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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奇特的謀殺

無臉人 蓝玛 7795 2018-03-15
應該說,桑楚先生的不祥之感,在九月七日晚間尚處於相對膝朧的狀態。他不會,也不可能預料到,在短短的一夜之間,事情會發生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劇變。 九月八日報:市保險公司女職員宋凡,死於其借來的那間八平米的小屋。 致死原因因為吞服了大劑量的安眠藥。 室內無任何非常跡象。 死亡時間確認為七日夜十一點至八日凌晨一點之間,通常稱為“子”時。 認定:自殺。 報案人是那位將房子借給宋凡住的老同學。報案時間是八日上午九點五十三分。 據稱,這位姓桂的老同學早在三天前就約了宋凡去看專家門診,久等不到才上門來找,不料見到的竟然是宋凡的屍體。 宋凡平身仰臥在床上,面色如蠟但表情安詳。假如說服藥後有某些痛苦的話,也被她在告別人世的最後時刻,從臉上抹去了。

現場原封未動,這是康局長在電話裡下的死命令。他要把一切保留給那位差不多快變成妖精的老同僚。桑楚哇桑楚,你他娘的走到哪兒哪兒就來戲。儘管桑楚最煩這個說法,可老康不能不承認事實。 此時此刻,不管你想不想捅這個馬蜂窩,都必需承認這個事實:馬蜂炸窩了。 桑楚先生料事如神,可惜的是慢了半拍。 刑偵二隊護住了現場,只等桑楚到來。老康不知道桑楚有呼機,只好摳胖子的機號,結果呼到了桑楚。當時他剛剛找到嚴學浩準備談話,得信後立刻趕往現場。 那一刻,守電話的老太太正在激動不安地向二隊的人講昨天晚上的事。 “我估摸著就要出事,一夜沒睡好。宋凡的後背老在我眼前晃悠,看那模樣肯定是受刺激了,走路都走不利落。”

警察們齊刷刷地朝老太太敬禮,老太太受寵若驚地抬手比劃了一下。扭頭才發現,看走眼了。後邊過來個瘦猴似的小老頭兒。 “能確認死者的身份麼?”桑楚吐掉嘴角的煙頭兒發問道,那張小臉兒十分嚴峻,耷拉著,彷彿誰該了他幾百兩銀子不還。 “完全可以確認!”二隊長答遭,“這位是死者的同學,房子的主人,姓桂。” “現場結果。” “尚未勘察,康局長說等你來。” “扯淡!都扔給我你們還想不想茁壯成長了?聽著,立刻勘察現場。” “可……我們聽誰的?”二隊長為難了。 桑楚戳戳他的胸口:“現在聽我的!我的警銜比你們局長高,行動。” 人們這才開始動手。 桑楚默默地點上一支煙,用力吸著。抬頭看看陰森的天空他的心情比天空還陰。作為一個老警察,他每聽到死人,就一股一股地竄火苗子。是的,警察是個被動的職業,但畢竟有了預感。唉!一步沒趕上。

“你是宋凡的同學?”他在桂小姐面前站住了。 這是個瘦小卻挺有精神的女孩子,長得不漂亮,看上去基本順眼,那身深藍色的運動服略微顯大。此刻,她正被那種正常的恐懼和哀傷所籠罩著,現出些憔悴。聽了桑楚的問話,地點頭嗯了一聲。 桑楚垂下眼皮,也嗯了一聲,隨即問:“房子是你的?是不是鑰匙你也有一把?” “是。不然我怎麼能進屋?” “發現出事後,你作了些什麼?” “我嚇傻了。後來想喊人。”姑娘咽了口唾沫,“但是沒喊,覺得應該報案。” “用的就是那個電話?”桑楚朝不遠處窗台公用電話看了一眼。 “是的。聽守電話的大媽說,宋凡昨天晚上接到一個電話,過後就有點犯病。” 桑楚的心頭咯登一緊:“犯病?宋凡有病?”

“對,她的病比較不好說。原本我今天不會到這兒來的,就因為宋凡誤了專家門診,我才來找她。結果……” 女孩子說不下去了。 桑楚看了一眼守電話的老太太,繼續問:“桂小姐,能告訴我宋凡得的是什麼病麼?” “往重了說,應該是精神病。” “哦!”桑楚若有所悟,“你說的那個專家門診具體是哪家醫院,哪個大夫?” “人民醫院,專家姓鄒。” “什麼時候發現她有精神病的?” “準確時間不好說,總歸有兩一年了吧。可能還要早些。不過,那時候我們只把它當成神經衰弱什麼的,加上心情一直不太好。要知道,她是受過刺激的人。” “受刺激?”桑楚作出吃驚的樣子,“為什麼事?” “工作,工作上的事。”

桑楚認為這不是個細談的環境,便繞過了這個題目,把話拉了回來:“桂小姐,宋凡屬於什麼類型的精神病?” “鄒大夫說,她患的是強迫型神經症和抑鬱型神經症。”女孩子道。 從表情上看,她顯然還不明白這兩種病的危險程度。但老桑楚知道,尤其是抑鬱症,導致自殺的情況不少。 好可憐的宋凡! 這兩種病所帶給人的精神痛苦是難以想像的。他決定找時間去見見那位姓鄒的精神病專家,從社會學的角度了解一下宋凡的致病原因,現在能肯定的是,宋凡的送花行為與強迫症有關。而自殺(或他殺)在沒有初步的法醫鑑定結果之前,還不能下結論。 再說還有個“電話”問題。 這時,胖子騎了輛破自行車趕來了,顯然是得了信兒。桑楚向桂小姐點點頭,默默地站到了路邊。胖子扔下車跑了過來。

“人真的死啦?” 桑楚嗯了一聲:“假如你昨天把她找到,說不定可以避免這起悲劇。” “得!又是我的錯!” “誰說你啦!”桑楚一下子就急了,好一會兒才穩住情緒。 “誰也不怨,因為這個女人有病。走,跟我去見見那個老太太。” “和她有關?”胖子小聲問。 桑楚朝窗台上的電話機呶呶嘴:“宋凡昨天晚上接到一個可疑電話。老太太當時好像在場。” 老太太盯著桑楚走過來,一臉的惶恐。好大一幫警察同時朝這個小老頭行禮,可見不是一般的人。 “過來,老嫂子。把昨天晚上的事兒給我學學。”桑楚在牆角的一個水泥砣子上坐下來,強迫自己朝老太太擠出了略微慈祥的笑。 老太太站得離桑楚兩米多遠,還是不敢過來。桑楚掏出煙請老太太抽,老太太雙手接了過去,就好像他是哪國元首似的。

“說說,沒關係。”桑楚吸溜了一下鼻子。 老太太莫名其妙地變得結巴起來,好不容易才把昨晚上的事叨叨清楚,但準確時間她實在記不清丁。 這就是導致宋凡採取極端行為的直接原因。儘管言語不多,意思已經夠了。 “宋凡說她認識那個打電話的人?”他幫老太太把熄滅的煙點上。 “錯不了,那句話她差不多是喊出來的。把我嚇得夠嗆,她說那個人'明明死了'!這不跟鬧鬼似的麼!”老太太的結巴又莫名其妙地好了。 “她說那個人姓李?” “是姓李,是姓李,我的耳朵還好使。” “電話是您接的。”桑楚比劃了一下,“那人的聲音您還記得住麼?” “大概。”老太太也比劃起來,“是個男的,聲音有些啞,聽上去挺粗。”

“帶不帶口音,” “當地口音。”老太太沒猶豫,說得很肯定。 桑楚下意識地往周圍掃了一眼,發現一向神神鬼鬼的嚴學浩居然沒跟來。在場的這些人中又沒有熟悉李邑的。他估計李邑不會偽裝自己的口音,因為他的目的顯然是為了進行一次奇特的報復,而且是第一次電話。 一次奏效,足見宋凡的神經已經到了何等不堪一擊的地步。 他謝過老太太,叫上胖子朝現場走來。 時間的關係,圍觀者不多。見桑楚進了屋,除法醫外,人們紛紛集中過來。勘察結果支持自殺的說法。毫內沒有搏鬥跡象,基本用具證明來凡除了燒點兒開水外,已多日沒有開伙了。汽罐裡的煤氣還是滿的。無指紋線索,門窗完好。 “是自殺。”法醫也完成了體徵勘驗,“任何人也不可能強迫另一個人吞服這麼大劑量的安眠藥。看,藥瓶剛開封。”

桑楚接過那隻百片裝的藥瓶,又查看了一下死者的指甲。便把目光移向死者的臉。 宋凡永遠地睡著了,相貌是姣好的,若不是喪失了生命的紅潤,這確確實實是個人見人愛的姑娘。當然,女人的可愛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氣質和性格,宋凡在這方面是不行的。精神病症狀會使她孤僻、古怪、離群索居,這就會使她失去許許多多的朋友以及同情。更重要的是,那件失款大案給她內心深處造成的刺激,在若干年後成為她走向極端的主體條件,可是……若非突如其來的外部刺激,她不一定走得這麼快。按桂小姐的說法,她還是能夠配合治療的。這樣的人,經過心理及藥物雙重的作用,一般能夠痊癒,而且癒後情況大多很好。 “屍體可以運走了。”桑楚抬抬手,“請她那位老同學提供死者親屬的地址,順便讓她進來一下。”

“是否通知死者單位?” “這個由我來辦。對了,死者身上有沒有什麼有線索價值的東西?”桑楚打量著窗縫及插銷。 有人送上幾件無關緊要的物品。 屍體被抬了出去,很快,桂小姐走了進來。桑楚請也在床上坐下,然後摸出支煙點上,道:“桂小姐,關於她的病我還有幾個問題需要落實一下。首先,你說她因為工作受過刺激,能談得再具體些麼?比方說,工作失誤的詳細情況?” 桂小姐搖搖頭,遒:“這個問題您最好到保險公司去了解。平時,為了避免她受刺激,我從不敢問那件事。我想你們已經知道了,就是那筆巨額保險金的事。” “嗯。”桑楚理解地點點頭,“那麼在治療過程中你也沒聽到什麼嗎?” “沒有。為這個,鄒大夫和我說過許多次,說宋凡不肯敞開說,希望我們做些工作。” “看來還是不太配合。” “她想治病的態度還是積極的。”桂小姐好像不太同意桑楚的說法,“主要是不說心裡話。” 桑楚道:“這是最糟糕的。” “鄒大夫也這麼說。” 桑楚拉回話題道:“在你和她的接觸中,聽沒聽見她有什麼人的名字掛在嘴上?” 桂小姐想了一陣兒:“是有一個。叫什麼我想不起來了,好像姓李。” “李邑。” “啊!是的,就是這個人!”桂小姐倏地盯住了桑楚。 “關於這個李邑她都談了些什麼?”桑楚不動聲色地問。 “這我就回答不了了。”桂小姐的眉頭皺了起來。 “鄒大夫讓我留意宋凡平時的言談,我多次想把她的話引出來,可是沒成功。除了那個姓李的,她似乎沒有提到過其他人。至於姓李的是誰,兩個人是什麼關係,她一概不說。總的給我的感覺,宋凡好像對姓李的有一種負罪感。” “好吧,咱們暫時談到這兒。”桑楚伸出手去,“你如果想起了什麼,隨時可以通知我們。” 桂小姐答應著退出門去,忽然又伸進頭來:“我想問一句,你們是不是懷疑宋凡不是自殺的?” “恕不相告,這是我們的規矩。”桑楚聳聳肩。 “我看得出來。”桂小姐道,“一般自殺事件是用不著驚動這麼多人的。宋凡的死八成和巨款一案有關。” 這怕是相當一部分知情者的共同感覺。桂小姐走後桑楚這麼想。但是,所謂知情者無非是那些聽說過巨款案的人。而他現在需要的是核心人物。這個圈子就很小很小了。 桑楚轉回身,把胖子和二隊的頭兒叫過來,道:“抓緊時間清理遺物,同時完成立案程序。” 遺物清理是個細活兒,桑楚叮囑了幾句,便從屋裡走了出來。他認為有必要將周圍環境再過一遍。自殺與他殺之間,永遠沒有迥然分明的界限,尤其是這種服毒類型。說不清為什麼,她總不願意相信一個正值韶華之年的女子就這麼輕飄飄地死去了。而這種情緒又恰恰來源於他對宋凡其人的全部感覺。是的,他至今不願意把宋凡劃入罪犯的行列裡。 這自然是個十分細微的內心活動,但桑楚從不輕視這或許是純感覺的東西。 宋凡是個弱者! 強者的最終逃避是自殺,弱者的最終逃避也是自殺。但自殺和自殺又有所不同,不同就不同在強者自殺之前很少有精神症狀,而弱者大多都有。 宋凡的人格類型基本上接近清晰了,她對李邑的負罪感,她去墓地的懺悔行為,兩條心理線索同指在一個點上,那就是她認為李邑的死和她有關。 認為。一切都出在這兩個字上。 儘管這兩個字在眼下尚無法作出任何定性的依據,但絕對重要。它至少說明了宋凡致病的心理因素與此有關。 有必要了解一下宋凡的家族病史,因為精神病有遺傳因素。 繞了一圈兒又回到了出發點,從環境上看,宋凡的小屋除了那扇塵封了的窗戶,只有門是唯一進出的通道。根據守電話那老太太的陳述,敲門叫人時宋凡確實是一個人在屋裡,那麼,真如果有人進行謀殺,他只可能在米凡出來接電話幾分鐘之內潛入小屋,前提還需要是宋凡忘了關房門、就現場勘察結果分析,這個可能不大。門外和室內,均無他人留下的痕跡,宋凡的確是自殺的。 一個電話解決問題。奶奶的!再沒有比這一手兒更省事的了。 李邑果然是回來復仇的,宋凡成了第一個目標!接下去呢……看來,緝拿李邑已迫在眉睫。就算是遭人陷害,也不能容忍他用這樣的方法來進行報復! 桑楚走回房間時,遺物清理已接近尾聲了。胖子正捧著本硬殼日記本在看,見桑楚進了屋,揚起那個本子道:“所有遺物中,怕只有這個本子有點兒作用了。” “是日記麼?” “是倒是。可精神病人的日記,看上去跟天書似的。” 桑楚接過日記本,翻了翻,揣進口袋裡問:“其它東西呢?比方說遺書什麼的?” “沒有。根本沒有遺書。”胖子攤攤手。 “留兩個人繼續尋找。”桑楚吩咐道,“胖子,咱們倆走。” “去哪兒?” “廢話!當然是去保險公司。我們現在用不著偷偷摸摸的了。” 對這位小老頭的二度光臨,保險公司那幾位見過面的人反應很不一樣。保安小李像見著親爸爸似的高興,晏子昭正相反,給人以強作鎮靜又作得不像的感覺,蘇經理到市政府匯報情況去了,人不在;江寧露了下頭,並且格外欣賞胖子那身肥肉,弄得胖子反倒不自在起來。她想走,讓桑楚叫住了,姓白的不在,據說是下企業去了。 桑楚大模大樣地在昨天坐過的那張椅子上坐下來,讓人把門關上。他的身份胖子已經介紹過了,老頭子也就用不著繼續裝神弄鬼。 “之所以把幾位找來,”桑楚咳嗽了一聲,把本該一句說完的話切成兩截,“是因為你們共同與一件數年前的懸案有關。我相信你們知道我的所指。” 誰都不言語。 “本來還應該有一位白先生和一位宋小姐,甚至還有個叫李邑的年輕人。”他看了江寧一眼,“但是,他們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無法到場,我深感遺憾。李邑,四年前被老龍口的洪水無情地捲走了。白先生去辦公務。而宋凡,我不得不通知各位,她已於昨天夜裡自殺身亡了。” 開門見山,直插主題,三言兩語將前後兩案及五個涉案人員統統圈住。 遺憾的是,只有兩位在場。 房間裡眨眼變得一片死寂。震驚,這是每個人的共同表情。 但同是震驚,三個人卻各自相異。保安小李的震驚很單純,晏子昭和江寧則摻有某種雜質,或者說某種隱忍的意味。不同之處在於,江寧沒能掩飾住。 晏子晤是個人物!桑楚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對這樣的人他一向刮目相看。 事實也是如此,在巨款大案中,晏子昭的份量絕不比李邑差。論地位,他是當事人中最高的;論年紀,他是當事人中最大的;論主觀感覺,他給桑楚的印象最次。尤其重要的是,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絕對不是一般辦事員能作到的。 桑楚有足夠的理由在此人名字下頭打個大問號,不帶個人感情的問號。他久久地望著那對浮腫的眼泡,以及眼泡裡嵌著的兩顆灰黃而渾濁的眼珠子。他承認,在過去的二十多個小時裡,由嚴學浩而牽出的這樁舊案,以其外在的表現形式佔據了他的大部分思維,以至於抽不出時間來琢磨眼前這個副經理。現在不同了,宋凡的自殺,或者說李邑復仇的成功,使舊案重新燃起了火苗兒。晏子昭的位置不可避免地上升到最前頭。 是的,昨天晚上的推斷極具價值,攜巨款失踪的李邑,沒有理由重返故地,除非他是豬! 除非他沒有攜走巨款! 啊!冰山好像露頭兒了!桑楚心頭突然癢癢起來。再突進一步……不行!暫時還不行!老頭子克制了一下。由於無法證實李邑的存在,聽電話的宋凡又自殺了,手裡攥著的其實只是顆沒有殺傷力的“空包彈”。 悠著點兒,老傢伙!他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兩下。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足有兩分鐘,身為副經理的晏子昭不得不說話了:“請問,她是怎麼死的?” 桑楚盯著他沒吭聲,這是故意的。 晏子昭尷尬了一下,趕忙把目光游移開去。 桑楚又點上支煙,吸了幾口,才說道:“事情你們已經知道了,現在我打算和你們二位單獨談淡。” 他看了看江寧。 “晏經理,請坐過來。”人們出去後,桑楚開口了,然後示意胖子作筆錄。 晏子昭把凳子往前拉了拉,外表基本從容。 “請你先把四年前巨款失踪的情況談談。” 晏子昭咽了口唾沫,摸出煙盒又揣了回去,問道:“桑先生,我想知道宋凡的死和那件事有什麼關係?” “哦,這屬於我們的業務內容,你還是少問。”桑楚的口氣較硬,“我之所以想了解巨款失踪案,是因為宋凡和那件事有關!” “不,您搞錯了。”晏子昭道,“攜走巨款的是李邑,而不是宋凡。” “但不能說她毫無關係,其中也包括你。”桑楚望著他的臉。 “說實話,我很不願意談那件事,它容易使人受刺激。再說,此事已作了結論,還有談的必要么?” 姓晏的果然不好對付,桑楚想。他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道:“你實在不願意談,我也不想勉強。但是我必須提醒你一句,公安部門在調查一起命案的時候,十分重視背景的作用。懂我的意思麼?” “當然懂。”晏子昭顯得很泰然,“可您不是說了麼,宋凡是自殺身亡。” 桑楚輕聲笑了:“我現在告訴你,她死前接過一個電話,這才是導致她自殺的真正原因。進一步說,宋凡的死也可以理解為他殺。” “什麼電話?”晏子昭略驚了一下。 “啊,這對你我來說還都是個謎。”桑楚聳聳肩,“不同的是,我們的業務內容和你不同,尤其對這種界定不清的死亡事件格外感興趣。” “界定不清?” “是的,我已經把意思說得很明白了,” “對不起,桑先生!我理解得不錯的話,您要調查的是刑事案件,而不是保險上的事。這麼說對麼?” “對!”桑楚的回答是肯定的。 “我只不過在提醒晏經理,死亡原因是我們調查的主要目標。” 晏子昭站了起來,道:“那您只管工作好了,屬於您調查範圍的東西,我將盡力協助。但牽扯到業務,就不太好辦了。要知道,保險系統是垂直領導。省市政府只在組織人事和黨務上領導我們。” “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桑楚也站了起來,“您要是覺得不便說的話,我們絕不勉強。對不起,告辭了!” 剛要開門,晏子昭抬起手來:“等一下!” 桑楚回過頭來。 “請坐,桑先生。我可以把情況介紹給您,並希望對您的工作有所幫助。請……” 對於晏子昭態度的轉變,桑楚報之一笑,重新坐回原位。 晏子昭也坐下點了支煙:“桑先生,恕我冒昧,能告訴我,您為什麼要把宋凡的死和四年前的事聯繫起來麼?” “這是很自然的。”桑楚道,“因為四年前的事並不是秘密。十個人里至少有八個會這麼想。” “那好吧,我現在就把老龍口那件事告訴你。如果您有興趣,還可以到市府擊查一查我們的匯報材料。那上邊寫得更詳細一些。因為四年過去了,我的介紹難免有什麼疏漏。” “啊,既然如此,晏經理就不必說了。”桑楚打了個手勢,果決地放棄了這場談話,“咱們何必浪費時間呢,我現在應該和江小姐談談了。” 晏子昭沒想到是這麼個結果,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桑楚抬抬手:“晏經理忙去吧,順便把江小姐通知一下。” 晏子昭想問什麼,最終沒問出口,滿臉狐疑地出去了。 胖子湊過來小聲問:“你怎麼一陣兒一陣兒的,他馬上就要說了!” “你也不看看幾點了。”桑楚敲敲手錶蒙子,“晏經理說得對,有材料嘛,何必要費口舌。別這麼看著我,老子沒耍什麼手段。” “我不信。”胖子道,“你的鬼腸子,康局長曾經像老太婆那麼叨叨過。” “真的,胖子!真沒什麼。你想麼,晏經理所介紹的內容難道能超過匯報材料的範圍麼?取材料的事兒你去辦,晚飯前我一定要看到。” 這時,門敲響了。 進來的不是江寧,依然是晏子昭:“桑先生,我想了一下,覺得沒有必要和江寧談什麼了。” “為什麼?”桑楚問。 “因為她談得頂多和我一樣,甚至還不如我的詳細。”晏子昭道,“不知你們是否了解,去發放保險金時,並沒有江寧,她是後來才去的,純粹的處理後事。” 桑楚笑道:“我想了解的就是這個,因為我們聽說她和李邑有一層特殊的關係。個人感情好像不是保險公司的業務。” 晏子昭嗯了一聲,不再說什麼。桑楚卻提出一個和案件無關的問題:“晏經理,據我所知,自然災害保險是樁賠本的買賣,是麼?” “不錯。”晏子昭道,“事實上我們並沒有開展這項業務。” “可那場洪水……” “不,您可能誤會了。”晏子昭望著桑楚,“我們保的是老龍口地區的煙草。那個地區是捲菸廠的煙草生產基地。” “哦!明白了。”桑楚覺得很長學問。 晏子昭退了出去。 “熱那亞。”桑楚咕噥了一聲,“好像是意大利西部的一座濱海小城。” “思想又跑馬了。”胖子笑道。 “不,胖子。一千九百多年前,人類的第一張保險契約就誕生在這個地方,是書寫在一張羊皮紙上的。” “羊皮紙?不對吧,應該是牛皮紙。” “你懂個卵子!羊皮紙就是羊皮。” 門又被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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