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的氣氛一如往常,輕鬆愉快。
豪爽的干杯、迅速見底的紅酒、愉快和諧的對話。
我支撐著這個平衡的一端,驚訝地發現其他三人看起來竟是如此美麗。
曾聽過的某句歌詞在耳際響起。
利枝子、節子與彰彥就像電影裡的人物,讓我不時想回頭看看是否有攝影機在身後拍攝。
手持酒杯、神韻一如往昔的利枝子,蛾眉輕揚、伶牙俐齒的節子,以及手托下顎微笑的彰彥——為什麼他們會如此美麗?
彰彥的話在我腦海裡一閃而過。
原來如此,我現在正處於通往自我毀滅的路上。
聽說瀕死之人眼中的花朵或世界是最美麗無瑕的東西。我現在大概也在同樣的狀態,以這頓晚餐為界,之後,我可能就要墜下某處。
愉快時光總有結束的時候。
甜點與咖啡不知何時已送了上來。
彰彥似乎打算讓晚餐就此結束,回房與我好好談談。
“各位。”彰彥搓搓手,結束用餐,開始解說明天的行程,“我們明天早上五點從飯店出發。那時天還很暗,千萬別賴床。廁所只有在登山入口處才有,請多注意。別忘了多準備替換的襪子與傷藥,還要多帶一些水,然後——”
“蒔生。”利枝子抓住彰彥換氣的瞬間,開口說。
我看向利枝子,她正以沉穩的眼神注視我。
我已經很久不會直視她的雙眼。
真是令人懷念的一刻。
她被我激怒了,她很討厭每次叫我的名字,我的回應卻只是將頭轉向她。
氣氛在瞬間陷入死寂,彼此都有默契,心知肚明的沉默。
“告訴我憂理的事。”利枝子冷靜地說。
彰彥與節子嚥下一口唾液,來回注視我與利枝子。
“她已經死了。”我的聲音冷淡得讓我自己也嚇一跳。
“什麼時候?”利枝子的眼神出現一絲動搖,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今年夏天即將結束時。我在她死前見過她一面。”
“死因是什麼?”
“她長年為厭食症所苦,但主因聽說是肺炎。”
“你聽誰說的?”利枝子臉上已失去原有的平靜。
“她的律師。我被騙過一次,所以對這件事半信半疑。”
利枝子漸漸陷入混亂,她心中的某處應該開始崩潰了。
彰彥也緊盯我的臉,連前來收拾桌面的服務生也一臉怪異地瞥了我們一眼。
“你真的想知道?”我反問利枝子,聲音中帶著恫嚇。
“我想知道。”利枝子不再看著我的眼睛,鐵青著臉,連連點了幾次頭,終於擠出聲音。
“不介意大家也一起聽嗎?”我又問。
利枝子表情僵硬地點點頭。
“我們換個地方談。”彰彥立即站起,以不容反駁的語氣說,“三十分鐘後在我與蒔生的房間會合,在這之前,先將明天的裝備準備好。”
其餘三人同時站起來,沒看向彼此就離開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