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無臉人

第14章 第十四章求救信

無臉人 蓝玛 7532 2018-03-15
小巷深處。 多日來的淫雨,使這很難見到陽光的角落愈發陰晦。那個男人就站在巷子盡頭的路中間,灰色的光線塗在他的寬肩和耳廓上。大鬍子取掉了,這使白可夫免去了辨認的麻煩。 時間在這裡驀然間濃縮成眨眼般的一瞬,洪峰排天而去,水花落處,那個略帶幾分稚氣的小伙子永遠地走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一條飽經滄桑的大漢。 四年,在有些人看來很短,在另一些人身上卻如同一生。 他料到會有這一天的,甚至設想過各種各樣的見面情景。但是,直到此刻他才體會到,想像畢竟是想像,真正的見面和單純的想像完全是兩碼事。 它帶給人的感受是極其不同的。 它不帶任何戲劇性,因為它太真實了。至少白可夫沒想到見面地點竟安排在與保險公司儀一步之遙的這條平平常常的小巷裡。當江寧告訴他“有人找”時,他第一個想到的竟不是李邑,面是晏子昭。

這丫頭又打算耍什麼鬼腸子?他想的是這個。自打收拾了那老渾蛋後,他和晏子昭基本沒說過什麼話。只有一次利用上廁所的機會,他問晏某見沒見尚主任。對方說近日風聲太緊,不便隨意走動,並告訴他,有人送去個骨灰盒。 “我說你這幾天怎麼瘦得跟個鬼似的!”白可夫競有些幸災樂禍,“抓緊時間!一定要和姓尚的打個招呼。” “我知道,我知道!合適的時候我自然會去。”晏子昭好像在鬧肚子。 “先給他打個電話,講清利害!他就算不為咱們,也不會不為他自己想想!幾十萬的股票為的就是現在!” “行行,你走吧。我解手的時候不習慣有人在跟前站著。” 白可夫離去時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等你進了監獄,哼!每次拉屎都有人站崗。”

兩天就這麼過去了,長得如同兩年。 他知道,眼下的最後一步棋就是尚主任了,晏子昭有顧慮是可以理解的,但時間不等人,今天李邑給姓晏的送個骨灰盒去,明天呢?難道不會給自己送去個什麼嗎?保不准把晏子昭的人頭送到家裡去。 他覺得這兩天腦袋都快炸了,晚上做夢一個比一個可怕!白天也一陣一陣地心悸出汗。後脊樑上老像有螞蟻在爬,估計不死也要得個怪病什麼的。 有些奇怪的是,他偏偏沒想到李邑會約他出來見面。復仇畢竟和談生意不一樣。 “餵!老白。”李邑先開口了。是那種叫人摸不清深淺的語氣,“四年不見,你看我是不是胖了?哎,眼睛往這兒看……” 一隻手按在了肩膀上。 白可夫觸電似地痙攣了一下,飛快地看了對方一眼:“啊啊,是胖了。”

“你可瘦多了,而且看上去老了十多歲。”李邑摸出支煙點上,“是不是過得不太那個?” “還行還行。”白可夫不知所措地絞著手指。他也很想抽支煙,但是不敢。 和想像的太不一樣了,叫誰說這也不像一對仇人。唯其如此,才更可怕! “你女兒該上中學了吧?” “明年明年。” “我印象裡她才這麼高。”李邑在腰間比了比,“時間過得真快,是吧?” “是是!可是李邑……”白可夫無法忍受這種莫名其妙的對話,這比一刀捅死他難受多了,“可是李邑,我是說……你怎麼樣?” “我,我怎麼了?”李邑抬手讓對方看看自己,“我這不是很好麼?” “不!李邑,我是說……你不是叫洪水淹死了麼?” “天哪!這是誰編出來的民間故事?誰說我叫洪水淹死了?簡直是無稽之談!”

白可夫張口結舌,不知怎麼往下說。他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個活人,而是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影子。 “老白,還有人說我什麼?” “還有人說……說你攜走了一筆巨款。” 李邑突然無聲地笑起來,露出兩排白牙:“真的?說這話的人可太聰明了!” “是的是的,我至今不信。”白可夫下意識地說,連他自己都明白,這種話跟放屁似的。 “那你就錯了,白老兄!巨款確實叫我帶走了!兩百多萬,碼起來一大堆!”李邑作了個誇張動作。 白可夫快要站不穩了,左胸上方隱隱在痛,那是心臟的位置。這一刻,他幾乎找不到任何能說的話,因為李邑正在巧妙地……巧妙地裝瘋賣傻! 要命的是,他非但不傻,而且比所有的人都明白。明白人說糊塗話,能把另一個人也搞得全盤抓瞎。

“李邑,我知道,你在開玩笑。” “不開玩笑,不開玩笑。我真的把錢帶走了!要不然我怎麼不敢回來呢?”李邑把煙頭在牆上按滅,然後攀住白可夫悚悚發抖的肩膀,“說老實話,老白!你可能以為我有了錢就該享福了吧?屁!說了你肯定不信,我這幾年一天好日子也沒過上,整天在刀尖兒上跳舞。我東躲西藏,白天不敢出來!一有十風吹草動就像打擺子似地渾身發抖,老覺得后腰上戳著把手槍。唉,那種滋味兒是你這種清白之人體會不到的。你肯定不會做惡夢,我呢,天天做!你肯定用不著防備誰,我呢,必須時刻防備!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快瘋了!真的老白,恍恍忽忽、心煩意亂、胡思亂想,站在陽台上老想往下跳。其實跳了也就跳了,我不像你,拖家帶口的,我有什麼負擔?可是怪了!我居然到現在還活著!連我自己都想不通。喲,老白,你怎麼啦?”

白可夫站不住了,要不是李邑託了他一把,現在一定躺在地上了。彷彿窒息似的感覺抽走了他所剩不多的那點力氣,嘴大張著,費好大勁兒才喘得上一口氣。至於臉色如何,不得而知。 一個騎自行車的年輕人聳著肩膀過來了,在他們面前捏了捏車閘:“嘿,怎麼啦?” 白可夫強撐著把身子站直,有氣無力地揮揮手道:“沒事沒事,頸性眩暈,老毛病了。” 年輕人看了李邑一眼,蹬上車走了。 李邑目送那人走出巷口,突然湊近白可夫耳邊,壓低聲音說:“老白,我不能呆得太久,剛才那個騎車的八成是警察。” 白可夫腳下打了個滑,趕忙扶住了牆。 李邑爆出個不好意思的笑:“當然當然,也許是我胡猜。沒辦法,我現在特別神經過敏。” “可能真是警察!”白可夫木呆呆地望著空無一人的巷口。

“壞了!你也被我傳染了。”李邑上下打量著對方,“這個毛病可是很要命的,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沒事。”白可夫終於摸出了一支煙。李邑趕忙拿出打火機,幫他點上。 “老白,聽說宋凡死了,有這回事麼?” 白可夫恨得牙根發癢,卻不敢發作,便點點頭道:“有,有這回事。” 他現在完全體會到報復的滋味了。李邑真聰明,他不動手,光動嘴;不傷你的皮內,意在摧垮你的精神,只有經過深思熟慮,才能想出這麼厲害的手段。他覺得自己快支撐不住了。這一刻,他想起了宋凡的死,以及死前接到的那個電話。是的,一個大老爺兒們尚且如此,何況那位患有精神病的女子呢? 李邑半天沒有說話,粗重的呼吸聲傳進白可夫的耳鼓。斜眼看時,就見那張寬臉盤子竟變得比生鐵還冷。

“老白。” “哦……” 李邑驀地湊上來:“老白,你告訴我,宋凡是怎麼死的?” “李邑!那不是我幹的。”白可夫脫口而出,想收也收不回去了,“她……她死於自殺!” “自殺?”李邑重重地咬著這個字眼兒,腮上鼓起兩道肉棱子,“她為什麼要自殺?” “她……她有精神病。” “不不不,”李邑翻起眼皮,望著灰濛蒙的天,“有人害她!我敢斷定,一定有人害她。” 白可夫指間的煙掉在地上。 “對了老白,”李邑收回目光,“晏經理怎麼樣。” “晏?你說晏子昭?” “是的,他還好吧?” 搞不清為什麼,白可夫既想說說他,卻又不敢說,最後只是點點頭,“他還是老樣子。” “那就好那就好!”李邑眯縫著眼道,“但願他不要自殺!”

白可夫耳朵嗡嗡的,好像觸到了回音壁,反復回響著那兩個可怕的字眼兒:自殺、自殺、自殺…… 李邑抬腕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幾要去辦辦。老白,咱們還是說正事兒吧,我請你出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你說你說,只要我能辦到。” “你肯定能辦到。”李邑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是這樣,我終日孤魂野鬼似的東躲西藏,終歸不是個辦法。我想到你家住些日子,想必你不會拒絕吧?” 白可夫險些栽倒。 李邑笑道:“別這樣,別這樣!我了解你,你這人心軟,肯定會幫兄弟這個忙的。你的住房條件雖說一般了點兒,但還能容下我一張床。我去過你家。” “李邑,你聽我說……”白可夫快嚇死了,他簡直不敢想像,這個瘟神一旦住到家裡去,將會是什麼感覺。

李邑不容他說,指尖捅捅他的胸口:“別客氣,就這麼說定了。我先走了。回見!” 前後二十多分鐘,小巷重歸於寂靜。沉重的大皮鞋聲消失在巷子盡頭,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白可夫僵挺挺地靠著潮濕的牆壁,腦子全空了。他彷彿感到自己變成了背後那斑駁的牆皮,用手指輕輕一碰,就會一塊一塊地掉下來,碎成一堆垃圾。 有人敲門。 晏子昭一走神,筆尖戳到信箋上。 “誰?”他站了起來,把信紙胡亂地揉成一團,扔進身邊的紙簍裡。那裡已經有兩三團同樣的紙了。他要給尚主任寫封信,可寫了又揉了,他拿不定主意。電話不能打,親自去更懸,只剩下寫信了。不過,寫信就一定保險麼? 乾了多年保險的他,突然發現,世界上壓根就沒有完全保險的買賣。 “誰?” 門上被踹了一腳:“是他媽我!” 他過去開了門,又趕忙關上:“老白!你這是……出什麼事了。” 白可夫大口喘著粗氣,臉色煞白。突然,他抓住晏子昭的衣領:“我要你馬上去見姓尚的!馬上!” 晏子昭嚇傻了,發現情況有異:“小聲點兒,坐下說!” “去你媽的!”白可夫失去理智地大叫,狠狠地把他推到櫃子邊,“你去不去?” “當然要去,可你……總得把話說清楚?怎麼了這是?” “媽的!”白可夫一把將桌上的亂七八糟胡嚕到地上,“老子見到李邑了!” “冷靜冷靜!”晏子昭嘴上這麼說,雙手卻同樣不聽使喚,“你說的是真的?” “再說一遍,你立刻就給我去!”白可夫聲音突然啞了,聲帶再也發不出音來。 “老白,你先別急,坐下喝口水。”晏子昭看出對方不是裝的,他無疑說的是實話。 白可夫坐了一下,又圍著房間轉了會腰,最後端起晏子昭那磁化杯喝了通茶水,好歹恢復了語言功能:“你聽著,咱們的事怕是要壞,李邑要到我家去住了!” “什麼?你說什麼?” “他要搬到我家去住!懂嗎?” “天呀!”晏子昭懵了,“什麼時候?” “那我怎麼知道!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來了。” 晏子昭無話。這結果既出乎預料,又似乎在意中,李邑這麼說就可能這麼作,但更大的可能仍是精神戰術,譬如給自己送去的那個骨灰盒!糟糕的是,白可夫顯然已到了精神極限,必須把他先穩住! “老白,你一定要再挺幾天,我馬上和尚主任聯繫,馬上!” 白可夫看著他,一言不發。直看了好半天,才默默地走了。腳下頭一個勁兒地拌蒜。 晏子昭收拾了桌面,悶著頭縮在沙發里抽煙。他現在不但能理解白可夫那瘋子似的表現,而且完全體會得到那是什麼滋味。 就好比看著誰劃了根洋火,扔進裝滿毛料子的大衣櫥裡…就是那麼一種感覺。 不行,確實刻不容緩了。他竄回桌前,呼哧帶喘地給尚主任寫了封十萬火急的信,語氣很強硬,一五一十地陳述了事態的嚴重性。姓尚的自己去掂量吧,他如果還想繼續坐那把交椅,就得趕快在火苗子著起來之前拿出對策。不然,全得被燒死! 筆尖子唰唰地劃過紙面,每個字都是硬梆梆的。有好幾個地方,他竟然使出了近乎子威脅的語言。寫信是眼下最好的方式了,除了稍微保險些外,更突出的好處是能把臉拉下來說話,這是親自登門和打電話都沒法比的。 九月……十二日。他落下了日期。 看看表,還能趕上下午那次收信,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中午就能到姓尚的手裡。寫好信封,裝上粘好,翻出張郵票舔了舔,貼在信的右上角……突然,他想不起是否落名字了。 落了……還是沒落。邪門兒了,剛寫完的信就拿不准了。無奈之下,他撕開信口察看,媽媽的,不但落了,而且每個字兒都跟蠶豆那麼大。重寫重粘,然後把原來那個信封團了。剛要往紙簍里扔,驀然間嚇出一頭冷汗。老天爺,這些個帶字兒的東西要是被人撿到可就要命了! 於是,他蹲在痰盂前把信封信紙全燒了,又四處找了找,覺得那幾頁沒寫字的信紙也有危險,萬一警察查出上頭的筆痕呢……大意不得。直到自認為萬無一失,他才揣好那封信出了門。騎上車往北,再轉向東,找了個公共廁所蹲了幾分鐘,出來後奔南,在全市最大的那個郵電局把信發了。等吧,等著姓尚的拿主意。他重返公司。 “小姐,請把這個郵筒打開!”胖子將工作證遞進去。 郵局那姑娘看看證件又看看胖子,什麼話也沒說,起身過去打開了信筒。 那封信落進了胖子手裡。 桑楚伸頭欲看,叫那姑娘推開了:“這兒沒你的事兒,賊眉鼠眼的看什麼?” 桑楚捏捏自己的瘦臉,齜牙一笑。 “別別!”胖子趕忙把信遞給桑楚,對那姑娘解釋道;“這是我們領導!” “真的,姑娘。我確實是他的上級,只不過長得慘了點兒。”桑楚看看那體溫猶在的信封,這才知道尚主任叫尚子豪。 “別忙,您等等!”姑娘突然發現了什麼出土文物似地興奮起來,一邊走一邊回頭打量桑楚,隨後衝櫃檯裡邊叫,“餵,你們誰看見我墊飯盒的那本雜誌了,就是封面上印著個老警察那本兒?” 胖子胳肢了一下桑楚:“瞧這些人,居然拿你墊飯盒!” “沒拿我擦屁股就謝天謝地了。”桑楚叫胖子把信投到信筒裡去。 胖子急了:“我還沒看呢!” “偷拆私人信件是犯法行為。投進去!” “這算不算罪證?” “當然算!”桑楚把信拿過來,彈了一下,“同時也是咱們的武器。” 說著,順手扔進了信筒。 就在這時,櫃檯裡有人喊:“那本雜誌找不到了,很可能叫哪個小於拿去擦屁股了。” 胖子哇地一聲笑起來。 老桑楚照准他後脖梗子就是一巴掌。 那姑娘滿臉不過意地走回來,重又把桑楚打量了一番,小聲問道:“餵!您是不是大神探桑楚?” 桑楚東張西望地打著哈哈:“不少人都說我長得像他,其實細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我們倆的區別。是吧!他至少比我矮這麼多。” 老頭子比劃著。 姑娘聽著直犯嘀咕,似信非信。 “告訴我姑娘,”桑楚拍拍信筒,“這裡頭的信什麼時候能到?” “外地還是本市?” “本市。” “本市的信明天中午之前送達。” “多謝!”桑楚彎了彎腰,拉著胖子朝外走去。 那姑娘快步跟了出來,叫住桑楚:“你等等,讓我看看!不對不對,我覺得你就是桑楚!肯定沒錯!” “肯定錯了,小姐。”桑楚摸著自己的小臉,“你看,我這張臉怎麼像桑楚呢,整個兒一張擦嘴用的餐巾紙!” 這句話愣是叫那姑娘琢磨了好半天。 夜色溫柔,幾顆疏星輕飄飄地墜在天幕上,天氣就這麼放晴了。有些小風,不大。 江寧坐了幾站公共汽車,隨後隻身拐進小巷。紅色的風衣敞著,仍舊覺得熱。她一路上都很留意,不時地回頭張望。 小巷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江寧在皮件廠門前放慢了步子,然後側身挪近那個小院,飛快地閃了進去。門樞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嘎聲,虛掩上了。 老桑楚在皮件廠的傳達室裡喝著茶,膝蓋上放著張《參考消息》。胖子在和門衛老頭殺象棋,棋下得特臭,卻十分投入。桑楚拍拍他的手背,朝外頭嗷嗷嘴。 “來啦?”胖子手裡舉著“炮”,“一個還是兩個?” “罵你耍流氓那個來了。” “公的來了再叫我。”胖子一炮吃掉了門衛老頭的相。 桑楚蹬掉鞋,繼續了解波黑的局勢。傳達室斜對面有一堵一人多高的牆,踩著凳子完全可以看到牆那面的動靜。老桑楚原來打算在江寧的鄰居家“坐會兒”的,無奈那家人膽小怕事,不太樂意的樣子,桑楚便也沒勉強。說到李邑,對方提供不出太多的東西,只說那男的經常是半夜來,而且有江寧那間房子的鑰匙。對江寧,他們的印像還可以,但不太贊成她三更半夜往家裡招男人。 “他們……我是說,他們'勾勾搭搭'有多長時間了?”桑楚找不到合適的字眼兒。 男的說有一個多月了,女的說沒有,頂多二十天。桑楚依據嚴學浩提供的情況,比較接受那女的的說法。 “不是說他們最近兩三天沒有接觸麼?”桑楚問,“還是來得過晚你們沒發現。” “是沒來。”那女的說得十分肯定,“要是來我不會不知道。” 桑楚告辭出來,心話說:這女的對他人隱私非常熱衷。他特膩外這種人! 到目前為止,桑楚尚未決定是否應該和李邑正面接觸。據眼線介紹,李邑在和白可夫見面的全過程中,沒有任何過激行為。倒是姓白的本人不行,至少是快撐不住了。這麼看來,事態的進展是按照李邑的運籌發展的。這小子很有一套哩!桑楚想。他對人心揣摸得很準,步步進逼,不溫不火,一點兒一點兒地把對手逼入死胡同,思考得相當成熟。 胖子主張逮了再說。桑楚提醒他注意,眼下的偵破重點已不完全是巨款失踪案了,那個案子甚至可以在沒有警方介入的情況下自行成熟,眼下困擾人的是宋凡自殺這檔子事。而這檔子事,怕是李邑也蒙在鼓裡。說得再明確些,宋凡一案的製造者初步可以肯定,非前案的當事人所為。他之所以贊成盯住李邑,說穿了是想從李邑之處尋找一些線索。 於是胖子又提到桂小姐、鄒大夫,及其宋凡的親屬。 “別忙,胖子。”老桑楚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個人,“你認為嚴學浩有沒有可能?” 這個推斷使胖子大驚失色:“太大膽了吧?嚴學浩是我表哥的老同學,為人一向不錯。你怎麼會想到他身上?” “你激動什麼?”桑楚瞪了他一眼,“我只不過提出了一個疑問!就像你懷疑任何人一樣。” “不!絕對不可能。老嚴這個人比較正直,我了解他。此外,他可是頭一個向你提供線索的人,你千萬別忽略了這一點。” “不不不!我既然產生了這種感覺,就不能不引起注意。胖子,我再提醒你注意,不要憑主觀印像下結論!” “照你這意思,是不是要把老嚴逮起來?” “扯你媽的蛋!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個話了?”桑楚火了,“你聽著,我現在正式把嚴學浩、桂小姐、鄒大夫、宋凡的親屬等,列入調查對象的名單!你不是願意幹這個麼?那好,從明天一早你就給我到市府大院盯著去,盯住那間收發室,看看晏子昭給姓尚的信落入誰的手裡。只管盯住,不要驚動!” 桑楚知道胖子想不通,他現在不想解釋,當然也解釋不了。純粹來自主觀感覺的東西,無法服人。問題是,這個感覺畢竟出現了! 就如同桂小姐作用於胖子一樣,他對嚴學浩的懷疑是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的。但有一點不容置疑,巨款失踪案已是盤子裡的菜,說破就破。而宋凡自殺案以及敲詐取錢財、恐嚇電話、宋凡日記中的複數“我們”,顯然是第二個單獨成立的案子,搞不好就破不了。 此非危言。 換句話說,他必須把“外圍人物”排一排隊了。對了,其中還包括一個尚子豪。李邑在早期大有可能給姓尚的寫過申訴信,至此,姓尚的變成了最知內情的一個人,說他詐取錢財毫不為過。同時,作為有關部門的第一把手,他有足夠的條件聽取宋凡的陳述。因而,在事態發生變化時,他的陰暗心理會導致他迅速將宋凡通上絕路,導致其自殺。 排隊的順序應該是這樣的:尚子豪、嚴學浩、桂小姐、宋凡的親屬、鄒大夫。 上帝保佑,別再出現其他人了! 離開那小院兒,桑楚選中了皮件廠。門衛老頭很好說話,而且一句多嘴的話也不說。僅僅在搬凳子踩時強調,胖子的分量太重,能不上就不上。 “聯合國秘書長特使明時康抵達塞爾維亞,會見了穆、塞兩族領導人。參加會見的有維和部隊領導人。……雙方初步達成了停火意向,特使對此此結果表示滿意…” 桑楚看著看著腦袋便垂了下來。胖子把他推醒,指指外頭。 門衛老頭抽冷子吃了胖子一個車。 兩個人要爭,桑楚把另一個車沉底:“這不是贏了麼!” 老頭大大地傻眼。 “胖子,讓我斬他幾盤。來,換換位置。” 胖子不干,愣是讓老門衛轟了起來。那老東西比驢還倔,說桑楚剛才那一手太不光明正大了。 “你來!跟他下棋連我都熏臭了,你來!” 胖子最受不了別人叫陣,還要和老門衛廝殺。桑楚朝門外指指:“不必爭了,一個烏鴉一個豬,沒哪個是白的。” 桑楚連斬老頭兩盤,弄得老頭子直叫牙疼。 “看見沒有,”桑楚開心透了,“我這半邊一個子兒都沒動。” 胖子突然用報紙擋住臉,低聲對桑楚道:“別出聲兒,公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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