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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大顯身手的女“福爾摩斯”

火車站深處的深處 山口雅也 4518 2018-03-15
陽太如堅忍的士兵一般,保持著前傾的姿勢,吃力地翻著一個陡坡。他所生活的觀音市,位於一個半島之上,屬沿海丘陵地形,因而平地稀少。而這些少得可憐的平地,大多被商業區和住宅區所佔據——雖然最近不斷興起的填海造陸工程,使平地面積大幅度增加,但增加的平地,幾乎也都被用於建造大型公寓和購物中心,所以,像市立圖書館等歷史較長的公共設施,基本都建造在山頂之類的交通不便的地方。 儘管由於長時間的爬坡,而熱得滿頭大汗,陽太還是冷靜地考慮到了一些細節。比如,他在中途的自動售貨機前停了下來,買了兩聽果汁——在圖書館裡,原則上是不允許飲食的,但談話室是一個例外。如果他是個大人,就不用這麼辛苦,而是可以在車站一帶,清涼的小咖啡屋裡,輕輕鬆鬆地跟女朋友約會了——一面這麼想著,他把冰涼的易拉罐,貼在汗津津的脖子上,繼續爬坡。

留美花已經安然地坐在圖書館的談話室裡,等著陽太了。她那白皙的皮膚上,看不見一粒汗珠,一臉清涼的樣子。在運動以外的場合,陽太從來沒有見過,女孩子滿頭大汗的樣子。一定是因為女人的身體構造,與男人不一樣的緣故吧——對於涉世尚淺的陽太而言,所謂的“女性”,也算是謎一般的生物了。 “不好意思,來晚了。這裡的上坡,爬起來很吃力。”陽太一面為自己開脫,一面用手帕擦著汗,“真行寺同學,你一點都沒出汗呢,因為到得很早嗎?” 留美花搖了搖頭:“我也是剛剛才到誒!”接著,她用帶點小得意地可愛說道,“我是讓媽媽開車送我過來的。我跟她說,要到圖書館來做暑假作業。” “啊,這樣啊。”害羞的陽太,很沒技巧地遞上了果汁,說:“這個……給你喝啦。”

“啊……謝謝。” 如果僅僅是一次單純的約會,那麼接下來,陽太就該找些浪漫的話題(反正他肯定是想不出來的),來逗他的小女朋友開心了。不過,按照這兩人的情形,那樣的戲是不會上演的。 喝了一口果汁以後,留美花馬上採取了主動的姿態:“快跟我說說,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光看電視,根本弄不明白,神野同學要把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噢。” 於是,陽太花了長長的時間,偶爾用果汁滋潤著乾澀的喉嚨,把那兩天詭異至極的親身體驗,仔仔細細地敘述了出來。 留美花細心地聽著,時不時地還就敘述中曖昧不清的部分——比如,脫在地上的、夜之介叔叔的衣服的具體位置之類的——提著問題。當她聽到站長和伴平的屍體,被發現的部分時,也表現出一臉既噁心、又恐懼的表情,兩條秀氣的眉毛蹙了起來。

漫長的冒險故事終於結束了,小小女福爾摩斯說了一句“這樣子啊”,然後,就像大人似的,抱著雙臂思考了起來。 “真行寺同學,你對於這個盡是謎團的事件,是怎麼看的呢?”小小華生遵照著遊戲規則,恭敬地向小小福爾摩斯詢問起見解來。 “嗯。”留美花點著頭說道,“首先,要解開密室之謎。” “密室?……” “是的,第二個事件中,最大的謎團。雖然在第一個事件中,站長的屍體為何被切割開來,這一點也是一個重要的謎團,但在這個問題上,正像你的夜之介叔叔推測的那樣,用仇恨心理、或者變態行為來假設,也是完全可以解釋得通的。” “可是,在這個事件裡,具備了仇恨動機的田沼助理,有著儘管不夠完美,但卻大致可以接受的不在現場的證明。反過來,在犯罪現場出現過的伴平,雖然有明顯合理的犯罪時間,但是目前,卻無法知道他到底有著怎樣的動機。”

“所以嘛,在第一個事件裡,關於伴平的信息,幾乎都不為人知,因此,我們可以把這個事件暫且擱置,先來解決掉第二個事件略。” “你說要'解決掉'……”陽太吃驚地嚷道,“難道,真行寺同學,你已經解開了那個'密室'之謎嗎?” 留美花驕傲地露出了勝利者般的微笑:“嗯,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假設而已。”儼然一副推理小說裡,著名偵探胸有成足卻故作謙虛的架勢。 “什麼假設?” “嗯,讓我們按照順序來說吧。”女福爾摩斯一臉從容地,牽著她愚鈍的助手小小華生,“首先,神野同學,你可知道,在這個'密室'事件裡面,旅館的客房,本就不是一個密室噢。” “但是,那個房間的門確實鎖著,窗戶是被封死了,無法打開……這一點我還親自確認過。”

“這個,我當然也知道咯,並不是從這兩點來講啦。我想說的是,旅館客房之類的地方,本來就不是完全封閉的噢。” “那是……”陽太仔細地回想著,“你是說,房間的什麼地方留有空隙,是嗎?” “是的。我爸爸因為公司裡出差的關係,經常要在旅館過夜,他跟我說過,旅館客房的門,一眼看去,會覺得是完全封閉的,其實在門板下方,留有一小截空隙。……大概,是為了從那裡面,塞進報紙什麼的,或者是出於發生火災等時候的安全性考慮吧。” “啊,是這樣的啊?”這一點,陽太確實沒有註意到過,“……這麼說也就是,這個'密室'的詭計,就隱賺這個小小的空暸裡咯?” “不是只有這種可能了嗎?……我認為,解開'密室'之謎的關鍵,就在那個地方了——客房的鑰匙,是在你叔叔的褲子的口袋裡,沒錯吧?”

“而且,那個鑰匙,並不是現代旅館的卡式鑰匙,而是普通的金屬銷匙,對吧” 陽太點了點頭:“嗯。就是那種上面標記著客房門牌號的普通的鑰匙。” “果然。”留美花自信地點了點頭說道,“……那樣的話,這個'密室'詭計,就不攻自破了。” 陽太卻依然無法相信,彷彿提醒對方,重要的注意事項一般,再一次說明了狀況。 “所謂的解開了'密室'之謎,也就是說,你已經知道了,兇手是如何在伴平被殺以後,拿著鑰匙走出了客房——然後,因為那裡的舊式客房門,不會在關閉以後,自動上鎖,而必須在門外頭,用鑰匙反鎖才行——在門外使用完鑰匙以後,又將它放回到夜之介叔叔脫在地上的褲子口袋裡的手法了噢。”

“這個我明白的。”留美花依然從容地點著頭,再次提出了令對方意外的問題:“對了,神野同學,有一種'傻瓜結',你知道嗎?” “傻瓜……結……” “嗯!……這個,我也是從爸爸那裡知道的。因為我爸的興趣愛好,是釣魚呀、快艇之類的水上運動,所以,他知道各種各樣,在海上使用的繩索呀、吊扣類物品的打結方法。在這些方法之中,就有一種叫做'傻瓜結'的打結方法。” “那,這種結是怎麼結的呢?” “簡單地說就是,乍一看,是把物品和繩子系在一起,並且可以拖動物品的,但實際上,只要重重地拉扯繩子的一端,那個結就會輕易散開。” “那麼,詭計的關鍵就是,用這種結法,在鑰匙的某處,系上繩子咯?”

“不愧是華生啊,反應很快嘛。” “那是怎麼操作的呢?” “比如說,用'傻瓜結'把鑰匙固定在魚線之類的、細而結實的繩子上,把繩子的一端,放得長長的……然後,把你叔叔脫在地板上的、褲子口袋裡的某個東西——對了,口袋裡面,除了鑰匙,還放著別的什麼嗎?” “我想想……”小小華生一面回想著,一面嘟囔著喃喃自語道,“這個嘛……具體的有些什麼,我也沒辦法全部確認,不過,除了鑰匙,還有……盒裝香煙和一次性打火機,以及零錢包之類的東西……” “嗯,這裡面,零錢包之類的就很可疑。那個零錢包,不是用拉鍊封口,而是用摁扣合蓋的那種吧?” “嗯,是那樣的。” “那樣的話,就可以用了。”

“可以用?用作什麼?……” “滑輪。” “滑輪” “嗯。其實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它的作用,叫滑輪或者支點。總之我覺得,這種零錢包,姑且可以作為類似功能的小道具使用。” “那要怎麼來用呢?” “首先,把從'傻瓜結'延伸出來的線,留得長長的,足夠拉到走廊;然後,打開那個零錢包的包蓋,讓線從包蓋和包身中間穿過,接著,把摁扣'啪嘰'一聲摁上,這樣,線就會被'鎖'起來了。而且,因為零錢包的包蓋,和包身之間,是有空隙的,所以被'鎖'在中間的細細的線,仍然可以自由滑動,對吧?” “嗯,應該是這樣子。” “先製作好這樣的'機關',完成犯罪以後,把系上了線的鑰匙,捏在手裡,而零錢包則放回到褲子口袋中。接著,把穿過了零錢包的、與結著鑰匙相反的線頭,捏在手裡,帶著鑰匙和線頭,悄悄地走到門外。在向外走的時候,要注意放線保持零錢包在口袋裡的位置。”

“嗯!嗯!……”陽太聽著,一連聲地點頭。 “走到門外以後,旅館客房門板下面的縫隙,就要發揮作用了。先把線貼著地板放平,在合上門板的同時,使線的兩端——結著鑰匙的那頭和相反的那頭,一起從底下的門縫裡穿過。這樣,犯人就可以站在走道上,用鑰匙把房門反鎖起來了。鎖好門以後,只要把鑰匙重新放平到地上,輕輕拉扯與鑰匙相反的那一端,整條線就以留在房間地板上,褲子口袋裡的那個零錢包為支點,形成了一個可以左右滑動的U字形,U字的兩端,一直延伸到房間外面。這時,犯人只要蹲在地上,拉動仍然捏在手裡的線頭,零錢包就會發揮它支點或者說滑輪的作用,使鑰匙慢慢穿過門縫,向著地上那堆衣物移動,經過長途跋涉,最終鑽進那個放有零錢包的褲子口袋裡。到此為止的整個過程中,緩慢且盡量不用力地勻速拉動線頭,是非常重要的。然而,一旦確定,鑰匙已經到達了零錢包所在的地方……” 聽到這裡,小小華生搶先說出了下文:“就用力地把線一拉,讓'傻瓜結'散開,這樣,鑰匙就被留在了那個口袋裡了。” “啊啊,你怎麼可以把關鍵的地方,搶先說出來嘛。”被搶了話的留美花,一瞬間從高傲的小小福爾摩斯,變回了嬌滴滴的小學六年級的小少女。 “對不起,對不起。” 批評過犯規的小小華生以後,小學六年級的少女,又迅速變回了小小福爾摩斯,總結起自己的推理來:“讓鑰匙留在口袋以後,再把脫開的線,從零錢包和門板底下的縫隙中退出來,全部拉到門外收好,這個'密室'的簡單詭計就完成了——怎麼樣?” “嗯。這樣確實可以製作出一個密室的,不過……”陽太一面不自覺地模仿著夜之介,摸著下巴的“思考中請稍候”的動作,一面說道,“在這個事件中,很可惜,並不適用呢。” “為什麼啊?”小小福爾摩斯不快地撅起了嘴。 “首先,時間上不允許。我在客房的門口,聽到了伴平醫生的'你這廝,想要殺了我嘛!'的喊聲。如果伴平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殺的,那麼,從那時候開始,直到前台的人,把304號房的備用鑰匙,拿來的這一小段時間裡,要完成這麼複雜而細緻的工作,從時間上來講,我認為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也並不是完全不可能啊!……”留美花不服氣地強辯道。 陽太用自己的聲音,蓋住了對方的話,繼續分析道:“不僅如此。就算從時間上來講,能夠完成這項'工程',我還有更關鍵的理由,來解釋這個詭計是行不通的。” “是什麼嗎?” “從伴平發出喊聲被殺,以及我到三樓前台打電話,尋求支援的這段時間裡,我的視線,就一直沒有離開過304號房門口,並沒有看到任何人使用剛才你說的手法噢。” 聽到陽太這麼說的留美花,用牙齒咬著嘴唇,露出了極不甘心的表情——她好不容易求出的密室詭計之解,竟在一瞬間土崩瓦解了。 沒想到的是,頑固的小推理迷,選擇了死守自己身為福爾摩斯的尊嚴。稍微思考了一會兒以後,留美花再次正視著陽太,用帶著一絲冷峻的口吻說道:“就算你這麼說,我的密室詭計假設,也仍然是成立的。” 陽太一臉驚呆地問道:“那,怎麼個成立法呢?……我認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不是不可能。”留美花說著,屏住呼吸,停頓了一小會,說道,“……只要這中間的某個人,就是做了所有這些的犯人,那就說得通了。” “那個人……”滿臉疑惑的陽太,傻傻地問道,“是誰啊?” “不是別人,只要是神一野一同一學一自一己,這個密室詭計的假設,不就成立了嗎?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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