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無臉人

第9章 第九章斧子和杯子

無臉人 蓝玛 6063 2018-03-15
“一碗刀削麵,多放辣椒。”晏子昭在角落裡那張桌前坐下來,對殷勤的飯鋪伙計吩咐道。 “不要別的了?”伙計在手心兒上划划圓珠筆,將刀削麵寫在菜單上。 “來盤兒冷拼。”晏子昭把帽子扔在桌上。 “要酒麼?” “二兩,別多。” 伙計吆喝著進了後灶。可東西端出來的時候,那人沒影了。帽子還趴在桌上。伙計把帽子往旁邊撥拉撥拉,將酒菜放好。他估計那位常來卻很少說話的老梆子大概是出去找廁所了。他不喜歡這樣的主顧,錢不肯多花,一坐下就坐到關門兒,而且總他媽那麼陰慘慘的,叫人看著不舒服。 “餵!”他朝里邊叫,“面先不忙下鍋!” 結果那老梆子再也沒回來。 晏子昭是被一張臉引走的。 那張臉映在玻璃窗外頭,腦門兒上纏了一圈白紗布,皮夾克的領口豎著,托起一簇馬克思似的大鬍子,頭上頂著個武警士兵那種類型的長檐帽子。

不知為什麼,一碰上那對幽深的眼珠子,晏子昭便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 他下意識地站起來,那人便離開了窗戶,賞給他個後背。他趕出門時,那個人已經走出二三十米了。彷彿有一種力量拽著他往前走,卻又不敢追上去。 對方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那眼神應該是熟悉的,那身坯也比較接近。寬了些,也厚宴了些,四年後應該是這個樣子。 晏子昭的心臟出現了一種難忍的窒悶感,手腳冰涼。路燈不很亮,距離也似乎遠了些。路燈和路燈之間,總有那麼一段兒處於昏暗中。搞不清是不是錯覺,晏子昭以為,每當走過那段昏暗時,對方的步子就會敢慢一些。可走到亮處,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仍然沒變。 這現象通常被稱之為“心理誤差”。 它通常出現在極其特殊的情況下。客觀地講,晏子昭此刻的自我狀態非常特別,兩種相互排斥的情緒同時在發揮著作用,而且十分均衡。它的最突出表現就是事實上的無目的性。

他尾隨的那個人同時又是他最想躲避的。 街不寬,也沒有什麼值得人們留連的鋪面,加上氣溫的因素,這時候或許是一天中人最少的時候。兩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往前走著。那個人的兩隻手插在皮夾克兜里,肩膀晃動得很有節奏。一雙大號的翻面皮靴子踩在路面上,發出吱吱的聲響。 後來他停住步,在一個買烤紅薯的大鐵爐子前頭站下,買了一個似乎挺燙手的烤紅薯。只見他兩手捧著那東西,邊走邊撕著皮。晏子昭尾隨著,大大小小看到四塊紅薯皮。 他聽見腹中滾過一串咕咕的腸鳴。 街的前方好像是東,再走就是工地了。記得不錯的話,那片工地將豎起一座銀地大廈。路面不太乾淨,是那種臨近土木工程現場的碾了不少土楞子的路面,踩在上面有點腳。

路燈在街的盡頭投下最後的一團光,往前便暗了許多。那人在路燈下舔完手裡的紅薯皮,就勢貼在了電線桿上。 “餵!你跟了我三站路了,幹嘛不過來?” 對方說完這話,自顧點了支煙。一團灰色的煙霧罩住了他的臉。晏子昭習慣性地摸摸頭頂,這才發現帽子忘在飯舖裡了。 他往後退了一步。 那人腳蹬著馬路邊的石坎,不緊不慢地抽著煙。目光尾隨著一輛拉達轎車拐過了前邊那條彎道,然後轉了回來。 “餵!你這人怎麼回事?吃錯藥啦?” “對不起、對不起!我可能認錯人了。”晏子昭緊盯著那雙眼睛,又往後退了一步。 “是不是因為這個?”對方摸了摸腮上那把大鬍子,接著又指指腦門兒上的紗布,“還是因為這個?” “不不不,我的確認錯人了。”晏子昭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費力地嚥下一口唾沫。

對方迎著他走了過來,臉上掛著莫名其妙的笑:“不一定,你再仔細看看。說不定我正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晏子昭發抖了,半個字也吐不出來。從對方那明顯的戲弄中,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要知道,任何一個不相干的人、都不會這麼說話。 “你……貴姓?” “免貴姓李。” “你是李邑!” “哦!看來你真的認錯人了!”對方小聲笑道,“我,李再興。” 說著,那張毛茸茸的臉就湊了上來。兩個人的目光碰在一起,鼻息相聞。晏於昭的喉嚨裡發出一聲恐怖的呻吟,下意識地抬起一隻胳膊:“你……你幹嘛呀?” “給你看清楚些呀,”對方朝他齜了齜牙,“是你要找的那個李什麼邑嗎?” 由於太近的緣故,這面容反倒不像了。晏子昭控制著竄到嗓子眼兒的心跳,不錯眼珠地望著那對眼睛。除了這對眼睛,其它部位的確吃不准。

“你究竟是不是李邑?” “隨你的便吧!我要是李邑又怎麼樣?” “……” “咦?怎麼啦?幹嘛不說話?” 晏於昭雙手護著臉,往後退開幾步。 對方把手抱在胸前,嘿嘿地笑了:“看你那一頭汗,怎麼啦這是?李邑究竟是你什麼人?” 透過雙臂的縫隙,晏於昭擋住了對方的腦門兒和下巴,這樣,就只剩下那雙眼睛了。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李邑。 “真可怕!那麼大的洪水居然沒把你淹死!”他陰惻惻地詛咒了一句。 “噗”,一泡口水準準地吐在晏子昭的臉上。 “小媽媽的!你我八桿子打不著一個棗,憑什麼咒我?”隨著話音,一隻大手薅住了晏子昭的脖領於,硬是把他拖過了馬路。背後就是黑呼呼的工地。 “你要幹什麼?”晏子昭嚇傻了。

那人把他搡在一堆紅磚下,順手抄起一塊板兒磚,掄起巴掌一下子將磚砍掉半截,然後將剩下的半塊擱在晏子昭的頭頂上。 “小媽媽的!老於憑白無故地被你跟了半條街,到了兒還挨你一頓咒。頂著!” 又是一塊磚頭碼在腦袋上。 那人拍拍手,掏出支煙點上。打火機的火苗在晏子昭鼻子前頭燃了將近半分鐘,最後被關上了:“現在該我問你了,你是什麼鳥人?” 晏子昭被壓得眼珠子朝外鼓,兩個太陽穴脹得生疼:“李邑!你下手好啦,別他媽這麼不陰不陽的!” “看來還不夠分量。”對方又加上塊磚。 晏子昭一把推開頭頂上的紅磚,瘋了似地撲過去。那人側開身子,一腳踢在他褲檔處,晏子昭喲地一聲彎倒在地上。 對方冷笑著把他拖到磚堆後頭,衝著他的腦袋衝了一泡尿。

等晏子昭從迷濛中睜開眼皮時,那個人早就不知去向了。 不遠處的工地亮著幾星燈火。 晏子昭不知怎麼捱回的家。 他先在沙發上緩了會兒氣,然後連頭帶臉地洗了三遍。這時候他已經不知道什麼叫餓了。蜷在沙發里發呆,渾身一陣一陣地打著哆嗦,左頰上有一塊擦傷。 他斷定自己沒有認錯,那個雜種就是李邑。可恨的是,那該死的為什麼不承認? 肯定是有意的,要把自己折磨得夠了再_下手。這一招儿真毒! 他趿著拖鞋站起來,過去打開了櫥櫃的長抽屜,從裡頭翻出一沓子零散的照片。扔在桌上刨了半天,好歹找到一張勞動模範表彰大會的合影。 李邑站在後排右起第二位。 湊近檯燈,戴上鏡子,他把頭夠到合適的位置仔細辨認著。李邑在照片上沖他笑。

笑你姥姥! 可是,要拿照片上的李邑對照今晚見過的那個王八蛋,他更沒譜了。不像,完全是兩個人。他懊喪地把照片推開,明白這麼做是沒有什麼實際意義的。 無論如何,你必須以“李邑還活著”作為想問題的出發點,任何僥倖心理都不能有。於是他來到廚房,拉開餐具櫃找刀。各種刀有六七把,還有一把用來砍排骨的小斧於。 明天下午六點,公共墓地……他抓起那把斧子在腰上比了比。明天要掖著這傢伙去送錢。行麼?揪出衣襟試試,斧子柄露出一大截。不行!得換把短的。可除了切菜刀,其它幾把都沒有什麼殺傷力。 就帶這把斧子! 他去陽台找出把生了紅鏽的鋸,將斧柄橫在灶台上鋸下一截。鋸完了他也後悔了,發現自己突然變得比豬還不如。何必鋸?披件風衣不就得了!

回到客廳,在燈光下試了試斧子的刃。沒問題,一傢伙下去準能剁下半邊臉來。他作了個劈砍的姿勢。 巨大的黑影投在牆上,猶如一頭張牙舞爪的怪獸。 驀然間,怪獸僵住不到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起了白可夫。是的,自己曾吩咐他帶上傢伙!不不……問題並不是誰帶不帶傢伙,而是這傢伙究竟朝準確?晏子昭感到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不敢否認,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白可夫是作為對自己的一個潛在的威脅存在著的。由於李邑那廝的作怪,無形中沖淡了這個感覺。現在細想起來,這個威脅不但依然存在,而目比任何時候都可怕。 他甚至比李邑還清楚巨款案的始末。 沒錯,江寧曾提醒過自己,要防備白可夫。不管那女孩子出於何種用心,這個提醒客觀上是對的。白可夫!

原先還有個宋凡。是的,宋凡要不是變得那麼神癲癲的,她的危險也不小!這一點料定白可夫是清楚的,那個人並不傻。恐嚇電話為什麼不會是白可夫打的? 沒過多久,他理出這樣一條關係:李邑回來了,危險一步步逼近;姓白的擔心掉腦袋,先行用恐嚇電話把神經脆弱的宋凡幹掉;下一個呢?只剩下了自己。這麼說好了,只要自己一死,知情人便只剩下白可夫一個人,他既可以把所有的陰謀都推到自己頭上,也可以和李邑作成某種交易。 晏子昭的腦門兒上出汗了。 望著手中的斧子,他後背上涼嗖嗖的。一股惡毒的濁液頃刻流遍了全身。白可夫能幹得出來的!肯定能!那麼,自己為什麼不能?不就是那麼一下子麼?先下手為強! 先下手為強! 現在正是這個局面,李邑死裡逃生回來了,他十有八九知道了某種真相。不!是百分之百知道了真相!否則他就不會分頭向白可夫和自己發出那種敲信了。這裡,你既可以說他是為了錢財,也可以說是為了報復,其實兩者是一回事!白可夫無疑意識到了這點。他,還有李邑,二者之間有一個打了那個恐嚇電話,迫宋凡自殺身亡。事情由此變得單純了,要么是李邑死,要么是白可夫死,否則就只有自己死了。 擺在晏子昭面前的有兩條路:其一,繼續走監察部尚主任那條“官道”,把那個案子包下來。其二,親自動手了結,幹掉李邑或白可夫都行。相比之下,幹掉姓白的要容易些。因為李邑在暗處,並且有個江寧。白可夫只有一個人。 要說不利麼……就是白某當過兵,又比自己年輕。非得突然下手,而且要快! 晏子昭第二次回到廚房,彎腰從煤氣灶後頭摸出了那塊磨刀石。往上頭噴了點水,挽起衣袖,看了看小斧頭的鋒刃,選準一面嘩嘩地磨起來…… 日光燈的燈管閃了幾下,忽然一下就暗了下來。老康嘟嘟噥噥站起來,到抽屜裡去找蠟燭:“兩個月之內,換了三根了。” “可能是跳泡有問題。”桑楚把正在一沖一沖地打瞌睡的胖子捅醒,目光仍然盯著蘇經理,“老蘇,你接著說。” 蘇經理疲勞地縮在沙發角落裡,閃動不休的日光燈弄得那張瘦臉更加不能看了。桑楚對這位渾身是病的人充滿敬意,尤其是他對事業和對年輕人的態度。此外,這還是個明白人,能親自上門反映情況,說明他終於選準了方向。唉,此人真不容易! 蘇經理把胖子取回的那沓匯報材料的複印件扔在茶几上,道:“我認為,問題就出在監察部門的某些領導人身上!李邑絕對是無辜的。所有,對這份材料及其處理結果,我持保留態度。” “您應該早反映這些情況。”桑楚道,“當然,現在也不晚。” “問題是,找不到李邑,事情就無法突破。” “根據你所描述的李邑,我認為可以找到。”桑楚說這話時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而且他此刻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蘇經理,您所說的監察部門的某些領導人,是否可以談得具體些。” “具體說就是監察部的尚主任。些案由他經手全過程,最後作出這個結論。他所依據的全部事實就是晏子昭的匯報材料。雖說找過其他當事人進行過核實,但無非是個過場罷了。誰都知道他和晏子昭的關係,也都明白他背後有更重要的人物。” “老蘇說得不錯。”老康好歹翻出個半寸長的蠟燭頭,“尚主任在古城可謂樹大根深,不是誰都能碰的。更何況,幾個當事人都拿不出有力的反證。” “壓根就沒有入提出反證!”老蘇道,“宋凡是那副樣子,白可夫又和晏子昭攪在一起。能說清問題的只有李邑!” 桑楚抬起一隻手:“老蘇,你是否相信李邑從未替自己申辯過?” “不錯!”蘇經理道,“你提出了一個非常致命的問題,他肯定替自己申辯過,但石沉大海!” “對,有人把申訴狀扣壓了!”桑楚終於摸到了真正的難點。這是導致李邑選擇個人復仇的根本原因!他咬著大銅煙嘴,半天不說一句話,鐵青的小瘦臉在灰暗的燈光下顯出少有的冷酷和嚴峻。 三個人默默地望著他,誰也不敢吭氣。牆上的掛鐘節奏鮮明地走動著,時針和分針已同時指在了十二點上。 “咱們面對的是一顆沒炸的炸彈!”桑楚把所有的情況綜合成這樣一句話,“一不留神就可能將其弄響嘍,炸死誰很難說!” “已經死了個宋凡了。”老康拿起桌上的打火機去點那個蠟燭頭。 桑楚讓他先省著,說自己呆會兒還有用。由於李邑的歸來,觸摸那顆彈的第一人八成是他。他有本事把炸彈給拆開麼?會不會成為宋凡第二?這都是沒準兒的事。特別要命的是,他的一意孤行,除了把自己置於一個十分可怕的位置,還可能會使本己露出頭的冰山重新潛入海底,永久地封凍起來。 “老康!那個李再興有線索了麼?” 老康看看表:“和你調查的一樣,叫李再興的人確實是銀地大廈的包工頭。但最近十余天始終沒有露面。” 桑楚向蘇經理簡單解釋了李再興其人的來由,道:“可以肯定,他就是李邑。啊!別激動,別激動!在沒有找到此人之前,說什麼都是白說。我現在擔心的是,就算把他找到,他會不會配合我們。” “我相信能把他的工作做通!”蘇經理有些亢奮,“不會有問題!” 桑楚讓他不要把問題想得太簡單,然後吩咐他留心晏、白二人的動向,便叫胖子送蘇經理回家,蘇經理說不用進。 出門時,桑楚強調了一句:“老蘇,你千萬不能貿然去銀地大廈找人,這一點務必作到。” “放心好了,我心裡有數。” 接下來,桑楚和老康、胖子共同研究了一下下一步的方案,決定再抽調兩名警力協同辦案,監視晏、白、江三名涉嫌人員。他本人明天去面見尚主任,探探此人的虛實。 終於躺下了。 桑楚將茶几移近長沙發,然後把杯子扣在茶几上,點燃蠟燭頭在杯底上放穩,便取過那本硬殼日記細讀。在找到李邑之前,這本日記可以說是唯一有可能發現線索的載體。無論是清晰的還是幻覺的,每個字都不能忽略。 蠟燭頭靜靜地燃燒著,真想不到,屁大一點蠟燭,居然還挺經點。桑楚很快就看了小半本兒。昏黃的光映著那些蠅頭小字,看起來挺累眼。更糟糕的是,宋凡的生活猶如蠶蛹般地封閉著,幾乎找不到和誰交流過的記載,就連借她房住的那位姓桂的姑娘,也僅僅提到過兩次。都是看醫生的事。 整個一本“內心獨白”。 就在蠟燭頭行將燃盡的時候,終於有這麼一行字映進桑楚的眼簾—— “我要完了,費了好大勁才忍住眼淚。鬧鐘突然間響起來,把我們嚇了一大跳。小雞在啄來,米總是吃不完。它要是能吃蘑菇多好!……” 沒頭沒腦的一段文字,和前後那充滿幻覺色彩的文字無甚二致。但有個重要的字眼撞在桑楚心上,激得他倏然坐起。 “我們”!宋凡在這裡使用了一個複數! 儘管前頭也有同樣的“複數”出現,但所指不同,那都是有明確對象的。而這個卻不一樣,對象十分不明確,缺少前後的關聯。由寥寥數十字所表達的意思看,她好像在對誰陳述什麼。不留意的話,你很可能把它當戚譬如桂小姐、鄒大夫或者宋凡的某位親屬。但,這裡已是日記篇幅的一半左右,真對桂小姐或親屬陳述內心的話,也應該在前頭。此外,鄒大夫多次強調:宋凡什麼也不說。這就不能不使桑楚想到除卜述諸人外的其他人。 “我要哭了……小鬧鐘……把我們嚇了……雞啄米……蘑菇……” 蠟燭頭撲撲地跳著,說話就要滅掉的意思,桑楚伸手去撥那歪歪斜斜的蠟燭芯,被蠟滴燙得直吸溜儿。 又把那段文字看了一遍,蠟燭一閃,到了滅了。桑楚打亮打火機,反复嚼著眼前的每一個字,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味兒。打火機燙手,維持不了多長時間。他關掉打火機,摸黑把杯子上的蠟燭芯摳直,再去點,卻怎麼也點不著。只聽咔的一聲,玻璃杯叫火苗子燒炸了。一條裂紋從上到下,斜插而去,非常他娘的徹底。 老頭子摸下沙發,用衣襟兜著那隻倒霉的杯子,悄悄地摸到廚房門後頭,輕輕地、杯口朝上放進了那隻垃圾桶裡。 明天老康問起來,必須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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