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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三幕彗星與流火的夜

光年2·諸神之戰 树下野狐 10828 2018-03-11
丁洛河翻身從空中墜落時,時間彷彿突然停滯了。 他看著雪花紛亂而緩慢地飛舞,直升機寂靜地在上方盤旋,刺眼的探照燈凝固於七彩的光環,就連那爆炸噴舞的火光也如霓虹似的徐徐變幻……接著萬籟無聲,眼前的一切全都化作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感覺不到刺骨的寒冷與錐心的灼痛,彷彿已經死了,彷彿還活著,彷彿又站到了香港半山那幢66層大廈的邊沿,看見神秘人灼灼如火的雙眼,聽見他說:“'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要想破繭重生,就要跳出靈與肉的界限,斬除生與死的羈絆,用你的心去看這個世界……” 然後轟隆一聲劇震,強光耀眼,紛亂的影像隨著黑暗煙消雲散,一切似乎又恢復了正常。

大雪紛飛,直升機轟鳴掠過,刺眼的光束晃過屋頂,又朝著下方那積滿冰雪的街道掃去。 丁洛河依舊飄浮在上空,俯瞰大地,感覺不到呼吸,感覺不到任何的冷熱與疼痛。而他卻分明看見自己的肉身蜷縮在下方街邊的雪地裡,相隔數十米,一動不動。那森冷的恐懼讓他悚然一驚,很快又隨風滌淨。 他明白這一切不是幻覺,不是噩夢,也不是僅僅靈魂脫竅的瀕死體驗。幾個月前,當他從香港半山那幢大廈的頂層縱身躍下時,他的“靈魂”也曾如此時這般懸浮在呼嘯的狂風裡,看著自己的身軀一點一點地墜向緩慢旋轉的大地。 只有直面生死,破除恐懼,才能在靈肉的煉獄裡昇華自己。就像浴火涅樑的鳳凰,要么燒死要么重生,別無選擇。 “你就是主宰一切的上帝,想要拯救這個世界,必須先拯救自己。”震耳欲聾的轟鳴與喧囂聲裡,他彷彿又聽見了那時神秘人冰冷的聲音。

繼而天旋地轉,他又從半空狂飆似的捲回到了自己的軀體內,重新感受到了潮水般湧來的徹骨劇痛。 “轟!”還沒等他擠出痛楚的呻吟,狂猛的火浪迎面撲來,空中的那架直升機被火箭彈擊中,殘骸掀著流火四炸飛舞,半片螺旋槳飛旋著劈在他眼前的雪地上,又沖天彈起十幾米高。 丁洛河心裡一凜,下意識地想要縮頸閃避,卻全身酥麻,連眼皮也無法眨動一下。 與此同時,四輛烏黑髮亮的哈雷VRSC摩托呼嘯著朝他衝了過來。每輛車上都騎著兩個戴著黑色頭盔的黑衣人,坐在後面的騎士身上各挎著一支衝鋒槍,其中一位的肩上甚至扛了個小型火箭筒,顯然就是轟落直升機的元兇。 這四輛摩託來勢洶洶,風馳電掣,瞬間就交叉著衝到了丁洛河的左右兩側。右側的黑衣人猛地探手抓起他的腳踝,在雪地上拖曳飛馳,左側的黑衣人則拔出一把雪亮的武士刀,閃電似的朝著他的脖子斬落。

合金鋼柵緩緩升起。 眾特警俯瞰著那直穿地底、幽黑如深壑的大洞,面面相覷,難以置信。除了剛才那三枚導彈地下的秘密通道里肯定也預埋了數量驚人的炸藥,否則絕不可能達到如此恐怖的威力。 “大樓底部的安全秘道通向哪裡?與附近的下水道有沒有鄰接點?”羅伯特強壓住心中的懊惱與驚怒,拿起對講機,沉聲追問監控室裡的分析員,眼角又忍不住朝蘇晴瞟去。 羅伯特追踪“盤古”組織已經三年多了,蘇晴那疊厚厚的檔案看了不下百次,就連她的諸多生活細節也無不瞭如指掌,但此時見到真人,居然仍不免被她容光所懾,有點兒呼吸不暢,難以直視。 作為IMU的高級探員,審問過的疑犯多如過江之鯽,卻從沒見過一個像她這樣的,即使被銬住雙手,依舊如此優雅從容,倒彷彿是宴會的女主人,滿面春風地接待賓客,讓他更覺挫敗惱怒。但他知道無論自己用什麼手段,都不可能讓這女人在短時間招供,就算真逼問出什麼線索,也必定是迷惑他們的幌子,因此索性暫時置之不理。

“安全秘道距離地面11米,一共12公里長,分三個出口……”分析員很快就將地下的結構圖發到了特警們的手機與平板電腦上。 按照圖示,這條秘道的三個出口分別位於海德公園、瑪麗女王公園和拉尼勒公園。秘道與倫敦市下水道相距小於十米的鄰接點,一共有八個,最近的一個就在攝政街下方。 “盤古”既然能炸穿這固若金湯的展廳,自然也能炸穿下水道。這裡是市中心,正值聖誕前夕,雖然是深夜,仍有不少的行人與遊客,一旦讓高歌捲著那幾幅油畫逃入下水道,再混入路面的人群,那可就大海撈針,再難找尋了。 羅伯特雖然還無法確定這幾幅油畫究竟隱藏著什麼驚天秘密,然而“盤古”、“太歲”既然志在必得,多半與即將到來的所謂“2012世界末日”有關。要想剷除這兩個神秘的恐怖組織,這或許是最好也是最後的機會。

“通知泰晤士河水管理局,立即關閉下水道所有的柵閘,封鎖附近出口。調集直升機,配備狙擊手,重點搜查沿線街道……”他平時嬉皮笑臉,像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處理起正事卻是思路縝密,雷厲風行,不到一分鐘,就已製定出詳細的圍堵方案,指揮有序。 見蘇晴笑吟吟地凝視著自己,他心裡一跳,突然覺得似有不妥。這女魔頭計劃周密,從未失手,這次行動前應該也早已預想了種種可能,又怎會束手就擒,留在這展廳裡等著他們捕獲? 還來不及細想,樓外驚嘩四起,有人大叫:“蘇格拉底小姐!蘇格拉底小姐!快……快攔住她!”接著轟鳴如雷,一輛摩托車凌空高高飛起,破窗衝入,在他們周圍咆哮著繞了一圈,猛然立定。 中國有句古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光在山林裡打轉兒,是打不到老虎的。騎士摘下頭盔,甩了甩栗色短髮,淡藍色的雙眼冷冷地盯著蘇晴,臉泛紅暈,居然是被國際刑警們戲稱為“聖女貞德”的麗莎·蘇格拉底。

羅伯特一愣,沒想到這看來古板羞赧如處子的姑娘居然有這麼勇敢決斷的一面。 麗莎將消防繩牢牢地綁在摩托車把手與自己腰上,對著周圍的特警高聲說:“地下秘道一共分成三條岔路,我需要兩個人和我一起下去,分頭追踪這隻老虎。谁愿意加入?” 眾特警紛紛朝羅伯特望來,見他沒有表態,幾個人遲疑著舉起手臂。 麗莎點了點頭,戴上頭盔:“我負責最遠的拉尼勒公園。”不等羅伯特同意,將消防繩拋到特警們手裡,騎著摩托車朝那幽深的洞衝了下去。 刀光如電,將他脖子上的汗毛激得瞬問乍起。丁洛河霍然醒悟,這些摩托騎士是奔著他的頭顱來的!只要砍下他的腦袋,也就意味著摘到了那顆被稱為“上帝智慧果”的水晶頭骨。 這些黑衣人騎著價值不菲的改裝過的哈雷摩托,持著威力強猛的火箭筒與衝鋒槍,悍然轟下倫敦警方的直升機,橫衝直撞;顯然不是軍情六處或國際刑警。從他們胸口繡著的“彗星與火焰”的紋章來看,應該屬於“太歲”無疑。

經過神秘人的魔鬼特訓,丁洛河的力量、速度與綜合技擊能力早已遠超常人,如果靈魂未曾脫竅,他可以搶在刀鋒劈入脖子之前,反手抓住刀背,將握刀人從摩托車上甩飛出去,然後翻身抱住緊箍他腳踝的黑衣人,一起滾落到右側的雪地裡。但此時靈肉尚未完全融合,身體就像是系統崩潰的電腦,完全不聽使喚,眼睜睜地看著刀光疾斬而至,竟然徒呼奈何。 “嘭!”生死關頭,左側那輛摩托突然像被砲彈迎面擊中,凌空轉了幾個圈,連人帶車重重地撞在後方的路燈上,火光炸舞。斷裂的武士刀貼著他的鼻尖飛了出去。 一輛黑色的布加迪威龍跑車猛獸般咆哮著,從左前方的岔路飛沖而至。副駕駛室裡探出一個蛇辮飛揚、滿臉白紋青鱗的怪人,面無表情地扛著小型火箭筒,對著右側的摩托車駕駛員又轟了一彈。

兩個黑衣人瞬間被炸得血肉橫飛,哈雷摩托橫向急速翻滾,將丁洛河掀得高高飛起,撞入路邊厚厚的積雪。他喉嚨裡腥甜翻湧,心裡卻又驚又喜,鬆了口大氣。 昆西! 自從鯀神廟崩塌後,“諾亞方舟”啟動自爆程序,在這封閉的“羽山”裡繁衍生息了幾千年的鯀族全都沉埋入了地底。 倖存的昆西將他視作鯀族傳說中拯救世界的末日英雄,追隨左右,忠心耿耿。雖然至今還聽不懂現代人類的語言,但他已經能用手勢和他們簡單溝通。這次行動,他主要的職責就是保護丁洛河的安全。 “嗒嗒嗒嗒嗒嗒!”剩餘的兩輛哈雷摩托呼嘯著夾擊布加迪,密集的子彈掃射在擋風玻璃上,卻只綻出十幾圈白紋。 除了玻璃,這輛超級跑車的輪月台顯然也經過了防彈改裝,連吃數彈竟然沒有偏移半寸方向,坦克般地與左翼的哈雷摩托迎頭相撞,將那兩人直接拋飛到了三十餘米外。

最後一輛摩托車來不及變向,便被飄移著急甩車尾的布加迪旋轉掃中,橫著平飛而出,轟然撞在街邊石牆上,車毀人亡。 雪花紛飛,布加迪連轉了幾圈,發出刺耳的輪胎摩擦聲,猛地停在丁洛河身邊。 昆西打開車門,一把將他拽了上來。車內經過改裝,座位後多了部分狹小的空間,勉強可以將他蜷身塞在裡頭。 駕駛員轉過頭,對著他粲然一笑:“歡迎來到倫敦,侯賽因親王,請允許我帶你觀賞泰晤士河的夜景。”正是俏皮多情、與他曖昧不清的Selina。 “歡迎來到倫敦,蘇小姐,可惜我不能帶你去欣賞泰晤士河的夜色。”羅伯特將檯燈轉了個方向,照在蘇晴的臉上。 市區全線戒嚴,所有的直升機與警車都用於搜索丁洛河與高歌,如果此時將疑犯帶回軍情六處審問,勢必浪費寶貴的時間與資源,因此羅伯特索性帶她回到蘇富比對面的監控室,就地審問。

“沒關係,”蘇晴微微瞇起雙眼,嫣然一笑,“泰晤士的夜景隨時都能欣賞,國際刑警的臨時指揮部可不是人人都能參觀的。”眼波流轉,掃了掃監控室裡那些朝她好奇張望的分析員們,她微笑著補充了一句:“你們的電子設備看起來有點兒陳舊,經濟蕭條可不能影響打擊國際犯罪,需要我們贊助點兒經費嗎?” “謝謝。”羅伯特拖了張椅子,坐在桌子的對面,將平板電腦推到她的面前,“但壞消息是,作為國際刑警紅色通緝令的要犯,你們的資產、賬戶已經被世界各國凍結了;好消息是,監獄會為你們提供免費的住宿和食物。” 蘇晴指尖輕劃著屏幕表面,看著那一頁頁圖文並茂的秘密文檔,瞳孔收縮,第一次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顯然沒料到國際刑警竟已經掌握了這麼多“盤古”組織的翔實資料。 “你們的罪行至少包括恐怖襲擊、煽動戰爭、謀殺、縱火、走私武器、操縱證券市場、洗黑錢等1681條,只要有百分之一成立,就可以讓你們在各國監獄待上一輩子,甚至是坐上電椅。”看著她漸漸如冰山般融化動搖,羅伯特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倍感快意,“如果你現在將功贖罪,交出黨羽,或許我們會網開一面,讓你挑選一個最舒適的監獄度過餘生。” 蘇晴低頭不語,凝視著平板電腦,睫毛顫動,似乎在反復權衡。 監控室里頓時安靜了不少,十幾名IMU探員與國際特警屏息圍在四周,虎視眈眈,都在等著她就範,就連那些情報分析員們也一邊播報最新的搜索結果,一邊不時地轉頭觀望。 “塞吉塔里亞斯先生,”蘇晴沉吟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將平板電腦推回到羅伯特的面前,“'盤古'組織遠比你想像得更加龐大嚴密。如果我和你們配合,必須保證我能得到完全的豁免,並且解凍我所有的個人資產,給我全新的身份,以及終身的證人保護……” 眾探員又驚又喜,有人忍不住吹了聲口哨。羅伯特心裡“咯噔”一跳,不敢相信她這麼快就妥協了,疑竇更起。好在他早有預案,無論蘇晴說的是真是假,都能通過目前最先進的腦圖像測謊儀來綜合判斷。 他起身招了招手,立即有人推來一台兩米高、三米長的銀白色儀器。儀器形如大型膠囊艙,可供一個人躺下。頭部位置有一個特製的玻璃罩,連接著36個電極皮電傳感器。此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蘇小姐,人的大腦皮層總共有56塊功能區,功能各異。大腦半球後部的枕葉是視覺中樞。你的視網膜採集視覺信息後轉換成電流,再傳導到枕葉皮層,就會如同電視顯示屏上的像素一樣,形成映像。這台'磁共振腦圖像測謊儀'可以捕捉你枕葉皮層血流的改變,解碼視覺信號,並通過磁共振所掃描到的這些信號,來還原你大腦中的圖像。” 羅伯特頓了頓,從平板電腦裡調出一份各國元首簽過字的特赦文件,推回到蘇晴的面前:“如果你願意接受這台測謊儀的腦圖像測試,誠實回答所有問題,你可以在這份文件上簽字。問答結束後,你將被立即送往美國,交由FBI終身保護。你的新身份、所有的財產也將在24小時內完成轉移。如果需要,我們會為你安排最安全的整容手術。” 蘇晴指尖輕輕敲打著屏幕,又猶豫了十幾秒,終於握起電磁筆,在空白處籤上了名字,然後按照羅伯特所示,起身躺入膠囊罩艙。玻璃頭罩徐徐蓋下,雙手、雙腳均被金屬環套固定,接著整個罩艙也跟著閉攏了。 眾探員迅速將膠囊罩艙推送到監控室電腦主機邊,連接線路,各自就位。 這台名為“蜘蛛”的主機與軍情六處的網絡相連,不僅可以共享國際刑警與IMU關於“盤古”、“太歲”的所有資料,還掌控著倫敦的交通網絡、警員調動等本次圍捕行動的重要信息。一旦蘇晴的消息被證實為真實可靠,立即反饋給這張指揮網絡的各個終端小組,及時抓捕。 “嘀——嘀——嘀——”蘇晴頭皮一陣刺痛,傳感器已經接入了大腦皮層。玻璃頭罩上出現了羅伯特的映射影像,彷彿就在咫尺之距與她四目交視,問道:“蘇小姐,你平時在鏡子中看見的自己是什麼模樣的?” 一秒鐘後,監控室的那排電腦屏幕上全都出現了蘇晴的臉容,髮型各異,神情不一,幻燈片似的急速飛閃。 羅伯特接著又問了幾個無關的問題,確認一切運轉正常後,才對著話筒說道:“按照你們的讓劃,高歌拿到梵高油畫後,將經山地下哪條路線,與什麼人,在哪裡會合?” 蘇晴凝視著玻璃罩上出現的倫敦地圖,瞳孔漸漸收縮,彷彿有無數光影閃掠而過。 “嘀——嘀——嘀——”GPS防風鏡上顯示的那個紅點距離她越來越近了。麗莎騎著摩托車急速飛馳,雪亮的燈光搖晃地照著前方漆黑的甬洞,弧形磚牆朝著兩側急速後退,污水四濺。 不出她所料,地底秘道已經被“盤古”炸穿,與倫敦下水道相連。倫敦的下水道始建於1859年,1865年完工,一共用了3.8億塊混凝土磚,全長達2000公里,設計超前,堅固無比,被譽為“七大工業奇蹟”之一。即使以現在的眼光來看,也毫不落伍。 下水甬道極為寬敞,可以並行兩輛小車,縱橫交錯,就像一個龐大的迷宮。如果不是她早有所備,戴著這“紅外線GPS防風鏡”,早就已經迷路了。這副防風鏡除了有紅外夜視功能外,還能顯示當前的速度、經緯度、溫度等實時數據,並確切地標識出追踪物的方位,語音引導。 根據GPS的顯示,高歌距離她大約只有300多米。她關掉車燈,加速沖刺。繞過兩個彎,果然看見了那輛奔馳AMG-G55越野車。越野車可能因為速度太快,來不及變向,直接撞在了下水道的閘道鐵柵上,車頭變形,右前輪飛到了幾米開外,看不清裡面是否有人。 麗莎心裡突突劇跳,對著微型通訊器低聲說:“發現獵物,發現獵物。北緯51度30分25秒,西經00度07分……”拔出手槍,從摩托上躍下,慢慢地走到越野車邊,猛地打開車門,駕駛座上空空蕩盪,什麼人也沒有。 她一愣,微覺不妙,還沒等轉身,“轟!”磚石飛炸,前方的鐵柵門整個掀了起來,連帶著混凝土碎渣與污水,重重地擊撞在擋風玻璃上。狂猛的衝擊波震得她腦子裡“嗡”地一響,嚨腥甜直湧,頭盔裡的通訊器只剩下一片“沙沙”的噪聲。 接著衣領一緊,被人抓著朝後凌空摔飛,重重地撞在洞壁上,右臂、手腕一陣劇痛,肩膀脫臼,手槍掉落在地。這一切快如電光石火,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她疼得淚水直湧,咬著牙想要翻身去抓手槍,左手又被一隻腳死死地踩住了。 “你是誰?”一個年輕男子居高臨下冷冷地斜睨著她,滿臉陰鷙桀驁的神情,凌厲的眼神蘊滿殺機。 高歌!她心裡猛地一沉,和照片里相比,他顯得更加高大英挺,也更加冷酷暴戾,就像一隻嗜血兇殘的猛虎,隨時準備將她撕成碎片。 “我是ICPO國際犯罪組織調查組的麗莎·蘇格拉底,”她揚起頭,毫不畏縮地直視著他的眼睛,“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插翅難飛。現在隨我去自首,或許還能保住性命……” “閉嘴!”高歌俯身一把將她提了起來,右手鐵箍似的勒住她的脖子,死死地抵在牆上,左手舉起一片薄如蟬翼的追踪芯片,晃了晃,“國際刑警可沒機會在梵高的油畫裡植入這個東西!” 麗莎被他扼得滿臉潮紅,無法呼吸,淡藍的雙眼卻仍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清澈而平靜。 高歌心裡微微一顫,不由自主地鬆開手指,但旋即又湧起更為凜冽的怒火,抓住她的衣領,猛地朝外一扯,“嗤!”一大片冰雪般晶瑩的肌膚頓時撲入眼簾。 麗莎低呼一聲,羞得耳根泛紅,下意識地想要朝後退縮,卻被他緊緊箍住,無法掙脫,顫抖著聲音叫道:“放開我!你……你要幹嗎?”渾身酸軟,從未有如此刻這般驚惶恐懼。 高歌一愣,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臉上微微一燙,不理會她哀求羞憤的眼神,繼續將她衣服朝下撕扯,整個渾圓纖巧的左肩全都露了出來。正如他所料,麗莎胸口靠近心臟處,果然紋著“彗星與流火”的圖案,灼灼醒目。 “國際刑警?”他冷笑一聲,腳尖挑起地上的手槍,不偏不倚地落入左手,抵住她的額頭,“什麼時候'太歲'也屈尊加入國際刑警了?” 麗莎胸脯急劇起伏,正視著他那殺機凌厲的眼睛,心底的恐懼、羞憤反倒奇異地消失了,深吸了一口氣,索性坦承自己的身份:“彗星與流火的夜,末日的審判降臨,神將復活拯救他的兒女,不得救贖者皆下地獄。我們是'聖子',不叫'太歲'。” “很好,我倒要看看你的'神',將如何拯救他的女兒。”高歌右手掐住她的脖子,左手慢慢地打開手槍的保險栓。不知為什麼,看著她那雙純淨無暇如雪山藍天的眸子,心裡怒火如焚,卻始終無法扣下扳機。 “嘟——嘟——嘟——”正猶豫間,皮夾克的口袋里傳來急促的鈴聲,高歌鬆開右手,取出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行提示:“你有一個來自蘇晴的連接邀請,是否要打開?” 他毫不猶豫地點了“是”。手機屏幕光影閃爍,飛快地掠過一張張畫面與視頻的剪影,然後定格在一個地圖上。地圖顯示的正是四通八達的倫敦地下道,綠色的光標代表了他所在的位置,地下道沿線則密密麻麻地綴滿紅點,代表著倫敦方面與國際刑警部署的警力。 就在這時,後方與右而的甬道突然傳來了一陣陣引擎的低沉轟鳴,至少有五輛摩托車正朝這裡急速包抄而至。高歌心裡一凜,GPS上沒有顯示任何逼近的紅色光點,來者顯然不是國際刑警或倫敦警方。 “太歲”!他猛然醒悟,轉頭懊惱而又憤怒地盯著麗莎,都怪自己太過麻痺大意了,這女人的體內一定也植入了和油畫中同樣的跟踪芯片!這種芯片又薄又小,極難檢測,要想擺脫“太歲”的追擊,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她。 “就算你現在殺了我也來不及啦,”麗莎鬆了口長氣,淡淡地說,“所有的甬道都已經被我們封堵,彗星與流火將閃耀夜空。如果現在你交出油畫,棄暗投明,還能得到神的救贖。” “放心,我不會殺了你,”高歌怒火熊熊,揚起眉毛,嘴角勾起一絲森冷的微笑,“作為撒旦的使者,我要你親眼見證魔鬼的榮耀。” 羅伯特凝視著那排屏幕上閃掠的凌亂影像,心底莫名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按照這台“磁共振腦圖像測謊儀”所呈現的蘇晴腦海景象,高歌現在已經炸穿了沙夫茨伯里大街的下水道,驅車朝東奔逃。但根據泰晤士河水管局提供的地下排水系統3D結構圖,這一段下水道最為狹窄,至少有四個彎道是高歌所駕駛的奔馳AMG-G55所不可能通過的。 轉頭望去,蘇晴躺在那光影變幻的玻璃罩下,瞳孔影像閃爍,嘴角彷彿泛著一絲蒙娜麗莎似的神秘微笑。 他心裡一動,正想吩咐分析員將屏幕上她的雙眼局部放大,“嘀——”地刺耳長鳴,六十四面監控屏幕突然全部黑屏。 “怎麼回事?”探員們愕然不明所以。分析員手忙腳亂地敲打著鍵盤,電腦卻不聽使喚,過了一會兒,主機終於重新啟動,所有的畫面卻全都切換成了萬里長城的風光照片。 中病毒了!羅伯特心中一沉,猛地跳起身:“快打開膠囊艙,切斷測謊儀的電源和所有連線!”不等膠囊艙蓋完全打開,便一把揪下了玻璃頭罩上的皮電傳感器,將蘇晴從艙裡拽了起來。 他一向自詡紳士,對女士彬彬有禮,平生第一次如此失態,但此時已顧不得這些了,咬牙切齒地瞪著她的雙瞳,伸出手,沉聲說:“給我!” “太遲啦,”蘇晴嫣然一笑,“誰讓你剛才拒絕了我的讚助呢?這台腦'圖像測謊儀'是我們集團旗下某公司2006年生產的'畫夢儀'第一代產品,由於不能辨別受驗者夢境的真實性,已經被我們淘汰了。至於你要的這片隱形芯片眼鏡……” 她指尖在瞳孔上輕輕一點,取下近乎透明的超薄鏡片:“看起來和普通隱形鏡片沒有區別,卻由人體供電,可以在千分之七秒的時間內完成無線數據同步傳輸,你們所有的信息都已經備份到了'盤古'的雲服務器裡。而它所上傳的最新型電腦病毒,將通過你們的網絡,影響整個倫敦……” 話音未落,四周一片漆黑,就連窗外璀璨的燈火也一點一點地消失了,短短幾秒內,泰晤士兩岸便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接著,又聽見遠處傳來幾聲隆隆的悶雷,大樓突然猛烈地搖動起來,桌椅劇晃,驚呼四起,所有人心底都閃過了一個駭怖的念頭:“地震了!”跌跌撞撞地沖向角落、桌底,抱頭蹲下。 與此同時,窗外響起一陣陣嘈雜的尖嘯聲。 “哐啷!”窗玻璃不知被什麼撞碎了,一道黑影尖叫著衝入監控室,發狂地撞擊在牆上。然後是第二道、第三道……無數黑影從窗外呼嘯掠過,繽紛亂撞,就像滾滾烏雲,翻湧著穿過整個城市。 羅伯特左手緊緊地攥住蘇晴的手腕,右手揮舞椅子,將前赴後繼朝他們撞來的黑影接連擊落在地。昏暗的光線下,那些黑影悲啼著振翅抽搐,赫然是各種各樣至為罕見的怪鳥。 “見鬼!你們都乾了些什麼?”羅伯特又驚又怒地瞪著窗外,在IMU工作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恐怖詭異的景象。 大雪紛飛,數以萬計的鳥群彷彿漫天烏雲,籠罩在倫敦的上空。天邊突然亮起一連串的閃電,雷聲滾滾,彷彿末日將臨。 “不,這可不是我們,”閃電映得監控室裡一片雪亮,蘇晴搖了搖頭,嘴角依舊噙著笑,亮晶晶的雙眼似乎有火焰在燃燒,“這是來自天堂的客人。” 全城漆黑,暴風雪越來越大。 雨刷急速地飛甩著,擋風玻璃上水流蜿蜒,即便有雪亮的疝氣燈,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幾米外的路面。好在這輛布加迪裝有最先進的GPS夜視導航系統,Selina接收到蘇晴傳輸來的倫敦警方布控圖後,更是對交通狀況瞭如指掌,見縫插針,飛速地穿行在大街小巷之間。 丁洛河蜷在車內,傷口做了簡單的包紮,雖然還無法動彈,但已經能感覺到靈肉在漸漸融合,槍傷的燒灼劇痛也隨之越來越強烈。車身的每次搖晃、顛簸,都疼得他全身收緊,難以呼吸。 “轟!”車身突然往下一沉,前方路面竟波濤似的拱了起來。 Selina大吃一驚,急轉方向盤,布加迪轟鳴著朝後高高飛起,衝落在十幾米外的積雪裡,急速飛旋,將一個電話亭撞得粉碎。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又是震耳欲聾的連聲巨響,天搖地動,街道兩旁的樓房應聲坍塌,漫天都是噴湧傾瀉的沙土與磚石,雹雨似的朝著車子砸落。 “坐好了!”Selina咬牙猛踩油門,跑車狂飆似的掉頭疾馳。 “嘭嘭”連聲,幾塊石頭從天而降,砸中車頂,天窗的防彈玻璃頓時湮開一大圈白紋。 落石如雨,到處都是驚呼、慘叫,到處都是穿著睡衣、奪門而逃的倫敦市民。路面急速迸裂出一條條溝壑,在前方迤邐蔓延。布加迪左沖右突,發出一陣陣刺耳的輪胎摩擦聲,幾次險些翻墜其中。 暴風雪中竟然亮起幾道閃電,雷聲轟隆震耳,接著東邊傳來一陣陣潮水般的尖叫,越來越近。 昆西嘰里咕嚕地說了一長串話,神情驚異而又憤怒。丁洛河轉頭朝窗外望去,心裡一震,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一隻巨大的怪物平張雙翼,尖嘯著從右側樓頂滑翔而出。那血紅的頭冠、毛茸茸的粗長脖子、巨大的雙翼,還有銳利如長刀的尖喙……居然是在“羽山”見過的風神翼龍! 自從鯀神廟崩塌,“羽山”自爆,這艘“諾亞方舟”內部繁衍了幾千年的遠古生物全都隨之毀滅了,風神翼龍又怎麼可能活著來到這個“羽山”之外的世界? 翼龍似乎發現了他們,低頭盤旋,狂嘯著急速沖落。繼而尖叫如潮,無數怪鳥掠過樓頂,隨著它一齊轉向俯衝,其中不少是“羽山”裡見過的鳥類始祖。眾人尖聲狂呼,更加沒命地四散奔逃。 Selina已經將油門踩到最底,布加迪如脫韁野馬,沿著朗普敦路一路朝西南飛馳。 但跑車速度再快,終究比不過這數以萬計的飛鳥。車頂、後窗“咄咄”連聲,飛濺起重重血漿,鳥群撞擊在車身上,不斷地反彈拋起,前赴後繼。 昆西怒吼著探出身,手持衝鋒槍,對著後上方密集掃射。 尖叫連聲,鳥屍暴雨似的簌簌砸落。然而鳥群就像發了狂似的,非但不驚懼逃避,反倒迎著槍聲尖嘯俯衝。轉眼之間,昆西的頭部、肩膀、手臂就被它們鑿得鮮血淋漓。 風神翼龍咆哮著低掠而至,雙翼拍掃,猶如掀起一陣狂風,跑車右側雙輪猛地離地撥起,驚險萬狀地在雪地上單側馳。昆西朝它連掃了幾梭子彈,全都它閃避開來。 那怪物顯然被徹底激怒了,狂嘯著踏爪飛奔,疾追在後,接著突然張翼飛起,狂飆似的朝著他們旋轉掃擊。它翼展近二十米,如此平張著急速旋轉,力量之狂猛超乎想像。 “乓!”後窗玻璃瞬間粉碎,丁洛河呼吸一窒,重重地撞向車頂。整輛跑車凌空翻轉,被掀得飛出三十幾米遠。 這次撞擊極為慘烈,車子落地後,依舊底朝天向前滑了十幾米,車架完全變形,兩個輪子不知飛到了哪裡。 Selina被彈出的安全氣囊震暈了,昆西更是直接一頭撞碎了擋風玻璃,渾身鮮血,昏迷不醒。 丁洛河被壓在變形的車頂下,迷迷糊糊,一動也不能動,腥熱的鮮血順著額頭滑入眼睛、口鼻,熱辣辣地睜不開眼,什麼也看不清,只聽見狂風呼嘯,刺耳的鳥叫聲中依稀夾雜著摩托車的轟鳴,越來越近。 過了一會兒,十幾輛黑色的哈雷摩托呼嘯而至,繞著布加迪轉了幾個圈。兩個黑衣人下了車,手握武士刀,慢慢地走到跑車邊,俯身低頭,將他從車裡拽了出來。 群鳥盤旋,哈雷騎士們齊聲歡呼,有人用法語大叫:“砍下他的腦袋!砍下他的腦袋!”很快呼應四起。那兩個黑衣人一個揪起他的頭髮,另一個高高地舉起武士刀,不知喊了一句什麼,周圍又響起如沸的歡呼。 黑衣人雙手握緊武士刀,對準丁洛河的脖子即將砍下時,左側突然傳來一聲野獸似的怒吼,昆西渾身鮮血飛躍而至。 他雖然受了重傷,爆發力卻仍極為驚人,瞬間就將黑衣人撲倒在地,奪過武士刀,反手一轉,將那人的頭顱劈得沖天飛起。接著翻身急滾,一刀將另一個黑衣人的雙腿斬斷,然後反向又是一刀,將其死死地釘在雪地裡。 鮮血噴得昆西滿臉都是,他背起丁洛河,搖搖晃晃地站直身軀,縱聲狂吼,遍布白紋青鱗的臉扭曲變形,就像是地獄裡鑽出的魔鬼,在閃電的照耀下,更顯恐怖。 哈雷騎士們全都安靜了下來,面面相覷,被他凶狂的氣勢震懾,竟然不敢上前。 有人突然高聲大喊:“下地獄去吧,撒旦!”舉起來复槍,對准他的胸口就是一槍。 昆西身子一晃,接著“砰砰”連聲,右腿、左肩又中了幾槍,趔趄著往後退了兩步,右手卻始終緊握著插入雪地的長刀,強撐著不肯倒下。 兩輛哈雷摩托轟鳴著疾衝而至,第一輛迎而撞中他的胸口,將他和丁洛河猛地掀飛出十幾米遠。不等他爬起身,第二輛摩托立即又風馳電掣地從他身上碾了過去,然後是第三輛,第四輛一一歡呼嘯叫,不絕於耳。 丁洛河側著臉趴在地上,看著昆西幾次起身,又幾次被撞飛倒地,淚水模糊了視線,怒火如燒,卻發不出聲,一動也不能動。 冰涼的雪花隨著狂風撲面飛舞,一片片地黏在他的臉上,冰涼入骨。他的右手食指微微一跳,接著左手的三個指尖又是一跳,血液就像冰層下的暖流在緩緩流動。 風聲、鳥嘯聲、驚呼聲、吶喊聲、摩托車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震天徹地,但他卻彷彿什麼也沒聽見,腦子裡反反复復始終在迴盪著神秘人當日的話語,“你就是主宰一切的上帝,想要拯救這個世界,必須先拯救自己!” 他彷彿又回到了幾個月前的香港,回到了從樓頂朝著半山急墜而下的時刻;彷彿看見自己右手手指的蛇戒閃耀著碧光,和體內的經脈連成一片,電流似的竄過全身,化作了遍體青鱗;彷彿聽見神秘人說“宇宙即我心,我心即宇宙。你是你,你是一切,你是風火水土,你是天地萬物,當你和宇宙同化一體,就能跳出靈與肉的界限,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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