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小笛事件

第7章 第四章紅鉛筆

小笛事件 山本禾太郎 4487 2018-03-16
北野町三丁目,位於神戶市一個安靜而寂寥的高台上。夏日的夜晚,九點多了,天色才漸漸暗下來。爬上三角帳場北邊一個髙坡以後,可以清楚地看到三宮一帶,色彩紛呈的燈光,以及神戶港附近船上閃亮的燈火。 爬上髙坡稍向右轉,一座普通的工薪族住宅,就赫然出現在眼前。廣川條太郎就寄宿在這裡,“家裡有人嗎?”XX報社的記者井口,站在那座屬於一個叫泉勝夫的人的住宅大門外面喊道。 這天是小笛等人的屍體被發現的日子,即六月三十日。具體時間是晚上九點半。 “廣川先生是在這兒住嗎?”井口又喊了一聲。 出來給並口開門的,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她把井口領到裡邊的房間。不久,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皮膚白皙的長臉男人,出現在井口面前。

“我……就是廣川。您是……” “啊……您就是廣川先生?我是XX報社的記者,想跟您談一談。” “啊,是嗎?那請上二樓吧。” 廣川把記者引到二樓,隨手把推拉門關上。 “這麼晚了還來打擾您,實在對不起。” “沒關係,您找我有什麼事嗎?”廣川接過井口遞過來的名片,連看都沒看一眼,就直接問這位記者有何貴幹。 “我想問問您關於京都的小笛母女的事情……小笛母女,您認識吧?” “認識啊……怎麼了?”廣川臉上現出困惑的表情。 “問個不太禮貌的問題……您跟她們母女是什麼關係?”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廣川反問道。 “剛才接到京都方面的電話,說小笛母女死在了家裡。小笛的女兒千歲被人勒死,小笛的屍體吊在門楣上……她們的死法都很奇怪,疑為他殺。”

“啊?您說的真的?……這怎麼可能……”廣川看上去有寫著急。 “是真的,我怎能隨便說人家死了?小笛家是四口人嗎?” “不,只有兩口人。”廣川自言自語似的回答說,說完又說了一聲“請稍等一下”,就下樓去了。 井口記者喝著剛才給他開門的那個少女,端上來的茶等著廣川。十淵以後,廣川戴著一副賽璐珞鏡架的眼鏡上來了。 此後的對話,井口記者是這樣對檢察官說的。 “讓您久等了。”廣川上樓以後,對我說道。 “您是怎麼認識小笛母女的?”我直截了當地向他問道。 “我從大正十年到大正十三年,住在京都,寄宿在小笛家裡。”廣川如此回答。 “關於她們母女二人的死,你察黨到什麼苗頭沒有?” “我沒察覺到什麼苗頭。”

“你周末常去她們那裡嗎?最近的一次,是什麼時候去的?” “上星期五,小笛母女在我這裡住了一夜。第二天我們三個人一起去京都,星期天找了一天房子。她們說,跟房東關係不好,想搬家,我就跟她們一起,在下鴨一帶找房子。如果說她們是自殺,我怎麼一點兒苗頭,都沒有察覺到呢?” “你跟千歲有婚姻之約嗎?” “沒有。我寄宿在她家裡,因此關係有些親近罷了。” “您有照片嗎?要是有的話,能給我一張嗎?” “照片倒是有,但我不想在報紙上登出來……” 那天,廣川沒有給我照片。 最後,廣川苦笑道:“我跟小笛母女的關係密切,如果這是一個殺人案件的話,第一個受到懷疑的就是我吧。” 廣川還說:“我說的話,可能會在報上登出來吧?求您盡量別登出來,特別是不要把小笛母女,在我這裡住過的事情,以及我跟她們在京都四處找房子的事登出來。”

我隨口答應了一聲。廣川又說:“我現在就去京都。”那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十分了,我起身告辭。廣川把我送到門口時,我問他:“你現在就去京都嗎?”他說:“今天太晚了,我想明天再去。” 我跟廣川的談話如上所述。其間廣川的態度十分坦然,沒有吃驚或慌張的表現。 記者井口認為廣川的態度十分坦然,這對於廣川來說,是有利的證詞,不過反過來也可以認為,正因為廣川已經知道,小笛等人己經死了,所以才不驚也不慌。 井口記者走後不久,京都的刑警就來了。那時候廣川已經不在了。 幾天以後,即七月三日那天,警方搜查了廣川條太郎的房間,還調查了他六月二十五日以後的行動。調查結果如下: 二十五日,小笛帶千歲來到廣川住處,說是來神戶蘆屋的表弟家串門,順便看看廣川。當天,小笛和千歲在廣川這裡過夜,次日早晨,廣川照常上班,小笛母女則留在了廣川的房內。

廣川走後,小笛和千歲洗了澡,化了妝,對房東說“出去一下”,出去以後,就再也沒回來。那天廣川也沒回來。 二十八日下午六點左右,廣川回來了。如平時每天下班那樣,在一樓跟房東說了聲“我回來了”就上樓了。關於小笛母女的事情,他什麼都沒說。 廣川的房間裡,書架上有一個玻璃筆筒,筆簡裡有紅藍鉛筆各一支。桌子抽屜裡有黑鉛筆一支。壁櫥裡有被認為是小笛送給廣川的,三十條和服短外罩上的帶子,以及一條腰帶。其他跟事件有關的東西(例如筆記本、印台、印泥等),一件都沒有發現。 在廣川的住處搜查到的紅鉛筆,讓人聯想到小笛遺書的一部分,是用紅色鉛筆寫的。 警方把廣川作為這個事件的主要嫌疑人,通緝了他,同時傳喚了十二名證人取證,力求理清以小笛和廣川為中心的,情愛關係和怨恨關係。

十二名證人的證詞,不能一一詳細介紹,那樣介紹過於龐雜,讀者也看不下去。這裡只選擇一、兩個具有代表性的證人的證詞,簡單介紹一下。 首先是在該事件中,失去了兩個年幼女兒的大月多三郎的證詞。 “平松小笛家有幾口人?”警察和氣地問。 “兩口人。小笛和她女兒。”大月多三郎答道。 “千歲是小笛的親生女兒嗎?” “聽說千歲是小笛住在朝鮮的時候領養的,至於千歲的親生父母是誰,我沒有聽說過。” “小笛和千歲的年齡,您知道嗎?” “小笛今年四十七歲,千歲今年十七歲啦。” “關於小笛和千歲的情夫,您有沒有聽說過?” “我大正十四年一月初,帶著全家回過一次故鄉,同年七月又回到京都。那時候,我沒有見到千歲,就問小笛:'千歲去哪兒了?'小笛回答說:'千歲嫁給廣川條太郎了。'我於大正十年四月,租田中邦家的房子的時候,廣川條太郎就已經寄宿在田中邦家裡,從那時起我就認識他。當時他是京都帝國大學的學生。當我問小笛'千歲嫁給廣川條太郎,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小笛就說:'千歲跟廣川也有肉體關係。'我以前就認為小笛跟廣川有肉體關係,聽了小笛的話,就更加確信這一點了。”

“大正十四年七月,您來到京都的時候,廣川條太郎住在哪兒?” “聽說他已經搬到神戶去了,詳細地址我不清楚。工作單位好像是神戶X信託銀行。” “廣川條太郎搬去了神戶以後,還到小笛家來過嗎?” “今年一月,廣川條太郎和小笛到我家來過,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不過我聽說,廣川幾乎每個週末,都到小笛家裡來。” “今年六月二十七日那個星期天,廣川條太郎也到小笛家來了,您知道嗎?” “當時不知道。小笛把我的兩個孩子帶走以後,不見回來,我老婆拼命找,那時候,我老婆對我說過:'廣川條太郎來小笛家了。'” “您知道以前到過小笛家的都有些什麼人嗎?” “我知道的有廣川條太郎,還有北白川西町的X本X二、田中大堰町的福田芳、小笛的親生兒子森田友一,以及一個姓山村的二十一歲的年輕人,山村具體住什麼地方我不知道。這些人以前到過小笛家。”

“您的兩個孩子,在這個事件中被絞殺,有沒有什麼緣由?” “我認為沒有任何緣由。六月三十號那天,當我知道了自己的兩個孩子,被人絞殺之後,打電話告訴了住在今出川的親威——別府富吉。當天晚上,富吉來我家安慰我們的時候對我說,小笛的女兒千歲,曾經對他的女兒清子的朋友說過,喜美代太可愛了,她死的時候,要跟喜美代一起死。看到小笛和千歲都死了,當時我就想:是她們拉著我的孩子們,一起尋死的。” “據您所知,有沒有仇恨小笛母女的人。” “仇恨她們母女的人可能有,但仇恨得非把她們殺了不可的人,我覺得沒有。聽我老婆說,廣川條太郎最近提出,跟小笛徹底分手。廣川歲數也不小了,早就到了該結婚的年齡了。總不能永遠取比他大那麼多的小笛,保持不正常的男女關係吧,那樣的話,他怎麼結婚?所以,他一直都在等待合適的機會,提出跟小笛徹底分手。”

“您聽小笛說過,要跟廣川分手的事情嗎?” “從去年一月開始,小笛就經常說這件事。她說,很多人背後議論,她跟廣川的關係,人言可畏,她想結束跟廣川的關係,過安定日子,但廣川還是來。我感覺小笛想跟廣川要錢。” “小笛母女說過'想死'之類的話嗎?” “這我倒沒聽說過,但是我聽說,小笛的養女千歲身體不好,醫生說她活不長。親生兒子森田友一呢,將來也指不上。小笛感到非常苦惱,也很悲現。” “與此事有關的事情,您還知道些什麼?” “曾經和小笛來往的人們,最終都會討厭她,弄得很不愉快。每次看到這種情況,我們就很想跟她斷絕來往。可是,小笛這個人有些歇斯底里,情緒容易激動。如果突然就跟她斷絕來往,我們害怕,會惹出什麼事情,所以就拖了下來。”

警察對大月多三郎的詢問,基本上就是這些。另外,大月多三郎還說,今年三月,千歲開始尋醫問藥。先在北白川邊的一個醫生那裡看了看,那個醫生說,千歲的病很嚴重。後來又找了很多醫生。最近還請熊野神社附近的,一個巫師給看了看。那個巫師說,千歲都病成這樣了,還叫她去上學,等於殺了她。小笛聽了巫師這番話,感到特別沮喪。 警方認為,這個事件的重點在於:小笛跟廣川條太郎的肉體關係,以及小笛母女,究竟有沒有自殺的打算。這是理所當然的。不管是對大月多三郎,還是對其他人,都圍繞這個中心。 關於小笛跟廣川的肉體關係,作為證人之一的須原德說道:“我聽福田太太說,平松小笛的情夫叫廣川條太郎,以前是京都大學的學生。我跟這個叫廣川條太郎的人,只見過一次面。” 大月多三郎的妻子大月茂野說道:“平時,小笛經常公開說,她的情夫廣川條太郎,是京都大學經濟系的畢業生,上大學的時候,就寄宿在她家裡。” 福田芳則說:“小笛跟我說過,廣川畢業以後,在神戶的一個公司上班,還說廣川就是她丈夫。據說廣川學生時代,一直寄宿在小笛家,從大學四年級開始,一直跟小笛保持肉體關係。大學畢業以後雖然住在神戶,但每個星期六,肯定到小笛家來,星期一清早回神戶。如果有事來不了,必定寫信向小笛說明情況。我常想,廣川怎麼那麼聽小笛的話呀。當然,小笛知道,廣川並不打算一輩子當她的情夫。小笛說,如果廣川提出分手,必須拿出一大筆錢來,否則就不能了斷。” 其他證人的證詞,跟上述幾個證人的證詞大體一致。由此可見,小笛跟廣川的肉體關係,已經保持了很久,而且幾乎可以說是眾所周知的。 但是,上述這些證人,誰都沒有在六月二十六日和二十七日看見廣川。 那麼,小笛和廣川的關係,最近怎麼樣呢?關於這個問題,去小笛家送米的北白川上池田町的北村米店的人,是這樣說的:“我上個月五號,按照慣例去小笛家收錢,小笛和她的女兒千歲都在家。小笛說:'有一個叫廣川的人,現在在神戶的一家公司上班,這個人在京大唸書的時候,在我家寄宿,每個月都交給我很多錢。最近廣川總也不到我這裡來了,我現在也沒有收入,可是廣川又要提出跟我分手。如果分手的話,廣川至少應該給我一兩、千。(中略)廣川本來每個週末都到我這裡來,可是最近不來了,說什麼十二月就要結婚了。他要是真不來了,我就找到新潟他父母那裡去,怎麼也得要一、兩千迴來。'” 這樣看來,小笛跟廣川的關係,很快就要結束了。至於小笛母女是否陷入了非要自殺不可的窘境,福田芳是這樣說的:“上個月五號和六號,小笛一個人去神戶了,千歲住在我家裡。那時候千歲對我說:'阿姨,那天我媽說,要跟我一起死。我……怕死。'當時我聽了千歲的話,也沒往心裡去,心說小笛怎麼可能說那種話呢?就是說了也是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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