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命若懸絲

第5章 第五章毒蘑菇

命若懸絲 蓝玛 5444 2018-03-15
要不要報告? 擺在劉瑤面前的是個很棘手的問題。許桐步態蹣跚地走了,她坐在手術室裡發呆,至少,她不希望許桐把情況說出去。小伙子思想壓力很大,一般地說,他會保持沉默的。那麼,眼下知道內情的只有陸百鑄和自己。夏穎不包括在內,因為她對手術過程完全不懂。 石友三沒有再出現反复。老朱臨走前已叮囑ICU的人作好隨時搶救的準備。挺過這一夜,看看再說,搞不好將是一場虛驚。 覺是不能睡的,她認真地給病人量了血壓,檢查了供氧和滴注情況,除了血壓偏低外,其它兩項均屬正常。病人的瞳孔沒有繼續擴散,對光反射也多少有一些。 或許真是虛驚。她這麼想著,忍不住給陸百鑄家撥了個電話。 “老陸!是你麼……陸主任,你為什麼不說話?”她聽到話筒另一端傳來租重的喘氣聲,“陸主任,我是老劉。”

“噢,老劉!”陸百鑄終於開口了,“我在聽。” 劉瑤忽然不知道如何問了。事實上,陸百鑄並沒有說什麼。 “老劉,有什麼變化麼?我是說……石。” “基本正常。”劉瑤如實相告,“只有血壓略低。” “保證給氧量。” “這我懂。不過老陸,手術中那個反复……您以為會不會導致什麼不良後果?”她還是拉回到問題的核心部分。 陸百鑄沒有立刻作答,停頓了大約五秒鐘才說道:“一般來說,不應該出現那樣的反复。但是……什麼事都可能出現例外,是不是?” 說不清他這是回答還是反問。看樣子,對方不准備深淡這事。 “老陸,我想就病人術後的前景和您交換一下看法,您明白我的意思麼?” “我明白,老劉。”陸百鑄又停頓了一下,“這不好說,真的不好說。按說老石的身體基礎……怕不會怎麼樣吧?”

又是反問!他幹嘛不正面回答問題。 “這可難說。”劉瑤的口氣強硬了些,“這樣的反复簡直太少見了!確實很不正常;聽我說老陸,我擔心他的意識會徹底皮失。” 她沒有使用植物人這個名詞,但其中的意思相信陸百鑄全懂。 陸汀鑄突然發出一聲很低沉的短笑,“不至於吧老劉,這麼說是不是有些危言聳聽。” 劉瑤有些沉不住氣了,“陸主任,您是個專家。但,我也算半個專家吧?” “老劉!”陸百鑄立刻截斷了她的話,“是的,你說的對!你的判斷水常準確。可足我希望,咱們還是觀察一下再下結淪。” “你認為觀察時限應該是多少?” “十二小時至四十八八小時,或者……或者應延遲到七十二小時。” 劉瑤的脊背上掠過—股涼氣,“假若仍舊沒有復蘇呢?”

“那……只能承認他不會醒來了,就像樹林中的一株毒蘑菇。” “植物……”劉瑤脫口而出。 “植物人!” 沉默,話筒的兩端都沉默了。久久的,誰也沒說一句話,同樣,誰也沒擱下話筒。 “老劉。”陸百鑄打破了沉默,“請你檢查一下氧氣表。” “我明白你的意思。”劉瑤掛斷了電話。 陸百鑄的提醒或許是大有深意的,氧氣!氧氣表1一般的人都會這麼想,在病人施行手術中,一旦給氧不足,勢必會影響腦缺氧,造成可怕的後果。 但是,他為什麼推遲到現在才說? 劉瑤快步回到手術室,直奔氧氣瓶。她腦子裡下意識地浮出夏穎那張不招人喜歡的臉,不過,她可以不相信夏穎,卻不能不相信自己。因為,氧氣是經過她嚴格檢查的,絕不會有問題!這是她一慣的作風。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 她測試了一下氧氣表的靈敏度,又仔細地檢查了輸氧管的各個連接部,果斷地打消了這個沒有根據的猜測。問題不會出在給氧上。 心電監視器呢?沒有故障。還是血壓表抑或靜脈滴注?她快步地走到消毒箱前。 消毒箱裡有幾隻安瓿泡、抗菌藥、氯丙嗪,是的,這都是給自己看過的,沒有問題。 她洗了手,坐回沙發里。 值班護士過來問她有什麼事沒有,她搖搖頭,讓她回去休息。 痴痴地、茫然地思索著。 名堂肯定有,但不知在何處。莫非……她猛地想到了許桐身上。儘管她不願意這麼想,可畢竟想到了,完全是不由自主的。 許桐!許桐真的那麼可靠麼? 這麼想當然有些不夠那個,但總歸是有來由的。石友三整過他,石夫人又在最不該刺激人的時候刺激了他,哦……她不敢想下去了。

回憶整個手術過程,她無法作出任何判斷。許桐不是等閒之輩,他要是真的有意做什麼手腳,別說自己,就算陸百鑄,也不一定能發現。發現了又怎麼樣,陸百鑄比許桐還要恨石友三。而且……怎麼說呢,她驀然想起自己請陸主任來看心電圖的情景。不錯,此間至少有將近一分鐘左右,老陸和自己都沒有註意許桐的舉動。一分鐘……足夠了。 剎那間,劉瑤的心跳加快了。 她的目光慢慢移向石友三那張蠟色的臉。那個頤指氣使,出言成令,同時又劣跡斑斑的傢伙,就這樣走上了他的末路!那麼快、那麼蹊蹺,而且那麼不顯山不露水!由一個活人,瞬間變成了一棵……毒蘑菇! 陸百鑄怎麼會想到這麼一種植物? 劉瑤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顱骨已被閉合,再次打開麼?誰也沒有這個勇氣,打開的危險性不異於再一次重創。假如真的有人為傷害,也只能無可奈何地保留下去。再說了,誰又敢說它不是襲擊的結果呢?

沒人敢說。不!也許有! 劉瑤心裡一激靈,倏地站起身來!一個陌生的名字跳進她的腦海:桑楚! 丈夫蘇明曉是精神病院副院長,他前幾天好像提到過這個人。據說這位桑先生是個可以和福爾摩斯相比肩的神探,有口皆碑! 她鬧不懂怎麼一下子就想到了警察,也許由於內心的不安以及對下一步的緊迫感和焦慮感,要不就是因為這事情太深不可測了。她對自己,甚至對醫院方面毫無信心。這事情一定要封鎖在最小的範圍內,傳出去肯定炸窩。 石院長遭人暗算的消息像風似地傳遍了整個醫院。繼而,市內的各家醫療機構便陸續有電話打來,落實和詢問情況。傳得真快,完全稱得上“中國式的速度”。 病人情況沒有出現波動。劉瑤交班時把手術中出現過的反復對ICU說了,這是不能含糊的。當然,她無權暗示什麼,手術後的護理自有人家的一套體系。至於那些和手術無關的人事上的東西,絕對不能提及。為了保險起見,她請院務部的老朱,以醫院的名義責成ICU實行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監護,在病人復甦之前,不許任何人探視。

交待完這些,已經是午夜一點了,所謂十二小時這個“底限”,已無意義。石友三毫無甦醒的跡象。 她拖著疲憊的身子下了崗,兩條腿像麵條兒似地沒有力氣。一路往外走,碰見的每個人都向她打聽石友三挨黑打的事。人們當然不關心搶救的情況,眼下最具新聞價值的是石某之所以挨棒子的背景。 對此,劉瑤的回答十分乾脆,“我也不知道。” 她發現一個很有意義的現象,那就是所有問她的人,無一提到石友三和汪文嬡的事。因此地斷定,夏穎就是那個目擊者和打電話者。假若如她所說是聽來的,這事情一定傳遍全院了。夏穎打電話後肯定很害怕,尚未放鬆神經便出事了。這個分析不會有錯。 照理說,從現在起就沒有劉瑤的事了,可她恰恰是那種心,裡放不下事的人。這倒不是因為石友三的身份什麼的,而在於許桐昨夜說的那句話:石友三不死,謀殺還會繼續!

謀殺!這兩個字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自己說什麼來著?對,除非姓石的變成植物人。 劉瑤快步走出醫院大門,到馬路對面的站牌子下頭等車。忽聽有人叫她,是蘇珊。 女孩子穿得很鮮豔,小臉塗得跟妖精似的。再怎麼塗也還是個小孩兒,這是指性格,假如把頭髮染成金黃色,活脫脫一個洋娃娃。連名字都沾著洋味兒:蘇珊。 原先劉瑤還是挺喜歡她的,現在不太喜歡了。蘇珊缺少進取心,誰一招手就跟著下舞廳了,太貪玩了!學壞只是一句話的事。 蘇珊東躲西閃地穿過馬路,過來硬拉著她往前走,直到認為安全了,才湊近耳邊小聲道:“我對什麼人都沒說過,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 “什麼事?鬼鬼崇祟的!” 蘇珊咽了口唾沫,“沒辦法,這事一旦傳出去,夏穎準會猜出是我說的。”

劉瑤覺得心頭一緊,見鬼!怎麼又是夏穎,“說呀?怎麼了這是?” 蘇珊的臉上掠過一絲鄙夷,“您知道我和夏穎的關係一般,雖說住一個宿舍,平時沒什麼話說。” “是不是她最近對你說了什麼?”劉瑤脫口問。 “沒有。她能跟我說什麼?”蘇珊垂下頭,“我要告訴您的是,夏穎這人道德很壞!別這麼看我嘛,我有事實。” 劉瑤的目光確實不太友善,因為她一向煩這些背後的嘰嘰咕咕,“蘇珊,你要是對我說這些,我可就走了。” 她現在相信夏穎沒對蘇珊說過什麼,這除了兩個人的關係比較冷淡外,還有一層就是蘇珊和唐老太太挺要好,有人說還認過乾媽什麼的。但是,她究竟想說什麼呢? “我可不是背後嚼舌頭,我是那種人麼?”蘇珊似乎有些委屈,“要不是石院長突然出了事,我才不說這個呢!”

“哦!怎麼又扯進個石院長?蘇珊,你能不能直來宜去,痛快點兒嘛!”劉瑤覺得有必要聽一聽了。 蘇珊面呈難色,還有些不好啟齒的樣子。 劉瑤捅了她一下,“說吧,我一定保密!” 蘇珊環視左右,雙手攏住劉瑤的耳朵,用變了音調的聲音道:“夏穎勾引著院長跟她上過床。我親眼所見!” 劉瑤險些個坐在地上,難以自控地罵了句“他媽的”。活見鬼的!石友三是人還是牲口? “那天晚上,”蘇珊話已出口,想不說也不行了,“那天晚上,我在歌廳裡遇上個小痞子,纏住我不放。我拂袖而去,回來得比平時早些。夏穎自然想不到我會回來,結果正被我撞上,當時,她一絲不掛。” “夠了!石院長呢?” “這……當然啦,這還用說麼,”蘇珊雙頰緋紅,“不過責任要由夏穎承擔!假如她不同意……” “停停!”劉瑤不想再聽下去了。 她現在的腦子整個變成了漿糊桶。還說什麼?還能說什麼?面對這麼一個畜牲不如的傢伙,你除了憎惡,幾乎找不到其它話說了。 蘇珊仍打算把話引到夏穎身上,劉瑤憤憤地操開這個傻不愣登的姑娘。 “聽著,蘇珊!你還敢成天價往石家鑽麼?不是我嚇唬你,鬧不好你就是第二個夏穎!” “別逗了你,石院長等於是我乾爸爸。”蘇珊根本聽不進去,隨即眼珠子滴溜一轉,“咦?聽你這意思,分明是把石院長當成壞人了!老天爺!明明是夏穎勾引他!夏穎這人一向……” “夠不夠?再說我就罵你了!”劉瑤瞪著她,“你怎麼這麼缺心跟兒呀!老大不小的了,你莫非一點兒都不懂?像他那種人還用勾引麼?” 蘇珊驚愕地張大了嘴,顯然沒料到劉瑤會這麼看問題。劉瑤側頭把目光移開;望著遠處,發了會兒呆,忽然問出這麼一句話:“傻丫頭,這事兒發生在哪一天?” 完全是出於本能,她無法不往石友三遭人暗算這事情上想。全亂了,又冒出個……可能下手的人。 夏穎那人她了解,雖說品質上有缺陷,可還不至於拉一個大老頭子上床。非常可能是石友三強暴的她——這畜牲。真如此的話,夏穎將是最恨石友三的人。 那個電話…… 蘇珊眨眼算計了一下:“應該是十六七天以前,反正是個禮拜六。” 劉瑤掐指算算,“十八天以前才是星期六。” “嗯,也許您算得對。”蘇珊點點頭,“星期六是不會錯的。” 劉瑤瞇著眼睛往後算,現在,距陸百鑄接到電話那個中午,已經六天了。十八減六,也就是說,石友三在十二天之內,兩次乾了苟且之事,這個不是人的東西! “蘇珊,你沒向其他人說過這事吧?” “沒有!絕對沒有!” “嗯,嘴上加個崗,千萬不許亂說!”劉瑤替她理理額前的劉海兒,“弄不好會出亂子的。” 蘇珊抿抿嘴,“我原本是不打算說的,可石院長突然出事了,我覺得這事一定和夏穎有關。信不信由你!” “等等!”劉瑤截住話頭,“你指的是什麼事?” “咦?還能是什麼事?”蘇珊盯住劉瑤的臉,“當然是指石院長遭人暗算這件事啦。” 嗯,看起來她只知其一,劉瑤想。有關手術中的反复,並沒有引起小護士的聯想,姑且不提。 “蘇珊,你這話裡有個矛盾,你不是強調是夏穎勾引的石院長麼?真是那樣的話,她何必要向石院長下手?” “什麼呀!我從來沒說是她下的手。”蘇珊沒弄懂她的意思,“她還沒有那個本事,我想是她找人打的。” 劉瑤無奈,只得把話說得再通俗點兒,“我的意思是說,夏穎既然甘願委身於石院長,她為什麼又要害他?” “噢!是的……”蘇珊好像也發現了這裡有說不通的地方,“會不會是因為她的某個目的沒達到,懷恨在心。” “我不想胡猜。”劉瑤擺擺手。 她發現,眼下擺在面前的實際上是兩個謎團:一是什麼人襲擊姓石的?二是手術過程中的蹊蹺?可疑對像也由陸、許二人增加到陸、許、夏三人。相互聯繫兩個謎,就會發現,從純粹的利害關係上講,夏穎又變成了第一位。誠如蘇珊所言,夏穎若真的有求於石並且遭到了拒絕,她對石友三的仇恨就變成了雙重的。陸處於第二位。至於許桐,可以肯定地說,絕不會襲擊姓石的,前一個謎團和他無關,後一個就難說了。 複雜透了!她又想到了那個叫桑楚的人。 “聽我說,蘇珊!”劉瑤開口了,“你回憶一下昨天晚上的手術,有沒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這個問題必須要問,卻又不能過於直截了當,多留些空間給對方想。 蘇珊傻乎乎地望著她,好一陣兒才搖搖頭,“好像沒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哦!我隨便問問。”劉瑤不想往深了說,怕增加女孩子的思想負擔,“就這樣吧,咱們都把嘴把嚴點兒,對誰也別說!好丁,車來了!” 她朝蘇珊揚揚手,快步向車站走去。蘇珊忽然叫了她一聲,“噢,等等!” 說著便追了上來。 劉瑤站住了,她發現女孩子眼中有了內容。蘇珊望著人們匆忙地上下車,待那公共汽車開走,才神秘地湊近她小聲道:“有件事,確實有件事。您還記得那兩個掉在地上的瓷盤子麼?它確實是夏穎碰落的。” “哦!”劉瑤倒吸一口涼氣,“不是你?” “我原以為是我,但後來發現,當時夏穎正從我身邊擦過去,碰掉盤子的應該是她。” “那你為什麼承認?” “當時我沒細想,都穿著白大褂,很難肯定是誰?” “夏穎……”劉瑤念叨道這個名字,心裡的疑雲漸漸加重了,“她急匆匆的在幹什麼?” “這我就說不准了,似乎是忙著給氧。” 劉瑤的腦袋轟地一下子大了。 給氧?氧氣瓶?還有氣表?所有這些自己全都檢查過呀!沒發現問題。 蘇珊小聲道:“怎麼啦?你腔色這是……” “噢,沒什麼。”劉瑤揮揮手,把小姑娘支走了。兩側的太陽穴在突突地跳,一大堆疑問擠在腦海裡,越理越亂。 車來了。劉瑤費勁地擠了上去,她決定直接去精神病醫院找丈夫談淡,有必要的話,是否應該見見那個姓桑的老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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