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鑑寶

第10章 第十章

鑑寶 尹剑翔 20457 2018-03-15
淘換古董這行有個規矩,去買古董時,看出來對方賣的是假的,也絕對不能指出來。這行看的就是眼力,打眼了活該,你可以買也可以不買,但是決不能壞了人家賣家的生意。王大山的眼力很不錯,他怕是早就看出了那個玉壺春瓶有什麼破綻,所以根本就沒有理會我爺爺的好意。其實那件東西雖然是贗品,卻也是爺爺的心血,是爺爺最喜愛的作品。 王大山謀殺案一號嫌疑人傅芳的審訊記錄審訊人:胡玉言記錄人:邢振玉整理人:邢振玉胡玉言(以下簡稱胡):傅女士有沒有想過,我們會查到你就是殺害王大山的兇手? 傅芳(以下簡稱傅):說實話,你們的辦案效率真的很低呢。 胡:你的批評我完全接受。 傅:能問問你憑什麼確定我是兇手?警方是不是要講證據啊?

胡:說來也算你不太走運吧?我們這來了一個實習的法醫,她帶來了一套非常先進的錄像分析儀器,我們是從錄像分析中得知是你行凶的。 傅:願聞其詳! 胡:首先,我們確定了兇手的行凶方式,兇手是在固定吊燈的拉繩上動了手腳,繩子被搭在了另一個高效的照明燈的邊緣上,然後有人把燈與繩子搭接的地方割斷一部分。之後兇手只需要打開照明燈,繩子就會因為溫度過高而斷裂,從而使得吊燈掉落,砸死正下方的王大山。 傅:我不可能去佈置那樣的機關,因為之前我根本沒有去過節目現場。 胡:那個機關確實不是你佈置的,因為你有幫兇。 傅:那你怎麼肯定我就是兇手呢? 胡:燒斷吊燈繩子的照明燈的光線打在了一面背景牆上,確實拿肉眼很難分辨出那盞燈是什麼時候打開的,而繩子被燒斷到底要用多長時間也很難測算,那個照明燈的開關位置非常隱蔽,旁邊也沒有攝像頭,如果有人打開它,我們根本無從知道是誰,從這點上看現場的每一個人確實都有嫌疑。這些都是經過你們精心策劃過的,可以說是一場完美的犯罪。

傅:你還是回答我的問題吧!不用這樣讚賞罪犯。 胡:問題的關鍵就是要確定那個開關是在什麼時候打開的。我們的法務鑑定人員,就像那些古玩鑑寶師一樣,善於發現事物的真偽。強光吸收弱光會顯示出微小的色澤變化,這種變化雖然肉眼難以察覺,但是,光線打到了粗糙的牆面上,多少反射了一部分光源,而這部分光源與周圍的其他強光交織,就會產生微小的色澤變化。我們的法醫通過儀器進行了光譜分析,查到了這點微小的變化。而這點微小變化的出現,就是在你上台前那一段短暫的時間裡才出現的,而這段時間裡,我們查看了所有的現場錄像,沒有觀眾離開,主持人、導演、攝影師也都在場,而其他的持寶人要聽到通知才可能走到那個走廊中。所以在那段時間能夠觸碰到開關的就只有正要通往鑑寶現場的你,換言之你就是兇手。

傅:和那些齷齪的鑑寶專家比,你們的鑑定人員不知道要優秀多少倍呢!胡隊長,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胡:說實話,從我第一次看完了現場錄像,我就認為凶手可能是你。 傅:這麼早啊!我想听聽你的根據。 胡:是因為你上台後所走的路線和你站的位置。我比對過之前那些鑑寶人所走的路線,像這種萬眾矚目的活動,一般人都會沿著最亮的那條光道走到台上,而你卻走了相對較暗的那條線。你站的位置,也是光線較弱的位置,而不是聚光燈下。從這點,我就開始懷疑你了。 傅: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也許這只是一個巧合呢。 胡:這不是巧合,而是因為你的幫兇在前一天已經為你佈置好了一切,你知道會有燈具掉下來,人類特有的那種恐懼感會讓你自動選擇相對安全的路線。

傅:但是為什麼你當時沒有直接找我詢問呢? 胡:因為我只是懷疑,卻沒有任何的證據。你的家庭情況我調查過了,你沒有任何的親人,也沒有人知道你的往事,除了能查到你在麥當勞當中方代理外,我實在是找不出任何對你不利的證據來。一開始,我一直在試圖從你拿上台的那個玉壺春瓶下手,但是很遺憾沒有找到相應的證據證明它與本案有關。而那時,和節目內幕有關的證據卻一個個地躥了出來,我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其他線索的追查上。但是到頭來才發現,好像這都是你的佈局,我們落入了你的圈套。 傅:胡隊長現在發現也不算晚啊!說說我的圈套吧? ! 胡:我是在後來把節目的內幕挖到很深的地步之後,才想到很可能是我被人擾亂了偵查方向,因為雖然內幕挖出了不少,但是好像都和謀殺案扯不上任何的關係。所以我就聯想到那種特殊的殺人方式的目的是什麼?後來我才大膽地猜測——在眾目睽睽的節目現場,製造這樣殘忍的殺人場景,恐怕就是為了把王大山的死和節目聯繫在一起,讓我們的調查必須沿著這條線展開,而王大山在節目內外的種種醜聞,也會在我們的調查中逐步曝光,這才是你打的如意算盤吧!

傅:精彩!不過,我真的對你們警方很失望,調查出了這麼多東西卻不敢抖出來。 胡:對不起,一開始是因為上邊的壓力很大,我們的調查一時沒有徹底地展開,後來即便展開了,也只能是低調處理。所以很遺憾,並沒有達到你預期的效果。但是也正因為如此,第二起殺人案現場,你又出現了。 傅: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劉軒軒不是我殺的。 胡:我相信,劉軒軒是自殺無疑,這點我已經確認過了。 傅:是嗎?這個根據又是什麼呢? 胡:還是根據科學的鑑定,劉軒軒腕子上的傷痕和她肢體運動所劃傷的軌跡完全符合,傷口的毛刺方向也對,而且屋中沒有任何纏鬥跡象。安眠藥劑量很大,也不像是有人故意下的。而且,我們在她的電腦上還原了一份被刪除的遺書。

傅:我確實進過劉軒軒的房間,那時她已經死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自殺。遺書是我刪的,但是上面寫得很含糊,只說活下去對她來說是一種摧殘。 胡:是因為她晚上給她母親打了一個電話。我想你很清楚劉軒軒和王大山有染的事情吧?而我們黃書記那天晚上跟劉軒軒出去,相信你也瞭如指掌。但是你不知道的是,黃書記當時就說要劉軒軒到T市來工作,還想讓他的女兒幫助她。劉軒軒聽後很高興,在回賓館的路上就給她母親打了電話,說出了要離開北京的想法。但是劉軒軒的母親嚴厲地批評了女兒,好不容易得到的北京戶口和體面的工作不能就這樣輕易放棄,她的母親在電話那頭又哭又鬧,死活不讓劉軒軒離開北京。 傅:剛剛得到了解脫的希望,卻又被母親無情地扼殺了。與其在莊嚴的魔爪下痛苦地活下去,還不如一死。這確實是個自殺的理由,好狠心的母親啊!

胡:我們對她母親詢問情況的時候,她母親也是痛苦不已,恐怕人只有失去了才會感到後悔吧!劉軒軒的自殺現場被你偽裝成了模棱兩可的樣子,恐怕你就是為了要繼續引導我們更深入地調查王大山和節目的黑幕吧? 傅:你們怎麼知道我進過劉軒軒的房間呢? 胡:雖然你的共犯已經在監控錄像上做了文章,將你進入劉軒軒房間的錄像替換成了前一天的。但是,我們有個同事就在那天早上去王大山的房間調查,劉軒軒的房間就在王大山的對面,可錄像裡卻沒有出現他的影像,所以我們確定裡邊肯定有問題。 傅:那你也不能確定我去過她的房間啊? 胡:可能你還不知道,東郊柳霞路的隆慶花園小區隨後又發生了一起謀殺案,死者就是東郊賓館管監控錄像的保安,叫張海,他應該就是那個給你佈置殺人現場並且修改錄像的人。我們在他掛在脖子上的優盤中找到了曾經做過手腳的那些錄像片段,那裡邊幾乎都是你的圖像,包括你進入劉軒軒房間的錄像。經過技術還原,我們清晰地看到了你的臉。

傅:那就沒有辦法了。我開始時只是敲了敲門,因為我知道劉軒軒在屋裡,但是沒人回應,沒辦法,我就拿著張海給我的房卡進了房間,那時才發現劉軒軒已經死了。其實,我就是想找她聊聊,想讓她把王大山的惡行都公之於世。 胡:你等了很多天,發現無論是警方還是媒體,好像都對此事無動於衷。所以當你見到劉軒軒屍體的時候,你想到了一個更大膽的計劃。不過,其實我還有個更為殘忍的想法,那時劉軒軒真的已經氣絕了嗎? 傅:我現在沒有必要跟你隱瞞這些事情了。當時我進到房間的時候,發現了劉軒軒,一看就是自殺了,我確實沒有確認過她是否死亡。不過即便劉軒軒沒死的話,我恐怕也不會施以援手的,因為那時無論以什麼樣的理由通知救護人員到來,都會引起你們警方的懷疑,而那樣的話,我和我背後的人都會暴露的,這樣做實在是得不償失。

胡:你真的很無情,對於一條人命的態度竟然這樣啊! 傅:劉軒軒即便沒死,她要不選擇繼續屈辱地活著,要不就把她與王大山的事公開,但無論哪一種,對於她來說都將更加痛苦,有時死真的是人類最好的解脫。與其讓她更加痛苦,不如讓她選擇安樂死,我想這未嘗不是件好事。 胡:後來你就把房間進行了徹底的打掃,把破碎的玻璃杯和安眠藥瓶子都收走了。然後刪掉了遺書,擦掉了電腦上的指紋,清理了所有的使用痕跡。最後你還是留下了當晚莊嚴要送給黃漢文的那個鼻煙壺,但是你卻把上面的指紋也給擦拭掉了。你這麼做的理由,我一開始也想不明白,因為你既然換掉了外邊的監控錄像就根本不能認為劉軒軒是自殺,但是你卻處理了現場,又像是偽裝自殺事件。後來我跟王大山的被殺聯繫起來才想明白,你的動機是為了讓我們把調查的範圍更加擴大。

傅:我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本想利用你們警方的力量把王大山的種種罪惡公之於眾,可是到頭來,好像知道這裡邊一切的只多了你們這些警察而已,並沒有產生極大的社會影響。 胡:傅小姐,恐怕你對警方的職責有誤會,警方是保護市民的安全的,不是你用來揭露黑暗的工具。 傅:我本來並沒有想殺王大山,他來到T市後,我曾幾次想找王大山談談,想讓他為當年發生的事負責或者道歉,可是找他還需要預約,留下姓名,我根本不可能那麼做。後來我甚至直接去敲了他的房門,可是還是沒能見到他。沒辦法,我只好拿家傳的那個元青花瓷壇到節目上去,那是當年他想收購的東西,他看到了一定會找我的,可是那個壇子竟然被告知不能參加現場節目的錄製。 胡:很遺憾,王大山那幾天一直都在忙乎著另一件事,對於節目他並沒有多管,那件東西恐怕他並沒有看見。所以你就拿了另一件寶貝到了錄製現場,那件玉壺春瓶有兩個特點,一個是器型非常明顯,很容易入圍節目,第二個就是你去開那個開關,也只有玉壺春的那個瓷器好拿,你只要握住瓶口,單手就可以打開開關,這就為你贏得了時間,不會顯得不自然了。 傅:你真的像在現場看見了一樣,這個案件恐怕也沒有什麼你不明白了的吧? 胡:不,還有。那就是你的動機,雖然你和王大山很久以前就認識,這件事情我們已經從其他渠道得知了,但是我還是非常費解,你們到底有怎樣的血海深仇? 傅:這是個很悲傷的故事,胡隊長還真想听聽啊! 胡:這是結案的一個必要的環節,你不能讓我在調查報告上的作案動機這一項是空白吧。 傅:那好吧,我給你講一個我爺爺的故事吧,聽完了你就都明白了。 胡:好的,洗耳恭聽。 傅:我爺爺叫傅大河,解放前一直在倒騰瓷器,他精通各朝代的瓷器,特別是對元青花尤其鍾愛。在解放前,古玩界一直認為元青花的做工並不考究,而且胎很厚,美觀上不如宋瓷和明朝的景德鎮官窯,所以普遍認為它的價值並不高。但是爺爺卻一直堅持認為,元青花雖然做工粗糙,但是它存世量很少,而且帶有明顯的民族融合的特點,在未來一定會有個好價錢的。所以他特意去關注對元青花的收集,那個元青花瓷壇就是在那時候淘來的。 但是,解放後,爺爺就被定上了個小業主的成分。他絲毫不敢再提過去收藏瓷器的事,而是搬到了T市東郊的鄉下,而之前他收藏的瓷器,都放在鄉下後院一個隱蔽的小地窖裡,他對我父母都沒有再提及過此事。 爺爺喜歡瓷器,瓷器就是他的命。當時的東郊還是一片菜地,沒現在這麼多人。爺爺就自己在山後秘密地壘了個燒窯,一有空閒他就自己動手製作瓷器,做各種高仿,如宋瓷、元青花、明朝官窯的瓷器、清宮官窯等等,他都做過。不過那時條件有限,各種材料都緊缺,他做出來的很多試驗品都失敗了。但是即便是那樣,爺爺還是燒製出來了幾件可以亂真的高仿精品。那件八棱玉壺春瓶就是其中的一件,爺爺是根據原來印像中見過的一件元青花仿造的。 胡:那件八棱玉壺春瓶是贗品?可是那些專家在那天節目上可都對它贊不絕口呢。 傅:所以,我才說那幫傢伙根本不配與你們這的鑑定人員相提並論,那件元青花的瓷壇才是真品。專家所說的不屬於某種風格的說法,純屬是胡扯。留世的東西本來就是少數,你怎麼能拿這些少數的東西作為標準,來鑑定其他更多你沒見過的東西呢? 胡:有點跑題了,請你繼續講你爺爺的故事吧。 傅:但是當時卻有一個人一眼就看出來了,看出那件八棱玉壺春瓶是贗品。 胡:是當年的王大山。 傅:是的,我記得那時候我只有歲,我的父母因為一次意外早早地去世了。我一直跟著爺爺,兩個人相依為命地生活。那時候已經是“文革”的後期了,雖然到處都是紅衛兵,但像我們這種鄉下的人家,卻已經不再受重視了。而且那時也有一些人已經開始活動起來了,在外圍搞起了地下生意。 有一天,我記得我從外邊玩回來,有兩個人在家裡跟我爺爺商量著什麼。我當時並不知道他們是誰,爺爺當時讓我叫他們蔡叔和王叔。 他們晚上就在我家吃的飯,爺爺也很熱情,吃完飯就領著他們到我家的地窖去參觀。他們兩個人都被我爺爺琳瑯滿目的藏品震撼了。 當時,那個王大山在地窖裡繞了三圈,然後眼睛盯在了那個元青花的壇子上,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然後就跟我爺爺說,他想高價要這件東西。可是那件元青花壇子,是我爺爺最喜歡的一件藏品,所以爺爺堅持不賣。 而王大山之後很多天,每天都來到我家,他一次比一次帶的錢多,最多的一次竟然帶了多塊錢來。我記得很清楚,那一打錢厚厚的,一看就是湊來的零錢,而且還有好多布票、糧票和油票。那些錢在當年也絕對算得上是一筆巨款了。 我爺爺當時非常為難,就告訴王大山,這個元青花瓷壇他是不會賣的,但是可以把旁邊的那個八棱玉壺春瓶送給他,不要錢。 但是王大山看都沒看那件東西,還是繼續找爺爺要那個青花壇子。淘換古董這行有個規矩,去買古董時,看出來對方賣的是假的,也絕對不能指出來。這行看的就是眼力,打眼了活該,你可以買也可以不買,但是決不能壞了人家賣家的生意。王大山的眼力很不錯,他怕是早就看出了那個玉壺春瓶有什麼破綻,所以根本就沒有理會我爺爺的好意。其實那件東西雖然是贗品,卻也是爺爺的心血,是爺爺最喜愛的作品。 我爺爺當時跟王大山說得很清楚,那件東西是他最喜歡的,不會賣給任何人。我永遠都忘不了王大山看爺爺時那雙凶狠的眼神,那雙眼睛就像惡魔一樣,帶有一種殘忍的殺氣。 王大山走後,爺爺一直很擔心,還說過不該帶他參觀地窖的話,然後爺爺把那個八棱玉壺春瓶和那個元青花的壇子都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他把那兩件東西都用一個木盒子裝著埋在了我家院子後的大柳樹旁。 果然,不幸的事發生了。轉過天來,就來了一隊紅衛兵,我記得很清楚帶人來的正是那個王大山。他們一隊人直眉瞪眼地衝進了我家的地窖,然後把地窖裡的所有瓷器砸了個稀巴爛。那些東西都是爺爺的命啊!隨後那些紅衛兵還把爺爺直接拖走了,我當時只是個孩子,能做的事只有哭,淒慘地哭,可是無論我怎麼哭,那時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我。 到了傍晚,我趴在我家門前的地上,那時我已經哭得沒有任何的力氣了。就在我要昏過去的時候,有隻手拉住了我,那隻手雖然不算有力,但是卻在那時給了我活下去的力量。 那是個男孩,是鄰居家的孩子。那個男孩知道爺爺燒窯的秘密,每次燒窯他都要跑來看,爺爺也從來沒有迴避他,有時還教他幾招,甚至還把一些燒得不成器的瓶子送給他玩,但是警告他千萬不要說是他送的。 男孩把我背到他家田地邊的一間小房子裡,那是他家存放農具的一間小磚房。我只好在那間陰冷的小屋子裡住了幾天,幸虧那個男孩每天都來給我送吃的,我才能堅持下來。 後來爺爺回來了,可是他回來的時候,已經變得奄奄一息了,我看到他全身都是傷,雖然並不致命,但是我也知道爺爺活不長了。面對一個羸弱的老人,我不知道他們怎麼能下得去手? 我永遠也忘不了爺爺臨死時的眼神,他的眼神一直都沒有離開過那棵柳樹。我知道他是想讓我把那兩件寶貝挖出來。 可是我當時只是一個小女孩,怎麼可能完成這樣的事呢?況且我也不敢找別人幫忙。爺爺沒挺幾天就死了,死的時候無論怎麼用手合,他的眼睛總是能留一道縫隙,爺爺真的是死不瞑目啊!喪事是革委會辦的,我後來被送到了T市的孤兒院。 孤兒院的生活是無比痛苦的,雖然衣食無憂,但是上學回來,你卻從來看不到親人,迎接你的是陌生的保育員和一樣無助的孩子們。 我那時就在想我要報仇,找那個奪走我親人生命的人討回血債,可是一個小女孩又能做什麼呢,我那時甚至連那個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當時,我能做的只有發奮讀書,沒日沒夜地讀,吃飯只用五分鐘,其他的時間除了睡覺都在讀書,從小學到大學,我都是免試直接升學,上大學時每年我都能拿到一等獎學金,不用任何人資助,我也能上完大學。 大學畢業後,我換了很多工作,最後到了麥當勞公司。在工作中我依舊很努力,每天都很晚才睡,也沒有時間找男朋友,我的努力讓我很快就成為了麥當勞在T市的總代理。 我曾經回到過爺爺的老宅,也試圖想找到那棵老柳樹,但是那裡早已經被剷平了,那兩件寶物我想我是再也得不到了。 歲月好像就要磨平我的仇恨了,但是老天好像似乎特意要提醒我,我心中要有仇恨。由於爺爺的緣故,我一直對鑑定古玩有著濃厚的興趣,在幾年前我看了一期節目。而一個最不應該讓我見到的臉還是讓我見到了,那是一個叫王大山的鑑寶專家。 他在節目中侃侃而談,雖然人已經年邁,但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他就是當年要找我爺爺買元青花瓷壇,卻最終帶著紅衛兵砸了我爺爺所有寶貝的那個人。沒有想到,這麼多年後,他沒有悔過,竟然還公然出現在公眾面前做起了什麼鑑寶大師,真的是很可笑。 我當時就很想去北京找他把當年的事說說清楚,但是一來沒有時間,二來我也不知道到哪去找他。 而在那段時間,我在網上發現了一些消息,特別是那條鑑寶專家誤把假畫當作真品的消息,這條消息當時在網上熱炒了一陣,我知道鑑定那幅畫的專家就是王大山。我當時很高興,終於等到他身敗名裂的時候了。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不久這則消息在回帖中引起了激烈的爭論,有人開始攻擊質疑者,說他們隔著電視屏幕,怎麼能這麼草率地判斷畫的真假呢,還說專家的鑑定是沒有問題的。 我才發現問題原來沒有這麼簡單,我在百度上搜索“鑑寶”這個字眼,出現的一大半網頁竟然都是民眾在質疑節目的新聞。 更有很多網友爆料,很多鑑寶專家暗中舞弊,在節目上拿著自己或朋友的寶物故意抬高價格,或者是對鑑定費明碼標價,鑑定出是清朝的要給多少錢,明朝的要給多少錢。 但是,網上的事並沒有任何的權威性,很多人還是對這些事情將信將疑。也很巧,我去北京出差的時候,跟一個客戶談判,休息閒談時,談到了古玩的事,他就說他父親就是那幅贗品古畫《太宗遊獵圖》的主人,他還說有個人跟他父親談判,並答應在節目中把他父親手中的那件贗品炒到萬。而最終確定那幅畫真偽和價格的人就是王大山,這件事讓我堅信,王大山是個本性不改的人,他雖然有一雙可以看透古玩真假的眼睛,卻從來沒有對古玩抱有任何的感情,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賺錢。為了賺更多的錢,他可以不惜犧牲任何人的性命。 但是,我仍舊沒有辦法拿到公眾可以相信的證據,來揭發這個惡魔。所以,從那時開始我就開始想依靠你們警察的力量,把這件事的黑幕調查清楚,並公之於眾。 但是我沒有任何證據就去報案,那就是誣告。所以,我一直試圖找到一個機會,可以讓你們警察有理由直接介入調查。 這個機會終於讓我等到了。在一次談判中,我遇到了人生中另外一個最重要的人。他不僅讓我重新得到了爺爺留下的那兩件寶物,還為我創造了一個可以讓警方介入節目調查的機會。 王大山謀殺案二號嫌疑人唐俊南的自白書(未公開)對於警方多天的審訊,我一言不發,我知道這不是什麼港台片,警方也不會跟我說什麼我有權保持沉默之類的話。 我相信警方批捕我和小芳是已經掌握了我們兩個人犯罪的證據。 我不說話,是我不習慣被人詢問,既然是這樣,不如我寫一份這樣的自白書省事。我不知道我會不會被判死刑,但是這都無所謂了。也很久沒有寫過什麼文章了,正好也藉此把我的人生總結一下。 我生在T市東郊,我住的這裡離城裡很近很近。我有個從小一起玩的哥們叫邢振玉,只因為他住在道路的那一邊,就是城里人;而我在這頭就被扣上了鄉下人的帽子,要整天面朝黃土背朝天地干農活才有飯吃。 我有個弟弟,叫唐俊東,事先說一下,他什麼都不知道,和這個案子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個弟弟總是傻乎乎的,沒有什麼能力,我說乾啥他就乾啥。但是他是個好弟弟,他小時候總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我後邊,到處亂跑。長大後他為我開店、開賓館的事東奔西跑,不辭勞苦,上陣親兄弟也不過就是如此吧。 我的童年雖然生活在鄉下,但是這也有好處,在我的童年裡我最大的幸福就是認識了傅爺爺和他的孫女小芳。 傅爺爺的地窖中有很多的寶貝,這些寶貝我之前都沒有見過,各種各樣的瓷瓶,漂亮得很。傅爺爺讓我保守這個秘密,他說只要我保守這個秘密就可以總來他家玩。所以這件事我對俊東都沒有提過,為的就是能常到傅爺爺家玩,還有我想見小芳。 小芳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或許我很變態,或許我很早熟,但是我清楚地知道,在我歲那年喜歡上了一個歲的女孩。 那段時光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雖然小芳不愛答理我,可是我還是願意接近她。還有傅爺爺有時會去他那個秘密的窯裡燒製瓷器,而我也會跟去。傅爺爺毫無保留地告訴了我很多燒製瓷器的竅門,包括如何上釉,如何掌握溫度等等。雖然那時候,我很小,但是我還是記住了傅爺爺傳授給我的很多東西。 但是,快樂的日子總是那麼短暫。有一天,有兩個人來到了傅爺爺家,那天傅爺爺本來是要帶我去地窖玩的,但是卻帶了那兩個人去,而把我甩在了一邊。 而那兩個人中的其中一個一連幾天都來找傅爺爺,每次我都覺得傅爺爺好像很不情願似的把那個人送走。 就在那個人最後一次離開後,我發現傅爺爺和小芳從地窖裡抱著兩個瓷瓶出來,然後把它們裝在盒子裡埋在了他們院後的柳樹下。我知道那是傅爺爺最喜歡的兩個瓷瓶,傅爺爺曾經跟我說過,一個是元人做的青花瓶,而另一個是他仿著元人的青花做的瓷器,那是他最滿意的作品。而他卻要把它們埋在地裡,當時我真不知道傅爺爺想幹什麼。 可是後來我明白了。那個人又回來了,帶著一隊凶狠的紅衛兵,他們衝進了傅爺爺家的地窖裡,把傅爺爺的寶貝砸了個稀爛,傅爺爺也被他們帶走了。 小芳當時哭了,哭得很傷心,我想去拉她,但是我娘不讓,說她家是走資派,地主階級的流毒,跟我們這些農民不是一個成分的。 那時,雖然是“文革”後期,但是思想的禁錮還是讓村里人望而卻步,誰也不敢去扶助這個失去了親人、在聲嘶力竭嚎叫的小姑娘。 傍晚,我覺得小芳太可憐了,又去看她,那時她已經昏死過去了。我看四下無人,便拉了她一把,小芳幽幽地醒來,用無助的眼睛看著我,想哭又哭不出來。 我沒有妹妹,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好抱起了她。我現在還記得,她在我懷中時我感到的那陣溫暖,那種女孩柔弱的身軀讓我至今難忘。 我想我娘是絕對不會同意我家收留小芳的,我只好把小芳抱到了我家田地邊放農具的房子裡,那時正好是農閒,不會有人來。 好在我家中有餘糧,而且又是一個小女孩,吃不了多少東西,所以我每天都要給小芳送點吃的過去。 沒過幾天,傅爺爺被送回來了,但是他已經被打得半死了,我這時才把小芳放了回去。我永遠也忘不了她趴在傅爺爺身體上哭的情景。 不久,傅爺爺就死了,小芳也變成了孤兒。傅爺爺的後事據說是革委會簡單處理的,屍體埋到哪,或者是火化了,誰也不知道。小芳隨後也被人帶走了。我很想去找小芳,卻不知道到哪裡去找她。 隨後我想起了兩件事,一件是傅爺爺的那個地窖,我先到了那個地窖一看,滿地都是瓷片,各種各樣的被砸碎的瓶子,已經很難再拼接完整了。但是我知道那都是傅爺爺的寶貝,所以我就在家找來了媽媽用碎布頭縫的大包袱,把那些瓷片分成四次全都運到我家放農具的那間房子裡去了。 然後我又到了那棵大柳樹下,用鐵鍁把那兩個瓷瓶給挖了出來。 我知道這東西寶貴,所以乾脆拿著它們到了自己的屋子裡,藏在我放亂七八糟東西的一個櫃子的底下,那個櫃子都是我的東西,我娘一般不會來翻動。 這些東西雖然幾經輾轉,但我卻一直保留著,特別是那兩個元青花的瓶子,我幻想有一天我能親手把它們還給小芳。 “文革”很快過去了,那些領導們“文革”後被平反了,可是卻沒有人給傅爺爺平反。 我和弟弟也都長大了,好多人說我們哥倆是遊手好閒,無所事事,靠著老爹老娘耕種的幾畝薄地活著。其實,我不耕作,是因為我根本就不想這麼面朝黃土背朝天地活著,我也想像邢振玉一樣,不用種地就能吃上白米飯,不用在上完學後再跟著爹娘忙農活。 但是改變自己的命運又談何容易呢? “文化大革命”雖然過去了,但我們哥倆都不是上學的料,別說大學,連高中都沒上下來。看似唯一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就這樣沒了。 但是,命運好像對我們兄弟特別的眷顧,就在我們很迷茫的時候,大隊里通知我們國家要有償徵地。我們世代耕種的田地會被政府收走,大隊裡賣了地把成捆的鈔票分給了我們,不僅有鈔票還有房子和城鎮戶口。 我們一下子就從地獄走進了天堂,我從一個遊手好閒的懶漢變成了一個百萬富翁。 村里很多勤快的青年,得到了大筆的金錢後,卻變得懶惰了起來,開始吃喝嫖賭,享樂去了。但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見到這些錢時,卻像是突然得到了一種動力,我不想坐吃山空,而是想著如何讓這些錢變出更多的錢來。 而這時,我的爹娘相繼去世了,我們兄弟順利繼承了他們的所有財產,而同樣幸運的是俊東是個很聽話的弟弟,這麼大的一筆財產他從來沒有跟我計較過,而是全都交給我去經營。 我和弟弟先是承包下了東郊的一家飯店,我們當時做得很用心,專門找人做了裝修設計,我還在屋中擺滿了各種瓷器,增加飯店的古樸感覺。雖然這些瓷瓶只不過是一些贗品而已,但是我很喜歡,因為看到它們,我就能想起小芳。 飯店辦得很成功,開張不久便顧客盈門。我非常重視各種菜品的改良,很多人都變成了回頭客,這家飯店逐漸變成了T市數一數二的大飯店,這讓我的財富越滾越多。 而之後,我聽說東郊賓館正在找承包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這是個可以賺更多錢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在當時很多人看來卻是個虧本的買賣。 我沒有猶豫,幾乎是花掉了自己當時所有的積蓄,還把我的房產全部抵押給了銀行換得一筆高額的貸款。當時我只留下了一處房產給俊東,如果真的投資失敗,他還可以憑藉這處房產繼續生活。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賓館周圍的設施竟然在幾年之間就健全了。 特別是在東郊新建的會展中心,幾乎每個月都有大型的活動,在這裡住宿的外地人絡繹不絕,而這時錢對我來說只是個數字罷了。 野心開始膨脹的我,卻還嫌賺得不夠多,我開始裝修賓館的一層,把那裡改成了一個大型的娛樂城,我想把東郊賓館定位成一個高消費的娛樂場所,想讓更多有錢的人能夠到這裡來,把這裡徹底變為一個商業帝國。 事幹到這裡,還缺少點什麼呢?俊東已經成婚,弟妹很漂亮,我很欣慰,終於有人給老唐家傳宗接代了。我的事業雖然成功了,但是我的愛情卻一直沒有到來,因為我的心裡還一直裝著那個歲時的小芳。也許有人會說我傻,也許很多人會說我笨,但是我就是喜歡那個小芳,在我的心裡,這麼多年來都只有她一個人。 但老天真的對我很好。我的生意越做越大之後,很多商家都想和我合作,而麥當勞的一位中方女代表來找我,說她想租用賓館一層的一塊地方,開一家新的麥當勞。 但當時我就回絕了她,因為我覺得我的地盤應該是一個高消費的商業區,而不是給普通百姓開的飲食店。 但是,她一再懇求我,而且說會給我高額的回報,並且給我留了她的名片,說如果我回心轉意可以給她打電話。 當我看到她的名片的時候,我驚呆了。我又看了看這個麥當勞的中方女代表,塵封的記憶瞬間打開,我怕認錯人,試探著喊了一句“小芳”,她也驚呆了,她說只知道東郊賓館的總經理姓唐,卻沒有想到會是我。 是啊!誰會想到呢?當年還在田地裡瘋跑的窮小子,一下子就變成了大富翁。 我當晚就在自己的飯店請她吃了飯,並且把那兩個傅爺爺埋在地下的元青花還給了她。 她看到那兩件東西,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撒在了盤子裡。她哭的樣子,跟她小時候一模一樣。然後,她問我知不知道這兩個瓷瓶值多少錢? 我說無論值多少錢也應該還給她,況且我現在不缺錢,她很感激,一直向我道謝。那晚唯一的遺憾就是我沒有對她表白我的心跡,因為我不知道她那時到底有沒有心儀的對象。 但是,人不可能一輩子都走運,當老天把一切都給了你的時候,也隨時會把你的一切都拿走。我開始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霸極而衰,出問題的恰恰是那些高消費的場所,因為高消費的人本來就少,而來的人又常常是政府中那些有頭有臉的官員。 這些人很滑頭,要么會讓某些託他們辦事的人來結賬,而大多數時候他們會打個白條。可誰敢找他們登門催債啊,得罪了這些人,自己的這家賓館也就別想乾了。 我覺得還是別活魚摔死了賣,既然白條拿不回現金,我幹嗎不大方一點,乾脆就告訴他們免單得了,這樣也能和這些官員保持良好的關係。 但是,由於負擔實在太重,賓館的巨額虧損已經是一個事實。 商業鉅子的大帽子一直扣在我的頭上,我不能失去這個龐大的商業帝國,因為那樣我就會變回那個在鄉間以種地為生的臭小子。 但只靠經營賓館和娛樂場所,這樣硬挺下去只會賠得更慘。所以,我必須開拓新的產業來賺錢,彌補賓館的巨大黑洞。 我當時想過炒股,於是就拿了一筆錢投入股市去試了試,可是股市是個更深的無底洞。我的那點投資,也被套住了。 看來我還得想別的辦法。突然,有一個客人來娛樂城玩,出手十分闊綽。我感覺這個人很特別,不是官家的人,便主動去認識了他,原來他的外號叫“大頭魚”,是在沿海搞走私的大頭目。我當時問他,什麼東西最好銷的時候,他竟然跟我說,這兩年中國的古玩在國外很有市場,只要有那些東西,有的是錢賺。 古玩瓷器,我一下就想起了傅爺爺地窖裡那些已經碎得不成樣子的瓷器碎片,我沒有把那些破爛還給小芳,因為那些東西已經不可能再复原了,免得惹小芳傷心。 難道那些瓷器的碎片會是個商機?我仔細詢問了“大頭魚”一些情況,“大頭魚”說外國人一般用C來測驗,符合標準的就認為是古董。 於是,我有了個大膽的想法,把那些瓷片加入新的原料重新修補。這樣的話,其中一部分就是正經的古玩,如果足夠幸運的話,C檢測可以順利通過。 我在東郊貨場租了一個中號的倉庫,租金很便宜,周圍也根本沒有什麼人租用場地,所以我就秘密在那裡壘了一座燒窯,想要做實驗,看看能不能把傅爺爺的那些瓷片重新變成新的寶貝。 當時,我按照當年傅爺爺傳授的那點技藝,開始反复地實驗,把舊瓷片的瓶底和新的泥胎拼接在一起,然後燒製。經過我的努力,終於把自己做的第一批貨交給了“大頭魚”。 “大頭魚”在不久後給我打來了一筆巨款,說那批貨竟然在C檢查中沒有出現任何的問題,他們還想找我訂購這些東西。 我當時高興極了,終於有了再次發達的營生。但是傅爺爺留下來的瓷片實在是有限,而且很多瓷片我根本恢復不了它原來的器形,我也不能整天泡在這裡,把賓館甩開。 沒辦法,我秘密地雇了一些手藝人,這些人都是一些鄉鎮瓷器廠的人員,我把瓷片拼接的任務交給了他們去做,並告訴他們燒窯的時間只能是凌晨點到點,因為這時天已經泛亮,可以掩飾燒窯的火光,而且這時人大都還沒有起床,意識屬於最朦朧的時候,不容易被人發現。 但這些人的手藝卻參差不齊,而我也不能每天都到這裡來監工,所以瓷器的質量開始下降。 所以,我急需一個既懂行、手藝又好的人給我當監工。老天仍然對我很眷顧,還真讓我找到了。有一次我摔傷了腳到醫院去住院,住在我旁邊病房的是個叫張海的年輕人,這個人時常受到大夫和護士的欺負,他們常常給他延誤治療,而且對他總是冷嘲熱諷、惡語相向。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張海是因為揭發了某個大夫在上班時打遊戲而被大夫們重點“照顧”了。後來,我找到了他,沒想到他是學舞台設計的,一心想要當個晚會的大導演,而更讓我興奮的是他竟然對瓷器很懂行,於是我們兩個人興奮地聊了很久。 後來我通過自己的關係,替張海擺平了醫院的事情,然後告訴張海出了院來幫我,他欣然答應了。 張海到我這裡來之前,我的古玩生意出現了瓶頸,因為那些碎片已經用得差不多了,而這時我只能要求工人們繼續製作那些粗糙的工藝品。那時候,“大頭魚”對我的貨一度很不滿意,說那根本不是古玩,甚至連工藝品的級別都不算,是一堆垃圾。 “大頭魚”還告訴我,如果那些古玩的碎片用完了,乾脆就專心地去做宋瓷的高仿,那種東西現在在國外的銷路也很好。 張海出院後,我把東郊貨場的事全權交給了他。我只有兩條要求,一條是管住工匠們的嘴,一定要保密;另一條是東西要精益求精。 張海非常的聰明,宋瓷常用的白釉、青釉都經過他的調製做了出來,後來就連宋瓷的開片,他也用高錳酸鉀描了上去。做出來的東西,說實話真地道。 但是,“大頭魚”突然告訴我,他要離開T市了,把我們交貨的地點改在了濱海市的一個碼頭,要我自己派人去交貨,他還特意囑託我,一定要找可靠的人。 我知道交貨的環節是個重點,我必須找個可靠的人去幹。想來想去還是張海合適。這個小子腦子裡雖然總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是他很機靈,總能把事辦得妥妥噹噹。 為了籠住這個人才,我給他買了一套商品房,還給他開高額的工資,而他也在沒日沒夜地幫我忙乎著。 我從黑市中給他買了一輛車架號和發動機號都被刮去的小型卡車,做了假的牌照,來運貨。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膽子這麼大,違法犯罪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不叫什麼事了。當時我想的很簡單,出了事也沒事,在我的娛樂城中有那麼多白吃白喝的官爺,哪個人都可以幫我擺平。 但是意外還是發生了,有一天傍晚,張海幫我運一批貨出去,但是一個女孩橫穿馬路,張海沒踩住剎車,把女孩撞飛了。張海說當時他腦子裡一片空白,竟然撂下了一車的瓷器,就跑了。 後來,我才知道張海撞死的竟然是市公安局黨委書記黃漢文的二女兒。我當時立即遣散了所有製作瓷器的手藝人,給了他們大筆的遣散費,能走多遠走多遠。好在這批人只會製作瓷器,T市又沒有其他的製磁廠,他們只能到別的城市去打工了。 那座燒窯也被廢棄了,而製造瓷器的工具,我都讓他們堆在了貨倉的角落裡。我沒有處理那堆東西,因為當時處理的話,反倒可能會引起懷疑。 那輛套牌車警方再怎麼查也沒有任何的線索,而瓷器的來路,警方也並不清楚。我的原料加工廠非常隱蔽,肇事現場也沒有任何目擊證人。這個案件不知道是警方中有什麼分歧,還是我真的很幸運,案件到現在都沒有偵破。 人都走了,我只讓張海留了下來,雖然我知道他闖了大禍,但是,我還是很喜歡這個年輕人,他也很願意留下來幫我,但是我現階段不能讓他拋頭露面,只能安排他到監控室做了個保安。 可這時,“大頭魚”又來找我,問我為什麼不供貨了,還說我的貨銷得很好。我說貨源出了點意外,不能供貨了。他很遺憾,但是隨即給我開了一條新的路子,說現在外國人很認中國某些專家鑑定過的東西,只要能弄到這個,還是能賺很多的錢。但是弄到那種東西,需要方方面面的背景和關係。 我又開始發揮自己的想像力了,因為每天都有在我那里白吃白喝的大人物,他們是不是認識那些人呢?結果我每次跟他們寒暄的時候,都能得到意外的收穫。 比如,那幫人會吹噓給哪位局長送過什麼樣的古玩,辦成了什麼樣的事,也有的官爺會酒後吐真言,說前幾天有人給他送過什麼樣的東西。而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外行,他們唯一能夠確定這些古玩價值的就是那些所謂的鑑寶專家的鑑定書。 所以,我就時常跟他們打聽,在哪裡才能買到那種古玩,說自己也想收藏一些,或者送一些朋友。我很快就從他們口中打探到了全國很多知名鑑寶專家的聯繫方式,並且通過這些人的引薦和這些鑑寶專家取得了聯繫,並建立了良好的關係。 而我新的生意也開始了,沒想到這個生意比原來還好做,只要有了這些專家的鑑定書,在“大頭魚”那裡,肯定能賣到比我收購時高上三倍的價格。 但運輸仍舊要由我來承擔,這件事我不敢再委託張海,而是讓他找一個可靠的人去拉貨。我仍舊從黑市給他買了一輛車,而這個人的工作也很出色,在被抓住之前,從來沒有出過紕漏。他之所以被你們抓獲竟然是因為他為了省一筆高速公路費,私造了軍車牌照,而這筆錢每次我都會讓張海給他的,私心真的是會害人害己。 這個生意我做了不到一年,突然有一天小芳找到了我,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渠道打聽到我和古董商有關係。她上來就跟我說,她想通過我見一個叫王大山的人。 我雖然和很多全國知名的鑑寶師有過接觸,並且已經順利地從他們那裡購買了許多的古玩,但是我卻從來沒有和這位王大山接觸過。 但是只要小芳想做的事情,我都會給她辦到。為這事我託了很多朋友,終於跟這個王大山聯繫上了。當然我也是一舉兩得,直接跟他說,我想要有你鑑定書的古玩,價錢好商量。因為我也算是圈裡的大買主了,王大山也有耳聞,所以他爽快地答應了。 但是他卻從來不跟我見面,而是把上過節目的許多藏品的照片傳真給我,然後在每張照片下面標明了價格。 小芳卻一直詢問我能不能見到王大山,我只是搖搖頭,說他怎麼也不肯見我。 我追問小芳為什麼一定要見王大山呢?如果她要買什麼古玩,我認識很多的鑑寶師的。這時,小芳終於哭著對我說,王大山就是當年那個害死她爺爺的人,她想給她爺爺報仇。 我當時簡直被這個消息驚呆了,難道這就是隱藏在小芳心底多年的仇恨嗎?在這時恐怕它就要爆發了。 但是還是那句話,為了小芳,我什麼事都願意幹,包括為她爺爺報仇。 可是小芳的想法並不是複仇殺人那麼簡單,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覺得倒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了。她的想法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那個道貌岸然的鑑寶專家,實際上是一個背後做著無數齷齪勾當的惡徒。 其實我心裡也一直都很矛盾,揭發王大山的鑑寶黑幕就有可能毀了我的生意,因為外國人如果知道這裡邊的黑幕,專家鑑定的公信力就會下降,再賣到國外的東西就不會這麼值錢了。但是還是那句話,為了小芳我什麼都願意幹。 可是,王大山是個非常謹慎的人,無論我怎麼邀請他,他都不來見我,而我要求去北京見他,卻被告知他不會接見我。 所以,我只能一直安慰小芳,我們只能等。這時,我對小芳的愛已經到了無可附加的地步,我喜歡她,為了她,我多年沒有找過女朋友,為了她,我從來不曾碰過別的女人。而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的心裡有沒有我。 而隨後,欄目要來T市的消息,我是最早得到的,因為他們的策劃組就是在我的飯莊里研究的相關事宜。 當晚我就找來了小芳,對她說了兩件事,第一件是我一直都很喜歡她,想娶她做老婆,第二件是無論她答應不答應嫁給我,我都要幫她完成複仇這個心願。 我說我想利用這次節目把王大山騙來,之後,我會在那個鑑寶舞台上設計一個大案件,然後讓事件迅速擴大,讓警方盡快深入調查,利用警方把內幕都挖出來公之於眾。 小芳聽完我的話後,第一次抱住了我,說這世界上恐怕只有我一個人對她好,她願意在事件結束後嫁給我。 但是,小芳說現階段她還不想做殺人這種事,她只想把王大山約出來談一談,讓他為當年的事負責,並且公開他這麼多年的所作所為,因為她最想看到的不是王大山怎麼去死,而是他怎麼身敗名裂。 我知道,誰也不想輕易就動殺人這個念頭,但是小芳所想的事恐怕並不容易。 所以我告訴小芳,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即便事件發展到最壞的境地也不怕,我會把我倆出國的機票和護照準備好,然後我們一起到國外去。 她答應了,於是我開始佈置我的計劃。 我知道這件事只靠我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完成,所以我找來了張海商量,並把整件事情和盤托出。 他一聽要在鑑寶舞台上設計一場大案,非常興奮地告訴我那樣的舞台一直都是他夢寐以求的地方,他想在那里當一次導演,哪怕那是一場罪惡的演出。 他找我要了一把已經廢棄了一年多的東郊貨倉的鑰匙,而在裡邊做起了各種“彩排”。 我現階段要做的就是一定要讓王大山來T市,但是和他通過電話之後,才知道他好像並不打算來T市。 我先是說藉節目在T市錄製的機會,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因為靠他我才發的財,順便讓他多帶幾件東西過來,我全收了,可是王大山還在猶豫。 之後我乾脆拋出了我的殺手鐧,說我這裡有幾個朋友有正品的元青花,有可能會在節目中出現。到時候,如果可以抬高價格的話,少不了他那份。 其實,我是想用當年的往事勾一下王大山,因為當年王大山和紅衛兵一起衝進地窖的時候,他就知道那個青花瓷壇已經沒有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還想見到那個青花瓷壇。 王大山終於來了,而且提前了半個月。可是,當王大山來到東郊賓館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在T市,我並不是他唯一的買家。 他每天都會帶著一堆盒子出去,回來時卻兩手空空,而每天都有一些人來找王大山。更奇怪的是,那些盒子中的很多又都被人送了回來。王大山這些天接見了不少人,但是卻沒有接受我的邀請。他跟我在電話中的說法是,在我的賓館裡這種事還是要小心,不要暴露了我倆的關係。 他把件古玩在節目開始前的最後一天,一次性地交給了我,然後轉身而去,我連跟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而小芳在此期間又多次想找王大山,但都沒有成功。甚至在鑑寶節目彩排的前一天,小芳直接去敲王大山的房門要求見他。可是很不巧,王大山那時已經離開賓館了,小芳敲了很長時間的門,也沒有人出來。 而我擔心的是,這一切都會被樓道中的攝像頭拍下,而且王大山房間對面住的是那個叫劉軒軒的女主持,我知道她和王大山的關係不清不楚,王大山有一次整夜在她的房間裡都沒有出來,而小芳去找王大山的時候,恐怕劉軒軒還在房間內,我很怕被她看見什麼。 我把小芳去敲過王大山房門的事告訴了張海,他利用自己的圖像剪輯技巧,把小芳這半個多月內來過賓館的錄像全部做了處理,這是一個挺複雜的工作,張海弄了好久才弄好。 隨後,張海又告訴我會展中心那頭也已經安排就緒了,他以張大海的假名成功地混進了的臨時節目組中,做了一名臨時電工。他告訴我,只要在鑑寶節目開始後,讓小芳上台前按下那個他事先安排好的開關,王大山就被判了死刑。 我隨後問張海是怎樣做到的,他說他原來在文化公司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去過會展中心,對裡邊的相關電路和燈具都很熟悉。王大山的座位已經固定,而他調整了上面一個聚光燈的角度,聚光燈在繩子被烤斷後就會自然地掉下來砸死王大山,這樣絕對會引起大反響。 所有的實驗他都做過了,萬無一失。而且只要按他說的做,警方不可能查出誰是兇手。 但小芳還是想給王大山最後一次機會,見不到他的人,小芳乾脆把那個元青花的大瓷壇送到了欄目組,因為王大山如果能見到這個東西,一定會見小芳的。 但是這件寶物卻被告知不能進入現場節目錄製,這讓小芳十分鬱悶。但是她不死心,又拿著那個八棱玉壺春瓶到了節目現場,還好這次一切順利,可以上節目了。但是她仍舊沒有得到王大山的接見。 我們後來才知道,王大山根本就沒有參加節目前的合議,所以根本不知道這兩個寶貝又出現了。 而小芳只好按照我的吩咐,在上台前觸碰了那個開關。可悲的是,王大山見小芳上台,才看到了那個瓶子,可是一切都太晚了。那盞吊燈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王大山的頭上。 一切都如我們預想的那樣順利,但是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警方並沒有迅速展開調查,各個媒體對這起事件的關注程度也不高。我再去打聽才知道,這是T市高層的意思,不想讓事態擴大。 但是如果事態不被擴大,或者警方按照簡單的意外處理的話,我們所有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這時小芳給我打電話,問我該怎麼辦?我對她說現階段最好別再有任何的行動。 可小芳就是不聽,她從我這裡聽說了劉軒軒和王大山的關係,所以她就想跟劉軒軒去談談,想讓劉軒軒把她知道的事都抖出來。 雖然我覺得這是個愚蠢的決定,但是還是那句話,只要是小芳說的,我都答應她。 小芳吸取了上次沒見到王大山的教訓。她特意找張海要了房卡,如果劉軒軒不開門的話,她就直接刷卡進去。 我知道那天劉軒軒跟黃漢文他們喝完酒才上的樓,等她上樓一會後,我才讓小芳去的。小芳敲了半天的門,但是沒人開,於是就用房卡打開了房門,但是那時劉軒軒已經自殺了,而且還在電腦上留下了遺書。 當時,我真的不知道小芳是個這樣大膽的女人,她沒有驚慌,而是特意打掃了現場,並把有價值的線索都留給了警方,我知道她是為了擾亂警方的視聽,讓警方可以盡快查清黑幕,希望可以更快地把王大山的罪惡公之於眾。 但是小芳敲門並進入劉軒軒房間的情況,肯定已經被監控錄像錄下,而警方為了調查劉軒軒的死因,一定會調走錄像。所以必須趕快把這些錄像中帶有小芳的影像都處理掉。但是張海說,好幾個樓層和電梯都留下了她的影像,如果全部處理需要仔細查看錄像,並且要一一做圖像剔除,怕時間來不及。 當時,我想只能讓劉軒軒的屍體晚發現一點,為張海贏得更多的時間,可是那樣的話,即便我做到了,也難免會遭受懷疑。 張海當時靈機一動,想到在前一天,賓館里風平浪靜什麼也沒有發生,小芳也沒有來過賓館。他查了劉軒軒前一天的回房時間,很巧竟然基本相同,所以他提出了用前一天的錄像做整體替換的想法。在時間緊迫的當下,我也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在發現了劉軒軒的屍體之後,果然警方的態度發生了轉變。邢振玉找我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還以為是我故意要為某些人隱瞞事件的真相,找了高層的關係。 其實,我才是那個最想讓他們把黑幕挖出來的人,我也一直在“幫”他們。 邢振玉走後,小芳又來了。她進屋後就說這個案件恐怕是瞞不住了,警方怕是很快會追查到她的,但她不想走,不想遠走他鄉,她想在這裡陪著爺爺。 我當時就抱住了她,跟她說,只要她不走,我也不走。在那個時候,我有了一個更為殘忍的想法,為了我和小芳能夠安全,乾脆幹掉張海,把一切罪責都推到他的身上。 因為給“大頭魚”的貨在高速公路口被警方截住了,這個司機只和張海單線聯繫。而唯一可能暴露我們的人就是張海,如果乾掉了他,這一切恐怕都無從談起了。 而張海此時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也想逃跑,並且準備跟旅遊團到國外去。我利用送行的機會到了他家,然後,就用繩子從背後勒死了他,我和這個有幻想的青年的合作就這樣結束了。其實我真的很不忍心,因為他確實是個人才,如果能扛過這一關,他未來還應該能為我賺更多的錢,但是為了小芳,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顯然沒有小芳冷靜,勒死張海時,由於他拼命掙扎,屋子裡被弄了個亂七八糟。張海在掙扎時指甲還劃傷了我的手腕,所以我用指甲刀剪掉了他手上的所有指甲,並帶了出來。 我翻了一遍他家的櫃子和他要帶走的旅行箱,裡邊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物證,所以我乾脆抄起了他的筆記本電腦,慌慌張張地離開了他家。 事後才知道他的東西我還有太多來不及處理,沒有想到那些早該銷毀的錄像被他保留了一份拷貝,還有我前幾天送給他抽的萬寶路香煙也在他上衣的口袋裡,那上面有我的指紋。可是最決定性的證據,是你們的鑑定人員在周圍的垃圾箱裡找到了那些指甲。 我真的沒有想到,你們的調查會做到如此細緻。我出來後就把那些指甲扔在了附近的垃圾箱中,可是這竟然都被你們的一個認真的小法醫發現了,真的是輸給了你們。比對DNA,指甲裡有我的毛髮纖維,這已經是鐵證了,我沒有任何想要辯駁的理由。 而小芳那頭,你們好像也已經找到了確鑿的證據,看來張海所說的萬無一失只不過是他愚蠢的自信而已。 這就是我知道的整個案情的情況。我知道此時我和小芳的靈魂也已經醜惡到了一定程度,我們的醜惡恐怕和那個王大山根本就不相上下。 我一直在想,用什麼樣的理由去開脫我的罪行,可是我到現在也沒有找到,但是我很欣慰的是,小芳最後給我打來了電話,說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會陪我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我想對我來說這就足夠了。 而對於你們警方來說,我的這篇自白書也就足夠了,足以定我的罪,足以了解這個事件的真相,剩下要做的事就要憑你們自己的良知了。 其實人就是不容易滿足,已經夠多了,幹嗎還要去追求呢?我的罪惡就源於這種追求。 如果不是之前的野心勃勃,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東郊賓館,也不會有日後的走私犯罪,更不會讓我成為謀殺犯。 但是無疑,這種野心,讓我又見到了小芳。從這件事來說,我不後悔,而且永遠都不後悔。幸福有時對每個人來說,往往只是短暫的一瞬,擁有過一次,也就足夠了。 有點語無倫次了,不多說了,就寫這麼多吧。 希望這份自白書能夠給更多的人幫助! 唐俊南在T市看守所中所寫T市的節目終於在案件“真相大白”後,重新開始。所有人又都積極投入到了緊張的拍攝中去,好像這個曾經被鮮血和罪惡潑染的舞台上,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而T市這次也投入了更多的警力來保護現場的安全,劉勝利和胡玉言都被派到現場親自督辦現場安全工作。 “看來節目並沒有受到案件的影響呢?”劉勝利對旁邊的胡玉言說道,這是他們第一次以平和的語氣面對面交談。 “有的時候,我們警察好像什麼也做不了。”胡玉言說話時仍舊面無表情。 “那個越哥肯定知道唐俊南的事情,只不過他想藉我們的刀殺他的人,這個傢伙還真是心狠手辣呢。唐俊東好像也開始撤出東郊賓館了,承包看來結束了,據說他準備回去繼續開他的飯店。” “越哥和唐氏兄弟的事我不想再提了,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好像除了查出了一起謀殺案外,其他什麼也沒做。” “也不是沒有任何意義!黃書記很感激你啊,說謝謝你幫他找到了撞死她女兒的兇手,還說他準備提前退休了。不過他那個年紀退休還真是令人意外呢,恐怕是上面某個人勒令他這麼做的。黃漢文好像是因為這起案件得罪了上面的某些人。” “是嗎,這是好事,有時到了他那個年紀,還想扶搖直上,未必會有什麼好的結果。” “你還是這麼冷言冷語的!”劉勝利的老臉上皺紋堆積著像重疊的山巒。 “說什麼呢?”這時林玲走了過來。 劉勝利一陣坏笑,“這位就是林記者吧,據胡隊長說你可是他最可信賴的伙伴,比我這個老傢伙可強多了!哈哈。”說著,劉勝利就從胡玉言的旁邊走過,還用肩膀故意撞了一下他。 胡玉言並沒有理會,好像他和劉勝利之間已經沒有了什麼隔閡。 林玲等劉勝利走遠了,用採訪的表情鄭重地對胡玉言說道:“請問胡隊長,你是怎麼考慮這次事件的?” “你又是怎麼報導這個案件的呢?”胡玉言說話的語氣很刻薄。 “嗯!我嗎?我聽從了主編的話轉載了其他報紙的報導,說王大山死於仇殺,其他的隻字未提。” “是嗎,哎,原來連你都這樣妥協了呢。”胡玉言看了看台上的專家,他們正在對一件藏品指手畫腳,“你看看這些台上的所謂專家,他們收取鑑寶人費用,然後在這裡故意抬高古玩價格,甚至還要把它們買過來,最後再轉賣給高價的購買人。如果東西流入了黑道,就會飄向海外,如果東西流入了白道,就會變成腐敗的衍生品。看似都是寶物,其實都是地雷。可是明知道有這樣的罪惡,我們卻無能為力。” “對不起,我現在跟你一樣無助。”林玲的表情更無辜了。 “我給你個建議,你可以寫一篇文字,討論一下古玩在我們中國人的心中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位?” “我想先聽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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