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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章

金棕櫚之謎 北极老刀 5066 2018-03-15
馬老爺子出事了,讓人弄死在金棕櫚佳苑西邊地那條護城河的一座雕像的後邊。後腦勺遭到了重擊,這對一個七十出頭的老人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技術人員和勘察人員都到了,初步認定就是那重擊的結果,細緻的屍檢還要慢慢來。 死人是一個撿塑料瓶子的外地人發現的,那個外地人發現死人後大叫,於是便引來幾個沒事瞎轉悠的老太太。那個時候天已經不早了,老太太們正準備回家做晚飯。死人的出現使她們耽誤了回家,也弄亂了現場,這是非常糟糕的事。後來一個下學不想回家的中學生過來了,這才火急火燎地用手機報了案。那時候歐揚久帶著小郝和大馬正在路上。 他們幾乎和出現場的人同時趕到的。但是由於他們所來目的明確,所以一聽到馬老爺子四個字,歐揚久馬上知道大事不妙!

雕塑是一尊口啣靈芝的梅花鹿,工藝非常一般。這裡離小區稍遠,來的人恐怕也不多,所以雕塑四周生著沒過腳麵的草。馬老爺子的屍體就匍匐在草叢裡。能看見那微微有些躬的後背和被血浸出一塊紅色的灰白頭髮。老爺子的老伴兒田老太太已經來了,正被另外幾個老太太圍在不遠處號哭,高一聲低一聲的。 歐揚久蹲在一棵樹邊上抽煙,心裡懊喪得要命。他覺得老爺子的死和自己有某種關係——因為是自己使那個擱置了的案子又復活了。是的,他毫不懷疑,老人的死是此案進行中的不幸。 大馬從孫老先生那裡得到的情況,已經使歐揚久對馬老爺子重視起來。這倒不是說馬老爺子一定和案件有什麼牽連,但是他如果就是那個馬老師的話,與這個案子的關係就不僅僅是個旁觀者的關係了——在此之前歐揚久確實把他當作一個旁觀者看待的,頂多想從他這兒弄到點兒東西而已。現在看來,老爺子比自己想像的重要,至少他看到或者知道什麼要命的情況,否則不會遭此厄運——蘇老師的臉再次跳進他的腦海。

他把抽到頭的煙蒂扔在地上踩滅了,然後站起來朝死者的老伴兒那看。老頭兒死了,情況來源只剩下這個田老太太。老太太還在哭,聲音不那麼揪心了,變成了哀哀的飲泣。 大馬和小郝過來了,法醫老高也跟在後邊。小郝說凶器沒發現了,半徑一百米之內沒有找到。感覺上是快石頭一類的東西。估計兇手拍死老爺子以後進河裡去了,但是需要一些臂力,因為雕塑與河道之間有一段傾斜的草坡,扔不進河裡就會留在草坡上。歐揚久走到河岸邊看了看那草坡,發現草坡的傾斜度很陡。他估計兇手那時候急於逃走,已經沒有膽量和時間去處理那半塊磚頭了,估計是帶走了。 法醫老高告訴歐揚久,老爺子的腦袋上挨了好幾下拍擊,當即就不行了。後腦勺上的骨頭有一些碎裂,但不是很嚴重。這要是擱在一個小伙子身上,不一定死。但即便不死,也至少是個植物人,所以你們確實應該早些來找這個老頭兒。

大馬說他把基本情況說給老高了,老高一直在埋怨他們。 老高說:“歐隊你是能人,可這事兒是晚了些。” 說完這個老高張羅著處理屍體去了。歐揚久對兩個部下說:“人家說的不錯,咱們有些顧此失彼了。很顯然,案子重新上馬以後,有人開始行動了。” “是的,這是不言而喻的。但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兇手並沒有行動,怎麼這邊一有動作對方就行動了呢?” “隊長,莫非咱們的行動對某人構成了威脅?”小郝問。 歐揚久不假思索地點頭道:“這是毫無疑問的。我現在在想咱們目前所關注的這些人——你們是否認為凶手是這些人中間的?” 大馬道:“主要的關注對象應該是這些人,包括蘇岷和唐五羊以外的所有人。但是不排除還有咱們沒掌握的目標。”

小郝基本同意,大馬所說的所有人包括許曉夫婦、老魯、蘇老師、丁寶玉,不知道那個得了精神病的黃金手王樹民算不算一個。 “別忘了,還有一個若干次襲擊蘇岷的乞丐。”歐揚久指出。說完這話他招了招手,領著兩個年輕人朝老太太走過去。 老太太已經不哭了,正在看著人們把屍體裝進裹屍袋裡。歐揚久快步過去,扶住了搖搖欲倒的田老太太,把她扶到了一邊。老太太好像知道警察要找她談話,說她想安靜一下,想回家。歐揚久便讓小郝去調查一下周邊可能找到的目擊者,然後和大馬陪著老太太回家。老太太對著那個裹屍袋,又是一陣大哭。 好歹把田老太太弄到家裡,歐揚久的後背上已經汗濕了。 雖然住在同一個小區,馬老爺子這套房子顯然不如蘇岷那套好,窄小,佈局也不行。歐揚久看完了房子,很自然地把話題引到蘇岷頭上。這時候他已經確認馬老爺子就是那個馬老師了,因為臥房牆上的鏡框裡有馬老爺子年輕時不少體育運動的照片,身份很好確認。

老太太聽了歐揚久的話,有氣無力地告訴他們,“這個小區是分兩批建成的,我們先搬來。等第二批房蓋好以後那個變魔術的才在這兒買了房子——不是冤家不聚頭呀!” 老太太又嚎哭了幾聲。哭得歐揚久心緒複雜。 這倆人都在金棕櫚佳苑買房並不說明什麼,充其量也就是某種巧合。但是這巧合在此刻竟顯得非同尋常。他問老太太,蘇岷在這兒買房是不是有什麼不良企圖。 老太太哭兮兮地說:“那倒不是,老馬收拾過他,他躲還來不及呢——唉,老天爺安排的呀!” 歐揚久循著思路往下問,田老太太也就跟著往下說,說著說著話題集中了。歐揚久讓老太太談談他們和蘇老師母子倆的關係。老太太擺擺手,說沒什麼關係,老頭子和蘇老師認識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他只在那個學校當了半個學期的代課老師,離開以後就和蘇老師沒什麼來往了。

歐揚久問:“老爺子收拾了那個混蛋小子,蘇老師是不是很有意見?” 老太太說:“當時是。你們不知道,蘇老師撲上來就抓老馬,像母老虎似的。當媽的麼,都是護犢子的。自己可以打罵,別人不行。後來蘇老師後悔得要命,向老馬道歉。兩個人從那兒以後關係不錯。說了不怕您笑話,我還吃過他們的醋呢!” 說到這兒,老太太又是眼淚汪汪的。 歐揚久點上一支煙慢慢抽著,道:“老人家,您能不能告訴我,您覺得老爺子今天出事,和蘇岷的死有沒有什麼關係。” 老太太看了歐揚久一眼,說他說話沒頭沒尾,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歐揚久笑笑,說這是警察習慣用的方法,還是為了尋找兇手。 老太太便認真地想了一會,然後搖搖頭說:“我說不清楚。你想問什麼就問什麼吧。”

歐揚久便把話題再次返回過去,問老太太是不是聽了一些關於蘇老師的說法。 老太太說:“老頭子說什麼我聽什麼,也就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從老頭子的話中我挺同情蘇老師的。不管這個女人甚麼來路,一個人帶著好幾個孤兒,終究不容易。心腸好呀,蘇老師有些時候覺得還是挺了不起的。” “看來您對蘇老師的印像不錯。” 老太太點頭承認。 歐揚久將話頭引向重點:“關於蘇老師的來路,馬老爺子跟您說了什麼嗎?” 老太太又想了一會兒,道:“這個問題呀,不好說。老馬對蘇老師的來路一開始就有些疑問,回來跟我嘮叨。可是直到他離開那學校,也沒探聽出什麼。” 老太太居然使用了“探聽”這樣的詞兒,看來兩個人確實對蘇老師動過心思。換一個角度說,蘇老師的來路顯然使人有這種印象。他看看大馬,大馬的表情非常失望。

更多的歷史老太太也說不出什麼了,她言語中使人感覺到蘇老師是個有些性格矛盾的人,僅此而已。說到那個耍魔術的小子,老太太又沒有了好氣,抱怨老天爺沒辦好事兒,讓那傢伙又出現了。她說他們的樓和蘇岷的樓離得不遠不近,時不時能打個照面,一開始誰也沒認出誰,後來蘇老師來看兒子,才對上號。互相照顧著面子也沒什麼矛盾,但是有一次蘇岷買西瓜沒給夠人家錢,馬老爺子幫那小子付了欠賬,老兩口便對蘇岷印象惡劣了。老爺子說狗還是改不了吃屎。 “我就是不明白,”老太太說到這兒的時候聲音放大了一些,神情有些憤憤然,“就這麼一個不怎麼樣的混賬東西,蘇老師怎麼就那麼當寶貝貢著。這麼說吧,我對我兒子都沒有那麼上心。冬暖夏涼的,不知道怎麼好了。”

是呀,歐揚久想,出事那天晚上蘇老師就是來拿羽絨服的,夏天就想到冬天的東西了,確實很上心。 接下來,他把話題引到最關鍵之處,原先想從馬老爺子這兒了解的內容,現在只能向老太太提問了,好在這老兩口有很好的交流。 “老人家,我現在提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您聽了先想一想,不著急回答。我想知道的是,蘇岷被殺的那天晚上,馬老爺子看見過什麼沒有?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您想好了再說——” 老太太可能還沉浸在失去老伴兒的痛苦裡,一陣一陣的。思考的時候又想哭,但最終穩住了,然後抬起頭來看著歐揚久說:“那天晚上老頭原本說不出去了,因為他想看一場球賽,可是那天電視信號不好,他呆著沒意思了,才下了樓。誰也沒想到會出事。出事以後他跟我說過那個晚上的情況,說他看見蘇老師來了,還跟蘇老師說了幾句話。”

歐揚久問:“說的什麼話,您還記得麼?” 老太太擺手道:“這個我記不清了,大概其也就是幾句家常話。您的煙滅了。” 歐揚久把煙點上,讓老太太繼續說。 老太太道:“他們倆說了幾句話,蘇老師就上樓找他兒子去了。再接下來不是就出事了麼?那時候在樓下遛彎兒的人正準備回家,結果警察來了,直奔樓上。那時候老馬還不知道死的是蘇岷——噢不,那時候大家還沒想到是死人了。” 大馬插言道:“當時確實是這麼回事,警車來了以後樓下的人都圍過來了。那時候蘇老師還在樓上。” 歐揚久點點頭,請老太太說下去。 老太太說:“大家就那麼圍著,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一直到人抬下樓,走了,還有人在那兒圍著不散。老頭子也是其中一個。散了以後他回來跟我說了這個事兒,我嚇了一跳,差點兒犯了心髒病。不管蘇岷那人怎麼樣,也不至於死呀是不是?” “是的是的,”歐揚久用力點頭,道:“老人家,咱們收回來,我剛才問的是,老爺子看到過什麼沒有?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你聽我說呀。”老太太道,“乍出事兒那些天也就是議論紛紛,小區裡亂哄哄的,老頭子也跟著在外邊東拉西扯、胡猜。再往後說的也就不多了。上個月我和老頭子倒大女兒那兒住了十來天——去了趟包頭。大概在返回來的火車上吧,老頭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等我喝口水啊。” 老太太拿起保溫杯喝了幾口水,然後抹抹嘴,說:“老頭子想起這麼件事,說蘇老師上樓去的時候他無意中朝那樓上看了一眼。他說當時他就覺得有些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可是好長時間沒有往深處想。在火車上他突然琢磨出名堂了——他說那棟樓一直往上的樓梯燈都亮了……” 歐揚久驀然間覺得呼吸急促,險些叫出來。他一直有所感覺的問題終於有影子了。樓梯燈,樓梯,啊,自己在查看了蘇岷的房間後是從六樓走樓梯下來的,媽的,怎麼沒往上看看呢!兇手完全可能往上跑呀,而且那樓梯燈是聲控的。 “老人家,馬老爺子說那樓梯燈一直往上都亮了?” “是呀,老頭子就是這麼說的。”老太太的表情非常認真,“他說,可能有人往上跑了!” 老百姓啊,真的了不起! 是的,兇手往上跑了——蘇老師的出現,把那個兇手嚇跑了,但沒有往下跑,而上往上去了!上帝! 房間裡出現了短暫的沉默,想必大馬也明白了其中的奧妙,表情極為複雜。歐揚久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煙,一直抽到老太太咳嗽起來。 “老人家,看來老爺子這人很有想法。那麼然後呢?老爺子還說了些什麼?”他把窗戶推開一些。 老太太說:“坐火車那一路他就咬著這件事兒說個沒完,我說他神經了,他還不高興。現在想起來,他說的好像靠譜,你們覺得呢?” 當然靠譜——老爺子這個人不一般。歐揚久長長地嘆了口氣,道:“那麼第二個問題呢——老爺子有沒有覺得什麼地方可疑?” “他覺得有個叫花子比較可疑。”老太太看著歐揚久的臉,老頭子這個人是一根筋,想什麼事兒都會往深處想,一直想到撞南牆。 “叫花子?”歐揚久重複了一句,聲音不大。 老太太點頭道:“老頭子胡說八道,哪兒來的叫花子。” 哦,不不……歐揚久覺得心頭被撞了一下,叫花子,說文雅點兒,叫花子就是乞丐。這已經是若干次聽若干人提到乞丐這個詞彙了,因此它不再是詞彙,是人,一個具體的人! 他朝老太太彎著腰,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老人家,那是什麼樣的一個叫花子?” “不知道。我沒看見過。但是老頭子說他看見過,看見那個叫花子在那棟樓附近轉悠過,而且都是天快黑的時候。” 大馬開口了,心情顯然有些急:“大媽,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我們不是留電話了麼?” 老太太有些生氣了,轉向大馬說:“你這個人,我們也就是想想,誰知道有沒有用處。再說了,老頭子也不是拿得多準,謊報軍情怎麼得了!” 歐揚久已經沒有工夫糾正老太太用詞不當了,他說:“老人家,我謝謝您了,現在說也不晚,有用沒用我們都會查一查……” 可是,老太太的確說不出什麼了。 歐揚久極其失望地看了大馬一眼,看得大馬低下了腦袋。他掏出煙來想抽,最後忍住了,問道:“大媽,現在我問最後一個問題——馬老爺子天天這個時候都出去麼?據說他都是晚上出去。” “同志您算問對了,老頭子很少這個時候出去,今天不知道怎麼了?老太太懊喪地拍著沙發扶手,八成是跟什麼人約好了吧?” 剛說到這兒,老太太的兩個兒子回來了,老人頓時失態,哇地一聲哭起來,忘了屋裡還有外人。一家人開始放聲大哭。歐揚久二人趕緊告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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