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骸之爪

第5章 第四節

骸之爪 道尾秀介 6555 2018-03-15
“岡嶋、島居,你們專心做自己的事,不管有沒有人在看,都不應該影響手上的工作!” 松月在工作台前分著木片,冷冷地說道。在他對面默默雕刻的兩名佛像師——岡嶋和鳥居悶不吭聲地點點頭。岡嶋雖然有點胖,鳥居又有點瘦,但他們卻有著相同的眼神。當他們專注於某一件事時,就會覺得其他事情很礙眼的手工藝人特有的眼神。其他事情,應該也包括我在內。 “呃,唐間木先生,我是不是打擾他們工作了……?” “只是在一旁看,應該沒問題吧。” “我可以拍照嗎?” 我已經把行李放到宿房裡了,指著身上唯一帶著的照相機問道。 “啊,工作現場嚴禁攝影,如果需要拍作品的照片,後面有專門放等待出貨的佛像的地方,請你去那裡拍攝。”

說著,唐間木老爹走進工房的內部。我身穿禮服,戴著白領帶,手拿照相機,一身和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的打扮,彎著背,跟他走了進去,一股嗆人的木材味道撲鼻而來。 唐間木老爹帶我去設置在工房內部的一道木門後方,一踏進那裡,頓時被眼前的光景震懾住了。 “哇噢……” 佛像。佛像。佛像。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佛像。 這間差不多五坪大的房間就和工房連在一起,裡面擠滿了佛像。沿著牆壁放著大型木雕佛像,中間整齊地排列著中型的佛像,幾乎沒有可以踏腳之處。靠右側的牆壁上設置了差不多三公尺半左右,高達天花板的木架。無數小型佛像鎮坐在總共八層的木板架上,好像修行的僧侶聚集一堂。木架旁有一個折起的梯子。 滿屋的佛像姿態各異,不僅長相不同,手腳的動作和數目也不相同。有的站著,有的坐著,有的張開無數隻手,有的在胸前結印——所有佛像都面對著我,這讓我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每尊佛像的大小不一,遠近的距離感產生了奇妙的錯亂,我感到一陣輕微的暈眩。

“這些——全都是那幾位佛像師雕刻的嗎?” “那當然。是四名——啊,這裡面也有摩耶雕的佛像,所以是五名,都是這五名瑞祥房專屬佛像師的作品。” “你剛才說這些是待出貨的佛像,有這麼多嗎?” 這裡的佛像數量未免太多了。難道不是每完成一尊佛像後,依次送到訂購的客戶手上嗎? “平時不會有這麼多,但每年的這個時期幾乎都是這種狀態。由於事先知道製作小佛牌期間會忙得不可開交,所以,就提前趕工把明年年初之前要交貨的佛像完成。所以,每年的這個時期,這裡的放置所都會放滿佛像。” 這裡原來叫放置所。 “原來是這樣,佛像都在這裡等待出貨——” 唐間木老爹突然欲言又止,看著房間角落,壓低嗓門說:

“應該稱為待開光才對。” “待開光——?” 我在反問的同時,順著唐間木老爹的視線望去,不禁嚇了一大跳。 一開始,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接下來,我以為那裡放了一尊實物大小的達摩像。但那尊像似乎在動,不一會兒,巨大的達摩像抬起頭,反射著白熾燈的燈光。 “阿唐,你是在出言諷刺嗎?”達摩像說出人話。 “佛事不可以操之過急,必須真心誠意才有意義。” 原來,我以為的達摩像是一個身體魁梧的僧侶坐在地上的背影。年紀差不多七十左右,頭髮剃得很乾淨,雪白色的和服褲裙外,鬆鬆地披著紫色和黃色的袈裟,脖子上搭著白色的紡綢,感覺好像寬版的圍巾。 “諷刺?我怎麼可能諷刺你?我只是盡可能用足以表達情況的詞彙向客人解釋。”

唐間木老爹說完,用鼻子哼了一聲,僧侶忍不住開心地笑了起來。 “不需要故意賣弄一些費解的名詞。” 一看到他的臉,我就知道他是瑞祥寺的住持。因為他的臉很大,但眼睛、鼻子和嘴巴都集中在正中央,就像小孩子畫的人臉一樣,先把五官畫好,最後不小心把臉的輪廓畫得太大了。如果不是他的態度很親切,聲音很鎮定,我一定會忍俊不住。 住持在胸前合起雙手,微微笑了起來。 “我是瑞祥寺的慈庵。” 我簡單地自我介紹後,欠了欠身,低聲對唐間木老爹說: “你們好像很熟耶。” 唐間木老爹撇著鱈魚卵嘴唇,一臉很不甘願地回答說:“我們是老同學,從小學、國中,一直到高中都是同學,不過,我和他除了髮型以外,沒有任何共同點,一直都是這樣。”

聽唐間木老爹說,他高中畢業後,就去京都的園藝師那裡學藝,然後成為瑞祥房的專屬園丁;慈庵住持和他在同一所高中畢業後,在大學讀了宗教相關的課程,又在瑞祥房當了一陣子佛像師,最後才繼承父業,成為瑞祥寺的住持。 “喔,原來住持曾經當過佛像師啊。” 聽我這麼說,唐間木老爹代替慈庵住持回答說: “住持讀大學的時候因為看不到我,而覺得寂寞難耐,所以,一畢業就來追隨我,跑來瑞祥房工作——” “你是笨蛋啊,噁心死了。” 慈庵住持露出不悅的表情后對我說: “原本我想在這裡成為獨當一面的佛像師,但中途放棄了。” “你從小就沒有毅力。” 唐間木老爹插嘴說: “——住持,你一身盛裝,已經開始為小佛牌開光了嗎?”

慈庵住持點點頭,指著地上。那裡有一個很大的竹籃,裡面堆著不計其數的小佛牌,簡直像是收成的落花生。 “哇噢,有這麼多?” “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那些都要在今天之內完成開光入魂。” 順著慈庵手指的方向望去,發現角落有一個差不多一人高的頭陀袋,裡面似乎也裝滿了小佛牌。 “那些全部都要?那要做到什麼時候?” “如果不能在這裡完成,只能帶回寺院了。” “工作帶回家?和忙碌的上班族差不多嘛。” 唐間木老爹和慈庵住持一起低頭看著頭陀袋嘆息著。 “阿唐,我要開始工作了——道尾先生,對不起,不能陪你。” 慈庵住持走到裝滿小佛牌的竹籃的這一側,背對著我們跪坐在地上。 “要加快速度……”

他說了一句和剛才自己說的完全相反的話,然後就埋頭開始工作。 慈庵住持點亮地上的燭台上的蠟燭,正襟危坐,從旁邊拿起長香,用蠟燭點燃後開始誦經。他把左手掌豎在臉前,右手從竹籃中拿起一個小佛牌,舉到頭頂上方片刻後,放進旁邊的另一個竹籃裡。然後一直重複相同的過程。 唐間木老爹低吟道: “因為要經過這個步驟,所以其他的佛像暫時無法出貨——住持要為小佛牌開完光後才有空。” 據他的解釋,這個工房製作的佛像在交貨時,慈庵住持也會同行,為佛像開光入魂。只有小佛牌的開光比較特殊,在這裡一次完成。如果每一個小佛牌在發給信眾時都要開光,再多的時間也不夠用。 “每年的這個時期,一切都以小佛牌為優先。也就是說,在這個工作結束之前,佛像會暫停出貨。”

原來如此,所以這個放置所裡放了這麼多佛像。我終於了解唐間木老爹說的“待開光”的意思了。 “當小佛牌的工作結束後,慈庵住持就要四處去開光嗎?” “就是這麼一回事。不過,只有去民宅送貨的時候而已,去寺院交貨時,會由那裡的住持開光——比方說,那裡的那尊佛像。” 唐間木老爹指著房間角落的一尊座像。比我的身體大一號的佛像有十八隻手,我從來沒有看過。 “那尊佛像叫準胝觀音,要送去京都的寺院,所以,慈庵住持不需要為祂開光。昨天才完成,今天會裝上車,聽說明天早上就要出貨。我記得魏澤有這麼告訴我——訂貨和出貨都由他負責管理。” “數量這麼多,管理時應該不容易吧。” 剛才在階梯窯燒窯的那個名叫魏澤的佛像師應該很細心,否則一定無法勝任這分工作。我的眼前浮現出一張充滿知性的臉。

我在慈庵住持背後看著他工作的樣子好一會兒,但他似乎只是重複剛才的單調動作,於是,我開始拍攝佛像。 我舉起照相機,依次拍攝著房間內的佛像。小型、中型的佛像我會幾個一起拍,但大型佛像則是一一入鏡。不久之後,我就發現在各式各樣的佛像中,有某一種種類的佛像遠超過其他任何一種。看起來像是觀音菩薩,但臉上還有很多張臉。我忍不住問唐間木老爹。 “這是十一面觀音,”唐間木老爹回答道。 “在不同場合以不同姿態出現。觀音菩薩的頭上有許多張佛面,所以可以因應來自各個不同方向的祈願,而大家總是很單純地以為佛面愈多愈好。我們工房的這尊佛像自古以來就遠近馳名,剛才的小佛牌不是也有很多臉嗎?那也是十一面觀音。”

“十一面觀音,還有準胝觀音——光是觀音菩薩就有很多種類。” 在我深感佩服的同時,再度開始拍攝佛像。木製的放置所內響起慈庵住持的誦經聲和按快門的聲音。然後—— “哇噢……” 數分鐘後,我站在那尊佛像前,那尊佛像就在排列著小型佛像的高處木架左側。 那是一尊木雕佛像。尺寸和剛才的準胝觀音不相上下,比我的身體大一圈,但因為這尊佛像站在高達五十公分的蓮花基台上,我必須把頭微微抬高才能欣賞到。 “這……” 在這個佛像的頭部出現了十一張臉,除了朝向正面的溫和臉孔之外,還有另外十張臉。左側是三張溫柔的臉,右側是三張憤怒的臉,在正面的臉部上方,也有三張溫和的臉,頭頂則有一張比正面的臉小一號的臉,臉孔和十一面觀音相同,但相同的部分也只有頭部而已。 ——就連我也知道這尊佛像的名字。 “這是千手觀音。” 唐間木老爹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的身旁。我無言地點頭,將視線移回佛像身上。 眼前的佛像有許多手。其中的兩隻手在胸前合掌,另外兩隻手在肚臍的位置結成扁平的O字形手印——剩下的手臂都伸向上下左右,舉著各種持物。所有的持物都是用木雕刻的,只有兩根長棒是金屬制。伸向左右兩側的手分別緊握著幾乎和佛像身高相同的長棒,剛好形成“H”形,兩根長棒都筆直指向天花板。左側是錫杖,右側是長戟。 “這尊佛像有什麼問題嗎?” “不,不是問題……” 這尊佛像很有震撼力。其他佛像的造型極其精緻,這尊佛像的鑿法卻很粗獷。我對雕刻技術並不精通,但無論從外觀還是散發的氣氛,都可以感受到這尊佛像的不同尋常。 “寒氣逼人”這種平淡無奇的比喻根本不足以形容這尊佛像帶給我的強烈感受,背後沒有光環或光輪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原因之一。 當我仔細打量時,我發現自己腦海中隱約浮現一種圖像。到底是什麼——這尊佛像讓我聯想到某樣東西。 啊,原來如此。 我終於恍然大悟。 是鬼—— 雖然看著佛像,聯想到“鬼”有點奇怪,然而這卻是我內心真正的感受。我從小就覺得,鬼就是在平和的表情底下,隱藏著極度瘋狂和殘虐個性的妖怪。就像不會露出可怕的表情,空著肚子沉睡的肉食野獸,以冰冷的視線伺機而動,牠們的攻擊性隱藏在寧靜的步伐下。這就是我心目中的鬼。也許是因為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就親眼看到家人和親戚不和,只維持表面和諧來往所產生的影響。 “這是所有這些佛像中最舊的,是二十年前雕刻的。” “二十年前?” “昭和五十八年(一九八三年),剛好是盂蘭盆節的時候,有一名外國觀光客來這裡參觀佛像。當時那個外國人看起來和我現在的年紀差不多,他在觀光時突然繞到這裡,對佛像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看完簡介後,從中訂購了最豪華的千手觀音,說完成後,直接寄到他國外的家裡。好像是美國——嗯?到底是哪裡——我有點忘了。” “那為什麼現在還在這裡?” “被退貨了。雕完之後寄了過去,結果客人馬上又寄回來了。因為當初是他買的,錢已經支付了,但他說無論如何不能收下這尊佛像——信上好像是這麼寫的。當然,他不是用關西腔的日語,而是用英語。” “他對成品不滿意嗎?” 雖然我對自己的審美觀沒有太大的自信,但連我都知道這尊佛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藝術作品。 “這個嘛——我就不知道了。松月房主說,如果不明確說出退貨的理由,他無法接受,所以特地找了翻譯,打了國際電話——結果那個外國人無論如何都不願明說,一直重複他不想說出理由,他不想說理由。所以,大家——當然也包括我——都覺得心裡毛毛的,又不能丟棄,所以,一放就放了二十年。” 已經付了錢的商品卻堅持退貨,想必其中有很大的理由。而且客人還不願說出這個理由,雕刻這尊佛像的人一定很懊惱吧。 “可能是狐狸和千手觀音不合吧……” 唐間木老爹低聲地嘟囔了一句。 “狐狸嗎?” “喔,不是啦——那個外國人的名字叫某某·福克斯(foucs)的,所以我才這麼說。” “哈哈……” 我搞不清楚他是開玩笑還是真心話。 “對了,這尊佛像是誰雕刻的?” 聽我這麼問,唐間木老爹搖了搖頭。 “雕刻這尊佛像的佛像師已經不在這裡了。雕完這尊千手觀音後,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 “對,下落不明。所以,這是那位佛像師最後的作品,他應該沒想到會遭到退貨,因為他在出貨前就消失了。” “他是怎麼消失了?” “怎麼消失的——當然不是當著大家的面消失不見的。有一天早晨,大家起床後,發現他不見了。前一天晚上,還在宿房看到他,我也看到了。” “那位佛像師也住在宿房嗎?” “大家都住在那裡。” 聽唐間木老爹說,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瑞祥房的佛像師及員工一律住在宿房裡。 “也有人在結婚後開始通勤啦。不過包括松月房主在內,現在的五位佛像師都是單身,都住在宿房,我也是。” “那位消失的佛像師也是單身嗎?” “當時他才二十出頭。” 聽到這句話,我忍不住用驚愕的眼神重新審視眼前這尊千手觀音,原來祂出自比我年輕十歲的人之手。 “那位佛像師叫什麼名字?” 聽到我的問題,唐間木老爹挑起單側眉毛,突然壓低嗓門。 “——你為什麼要問這種事?” “不,沒什麼特別的用意。” 唐間木老爹低吟了一句“嗯,那算了”,然後好像在和我咬耳朵似地竊竊私語說: “他名叫韮澤隆三。” 我發現他在窺視木門外的工房,忍不住問: “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唐間木老爹更小聲地說: “因為是禁忌。” “呃,是指那個人——韮澤隆三先生的名字嗎?” “噓!” 唐間木老爹把食指豎在嘴唇前,縮著肩膀瞪著我。我也不斷壓低音量。 “——他做了什麼嗎?” 唐間木老爹歪著嘴,輕輕嘆了一口氣。 “嗯,發生了很多事。” 說著,他從我身旁走開了。 我再度舉起照相機,開始拍攝佛像。 “難道真的有詛咒嗎……?” 我聽到唐間木老爹在我背後嘀咕。 “詛咒……” 我轉頭向後看,發現唐間木老爹抱著雙手,站在不遠處茫然地凝視著千手觀音。之後,他竟然說出了十分可怕的話。 “加藤的頭會裂開,應該也是受到詛咒吧……” “頭裂開?” 他在說什麼? “呃,唐間木先生——” 我的話還沒說完,便從工房那里傳來精神抖擻的聲音。 “我回來了。” 摩耶送貨回來了。三位佛像師紛紛和她打招呼,慰勞她的辛苦。 唐間木老爹把滿是皺紋的手在臉前搖了搖,示意我不要提剛才的事。 “道尾老師,你好。” 摩耶從放置所的門口探頭進來張望著。可能是剛從寒冷的戶外走進開了暖氣的室內吧,她白色臉頰上泛起一抺紅暈。黑色短髮有點亂,反而可以感受到些許的稚氣,很討人喜歡。 “我剛才去宿房,發現你不在,猜想可能是唐間木先生在帶你參觀。” “啊,沒錯,妳猜對了。” “就是這麼一回事。” 唐間木老爹從工作服口袋裡拿出手機。 “因為我沒有馬上收到妳發的簡訊,所以一開始我還在想他到底是誰呢。” “這裡的收訊不佳——啊,唐間木先生,你還沒有把來電鈴聲改過來吧。” “可以改嗎?我一直用妳之前幫我設定的。” 原來唐間木老爹的“升級”音樂是摩耶的傑作。 “唐間木先生,可以繼續麻煩你帶道尾先生參觀嗎?” “好啊,摩耶,妳要去弄乾漆吧?” “對,只剩下細部而已了——唐間木先生,不好意思。道尾老師,也很對不起。” 摩耶對我露出微笑,向在房間角落誦經的慈庵住持的背影鞠了一躬,便靈巧地穿梭在佛像之間,走向相反方向的木門。這時,我才第一次發現那裡也有出口。可能是眼前的這些佛像太震撼了。 “她不做小佛牌嗎?” “平時都會做,剛才我給你看的小佛牌就是摩耶去年雕好送給我的。但今年她好像不用做小佛牌,因為她正在負責其他的工作,要專心,所以不做小佛牌。” “其他的工作?就是你剛才提到的干漆嗎?” 唐間木老爹點點頭。 “就是乾燥的干,油漆的漆。摩耶正在做乾漆佛像。你應該有看到這個工房旁邊有一幢小房子吧?那裡就是製作乾漆像的工房。我們稱為'乾漆房',因為油漆味很重,所以特地和工房隔開。” 有用漆做成的佛像嗎? “正式名稱應該叫脫乾漆。雖然做工很細膩,但質地輕巧、充滿力道,也很少見到,我很喜歡,但一般人應該沒看過。” “是啊,我甚至沒聽過。” “就是啊,那是日本自古以來流傳下來的傳統技術,製作很費時間,材料費也很昂貴——在平安時代結束時失傳,所以被稱為夢幻的技術。一般民眾所知道的干漆像應該只有興福寺的阿修羅像吧。” 我連這個也沒聽說過。 唐間木老爹看著摩耶離去的門口,抱著雙手。 “摩耶來這裡才第五年而已,就開始負責乾漆像的製作,代表松月房主已經肯定了她的實力,真的很了不起。” 他那張像大豆的圓臉笑得很開心,就好像祖父為了自己孫女的成就感到高興一樣。 無論是剛才提到的信樂燒佛像,還是乾漆像,瑞祥房似乎喜歡使用少見的手法製作。聽我這麼說,唐間木老爹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應該說是重視少見的手法——也就是日本文化的傳承。在關注新事物的同時,也不放棄傳統的技術,努力傳承下去,應該是這麼一回事。每一代房主的名號都叫'松月',也應該是表達了這種傳承的態度。” 說著,唐間木老爹用手摸了一下自己光禿禿的腦袋。 “其實,我只是區區園丁而已,沒資格在這里大放厥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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