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獸不如……嗎?”
“咦?”
我與彰彥背對窗外寬廣漆黑的庭院,並坐在浴槽裡泡澡。
“我說禽獸不如。”我漫不經心地重複道。
“你說自己嗎?”
彰彥看向我的臉上是舒服到快睡著的表情。
“嗯,梶原憂理是這麼形容我的。”
“喔。”
彰彥好像有話要說,卻又吞了回去。他大概打算在飯後才說吧!兩人現在只需要盡情享受泡澡的樂趣就好。
“蒔生。”
彰彥的聲音有點不一樣,讓我昏沉的腦袋有一部分乍然清醒。
“別溺死了。”
“你是說泡澡?”我有點意外。
“笨蛋,是說你自己。你沒發現嗎?你的內心希望自我毀滅。”
“自我毀滅?我?”
“原來你沒注意到。你從以前就有這種傾向,最近又變本加厲了。”
“大概是因為老婆走了,家也沒了吧。”
我隨意扯出一個淡笑,彰彥卻一臉認真。
“你是那種陷入流沙,愈沉愈深,卻還能以旁觀者角度自我解嘲的人。”
利枝子的聲音在我腦海裡響起。這句話是什麼時候說的?在我們還是學生的時候嗎?
不,是昨天。我們開車前往瀑佈時,利枝子在車上說的話。
我看到自己從瀑布往下墜的畫面。
“陷入流沙?這個畫面雖然唯美,但感覺好像不太好。”
“是很痛苦!光是想像砂子進到肺部,呼吸漸漸變得困難,就覺得很恐怖了。你一個人沉下去就算了,別連旁邊的人都拉下去。”
“旁邊的人?”
“就是利枝子。你或許樂得下沉,最後一刻若改變心意還能迅速爬上來,但利枝子只要一沉下去,就再也浮不起來了。”
這是彰彥的警告,也是他的哀求。
我開始擔心今晚要說的話會給利枝子帶來多大的打擊。
發現彰彥對她的體貼的同時,我心中反而湧起想惡整他的念頭。
現在的我就是紫織;紫織正在我心中吶喊:“快傷了他!”
“假設即使如此,她還是想知道呢?”彰彥沉默不語,我繼續往下說,“我們這趟旅行不是要找回過去嗎?”
很殘酷的一句話。彰彥聽到自己在旅行之初發下的豪語之後,顯得有些退縮,我的內心深處因此感到滿足。
“沒錯。”彰彥小聲說,“因為我知道我們永遠都無法回到過去。”
彰彥以平靜的眼神注視我。
我繼續保持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