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命若懸絲

第7章 第七章小巷深深

命若懸絲 蓝玛 5159 2018-03-15
“啊,尊夫人的情況可不太妙呀!” 桑楚那對小眼睛盯住了蘇明曉的臉,指間的煙頭燒得剩下個屁股,指甲蓋被熏得焦黃。 “確實不妙!”他重複了一句,“蘇先生,你為什麼現在才來告訴我。” 蘇明曉笑不出來了,桑楚說出了他最最擔心的那句話。怎麼解釋呢?告訴他是劉瑤不讓說的?莫名其妙,你這個當丈夫的是乾什麼吃的?他端起二毛給他泡的那杯茶水,想喝又放下了,“是這樣,桑先生!好歹還沒死人,我怕給您添亂,您不是正在辦一個案子麼?” “那個案子剛剛了結。”桑楚把煙蒂掐滅在煙缸裡,緊接著又摸出了一支,“您這兒又來了個搞破鞋的。不錯,我一向不愛插手這類噁心人的事,可這次有所不同,是吧二毛?” 助手二毛趕忙接茬儿,“是是,確實不同。”

他以為老桑楚這話問得很多餘,事情已經出了,而且還有發展的趨勢。從老蘇所介紹的情況分析,這原本就是一起未遂謀殺,已超出了治安部門的管理範圍。可這位蘇先生,居然隔了一夜才來報案。更可氣的是第一附屬醫院,至今沒有動靜。 三個人起身往樓下走。 桑楚不能光聽介紹,尤其是這種間接介紹。他必須會見與此案——假如真能成立的話——相關的每一個人,落實每一個細節,特別是那個行淫成性的石院長挨黑棒的經過。這才是全案的焦點,忽視了這個情節,後頭的一切都不能成立。 上車時,蘇明曉有些遲疑,“桑先生,我還用去麼?” 桑楚拉開車門,“還是去吧,我有些事還想在路上問你。” 車子開出了公安局大門。 “咱們來說說那位石院長。”桑楚道,“老蘇,性這個東西有遺傳麼?”

老蘇苦笑,“您大概問錯人了。我對性學從無研究。” “我估計有。”桑楚十分肯定地說,“那位石院長也太那個了!小六十的人還如此旺盛,不能不說是一種病態。” “這倒可能!”老蘇道。 “二毛,是不是特長見識?幹咱們這一行的,什麼怪鳥兒都碰得上。” 他原本計劃搞完那個案子的偵破報告就走,北京已經來電話催了。可這突然降臨的新案子,引出了他擋不住的興趣。在性學方面,他還缺少些有代表性的案例。這種機會靠找是找不到的,得靠碰! “老蘇,尊夫人很了不起!”他望著前邊的路,“能穿透現象往背景上下功夫,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尤其令人叫絕的是,她能對每一個有關人都提出問號,這一點差不多接近專業了。”

“您還是別誇她了,我現在最怕的是她出事。”蘇明曉道,“再說了,從嚴格的意義上講,她其實並沒有真正懷疑許醫生。” “許桐。”桑楚的記憶力是驚人的,“那麼陸呢?陸百鑄?” “不好說。”老蘇道,“陸和許不同,陸的精神刺激要比許大得多。” “最大的是夏……,夏穎。”桑楚看見了醫院的大門,“二毛,停車!” 車子在距醫院七八十米的路邊停了下來。桑楚弄開車門道:“老蘇,你在這兒下吧,坐公共汽車回去。” 蘇明曉不明就里地跨下車,“桑先生,你在拿我當猴耍!” “不不,絕無此意。”老桑楚拉上車門,“我不希望你摻和進來,完全是替尊夫人著想,否則就太顯眼了。” “對對!”蘇明曉領會了桑楚的意思,拍拍車篷穿過了馬路。

這老傢伙確實有一套呢! 望著遠去的公安吉普,他暗付道:一個能人!渾身都是有主意的能人!以前是聽人講他,而今終於目睹了。小矮個,乾瘦乾瘦,兩個眼珠子盯著前頭能知道後頭,此外,還有一張叫你哭笑不得的嘴。 跟著他能多活十年! “進來,把門關上!” 沉默終於被劉瑤打破了。她頭一次這麼嚴厲地說話,這嚴厲使夏穎不敢拒絕。儲藏室的門咔地一聲關上了。夏穎驚懼地望著她,似乎有些喘不上氣來。 談話是不可避免的了,關鍵是怎麼談。 開門見山,還是…… “夏穎,我想听你解釋!”劉瑤把輸液架靠牆立好,口氣放鬆了些,“你來幹什麼?” “我……”夏穎垂下頭去,“我只不過想關掉這盞燈。” “不對!你明明看見我在這裡!”劉瑤一針見血,“最好別撒謊!我看不見你,你難道也看不見我麼?”

夏穎遲疑了一下,承認了,“是,劉醫生,我看見你了。” “那你為什麼要把燈關上?” “我怕你看見我。” 這回答似乎是合理的,劉瑤望著對方的臉,“既然如此,關了燈為什麼不走?” 夏穎抬起眼皮,“我……我想知道您在幹什麼?” 哦!見鬼了!劉瑤差點罵出來。不過,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已經離正題不遠了。要不要點破?她有些舉棋不定。 不料,夏穎脫口而出,“您、您是不是在檢查氧氣瓶?” 完了!瞞不住了! 劉瑤發現自己稀里胡塗地變成了被審問的對象,怎麼搞的?莫非她在懷疑自己?不!不像!要不就是所謂的賊喊捉賊! 也不像!劉瑤隱約間感到一種近乎於一致的東西。難道她也在尋找……線索? “不不,檢查氧氣瓶幹嗎?”劉瑤決定進一步試探,“我只不過清點一下器械,看看哪些需要維修。”

夏穎望著她,慢慢地搖了搖頭,“不對,您在騙我,我看得出來!今天一早我就看出來了,您心裡有事!” 啊!這個鬼! 劉瑤大大地為難了。說不說?時間地點都比較合適,加之對方明顯有一肚子話想說。還是再看看…… “廢話!我心裡能有什麼事?”劉瑤努力做出個笑來。 夏穎的眼睛裡閃動著無法被愚弄的光亮,沒吭氣。 劉瑤仰起頭,對著天花板出了口氣。她決定還是先別問,準敢肯定對方不是在摸底呢?再說了,夏穎是現在最可疑的人,留一手還是有必要的。 不過,她為啥偏偏提到氧氣?按照通常的邏輯,她最需要迴避這個才是。 “夏穎,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夏穎的目光游移開去,“我總覺得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 老天爺!這話說得已經很明白了。劉瑤的思維頓時亂了。不行,憑現在的心理狀態,自己是鬥不過這個女孩子的,最好就此打住! “瞎說,這不是好好的麼!”她拉開門,“走吧走吧,別胡思亂想了。” 談話就這樣被掐斷了。夏穎垂下眉毛,默默地出了門。劉瑤關掉燈,和她並肩沿著過廊往回走,一路無話。 剛回到辦公室,蘇珊便大呼小叫地衝了進來,“我的媽咆!你們藏到哪兒去了?院務部叫咱們趕快去,警察來了!” 劉瑤不由自主地閉了閉眼睛,她知道,這肯定是蘇明曉幹的,事情將由此發生劇變。不經意,她又觸到了夏穎那深不可測的目光。 “蘇珊,院務部叫咱們都去麼?” “都去!凡是參加搶救石院長的人都去!”

劉瑤理了理額發,拔下抽屜上的鑰匙,道:“那好吧,咱們走。” 桑楚——言不發地坐在沙發角落裡,用眼角的余光依次瞟了瞟傳來的這幾個人。 陸百鑄,五十一二歲,沉默寡言,心事重重,一張叫人不願多看的長臉,整個一個倒霉鬼的感覺。當然啦,老婆跟別的男人睡覺,擱誰頭上都不會沒事兒! 許桐,三十六七,個兒不矮,頭髮很講究,無疑是個自視頗高又比較認真的人。他就是那個主刀。這個歲數就能領銜鼓搗別人的腦袋,一般是有本事的。有本事的人經常被人穿小鞋。這種事哪兒都有,但不是誰都有機會把整他那主兒的頭蓋骨掀開。 器械護士,姓胡,二十四五,可能剛做過新娘,容光煥發。 巡迴護士蘇珊,小娃娃。不!也有二十了。這個年齡的人,誰要是還把她當小孩兒看待,那就大錯特錯了。

巡迴護士夏穎,一臉官司。論年齡和蘇珊差不多,可生著一對和年齡極不相稱的眼睛。一朵花如果缺少水分和陽光,八成就是這副樣子,人同此理。 院務部主任老朱,徹頭徹尾一個不知所措的廢物!屬於那種別人惹禍他來擦屁股的主兒。當然當然,搶救上他還是比較有一套的。但出事不報案,而且口口聲聲說他沒想到過報案,這就不能不說是失職了。八成是搞醫不行才改行政的,遺憾的是,幹行政他也不行。如果能及時報案,現場總還不至於拿不到。 最後,老桑楚的目光停在了麻醉師劉瑤身上。和想像中的差不多,看就知道是那種除了工作和家庭別無愛好的人。年輕時肯定頂精神,現在不行了,韶華已逝。眼下,惟有她是用心最多的一個人,把一個奇妙的案子揪出一根線頭,足見其精細敏銳,知之甚多。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問題,這樣的人也最值得懷疑。桑楚先生之所以把她頭一個排除在涉嫌者之外,事實上來源於那位黏黏糊糊卻非常正直的丈夫,蘇明曉。

除此之外,據老蘇介紹,還有兩個人需要見一見,那就是受害者的夫人唐碧君和出租汽車司機唐皓。 好了,可以開始了! “諸位!”桑楚站起來,“今天請你們到場,主要是相互認識一下。我叫桑楚,這位你們就,11他二毛,有關第一附屬醫院院長石友三遭人襲擊一案,由我們倆聯手進行調查。現在,受害人仍處於深度昏迷狀態,距離復甦期限還有三十余小時。這個時跟是個虛數,也許用不了那麼久,也許要數倍於它,或者永遠不會醒來。所以,靠受害人提供兇手特徵,暫時還不可能。我惟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咱們在場的每一位包括我們兩個警察,都不要去打擾受害者。除此之外,再無其它。至於下一步需要各位提供相應情況,我們會單獨找你們淡的。朱主任,我的話說完了。” 老朱鬧不懂,怎麼就結束了? “桑楚先生,您不是想了解情況麼?” 桑楚聳聳肩,“沒有的事。我只不過想和有關人見見面。說到誰襲擊了石院長,我估計在場的各位都提供不出什麼,對不對?” 他望著每一個人的動靜。現在還不能把第二個問題——搶救的過程端出來,那要分別談。 眾皆無話。 桑楚摸出支煙,在桌面上磕了磕叼在嘴上,剛要點火又取丁下來,“各位,你們誰知道石院長的侄子怎麼找?他是惟一的當事人。” 在這裡,他格外強調“惟一”二字,目的是把人們的思維限制在襲擊事件上。眼下還不是談手術經過的時候,過早地提出來,只會陷入被動。 沒有人響應他的話。 老朱提議先去見見石夫人,桑楚想了想,覺得意義不大,便問谁愿意陪他去看看石友三挨打的那條小巷。劉瑤想去,可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她相信桑楚會找她細談的。 結果,許桐被迫充當這個嚮導。 蘇珊悄悄問劉瑤;“我能不能跟著去看看?” “別起哄了。”劉瑤道,“你以為這是好事麼?” 蘇珊的眼睛追著二毛:“您看那大高個兒,像不像外國人?” 劉瑤沒答理她,扭頭走了。 蘇珊便自作主張地跟著去了。一行人出了醫院大門,步行往西,走出半站地光景,就看見了藥研所的牌子。蘇珊說穿過藥研所,從後門出去就是那條巷子。 桑楚蠻有興趣地瞟了她一眼,問道:“那天不是唐皓把石院長弄回來的麼?” “對,聽說是。”蘇珊點點頭。 “唐皓的出租車絕不可能穿過藥研所。” “那當然。” 桑楚笑了,“所以,我有心要重新走一遍他所經過的路線,而不是純粹去看一條破巷子。” 這麼一來,便多走出一兩百米。 前面是條挺寬的馬路,小巷位於馬路的右側。桑楚明白石友三為什麼要穿巷而過了,它至少可以省方才那麼一段路,一兩百米。 “許醫生。”桑楚在路邊停下了步子,摸出支煙點上,“咱們打個比方,那天下車的是你而不是石院長,你會不會穿巷而過?” 許桐點點頭,“是的,估計我也會,因為這畢竟是條捷徑。” “小巷裡有居民住戶麼?” “沒有,那是藥研所的外圍院牆。” “也就是說,在一般情況下,穿巷而過的人基本局限於藥研所和附屬醫院的?” 許桐想了想,同意這分析,“嗯,應該是這樣。” 若不是蘇珊的出現,桑楚是想和許桐聊聊的。蘇明曉所介紹的情況過於間接,而且全部來源於他妻子劉瑤,用此來判斷一個人,遠遠不夠。可惜的是,許桐表現得很不主動,你不問,他絕不說話。 “走,咱們去問問那個賣香蕉的。”桑楚抬抬手,快步朝巷口走去。 那個香蕉攤就支在路邊偏左的牆根下,極其簡陋。一輛破永久自行車,貨架子上搭了塊板子,板子的另一頭由一根手腕子粗細的棗木棍子支著,木板上擺著幾串黑不黑黃不黃的東西,那就是香蕉。 賣香蕉的是個鄉下人,五十多歲,病懨懨的樣子,脖子上吊著個舊軍用書包,光腳穿著雙膠鞋,懶洋洋地不像在做買賣,看著過來幾個人,也沒什麼反應。桑楚望著那張灰不灰黃不黃的臉,摸出支煙遞過去。不料對方嗤了聲鼻子,“你們老警就抽這種煙呀!” “湊合抽吧,我有事情問你。” “收買我。”小販接過煙。 “就算是吧。”桑楚幫他點上,然後指指旁邊那小巷,“經常有人打這兒走麼?” “人沒怎麼見過,倒是常有幾隻貓進進出出。” “那裡頭是什麼地方你知道麼?” “巷子那頭兒大概是美國白宮。” “噢,很長見識。”桑楚笑了。 “還問什麼?”小販睨視著二毛。 桑楚趨過身子,突然壓低了聲音:“老兄,這裡頭是發生兇殺案,你大概不會奇怪吧?” 小販怔了一下,猛然齜了齜牙,“您看我像不像兇手?” “像!真像!”桑楚滿意地帶著人進了小巷,大拇哥朝後一指,“這位,肯定是哪個曲藝團優化下來的,肯定!” 二毛笑道:“連做買賣都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去。” “沒錯兒!”桑楚倒退著尋找,“餵,許醫生,蘇護士哪兒去了?” “好像進去了。”許桐往小巷深處努努嘴。 “扯淡!”桑楚罵了一句,“這姑娘……算啦算啦!二毛,喊兩聲。” 二毛喊了兩聲,蘇珊卻從後邊跟了上來,老遠站住說:“我不想進去了。” “不成!”桑楚朝她招招手,“今天你非得跟著桑大爺走一趟不可!看看你們石院長遇險之地。二毛,拉著她!” 這麼一嚇唬,蘇珊更不敢往裡走了。二毛說沒事兒,大白天的,再說還有這麼多人。蘇珊這才跟了上來。 確實足一條挺陰森的小巷,天知道石友三哪來的那麼大膽,黑咕隆冬地愣敢一個人往裡走。蘇珊靠近桑楚,小聲問道:“餵!哪兒是我們院長遇難的地方?” “不是遇難,是遇險!”桑楚糾正道,“因為他現在還沒死。餵!你們估計他會不會看見兇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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