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中國人還會不會餓肚子

第4章 一、5000年,一件事:民以食為天

中國是世界上最早選擇糧食作為果腹之物的國家。早在5000多年之前,勤勞智慧的中華民族就開始種植水稻、粟(谷)、高粱等。一代一代的炎黃子孫,就在這一片片黃土地上,播種收穫,繁衍生息。 中國絕大部分人從事農業。 中國絕大部分耕地種植糧食。 ——上下5000年,悠悠一件事:民以食為天! 中國5000年的東方文明,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種農耕文明,而中國5000年的歷史很大程度上也就是飢餓與反飢餓的歷史。 翻開史書,無論是哪個朝代、哪個世紀,我們都能看到一頁頁令人觸目驚心的飢荒記載,看到一段段饑民為蟻、餓殍遍野的慘像描述。 秦始皇統一中國,雖然採取了一些促進社會發展的措施,但他對農民的剝削壓迫極為沈重。他在位時,租稅超過古代20倍,農民被迫把收穫的2/3交出去。以至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廣闊的原野上到處都是逃荒的饑民。到秦二世胡亥即位,饑民數百萬,許多地方的樹皮都被剝下吃光了。

東漢末年,豪強地主大肆兼併土地,農民紛紛破產流亡。加上自然災害頻繁發生,以至全國數百萬饑民無以為食,甚至達到“人相食”的悲慘地步。 明朝末年,封建統治政權極端腐敗,地主官僚瘋狂兼併農民土地,以至9/10的農民淪為無地的佃戶,加上陝西北部連年大旱,尤其是1628年,“一年無雨,草木枯焦”,百姓吃完蓬草、樹皮之後,又吃“青草石”,常常腹脹而死,到處是餓殍遍野的慘像。 1640年,河南饑民甚至“以人相食”,餓殍載道,無人收斂。 查查我們的家史,大概只有少數人的先輩沒有拄過討米棍,也只有少數人的家裡沒有餓死的祖先。 中國是一個擁有5000年農耕文明的農業大國。在糧食生產方面,數千年來都一直處在世界領先地位。每個勞動力生產的糧食和人均佔有的糧食,早在唐朝就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在唐朝,中國每個勞動力平均生產糧食即勞均產糧2262公斤,人均佔有糧食628公斤,這不僅在當時是全世界最高的,甚至還超過我們現在的水平(1997年,我國勞均產糧1160公斤,人均佔有糧食398.5公斤)。但是,由於封建社會的腐朽沒落,大部分耕地掌握在地主官僚手裡,導致糧食的分配與占有嚴重不公。據統計,佔總人口僅10%的人因無地少地而長期處在飢餓與半飢餓狀態。一旦發生自然災害,便根本無以為食。

不合理的土地分配,使絕大多數中國人長期未能擺脫飢餓,擺脫貧困,也就使中國一直未能較好地解決吃飯問題。一代一代的中國人,雖然為填飽肚子進行過不懈的努力,但紿終未能走出飢餓的陰影。 糧食,是一個國家穩定的基石。翻開中國的歷史,我們無一例外地看到,每當災荒紛至,糧食短缺,便出現饑民造反,導致封建王朝的更迭。 “無米則亂”,成為中國社會動蕩的晴雨表。從西周後期發生的“國人暴動”,到陳勝、吳廣領導的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農民起義,以及後來的黃巾起義、黃巢起義直至太平天國運動,無一不是因飢荒而起。 中華民族是一個飽經飢餓磨難的民族。他們以一種刻苦耐勞的精神,忍飢挨餓,吃糠咽菜,度過了漫長的歲月。現在,他們把徹底解決吃飯問題的歷史責任,落在了中國共產黨的肩上。

餓怕了的中國人,期望有一個吃飽飯的年代,這不是什麼過高的奢望,而是人類生存的基本要求。 半個多世紀以前,有一位研究中國歷史的歐洲學者驚訝地發現,擁有5000年燦爛文明史的中國,竟是一個“飢荒的國度”,中國的歷史,幾乎每頁都可以找到“天災”、“飢荒”的字眼。 的確,中華民族,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民族。 幾千年的封建統治和地主官僚的壓迫,使中華民族民不聊生,絕大多數的人受到飢餓的威脅,而頻繁的自然災害又助紂為虐,雪上加霜,把中華民族推到了死亡線上。 大自然分配給中國人的“艙位”,是一個充滿風險的“艙位”,旱、澇、震、疫等自然災害,幾乎年年不斷,不是南澇就是北旱,不是東震就是西疫,這使中國的糧食生產難以穩定,中國人的吃飯問題,難以平衡。因而有“三歲一飢,六歲一衰、十二歲一荒”之說。

中國有“災荒之國”之稱。從公元前18世紀到現在的近4000年裡,凡是有記載的年代,都會和“災荒”聯繫在一起,都會有“飢殍遍野,人飢相食”的描述。有人統計,在這一段時間裡,中國共計發生各種災害近5500次,平均每半年多即罹災一次。 從地理上說,中國位於亞洲東部和太平洋西岸,直接受到世界上最大的陸地和最大的海洋的影響,屬於東亞季風氣候。在這種氣候下,每年9~10月至次年的3~4月,乾冷的冬季風從西伯利亞和蒙古高原吹到我國,造成全國冬季寒冷乾燥,很易發生冰雪凍害;而夏季從4~9月受海洋上吹來的暖溫氣流影響,全國普遍高溫多雨,容易發生洪澇、颱風、乾熱風等災害,直接影響農業生產和人民生活;而春秋兩季為冬夏風的交替時期,天氣多變,各種災害都有可能發生。

就區域而言,中國的黃土高原與黃河、淮河、海河地區易發生旱災;黃淮海平原、長江中下游、東南沿海、松花江流域和遼河中下游等地易發生洪澇災害;颱風主要襲擊東南沿海和華東沿海,而乾熱風則時常給華北平原造成危害;中國西部地區還經常受到冰雹的襲擊,而西南、西北和華北地區則是世界上地震災害發生最多的地區之一。 在中國各種自然災害中,尤以水旱災為常見。竺可楨先生在《歷史上氣候之變遷》一文中介紹,自公元1世紀至19世紀,中國發生旱災1013次,水災658次。鄧拓先生在《中國救荒史》中統計,從公元前206年到公元1936年,中國共發生大的水災1037次,平均也是兩年即有一次。 另據中國科學院“國情分析研究課題小組”的考證分析,在過去2200多年間,我國共發生1600多次大水災,1300多次大旱災,並且常常是旱澇異地同時出現。愈到後來,災害次數愈多,時間間隔愈短。例如平均每年遇災次數,隋朝0.6次,唐朝1.6次,兩宋1.8次,元朝3.2次,明朝3.7次,清朝3.8次。

糧食生產受自然氣候變化的影響最大,無論旱、澇、震、疫,都直接影響著收成的好壞。 《管子·度地》指出,影響糧食生產的自然因素主要是“五害”:“水,一害也;旱,一害也;風霧雹霜,一害也;癘,一害也;蟲,一害也。” 在封建統治的社會裡,國家缺乏充足的糧食貯備,因此無法對全國的糧食生產進行調配,而由於土地掌握在少數地主、官僚手裡,一旦發生自然災害,便出現大面積的飢荒,無地或少地的農民因無糧食貯備,遂全部淪為饑民。據史書記載,中國無論什麼地方發生災害,便立即有十萬數十萬人成為饑民,成群結隊外出逃荒,田間、路上,到處都是面黃肌瘦的災民,荒郊、野外,到處都有無人收斂的餓殍。 1628年,陝西北部連年大旱,饑民們吃蓬草,啃樹皮,最後發展到“人相食”的悲慘境地。

1812年,中國北部大旱,南方洪澇,全國發生飢荒,數十萬人靠吃樹皮、草根維生度日,餓死者“不計其數”。清光緒三年到五年,即公元1877年到1879年,山西、河北、河南、山東四省大旱三年,僅餓而死的就達1300萬人,幾近當時全國總人口的1/10。 為了抵禦自然災害,中華民族以堅韌不拔的毅力和崇高的英雄主義精神,進行了不懈的努力。從鯀禹治水開始,中國便有意識有組織地治理江河,改造自然。 在鯀禹時代,“鴻水滔天,浩浩懷山襄陵,下民其憂”,農作物和住所都遭到了水淹,食不果腹,住不安身,生存受到嚴重威脅。鯀挺身而出,“竊帝之息壤以堙洪水”,英勇犧牲。禹繼承他的遺志,繼續與洪水搏鬥,終於取得了治水的成就。

但是,這只不過是一個美好的傳說。幾千年來,雖然封建統治者也搞過一些水利建設,而由於自身的腐朽沒落,貪官污吏層層盤剝,基本上未有起到抵禦自然災害的作用。 解放後,我國掀起了大規模的水利建設運動,雖然災害仍然頻繁發生,但有效地減輕了災害發生,尤其是加強了全國的宏觀調控能力。解放50年,中國並未因災發生一次大的飢荒。 但是,這給中國的糧食生產又增加了一個沉重的壓力。原國務院副總理田紀云曾談到,中國是一個災多、災重的國家,僅一般年份農作物成災面積近3億畝,因災少收糧食近200億公斤。 有資料表明,1951年以來,我國幾乎沒有一年不旱,沒有一年不澇,沒有一年不災。 1951年旱;1952年仍旱,淮河、漢水澇;1953年旱,華北華南澇,北方冬麥區凍害嚴重;1954年,百年不遇的長江大水,大災,重澇;1955年旱,低溫,凍害;1956年旱,南方寒露風危害重;1959年旱重,冰雹災重,珠江流域和華北北部洪澇嚴重;1960年旱重,東部沿海颱風、洪澇成災;1961年旱;1962年大面積春夏連旱,多雨多澇;1963年旱,華北平原重澇;1964年澇災較重;1965年華北大旱;1966年華南淮河流域大旱;1967年華北旱,海河大水成災;1968年黃淮旱,江南澇;1969年長江洪澇,西北重旱;1970年江南連陰天;1971年伏旱嚴重;1972年北方出現30年來最嚴重的大旱;1973年旱重;1974年旱,黃淮洪澇重;1975年旱,河南大水,重澇,南方凍害;1976年低溫,倒春寒,唐山大地震;1977年旱、澇、嚴寒、霜雪凍害重;1978年旱;1979年旱;1980年華北重旱,長江下游重澇……至於近10年來的災害我們自然更是記憶尤深,如1988年的洪澇災害;1989年的地震、水災、大旱、冰雹;1994年全國從南到北洪水氾濫;1996年全國百年不遇的洪水……而尤其讓我們至今還心悸不已的是1998年夏天,我國長江流域、松花江流域、遼河流域發生史無前例的洪澇災害,全國有10多個省市的4億多人口受災,直接經濟損失達2400多億元。

中國災多、災重,嚴重束縛了中國的糧食生產,這使解決中國人的吃飯問題,又多了一大障礙。 美國國務卿艾奇遜認為,國民黨政府在大陸上的失敗,“很大的一個原因是它沒有使中國有足夠的東西吃”。 顯然,這有失偏頗,但我們發現,國民黨的失敗,除了政治的腐敗,沒有有效地解決中國人的吃飯問題,確實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誰不重視吃飯問題,誰就可能垮台,這是中國的歷史數十次證明了的事實。 將人民的吃飯問題“置之度外”,這是蔣介石下的一著錯棋。 國民黨統治的腐敗和倒退,決定了他們不重視中國的糧食生產,不關心中國人的吃飯問題。相反,以蔣、宋、孔、陳四大家族為首的官僚、地主利用特權,大肆掠奪土地,橫徵暴斂,再次把中國人民推到了飢餓的煉獄裡。

自從鴉片戰爭以後,中國農村自給自足的經濟開始解體,地主、官僚開始兼併、掠奪土地。特別是1927年大革命失敗後,在國民黨政府的統治下,土地兼併愈演愈烈。據資料分析,1934年,全國耕地面積14億畝,其中68%的耕種被只佔農村人口的10%的地主、富農佔有,而構成農村人口90%的中農、貧農和雇農,他們所有的耕地面積不到總面積的1/3。抗日戰爭勝利後,這種不合理的土地分配狀況更趨嚴重,國民黨政府甚至實行軍事性的掠奪和兼併。他們一方面利用“屯墾”、“合營”的名義,公開侵奪和兼併農民的土地,一方面明令“接收”日本帝國主義在佔領期間殘酷掠奪中國農民的大量土地。 土地被侵占、掠奪後,90%以上的農民只能靠租佃土地為生,而地主、官僚趁勢瘋狂剝削佃農,大部分地區的地租達到80%,農民辛辛苦苦勞作一年,還分不到20%的收成,這在正常年景已經難以糊口,遇上災荒,則根本就無以為食。 與此同時,廣大農民還要承受國民黨政府的橫徵暴斂。抗戰前,平均每畝田賦連同各種附加稅在內,約合大米1.5~2鬥,抗戰勝利後,蔣介石為了打內戰,大肆強徵強斂,每畝增至大米6鬥以上,江蘇省竟有增至9.5鬥的。 官僚、地主的高額地租和國民黨政府的橫徵暴斂,使中國的糧食生產急劇衰落,億萬人民淪於死亡線上痛苦掙扎。 1936年,我國糧食總產量尚有15000萬噸,到1949年,居然減少到11318萬噸,減產24.5%。平均畝產僅85.5公斤,僅只有唐朝的一半。 中華民族陷入最黑暗的年代,數億人受到飢餓的威脅,到處流離失所,生活極端困苦。據國民黨政府的《政府公報》記載:1929年至1930年,陝西發生大旱,國民黨政府無人救災,以至餓殍遍野,千里之內人煙渺無;1931年,湘、鄂等8省水災,災民1億人;1933年,黃河決口,災民364萬人;1936年,四川省有饑民10餘萬人吃樹皮。另據有關調查報告,1935年,1001個縣中,農民流離死亡者至少在2000萬人以上。另有報導稱,1942年到1943年春天的旱災,河南省大部分地區出現了地獄般的慘像:“……當時漯河至周家口大道兩側的麥田中,每隔8步、10步,即有餓殍屍數具,無人收斂,被野狗爭食……”估計河南一省餓死了數百萬人。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以反飢餓為導火線,全國各地掀起了反對國民黨統治的群眾運動。為求生存而激起的“搶米”風潮,席捲國民黨統治區許多城鎮。 1949年5月6日,江蘇、浙江、四川等10多個省數十座大小城鎮發生了“搶米”風潮,參加的人數以百萬計。許多地方的“搶米”風潮,發展到直接同國民黨政府搏鬥。最後,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推翻了國民黨政權。 中國共產黨則從誕生之日起,就把解決中國人的吃飯問題放在突出的位置。農民家庭出身的毛澤東,對此尤為重視。早在1928年,毛澤東就在井岡山領導人民進行土地革命,發展生產。 1937年,在革命根據地實行減租減息政策。減租,就是把地主租給農民土地的租額,按抗戰前的標準減低25%;減息,就是規定年利率一般為一分(即1/10),最高不得超過一分半。此外的雜租、勞役和各種形式的高利貸一律取締。減租減息的政策,使廣大農民得到了經濟實惠,大大提高了農業生產的積極性,糧食生產得到較好的發展。 1940年以後,為了擊退國民黨政府的反共高潮,克服根據地糧食供應不足的困難,毛澤東發起大生產運動,號召根據地軍民自力更生,發展糧食生產。在延安的黨政軍學各界數万人投入大生產運動,毛澤東、朱德、周恩來、任弼時等領導人,親自參加生產勞動。王震率領的三五九旅開進荒無人煙的南泥灣開荒生產,建成全國聞名的“陝北江南”。 1944年,三五九旅生產的糧食,除自給外,還上交公糧1萬石。 大生產運動促進了根據地的糧食生產,有效地克服了根據地軍民的糧食困難,軍民生活明顯改善。 1942年到1944年的3年中,陝甘寧邊區共開墾荒地200多萬畝,僅延安一地,1943年就生產細米6000石。到1945年,邊區農民大部分做到“耕三餘一”,即耕種三年莊稼,除消耗外,可剩餘一年吃的糧食。部分地區甚至達到耕種一年,就剩餘一年吃的糧食。 這是中國共產黨在解決中國人的吃飯問題上的一次成功的嘗試。相比之下,蔣介石不僅在政治上一塌糊塗,在經濟上也是糟糕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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