服疊起來。 三人在附近的餐館吃完午飯以後,小笛對廣川說道:“我到蘆屋的表弟那裡去一趟。” “那千歲呢?”廣川問道。 “千歲就在你這兒待著吧!……” “阿姨,已經兩點了,現在去蘆屋,今天晚上能回來嗎?”廣川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 小笛臉色一沉,但馬上又恢復了笑臉:“我盡量趕回來。要是實在趕不回來呢,就讓千歲在你這兒住一夜,我明天早晨回來以後,就帶她回京都。” 小笛走後,廣川覺得把千歲單獨扔在家裡不合適,就帶她上街去玩兒,晚上九點回來一看,小笛還沒回來。 而且,小笛直到第二天早晨都沒回來。廣川只好把千歲留在家裡,自己去公司上班。 下一個星期六,廣川下班回家以後,看見一封千歲寄來的信,信上說,小笛找廣川有急事,請廣川今天一定要到京都來一趟。廣川只好坐火車去京都。 天黑以後趕到了小笛家,小笛卻不在。 “阿姨呢?” “我媽?有急事去木津了。”千歲低垂著頭,小聲說道。 “奇怪,信上不是說有急事嗎?我來了,她卻走了。去木津有什麼急事啊?” “有什麼急事,我也不清楚啊。”千歲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晚上,兩人睡在裡邊那個六張榻榻米的房間裡。躺下以後,千歲懇切地對廣川說:“廣川哥,你以後每個星期六一定要來。” “啊,我爭取每個星期六都來。” “廣川哥要是不來,我媽就特別不髙興,我的日子可不好過了……”千歲一邊這樣說著,一邊用兩條扎著絳紫色蝴蝶結的辮子,在自己的乳房上掃來掃去。 “我……真的……”千歲沉默了,再也沒有說話。她好像哭了。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天中午,廣川就回神戶了。當天夜裡十二點,廣川收到小笛一封電報:“急事速來。”廣川無法可想,遂連夜往京都趕。 趕到小笛家的時候,是星期一凌晨三點多。小笛坐在火盆前邊,千歲坐在小笛身邊哭。 “出什麼事了?這麼晚給我發電報。”廣川穿著大衣,在火盆邊坐下。 小笛表情非常嚴厲地看著廣川。 “廣川先生,”她說話的聲音冷靜得嚇人,“廣川先生,您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什麼怎麼回事?您的話我聽不懂。”廣川躲開小笛的視線,點燃一支煙。 “聽不懂?廣川先生,您可真會裝傻……”小笛瞪著廣川的側臉,“您以為我不知道?告訴您吧,千歲什麼都告訴我了!……廣川先生,我可得好好兒地謝謝您啊!” “都是我不好……” “一句'都是我不好'就算完了?”小笛甩過來一句不涼不酸的話。 “都是我!……” “是吧?既然你能干那種事,就應該是早就想好了的。這事不能含含糊糊地了結,得有個說法!” 小笛歇斯底里大發作,猛地站起來又坐下,抽抽搭搭地哭到天亮。 “阿姨,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我什麼都聽阿姨的,阿姨讓我幹什麼,我就乾什麼,這次您就饒了我吧,都是我不好……”廣川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我讓你幹什麼你就乾什麼……我也不知道我該讓你幹什麼呀!……千歲……我讓你還我們家千歲的處女之身!……”小笛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這……我……這怎麼做得到呢!……” “什麼?你做不到?……你做不到,難道我就能做得到嗎?混蛋!……”小笛憤怒地嚷著,“千歲還是個孩子呢,你怎麼就做得出來呢你!” “我不是說了嗎?以後您讓我幹什麼,我就乾什麼,一切聽您的吩咐,您還要我怎麼樣?”一夜沒睡的廣川條太郎,頓時焦躁起來。 “把千歲娶了,除此以外,沒有別的路可走!”廣川根本就沒打算娶千歲。 小笛的要求,廣川條太郎早就應該想到,可他非但沒想到,還覺得很意外。他對這個要求感到棘手,但是在那種形勢下,不能當場拒絕,又兼小笛是個非常執拗的人,不好對付,心裡雖不願意,口頭上也只好勉強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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