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你有罪·詭案現場鑑證

第11章 實錄十一紅牆鬼影

你有罪·詭案現場鑑證 刘真 21126 2018-03-15
七個朋友到一幢古舊住宅中去玩,遭遇雷雨天氣,唯一通往外界的木橋被沖斷。古宅的牆壁上出現離奇殺人場景,是鬼魂顯靈?此後,古宅內的朋友們相繼遇害,誰是兇手?看法醫如何揭開鬼影之謎,找出真兇。 關鍵詞:紅牆“鬼影” 隱形兇手 這是一棟典型的曲州市老宅。建於1943年,青磚紅瓦,九曲迴廊,雖後來幾經修繕,牆壁上仍斑斑駁駁地佈滿風雨侵蝕的痕跡,似乎已閱遍人世興衰和歲月滄桑。一圈高大的圍牆都漆成與北京故宮城牆顏色相似的暗紅色,於古風古韻中顯莊嚴肅穆。 大門上方懸掛著一塊黑色的木匾,上書“莽園”兩個隸書體大字。這棟房子建在曲州北郊的蒼莽山山腳下,前鄰巨流河,河水湍急,河面寬百餘米,僅有一座木橋連通兩岸。房子里共有二十一個房間,一色古早味的實木家具,雖略顯陳舊,卻仍可以想見房子主人當年的富庶。

莽園是於小紅家的祖業。於小紅是蘇採萱在生活中能見到的最美麗的女人,身高一米七二,身材凹凸有致,窈窕動人,在市內的一家整形醫院做辦公室主任。這次她做東,邀請幾名關係最好的高中同學在本週末來她家的老宅子裡玩樂散心。 說起來他們這個年齡的男女活得也挺尷尬,這次來聚會的七個同學,一共有五個單身,阮芳、錢尤佳、馬泉和蘇採萱是離了婚的,而於小紅是已躍升到“鬥戰剩佛”級別的大齡剩女。只有路海濤和童蕾仍在圍城裡,據他們說,家裡的日子也過得雞飛狗跳,朝不保夕。都是三十三四歲的人了,每天形單影只地在這座花花城市裡行走,活到這個份兒上,心裡都有些憋悶,這也是本次聚會的主要原因和動力。 “這個社會像是瘋了,”錢尤佳在前往莽園的路上發牢騷,“男的吧,不管掙多少錢,都要找個小三小四來證明身價;那女的呢,一邊罵著小三,一邊有機會也往小三的位置上奔,怎麼說小三的待遇也比原配好。”

阮芳啐了一口:“都是犯賤。” 這兩個都是小三的受害者,對婚外出軌行為有著“氣炸連肝肺,銼碎口中牙”的深仇大恨。 於小紅說:“這事兒吧,主要是怪男的,那男的要是不死纏爛打,女的再賤還能主動貼上去做小三?”說完,斜睨著馬泉和路海濤兩人,他們是這一行七人裡僅有的兩個男人。 馬泉說:“你還別小看女人,現在女的比男人更勇於追求幸福——”他在說“幸福”兩個字時故意拉了長音,顯得語意未盡,餘韻綿長。 路海濤說:“就說你於小紅吧,長成這個模樣,現在不也還是單著,話說回來,沒點兒底氣的誰敢娶你,那還不相當於挑了一個擔子回家,一頭裝著紅杏,一頭裝著綠帽子。”路海濤長得細眉細眼,鼻子皺著,嘴角上翹,模樣很喜慶。

大家一陣哄笑,氣得於小紅在路海濤身上又掐又擰。 很快來到於小紅家的老宅子前。路海濤的嘴張成誇張的“O”型打量著氣派的莽園,嘖嘖地說:“於小紅,原來你家祖上也闊過。” 阮芳說:“什麼話,難道於小紅現在不闊嗎?” 確實,於小紅雖然是打工一族,但是穿戴都是歐美名牌,出有名車人有豪宅。一個三十幾歲的美麗單身女人,她的財源何來,沒人想去問個究竟。 莽園內的空間非常寬闊,時值盛夏,室內卻涼風習習,讓人周身舒爽,精神為之一振。於小紅在此前曾請人打掃過,所以室內雖長期無人居住,卻乾淨整齊。居中一個大廳,容納十幾個人也不覺得擠迫。此外,廚房、餐廳、起居室一應俱全,臥室則有十問以上。最遺憾的是老房子裡沒有廁所,主人在後門外搭建了一個面積頗寬敞、造型古雅的衛生間,裡面放著仿古的馬桶,以及一盆用來便後洗手的清水。最妙的是,衛生間被分成兩間,實行男女分廁。

蘇採萱打量著室內的佈局:“於小紅,你家的這棟房子,怎麼也值一千萬以上吧?” 於小紅說:“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有人曾出價一千萬買這套房子,我也動過心把它賣掉,可是我姥姥怎麼也不同意,說是祖宗留下來的基業,不能賣給別人,何況我們現在也不缺錢花。這個地方又偏僻,政府拆遷暫時還拆不到這裡,只好先讓它就這麼空著。” 於小紅的父母早逝,她跟著姥姥一起長大。 接下來,七個老不老小不小的男男女女在這套大房子裡恣意地暴飲暴食,開著葷的素的玩笑,開心地笑,痛快地哭,度過了一段難得的開心放縱的時光。 好景不長,傍晚時分,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天一下子黑下來,暮色沉沉,從烏云密佈到大雨滂沱,狂風嘶吼,直到玻璃窗被打得劈啪作響,竟然下起了冰雹。

隨著天氣越來越惡劣,阮芳的情緒有些焦躁起來,皺起眉頭盯著室外:“怎麼會這樣啊,天氣預報又沒說今天有暴風雨。” 路海濤說:“預報裡說是中到大雨,可是這明顯是暴雨,比預報的程度大許多。” 馬泉滿不在乎地說:“管它呢,這裡距市區才一個小時的車程,過了橋不遠就是柏油路,不至於回不了家。” 在平房裡聽著窗外的雨聲,格外驚心動魄,似乎飛瀑般傾瀉下來的雨水都擊打和流淌在心裡。蘇採萱也有些不耐煩起來:“曲州市很少有這樣惡劣的天氣,這時候要是必須出現場,我就只能誤事了。” 於小紅見大家的情緒都開始煩躁,用手撥拉著馬泉和路海濤說:“兩個大男人,出去看看情況,別讓我們幾個女人著急。” 路海濤說:“怎麼著也給我們找兩雙雨靴和兩件雨衣吧,這樣出去,那還不都澆透了。”

於小紅從箱子裡翻出兩套雨具,給兩人披上,雖然都不太合身,卻也勉強能遮風擋雨。路海濤說:“行,就算外面下刀子,我們也得出去看看,男子漢大丈夫,這時候就派上用場了,要是路面積水不多,你們就誰也不用擔心了。”說完和馬泉衝進了大雨裡。 約莫半個小時,兩人淋得像落湯雞一樣,身上的水嘩嘩地往下淌,臉色灰黃,推開房門走進來,說:“完了,完了。” 五個女人心裡一沉,瞪大眼睛看著兩個男人,不知道什麼事情完了。 路海濤哭喪著臉說:“橋被河水沖塌了,我們都出不去了。”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於小紅忙安慰大家:“說不定雨很快就停了,到時候總能想辦法出去,大不了報警求救。” 於小紅的話提醒了童蕾,她和老公的關係正緊張,不敢離開太長時間,又擔心她老公趁此良機到外面放肆,所以急於回家,忙說:“那我們現在就報警求救。”

電話打過去,110接警員說:“這件事不歸我們管,你們還是向市政部門求助吧。” 童蕾急了:“不是說有事情找警察嗎?怎麼現在我們遇到困難又不管了?” 接警員根本不願意跟她廢話,含糊地罵了一句“二百五”之類的話,直接掛斷電話。 童蕾拿著電話傻了眼。 錢尤佳和童蕾的關係最好,對她夫婦二人的矛盾也非常了解,不忍心見童蕾著急,就問於小紅說:“除去那座木橋,還有別的路通向市區嗎?” 於小紅說:“沒有,那座橋都幾十年了,怎麼會在這時候塌了呢?不然我們再出去看看?” 路海濤一聽急了:“你們是不是以為我和馬泉在蒙你們啊?” 於小紅忙說:“哪能,我不是對這裡的地形更熟悉一些嗎,出去看看情況,心裡也有底。”

錢尤佳說:“那我和你一起出去看看。”錢尤佳和於小紅穿上雨具,走出門外。 老天爺像發了瘋一樣,拼命地向地上潑水,狂風吹得錢尤佳和於小紅都趔趔趄趄的,一個閃電劈過來,照得院子裡剎那問亮如白晝,兩個女人都有些膽怯,緊緊地靠在一起。 於小紅的臉色忽然變得煞白。 錢尤佳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瞬問被映人眼簾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莽園的院牆上出現了兩個人影,雖若隱若現,卻分明可以看出是兩個真人大小的人影,糾纏在一起,恍惚可以分辨是一男一女,男的手裡拿著一把刀子,惡狠狠地向女方的身上捅去。男的像是有刻骨的仇恨,拼命地捅,女的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徵,頭深深地垂下來,長發一直垂到地上。 在暴風雨中見到這一幕恐怖的兇殺情景,而且是映在牆上的詭異景象,兩個女人都嚇到腳軟——怎麼可能,太不可思議了,在這荒無人煙的郊外,在牆上,竟然會目睹殺人的場面,而且如此逼真,像電影畫面一樣活靈活現。

難道是鬼魂顯靈?於小紅的呼吸急促起來,雙腿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緩緩栽倒在地。錢尤佳感覺心臟在怦怦地猛烈跳動,似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腦海裡一片空白,張開嘴想要喊人,聲音卻哽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錢尤佳終於也癱倒在地上。她用雙臂撐著,勉力爬到房門處,抬起右臂叩響——或者是撓響了房門。 裡面的人聞聲出來,錢尤佳終於見到了亮光,勉強說了一句“我們見到鬼了”,就沉沉地昏睡過去。 於小紅和錢尤佳睜開眼睛時,都躺在床上,其餘幾個人圍著她倆,關注地看著。見她們緩過神來,大家都舒了一口氣。 蘇採萱安慰她們兩個:“好了,就是被嚇一跳,沒有大事,外面天氣這麼糟,誰叫你們逞強出去的。” 錢尤佳乍回到人間,驚魂未定,語帶驚恐地說:“是見到鬼了,映在牆上的冤魂,嚇死我了。”

大家見她的樣子非常認真,也有些狐疑,都感到背上涼颼颼的,馬泉和路海濤下意識地裹了裹衣服。 於小紅圓睜雙眼,呆呆地盯著房頂,一言不發。 聽錢尤佳說完她目睹的景象,大家都半信半疑:“你們一定是眼花了。” 錢尤佳喃喃地說:“沒有眼花,是鬼魂顯靈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蘇採萱對馬泉和路海濤說:“咱們到外面看看去。” 路海濤猶猶疑疑地說:“看什麼呀,我們才從外面回來,什麼都沒看到。” 蘇採萱大起膽子:“行,你倆不去,我自己去,我還不信這世界上真的有鬼。” 馬泉忙說:“你不能自己去,我陪著你。” 蘇採萱和馬泉走到室外,滂沱大雨沒有一絲減緩的意思。兩人持著手電筒,向錢尤佳所說的那堵牆上照去。牆面上光滑如鏡,不見一絲異樣。 兩人在雨中肅穆地站立著,誰也沒說話,心底升起異樣複雜的情緒。 良久,蘇採萱說:“看來不會有事情發生了,她倆一定是看花了眼,我們進去吧。” 走到房門口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蘇採萱下意識地回頭一看,登時毛骨悚然,一幕極度詭異的景像出現在眼前。 那堵牆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女人的影像,躺在地上,披頭散發,痛苦地翻滾著。滾了幾十秒鐘後,終於停下來,四肢抽搐,似乎生命的氣息在漸漸散去。 蘇採萱感覺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雨點打在身上,冷風侵襲,遍體冰涼。 牆上的畫面很快消逝。 馬泉站在蘇採萱身邊,四肢僵硬,臉色白得嚇人。蘇採萱輕輕拽了下他的衣袖:“你也看見了?” 馬泉在極度驚恐中受到干擾,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真的像是驟然間見到了鬼。 室內的路海濤和童蕾心驚肉跳地走到門口,隔著門玻璃,用手機屏幕發出的亮光向外照著,觀察室外的動靜。 蘇採萱總算是在職業生涯裡鍛煉出還算堅定的神經,拽著馬泉走進屋,才發現渾身已經濕透,不知是冷汗還是雨水。 屋子裡的幾個人見到蘇採萱和馬泉的模樣,也知道發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每個人的心底都泛起涼意。 蘇採萱一時想不明白事情的原委,安慰大家道:“沒事,就是眼花了,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大家聚在一起,別亂動,不會有事的。” 馬泉癱軟在椅子上,喃喃地說:“沒有眼花,就是鬼魂顯靈,我看得清清楚楚,有一具冤魂顯現在牆上。” 於小紅忽地從床上坐起來,尖起嗓子說:“冤鬼索命來了,這裡的人都得死。我聽我姥姥說過,見過鬼魂顯靈的人都得死,這是一棟鬼宅,你們知道嗎?” 於小紅的雙眼血紅,聲音淒厲,讓每人都連打了幾個冷戰。 七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坐到午夜。童蕾終於堅持不住說:“我困死了,咱們睡覺吧,別這麼硬挺了。” 蘇採萱說:“也是,沒什麼大事,幹嗎如臨大敵似的,都睡覺,說不定睡醒後天色就放晴了,咱們再想辦法回市裡去。” 莽園的臥室倒是很多,每問臥室裡有一張雙人床,馬泉和路海濤睡一問房,五個女人中必須有一人單獨住。 蘇採萱主動提出來說:“我自己睡一間房好了。” 其他四個女人立刻表示同意。童蕾和錢尤佳睡一間房,於小紅和阮芳同室而臥。 雖然多年的法醫生涯,讓蘇採萱鍛煉得比一般人的膽子要大許多,但是適才看到的詭異景象仍攪得她心裡惴惴難安,一閉上眼睛,那個女人在地上翻滾的樣子就出現在腦海裡。 一堵牆上居然會出現類似電影畫面的場景,這實在是不可思議,蘇採萱自然不相信鬼魂之類的說法,那麼,出現在牆上的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她在床上和衣而臥,輾轉反側了近兩個小時,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聲淒厲的慘叫把蘇採萱驚醒,她翻身坐起來,用一秒鐘想清楚了自己所在的環境,跳下床,向著傳來慘叫聲的方向跑去。 在白熾燈光下,她對面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一個人,披散著長發,身上沾滿鮮血,是童蕾。 蘇採萱奔過去扶著她,“怎麼了?你受傷了嗎?” 童蕾用手指著身後,哭泣著說:“是,是阮芳,死了。” 阮芳死在廁所裡。屁股還坐在馬桶上,褲子褪下一半,上身斜靠著牆,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凝固著驚恐的表情,似乎在臨死前見到了極端恐怖的事情,喉嚨被割開一個大口子,暗紅色的鮮血流了滿身滿地。血液尚未完全凝固,顯然才死去不久。 這時莽園裡的其他幾個人也聞聲趕來,見到阮芳的可怕死狀,都失聲驚叫起來。錢尤佳掩面痛哭,於小紅手摀著肚子,不停地嘔,把胃裡的東西吐得一干二淨。馬泉和路海濤也紅了雙眼,不知是震驚還是恐懼,渾身微微抖動。 蘇採萱說:“誰也不要動,這是兇殺案,要保護現場。”說完,取出手機,撥打了報警號碼,電話裡卻沒有一點聲息。 蘇採萱說:“我的手機沒信號,你們快報警。” 眾人掏出手機,試圖撥打110,卻相繼叫出來:“我的手機沒有信號!” 大家面面相覷,巨大的恐懼感如同一張密密的大網,沉沉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難道真的是冤魂把他們困在這裡,向他們索命?於小紅坐倒在地上,自言自語地說:“它來了,它終於來了,這裡的人誰也活不了。” 蘇採萱氣得呵斥她:“於小紅,你別胡說八道,什麼來不來的,這是謀殺!你跟我說老實話,這棟房子裡除了我們,究竟還有沒有別人?” 於小紅神思恍惚地搖頭說:“沒有人,這棟房子裡只有我們這些人,還有它——它不是人,是惡鬼。” 蘇採萱有些厭惡地看看她,“於小紅,我們大家都是你請來的,在你家裡出了事,這不是你的錯,但是你別裝神弄鬼讓大家人心惶惶。現在出了人命案,我們要想辦法解決問題,別自己先亂了陣腳。如果你家裡真的沒藏著別人,那麼兇手就在我們中問!” 蘇採萱的最後一句話震醒了大家,眾人都緩過神來,戒備地互相對視,不約而同地退後一步,萌生出另一種恐懼。 蘇採萱問於小紅:“阮芳和你住在一個房問,她上廁所的時候你知不知道?” 於小紅下意識地回答說:“不知道,她走路輕飄飄的,我一點都沒聽到聲音。” 童蕾這時也從失魂落魄中恢復過來,蘇採萱問她:“你剛才起夜上廁所,怎麼沒叫上錢尤佳?你一個人沒感到害怕嗎?” 童蕾說:“我叫她了,沒叫醒,我才把走廊裡的燈都打開了,壯著膽子上廁所,誰知道一進門就見到阮芳死在廁所裡。” 眾人陷入沉默。 童蕾緩過神來,“採萱,你問我這話的意思,不是懷疑我殺了阮芳吧?” 蘇採萱說:“問清楚最好,我們這些人裡,誰都有嫌疑。” 路海濤不滿地說:“那就是說我也有嫌疑?我和馬泉睡在一個房間裡,寸步不離,這點馬泉可以給我作證。” 馬泉囁嚅著說:“我後半夜就睡著了,什麼事都不知道。” 路海濤叫嚷起來:“你什麼意思啊?我和阮芳的關係一直很好,為什麼要殺她?簡直是無稽之談!要說有嫌疑,採萱的嫌疑最大,我們都是兩人住一個房問,只有你自己住,隨時可以行動。還有於小紅,你和阮芳住一問房,只有你知道她什麼時候上廁所。” 蘇採萱制止他:“先不要胡亂猜疑了,我們要先在房子裡徹底搜一搜,這樣大的空問,如果真的藏了一個外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正沒主意的幾個人都聽從她的建議,先走進廚房,各自找了一件稱手的武器,然後沿著左手的方向,一問問地檢視過去。 一行人把整套房子徹底搜索一遍,連床底和牆角都沒放過,最後確認在這套面積達五百多平方米的大房子裡,除去蟑螂,只有他們六個生靈。 蘇採萱不斷地提醒自己,這世上沒有鬼魂,兇手就在這幾人中間。 她把阮芳的屍體所在的廁所反鎖上,說:“這是兇殺案的第一現場,我是法醫,現在擁有執法權,所以除我之外,其他人一律不許再進入這間廁所。而且從這一刻起,我們六個人必須待在一起,困了就輪流睡覺,上廁所必須兩個人一起去,誰也不許單獨行動。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我們每個人的安全。” 眾人都沒有表示異議。 天光大亮的時候,肆虐呼嘯的狂風暴雨終於停了下來,但天色依然陰沉,魚鱗狀的烏雲黑壓壓的,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蘇採萱問於小紅:“雨停了,咱們不能困在這裡,要想辦法出去,你對這裡的地形熟,除去那座木橋以外,還有沒有其他道路通向市區?” 於小紅昨天晚上兩度遭到驚嚇,仍四肢酸軟,神思恍惚,聽見蘇採萱問她話,卻沒反應過來,直勾勾地愣了半天,才從神遊物外的狀態中驚醒:“啊——沒有,這棟房子,三面環山,面朝一條大河,只有一座橋通向外面。” 蘇採萱說:“那你家里人遇到我們面臨的這種情況,會怎麼處理?” 於小紅搖搖頭:“那座木橋從來就沒塌過,而且以前我家裡備有一條木船,就拴在河岸邊,後來房子沒人住,那條木船也就不見了。” 蘇採萱沉思一會兒:“不管怎樣,我們必須想辦法出去,這幾個大活人,難道還能困死在這裡?馬泉,你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山上有沒有路。路海濤,你是個大男人,一定要保護好大家,你們幾個人就守在一起,在我們回來之前,誰也不許單獨行動。” 反复囑咐後,蘇採萱和馬泉出了門。 莽園門前的這條巨流河,河面寬闊,河水湍急,最深的地方達十幾米,即使水性好的人也不敢貿然游泳過去。莽園背後是鬱鬱蔥蔥的蒼莽山脈,叢林茂密,地上的雜草齊腰深。近些年來蒼莽山脈的大部分或開闢成旅遊景點,或開發別墅群,早已不復過去人跡罕至的荒涼景象。但是莽園所在的這一段,兩側走出數里之遙,仍保持著原始的自然景觀。 蘇採萱和馬泉站在山腳下,仰視著高高在上的翠綠色的蒼莽山,一時不知道從何處尋找出路。 馬泉說:“於小紅的祖先怎麼會選在這個鬼地方建房子,出入都不方便。” 蘇採萱說:“這里風水好啊,依山傍水的,何況她家祖上建房子的時候正是兵荒馬亂,大戶人家要防備土匪,房子建在這裡,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別浪費時問了,咱們向東邊的開闊地走,如果運氣好,翻過山頭,就是'山居人家'別墅群,咱們就得救了。” 兩人一邊走著,馬泉說:“採萱,你是法醫,你覺得阮芳到底是被人殺害的,還是有厲鬼索命?” 蘇採萱說:“記得上高中時,咱們班上就數你能死記硬背唯物主義,怎麼會問出這麼幼稚的問題?” 馬泉說:“那咱們這些人誰能殺害阮芳呢?都是關係不錯的同學,也沒有利益衝突,根本就沒有殺人動機。” 蘇採萱說:“這個問題暫時還不能草率下結論,畢竟大家分開這麼多年,阮芳和誰有過來往,有過什麼樣的來往,我們都不清楚。不過只要能出去,找出真兇並不會太困難,兇手就在我們這幾個人中間,一定可以發現線索。” 兩人說著話,已經在叢林和雜草中走了一個多小時,都疲憊不堪。身上的衣服被刮破多處,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腿部皮膚也劃出許多細細的口子。 而雨後的葉子和雜草上沾滿涼涼的水滴,把他們全身都打得透濕,山風吹過,禁不住連打寒噤。 馬泉說:“還是沒有野外出行的經驗,我們應該事先把身上保護好,就不用遭這個罪了。” 蘇採萱說:“想到了又能怎麼樣,我們誰也沒帶登山設備,連厚衣服都沒有。再堅持一會兒吧,好在這座山也不是太高,我估摸著就快到山頂了。” 兩人互相打著氣覓路登山,到最後氣喘吁籲的,連話也懶得說了,就是低著頭悶聲地走。又走了半個多小時,忽地眼前一亮,兩人齊聲歡呼道:“到山頂了。” 這座矗立在曲州市北郊、看似不太高的蒼莽山,竟然耗費了他們兩個多小時才登上山頂。蘇採萱說:“這也算是一段難得的登山體驗了。” 馬泉苦笑:“我寧願沒有這段體驗,太折磨人了。” 兩人奮力爬上山頂,才長舒了一口氣,向下一看,心立刻又跌進了冰窖。 蒼莽山兩側的山勢迥然不同,兩人登頂的這一側山勢平緩,山腳到山頂的距離雖長,卻還可以覓路行走。而另一側卻異常險峻,幾乎是直上直下,如懸崖一般,雜草則更是瘋長,看上去有齊腰深。這樣陡峭的地勢,不借助任何設備徒步下山,無疑會險象環生,甚至有生命危險。 蘇採萱和馬泉都陷入了絕望。 蘇採萱說:“看來我們這番努力是白費了,翻山過去顯然行不通,再想別的辦法吧。” 兩人覓路下山。馬泉垂頭喪氣地說:“這一趟出來真是倒霉透了,又見鬼,又死人,看來這棟房子真是凶宅。採萱,你們真看到牆上有鬼魂顯靈嗎?” 蘇採萱沒直接回答他,“聽說你離婚以後,和阮芳走得很近,是不是真的?” 馬泉說:“也算不上有多近,就是比別的同學聯繫多一些,你問這個乾什麼?不是懷疑我殺了阮芳吧?” 蘇採萱說:“據我所知,你追求過阮芳,而且被她拒絕過。” 馬泉倏地站住,右手握住一根樹權,瞪起眼睛:“你把話說清楚,就算我追求過阮芳,和昨晚的事能聯繫起來嗎?” 蘇採萱直視他佈滿血絲的眼睛:“在事情水落石出以前,每個人都有嫌疑,當然也包括你。” 馬泉氣憤地說:“那麼你也有嫌疑,你憑什麼調查我?” 蘇採萱說:“這不是調查,隨便問問而已。如果我真的懷疑你,敢單獨和你到這荒山野嶺上來嗎?” 馬泉想想也有道理,哼一聲:“還是儘早找到辦法出去吧,這個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上山不易,下山也難,兩個人跌跌撞撞地又走了兩個來小時才到山腳,疲憊不堪,飢腸轆轆。他們一路上吸吮了許多樹葉上的雨水,感覺涼涼甜甜的,有鎮靜和解渴的雙重功效。 走近莽園,才見到童蕾、錢尤佳和路海濤三人都坐在大門前的巨流河邊,眼巴巴地望著湍急的河水發呆。 蘇採萱說:“你們幹什麼呢?於小紅呢?” 三個人目光直直地看著蘇採萱和馬泉,面無表情,誰也沒說話。 蘇採萱打了個寒戰,試探著說:“於小紅出事了?” 童蕾的臉扭曲得嚇人,抽泣著說:“於小紅死了。” 蘇採萱一驚:“屍體在哪兒?” 路海濤說:“在廁所裡,死得和阮芳一模一樣。” 蘇採萱轉身飛跑進房子裡。 兩扇廁所的門都緊閉著。 蘇採萱打開藏有阮芳屍體的廁所旁邊的門,裡面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這時童蕾他們也陸續走進來,見到這個情況都嚇得魂飛天外。童蕾雙手掩面,露出極度驚恐的表情:“於小紅的屍體不見了。” 蘇採萱說:“你們都親眼看見於小紅死了嗎?” 路海濤說:“親眼見到的,我們三個都看見了,死法和阮芳一模一樣,流了好多血。怎麼地上的血跡也不見了?” 童蕾和錢尤佳說不出話來,卻瞪大眼睛,連連點頭,以證實路海濤的說法。 蘇採萱見他們三個人的樣子不像是撒謊,取出鑰匙,打開另外一問廁所門。 阮芳的屍體也不見了! 童蕾和錢尤佳同時爆發出慘叫,聲音淒厲,轉頭就向室外跑。 蘇採萱急忙對馬泉和路海濤說:“快去把她們攔回來,我們必須待在一起。” 馬泉和路海濤卻一動沒動。路海濤說:“我們還是走吧,這房子裡面太危險了。” 蘇採萱說:“只要我們不分散,就不會有危險,於小紅的事情是我太大意了,原本想天色已經大亮,你們四個人又聚在一起,不會再發生意外,誰知道會出現這樣的結果。海濤能不能把發現於小紅被殺的經過給我說說。” 路海濤語無倫次地說:“你和馬泉出去以後,我們四個人在房問裡坐臥不安,猜想阮芳死亡和牆上出現的恐怖景象的前因後果。於小紅還堅持說牆上的影像是鬼魂顯靈,而阮芳遇害則是被鬼魂索命。她說這是她姥姥說的,這棟房子是凶宅,每次牆上顯現出殺人的場面,就會有人死於非命,這也是這棟房子一直空著的原因。我們分辨不出真假,只是聽得很害怕,夜裡沒休息好,非常疲憊,大家就坐在客廳裡,圍成一圈打盹。但是不管怎樣害怕,誰也沒法避免要去廁所,於小紅就在上廁所時出了事。 “藏有阮芳屍體的那個廁所已經鎖了,我們只能上旁邊的一間,說實話,我們上廁所時都膽戰心驚的,也不敢多停留,說出來你們可能會笑話,沒尿乾淨就跑回大廳。我們幾個人去過都沒出事,但於小紅進去後就沒再出來,過了大約十分鐘,童蕾、錢尤佳和我面面相覷,感覺有些恐怖,就說一起去看看吧。三個人互相壯膽,就走到廁所門前,敲了幾聲門,叫著於小紅的名字,沒有人答應,我們試著推了推門,沒上鎖,我就躲在一邊,讓童蕾和錢尤佳推開門看看。她們兩個打開門就驚叫出來,我向裡面掃了一眼,見於小紅已經死了,死狀和阮芳一模一樣,屍體上和地上都是血,屍體的褲子褪到小腿部位,還坐在馬桶上,上身靠在牆上,眼睛似乎還半睜著,瞪著我。我們三個緩過神來,幾乎同時向門外跑去,就坐在光天化日下的河邊,也沒說話,一直到你和馬泉回來。” 蘇採萱說:“於小紅上廁所這段時問,你們沒聽到異常的聲音嗎?” 路海濤說:“沒有,一點別的聲音也沒聽到,兇手悄無聲息地殺人,殺人後又無聲無息地轉移屍體,真不像是人類能做出來的。” 蘇採萱思考了一下:“我們現在必須要向外界求救。目前手機打不出去,我上午在山頂上也試過了,沒有信號。可能是這一帶的電信信號本來就很弱,又有人使用了強力的手機信號屏蔽器,目的就是把我們與外界隔離開,逐一殺戮。我只是不清楚兇手的動機究竟是什麼。目前來不及仔細考慮這些。我有個主意,昨晚在房間裡搜查時,我注意到雜物間裡有一桶油漆,我們索性用油漆在房子外牆上書寫求救信號,希望過往的車輛裡能有人注意到,幫助我們報警。” 路海濤和馬泉都讚成說:“也只能這樣了,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 就在這時,童蕾和錢尤佳從外面跑進來,氣喘吁籲地說:“又下起雨來了。” 錢尤佳絕望地說:“我們都逃不出去了,都要死在這裡。” 每個人的心裡都是一沉。 蘇採萱說:“不要緊,大家穩住陣腳,我保證從現在起不會再出任何意外。海濤和我出去往牆上刷求救信號,油漆是防水的,雨水沖不掉。你們三個在房間裡守著,一步也不許分開,記住了,盡量別去廁所,實在憋不住,至少兩個人一起去。” 蘇採萱和路海濤穿上雨具,拎一桶紅色油漆,衝進了大雨裡。 天地之間已經下得一片迷茫,狂風裹挾著暴雨,劈頭蓋臉地打在身上。 蘇採萱和路海濤顧不上風吹雨打,搬了兩張凳子墊腳,在老宅子的外牆上寫下盡量大的字體——“室內人有危險,請幫助報警”。 兩人在一棟大房子的四堵牆上都寫下紅油漆大字,前後忙活了半個小時,身上淋得透濕。 寫完最後一個字,雨已經下得瓢潑似的,雷鳴電閃,震撼得蘇採萱心裡空蕩蕩的沒有著落。這惡劣的天氣,這恐怖詭異的兇殺,她雖然在路海濤他們面前強作鎮靜,卻在內心深處感到淒涼和無助。 蘇採萱在這時候想起來李觀瀾。如果他在這裡,一定會有辦法找出事情的真相。而她,只能束手無策,任由兇手為所欲為。 又一道閃電劃破長空,蘇採萱下意識地回頭向那道紅牆上望去——世間競有這樣離奇古怪的事情,那無法解釋的景象又出現了,她嚇得渾身的汗毛孔都滲出了冷汗。 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雖然那影像模模糊糊的,蘇採萱卻可以肯定,那是一個女人的影子,雙手摀著肚子,像是受了重傷,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哀鳴。 她又來了! 這次略有不同的是,在那個翻滾的女人身邊,有一個小孩子的身影若隱若現,似乎在哭叫,又像是在拍手歡笑。彷彿是傳說中的索命小鬼,殘忍地看著一條生命的消亡。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 路海濤是第一次見到牆上的景象,他嚇得張大了嘴,不顧風雨灌進他的嘴裡,似乎被那個垂死的女人嚇破了膽,魂飛天外。 蘇採萱實在說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一堵紅牆,陳舊古老的紅牆,既不是鏡子,又不是電影屏幕,怎麼會顯現出這樣的場景?雖然她在人們面前信誓旦旦地說不是鬼魂顯靈,可又怎麼解釋這個事情?怎麼解釋阮芳和於小紅莫名其妙地慘死?屍體又怎麼會悄無聲息地失踪?蘇採萱做法醫以來,雖然屢破兇殺案,卻從未成為過一起兇殺案的當事人。在這一刻,她真的亂了方寸。 牆上的女人翻滾著,哀號著,影像漸漸淡去。 像是一幕活生生的人問慘劇。 是海市蜃樓,還是一個死在這棟宅子裡的冤魂?蘇採萱咬咬牙,鎮定了情緒,對路海濤說:“進屋吧,對誰也不要提起這件事。” 回到房裡,蘇採萱去廚房簡單煮了些吃的,拿回大廳說:“都吃點東西,我們已經發了求救信號,很快就會有人來支援我們。” 童蕾唉聲嘆氣地說:“這一天一夜不回家,也不打電話,我老公就有離婚的藉口了。” 馬泉不滿地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著這些,已經死了兩個人了,看不出你有多少難過。” 童蕾急了,提高聲音說:“你什麼意思啊?我哭過幾回了,惦記自己家里人有錯嗎?我又沒殺人,你罵我幹什麼呀?” 馬泉的鼻子裡哼了一聲:“於小紅死的時候,我和採萱都不在現場,你們三個人的嫌疑最大。” 這句話激起了錢尤佳的不滿,“說話要有憑有據,我和童蕾自始至終都沒分開過,難道我們兩個是兇手?我們和阮芳、於小紅都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她們?再說了,就算是我們是兇手,能有力氣挪動她們的屍體嗎?” 最後這句話很有力量,馬泉立刻不吭聲了。確實,童蕾和錢尤佳的身體都很瘦弱,憑她們兩個,想藏匿阮芳和於小紅的屍體而不為人知,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馬泉把目光轉向路海濤,“在於小紅遇害期間,你也和童蕾她們在一起嗎?” 海濤不屑地斜睨著馬泉,沒吭聲。 錢尤佳噌地站起來,指著路海濤說:“於小紅被害前去上廁所,你隨即也跟著離開了,我當時沒注意,現在馬泉提醒我了,你去幹什麼了?” 路海濤說:“我不是兇手,為什麼要告訴你?” 錢尤佳退後兩步,卻仍指著路海濤的鼻子:“你不敢說,就是承認你殺了人!” 大家都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路海濤。 路海濤猛地站起來,不滿地說:“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你們栽贓。” 蘇採萱安撫他說:“海濤你別激動,咱們在同一條船上,必須要同心協力,不能互相猜疑,破壞團結,反而會被兇手利用,抓住機會。” 費了很大力氣,大家才安靜下來,但是路海濤始終不肯說他在於小紅遇害的一段時間裡的去向,讓大家都有了心結,做事時離他遠遠的。 路海濤也不和別人說話,低著頭悶悶的。 晚飯後,童蕾提議:“門前那條巨流河不是特別寬,咱們這些人裡可能我的水性最好,明天天亮以後,我試著游水過去,總比在這裡等死強。” 蘇採萱說:“那條河太深了,水流又急,游泳過去會有很大危險。” 童蕾說:“我上學時參加過游泳隊,應該不會發生意外。” 馬泉說:“等天亮了再說吧,如果雨還這麼大,說什麼也不能下水。” 不管怎樣,今天晚上還是要在莽園裡度過,希望這是在這裡的最後一個夜晚,明天會迎來嶄新的日子,他們可以回到溫暖、安全的家,和家人共享天倫之樂。 夜幕四合,童蕾先堅持不住,對錢尤佳說:“我們去睡吧,困死了。” 錢尤佳看著她通紅的雙眼,說:“那就去睡吧,我也累了。” 蘇採萱又囑咐一句,“如果夜裡上廁所,一定要兩個人一起,我們不能再發生意外了。” 童蕾和錢尤佳進了臥室後,留在大廳裡的三個人相對無言,唯有窗外的沙沙風雨聲,打破著讓人無助的寂靜。 蘇採萱梳理著自己的思緒:如果殺死阮芳和於小紅的兇手是同一個人,那麼馬泉的嫌疑就可以排除,因為他沒有作案時間。從現場的情況來看,路海濤的嫌疑最大,問題是,他到底有沒有那麼蠢,故意給人留下有作案時間的疑問?而且,他在作案後,又怎樣成功轉移了屍體和凶器,而且不在現場留下任何痕跡?他又何必冒著被人發現的巨大風險轉移屍體呢?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殺死阮芳和於小紅的是兩個人,那麼情況就更加複雜。蘇採萱曾經一度懷疑馬泉是殺害阮芳的兇手,因為據她所知,這些人里馬泉和阮芳的恩怨糾纏最多,但是畢竟沒有確鑿的證據。而於小紅似乎和他們這幾個人的關係都還不錯,誰有殺害她的動機呢?最重要的是,外面院牆上出現的奇怪畫面是由何而來呢?和這兩起兇殺案有沒有必然的聯繫?這棟矗立在荒郊野外的老宅子,孤獨地接受著風雨的洗禮,而它的里面卻是腥風血雨,難道真的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覬覦、左右他們的命運?蘇採萱呼出一口氣,頭隱隱作痛。 馬泉和路海濤用複雜的目光看著她,流露出不知是關切還是疑問的眼神。 蘇採萱說:“你們也去睡吧,不管怎樣,我們明天還要想辦法出去,今晚必須休息好。” 馬泉站起來說:“我去睡了,你也早點睡。” 連看也沒看路海濤一眼,徑直走進一間空臥室,關上門,咔嗒一聲在裡面鎖緊。 路海濤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對她說:“你也早點睡吧,注意安全。”說完站起身,猶猶疑疑地,欲言又止的樣子。 蘇採萱說:“你有話和我說嗎?” 路海濤說:“沒有,我去睡了。” 大廳裡只剩下蘇採萱一個人,她感覺身上一陣陣發冷,看看已經是午夜,輕輕地嘆口氣,走進臥室睡下。 睡得不踏實,夢境一個連著一個,那個在地上翻滾的女人,阮芳死亡時的樣子,於小紅人間蒸發後的空空的廁所,不斷浮現到蘇採萱眼前來。她們時而向她呼救,時而向她獰笑,嘶啞著聲音說:“我們在地獄裡等著你。” 一覺醒來,外面天色已濛濛亮,看看時間,是早晨五點四十分。只睡了五個多小時,但是擔著心事,再也無法入睡。 蘇採萱翻身坐起來,走到窗口,見外面驟雨已停歇,一輪旭日隱在晨霧後冉冉升起。她在心裡默念著,希望今天可以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如果童蕾提出的游泳渡河的辦法不可行,但願有人能看到我們在牆上書寫的求救文字。 蘇採萱走到大廳,還沒有別人起來,她忽然感覺有些內急,想想那兩間廁所,心裡怯怯的不太敢去。而且那裡是殺人現場,按照法律規定,是需要保護的,不能貿然進去破壞了現場證據。可事實上,現場早已經被破壞過了,他們每個人都在案發後又使用過廁所。 蘇採萱在心裡給自己打著氣,先到廚房抄起一把尖刀,然後走到於小紅遇害的廁所前,在門外鎮靜下情緒,用力打開門。好在裡面空蕩蕩的,沒有任何異樣。 她在心驚膽戰中解過手,不可避免地想起於小紅在這裡被殺害的場景。 那一刻,於小紅該是經歷了怎樣的巨大恐懼?廁所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蘇採萱的神經立刻緊張起來,忙穿好衣服,握緊尖刀,問:“是誰?” 一個男聲回答:“是我。”是路海濤的聲音。 蘇採萱警惕地說:“你幹什麼?” 路海濤說:“沒事,我用廁所,怕裡面有人,就先敲敲門。” 蘇採萱聽他的聲音非常鎮定,察覺不出一絲異樣。想他也許是真的要用廁所,就說:“好,我馬上出來了。”她把握著尖刀的右手藏在背後,拉開門,見路海濤站在三步以外,不好意思地向她笑笑,說:“不知道你在裡面,對不起啊。” 蘇採萱瞄了一眼他的雙手,空空的,略放下心來,“沒事,我用完了。” 稍後,路海濤回到大廳,在蘇採萱對面坐下,說:“我有件事要向你說,是關於這棟房子的。” 蘇採萱說:“什麼事?” 路海濤說:“我們分頭搜查這棟房子的時候,我在儲物室裡轉了一圈,無意中發現了一樣東西,當時想把它收起來,又想著這是於小紅家的隱私,就放在那裡沒動。後來我一直惦記著這事,就在於小紅去廁所時,到儲物室裡把這樣東西取了出來,這就是他們懷疑我殺害了於小紅的原因。昨天我本來想告訴你,後來又轉念想,還是自己先看看,這個東西,也許和我們在院牆上看到的景像有關。”路海濤說完,取出一個古舊的筆記本,遞給蘇採萱。 是一本日記,通過語氣可以看出日記的主人是於小紅的媽媽。裡面記載的內容讓人觸目驚心。 於小紅的父母都是共和國的同齡人,兩人是高中同學,1972年結婚。剛結婚的時候感情還很好,在文革結束後,於小紅的父親因在文革期間犯了錯誤,一直鬱鬱不得志,導致夫妻感情日漸惡化。於小紅的父親漸漸發展到對妻子大打出手,而且家庭暴力逐日昇級,從拳打腳踢到使用工具毆打,致使於小紅的母親身上傷痕累累,無日不生活在噩夢中。 於小紅的母親在最後的幾篇日記裡,記載的內容語焉不詳,每篇只有寥寥十幾個字,而語氣又讓人有不祥的感覺。諸如:“他像是瘋了,拼命地打我。” “我會死在他手裡。” “我全身沒有一處好地方,都腫了起來,又青又紫。” “他有了精神病,早晚會殺死我,我必須離開這個地方。” 日記到這裡戛然而止。 蘇採萱說:“難怪於小紅從未和我們說過她父母的事情,看來她一定有個傷心的童年。” 這時,童蕾和錢尤佳也起了床,來到大廳。蘇採萱和路海濤急忙結束了談話。 幾個人各懷心事,就有些沉默。坐了一會兒,蘇採萱說:“去準備早飯吧,然後咱們商量與外界聯繫的辦法。” 隨便切了幾片麵包,弄了一大碗稀飯,端上桌子,蘇採萱說:“去把馬泉叫起來吧,一起吃飯。” 路海濤他們都坐著不動。蘇採萱明白過來,“算了,我去叫。” 來到馬泉的臥室門前,她用力擂門說:“起床了,吃過早飯咱們還有行動。” 室內卻沒有聲息。 蘇採萱推推門,裡面反鎖著,就一邊敲門一邊大聲叫:“馬泉,快起床了。” 還是沒有反應。 她心中浮起不祥的預感。 童蕾他們聽到聲音,也圍攏過來。 蘇採萱說:“裡面鎖著,沒人答應,我們把門撬開。” 路海濤從廚房裡取出一把薄刃刀,伸進門縫裡開始撬門。弄了幾下就把暗鎖的鎖簧撥開,門應聲而開。 馬泉渾身浴血,四肢攤開,面朝天花板躺在床上,早已死去多時。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蘇採萱還是大吃一驚。而童蕾和錢尤佳的神經已瀕臨崩潰邊緣,險些跌坐在地上,要雙手扶牆才能支撐住身體。 蘇採萱用手攔住門口,說:“都別進去,要保護現場。” 馬泉是被人用刀殺死的。一刀割在喉管上,一刀割破了頸部動脈,腹部則中了許多刀,流出大量鮮血。 現場未發現凶器。 蘇採萱檢視過室內無異樣,窗戶緊閉著,就把門鎖好,退出屋子。 童蕾像瘋了一樣,喊叫著:“我必須要離開這裡,就是游泳也要遊出去!” 蘇採萱安慰她道:“別急,今天的天氣很好,我們一定可以想到辦法出去。現在路上的車輛已經多起來了,希望有人能夠看見我們的求救信息報警。” 童蕾歇斯底里地說:“不會的,沒有人幫我們的!我不相信你,你要害死我們!”她終於在情緒失控時說出了心裡話。 蘇採萱說:“你懷疑我沒關係,但還是要鎮定下來,堅持到下午,如果到時候還沒有人來支援,你再游泳出去不遲,何況就算要遊出去,我們也要採取一些安全措施。” 童蕾和錢尤佳靠在一起,目光中流露出恐懼看著蘇採萱和路海濤,像是兩隻楚楚可憐的羔羊。 蘇採萱不再說話,一個人走到院子裡,對著出現詭異景象的那堵院牆發呆。 一堵血紅色院牆,牆面斑斑駁駁,已經歷經滄桑,裡面究竟隱藏著怎樣可怕的秘密? “我有一個猜想。” 就在蘇採萱聚精會神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把蘇採萱嚇得一個激靈。 是路海濤,他道歉:“嚇到你了嗎?對不住。” 蘇採萱說:“沒關係,你剛才說有什麼猜想?” 路海濤說:“於小紅母親的日記到最後越來越雜亂,而且透露出於小紅父親有殺死她的跡象,那麼,顯現在牆上的影像很可能就是於小紅的母親。而阮芳和於小紅第一次看到那影像時,是一場殺戮,一個男人在殺死一個女人,那可是就是於小紅父母的影像再現。” 蘇採萱說:“即便是這樣,影像怎麼會像電影一樣出現在牆上呢?” 路海濤說:“不排除冤魂顯靈的可能。於小紅的母親冤死以後,怨氣縈繞在這棟房子裡,而我們的到來,觸動了她的冤魂,導致了這幾起血案。” 蘇採萱說:“開始還分析得有些道理,後來就是胡扯了,虧你還是大學畢業,你見過冤魂嗎?” 路海濤堅定地說:“以前沒有,這幾天見到了,親眼所見,不由得你不信。” 蘇採萱說:“你是走火入魔了,事情的真相一定和你的想法截然相反。” 接近中午時分,童蕾的情緒越來越焦躁,幾次沖動地要跳進巨流河裡游泳渡河,都被幾個人攔回來。 童蕾在他們的拉扯下掙扎著,又踢又打,嘶叫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蘇採萱說:“童蕾,你相信我,再給我一個小時,我一定能找出兇手。” 童蕾叫著:“我不信,你就是兇手,不要騙我,這裡的每個人都是兇手,你們要害死我,讓我回家!” 錢尤佳也無計可施,在一邊默默垂淚。 忽然,透過窗戶,蘇採萱恍惚見到門前的巨流河對面有兩個人影在晃動,不禁大喜過望,仔細看去,雖然距離很遠,影影綽綽地看不真切,但是可以確定是兩個人影,正從一輛大車上向下搬東西。 蘇採萱脫口而出:“救援的人來了!”大家順著蘇採萱的目光看過去,都情緒激動,奔跑著沖向室外。 他們大呼小叫地向著對岸揮舞手臂,那兩個人也向他們揮手呼應。蘇採萱隱約辨認出來,是她的同事,曲州市刑警支隊副支隊長李觀瀾和刑警馮欣然。是的,就是他們兩個,正從一輛貨車上搬下一條木船,放在巨流河水面上。 蘇採萱感覺臉上癢癢的,似乎有蟲子在爬,伸手去拂,濕濕的,原來是兩行淚水。 其他人也都淚流滿面。 李觀瀾和馮欣然在船上奮力划槳,僅用了十幾分鐘,就來到他們面前。 童蕾大呼小叫著跑到木船上,坐在上面就不肯下來。 蘇採萱說:“你們怎麼會來的?” 李觀瀾說:“你早晨沒來上班,我們就到處找你,蒼莽山這片的一個片警看到了莽園牆上的求救信息,報到了刑警隊,我記起你前幾天提過一句,說是周末要到莽園來玩,就猜想你一定是在這裡,被暴風雨困住了。” 蘇採萱說:“謝天謝地,虧得你細心又記性好。” 錢尤佳像見到親人一樣,看著李觀瀾和馮欣然熱淚盈眶。 李觀瀾察覺到氣氛不對,“這兩天發生什麼大事了?” 蘇採萱把經過仔仔細細地講述了一遍。 李觀瀾的眉頭皺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一眼,說:“我的手機也沒有信號。你們的運氣不太好,這里地處偏遠,手機信號原本就很弱,又趕上陰雨天氣,天上雲層很厚,手機網絡衛星的接收器也被屏蔽,否則你們早些報警,也就不會發生這系列命案了。現在你帶我們去看看現場。” 馬泉的屍體沒被挪動過,已經出現屍僵和屍斑,除傷口外,眼耳口鼻也流出大量鮮血,暗紅的血跡凝結在床單、地板上,觸目驚心,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和腐臭味道。 李觀瀾問:“還有兩具屍體不見了?” 蘇採萱說:“是的,不過我想我已經找到了事情的真相,只是還差最後的關鍵一步。” 李觀瀾說:“是藏匿丟失的兩具屍體的地點?” 蘇採萱不無敬佩地揶揄他:“你不用這樣聰明吧?顯得我們這些人很笨的樣子。” 李觀瀾笑笑說:“你向我描述事情經過時帶有許多分析和暗示,我再不明白,那不是蠢牛木馬了嗎?” 馮欣然插嘴:“你們兩個別打啞謎了,採萱姐一定已經有了主意,快帶我們去揭開謎底吧。” 路海濤將信將疑地看著蘇採萱:“你真的知道了事情真相?怎麼不早對我們說?” 蘇採萱說:“我是在他們兩個到來之前才梳理清楚,對最後一步還沒有把握。” 她把一行人帶到戶外,在莽園的西側山牆旁,她用步伐測量牆壁的長度,從南端走到北端,一共走了六十五步。 眾人不解地看著她。 蘇採萱解釋說:“此前我做過幾次測量,結果都沒有太大誤差。我的每一步之間的距離是七十厘米,六十五步是四十五米半。而莽園的廁所建在北牆的後面,不在這個距離之內。廁所前面共有三個房間和一道走廊,一個大廳的長度是二十五步,另外兩問臥室的長度分別是十三步,走廊的寬度是四步,加在一起是五十五步。” 馮欣然在心裡默默計算著,恍然大悟,“室內的長度比外側少了十步,也就是約七米的距離。中問有五堵牆,這種老式房子的牆壁都比較厚,兩個外牆的厚度有一米,裡牆的厚度約八十厘米,那還有兩到三米的長度不見了。” 錢尤佳還恍恍惚惚地沒反應過來:“這麼長的牆,你們會不會算錯了?怎麼會憑空少了兩三米呢?” 馮欣然說:“你不了解採萱姐,幾十米的距離,她反複測量過,絕不會有太大的誤差,否則她也就不是市局的頭牌法醫了。這少了的兩三米長度,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在廁所前面的這些房間裡,還有一個小房間沒有被發現,也就是說,莽園裡有一問隱藏的暗室!” 蘇採萱說:“你的分析和我想的一模一樣,如果我所料不錯,這問暗室和廁所相鄰,一牆之隔。” 李觀瀾說:“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這間暗室的人口。” 他們重回到莽園的廁所,試圖尋找出暗門,但不管怎樣敲、打、推、撞,那一堵山牆都紋絲不動,而且沒有一處有空洞的迴聲,似乎裡面並沒有機關。 李觀瀾見大家都累得滿頭大汗,牆壁仍沒有一絲動靜,略加思索後,似乎悟到了什麼:“也許暗門不在山牆上,這是兩間男女分廁的廁所,按照採萱剛才測試暗室的方法,兩問廁所的長度加在一起,比在外面看要略短一些,廁所的問壁牆顯然沒有必要建得這麼厚。” 一句話提醒了大家。廁所的間壁牆是全磚結構,看上去結結實實。馮欣然拿起從外面拾來的一塊磚,在牆壁上用力敲擊,裡面傳來沉悶的迴聲。馮欣然興奮地叫一聲:“在這裡了!” 蘇採萱說:“這個暗門一定不需要很大力氣才能開啟,控制機關也不會在很難夠到的地方,四壁空無一物,機關一定在地面上。” 李觀瀾對馮欣然說:“我記得你們派出所有一次破獲一個賣淫團伙,就是藏在一問暗室裡,控制那個暗室的機關是一尊雕像,只要轉動雕像,牆上的暗門就會開啟。” 馮欣然說:“不錯,那是我們查獲的第一起暗室賣淫案,印像很深刻。” 他在廁所內環視一圈,走到擱置洗手盆的架子前,用手一試,是固定在地面上的。試著轉轉,也紋絲不動。 馮欣然把洗手盆挪到地面上,見支撐洗手盆的底座塑成先天八卦圖的形狀。他求助似地看著李觀瀾。 李觀瀾搖搖頭,問蘇採萱:“你還記得先天八卦圖的次序嗎?” 蘇採萱點點頭,對馮欣然說:“逆時針方向,乾一、兌二、離三、震四;然後順時針方向,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分別按下去。” 馮欣然依言按動一圈,廁所的問壁牆發出極低沉的吱吱扭扭聲,在眾人的訝異目光注視下,看上去不見一絲縫隙的間壁牆上出現了一扇門,而門內則是一條黑漆漆的甬道。 隨著門的開啟,一股腐臭的氣息撲鼻而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退後一步。 李觀瀾點亮了手電筒,一手取出手槍,拉開槍栓,對馮欣然說:“咱們進去看看。” 蘇採萱說:“我和你們一起進去吧,也許有幫助。” 李觀瀾想了想說:“也好,你跟在後面。” 甬道很窄,容不下兩個人並排行走,三人排成一列,李觀瀾走在最前面。好在甬道不長,只走了幾步眼前就開闊起來,出現昏黃的燈光。 甬道盡頭就是他們尋找的暗室。裡面很局促,堆著許多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雜物。地上橫亙著一具屍體,已略有腫脹,面部五官扭曲,但根據體型和服飾,仍可辨認出是阮芳的屍體。 暗室裡的腐敗酸臭的味道極其濃烈,中人欲嘔。 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倚坐在房問的一角,藉著昏暗的光線在一個小本子上寫著什麼,聽見有人走進來,抬起頭來看一眼,漫不經心地說了聲“來啦?”就又低下頭繼續寫字,不再理睬他們。 這個女人就是已經“死去”的於小紅! 殺害阮芳和馬泉的兇手正是於小紅。她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供認不諱。 恐怖的莽園裡究竟隱藏著什麼驚人的秘密?於小紅又怎麼會死而復活?她為什麼要殺死與她素日里關係很好的同學?在驚魂已定後,劫後餘生的童蕾、錢尤佳和路海濤一起向蘇採萱追問事情的真相。在一問小酒館裡,蘇採萱向他們訴說了偵破案件的過程。 “在阮芳遇害的時候,我完全沒有懷疑於小紅,說實話,當時我認為嫌疑最大的是馬泉。因為我知道馬泉在上學時就喜歡阮芳,兩個人分別離婚後,馬泉還曾追求過阮芳一段時問,被她拒絕了。也就是說,馬泉是我們這些人裡唯一有殺死阮芳的動機的人。此外,我目睹了莽園外牆上出現的恐怖景象,又受到於小紅所渲染的鬼魂作祟的影響,我甚至也曾懷疑莽園裡是否有什麼超自然的力量在作怪。帶著這些疑問,我在出事的第二天上午才提出要馬泉和我一起去尋找出路,我擔心把他留在你們中問,會再發生什麼意外。” 錢尤佳說:“既然你曾經懷疑馬泉,卻和他出去那麼長時間,又是在荒無人煙的蒼莽山上,難道不害怕嗎?” 蘇採萱說:“他沒有害我的動機,而且只要小心提防,一對一,我不怕他。” 童蕾說:“你真勇敢,不愧是做法醫的,比我們強多了。” 蘇採萱說:“可是從山上回來以後,直覺告訴我馬泉不像是兇手,在聽說於小紅遇害後,事情更加撲朔迷離。我當時最強烈的念頭是先逃出莽園,不再讓更多的人遇害,至於找出兇手反而排在其次。 “當時你們的矛頭都指向路海濤,我雖然勸大家不要互相猜疑,卻也對他產生懷疑,對不起啊,海濤,這是職業習慣,在案子真相大白以前,每個人都有嫌疑。而當天夜裡,我第二次在牆上見到了那個女人的樣子,讓我的思路一片混亂,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一堵牆怎麼會像電影屏幕一樣,播放出那樣栩栩如生的詭異景象。 “直到第二天早晨,海濤向我提供了一個筆記本,是於小紅媽媽生前的日記,才促使我靜下心來思考,更進一步想到,也許我們見到的牆上的影像,是曾經發生在莽園裡的真實情景的再現,而根據於小紅媽媽的日記推斷,那個倒在地上翻滾的女人,既有可能就是於小紅的媽媽,殺死她的男人則是於小紅的爸爸。於小紅父母早亡,她一直和姥姥一起生活,而她也從未向我們提起過她父母的死因。 “更重要的是,牆上出現的遇害女人旁邊還有一個年僅幾歲的小女孩,她目睹了這起人倫慘案,而根據當時的狀況判斷,這個小女孩就是幼年的於小紅。可以想見,這起血案會給她的心靈蒙上怎樣厚重的陰影,以至一生都揮之不去。美國聯邦調查局曾對連環殺人犯的成因進行研究,結論是,在他們的童年的時代,百分之九十以上受到過心理虐待、性虐待,或者家庭不和,超過一半人的父母有精神病史或犯罪記錄。如果莽園的牆上出現的影像就是於小紅一家人的悲劇再現,那麼我們遇到的這一系列恐懼事件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在我們這七個人裡,沒有人曾表現出暴力傾向,而我們的同學關係也很好,誰也不具備殺人動機,這是在此之前一直困惑我的謎團。只有把'已死'的於小紅重新納入視線,一切疑問才迎刃而解。” 聽得入神的路海濤猶疑地問:“那麼牆上出現的兇殺和死亡場景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難道真的是冤魂顯靈,訴說冤情嗎?” 蘇採萱說:“這種說法的確很能蠱惑人心,於小紅也一直在重複厲鬼索命的謠言,使得我們人心惶惶,失去起碼的判斷力。說實話,在前兩天裡,我也有些心驚膽戰,難免會往靈異現象的方面去想。在讀過於小紅母親的日記以後,我腦海中忽然靈光開啟,想起了一個流傳已久的北京故宮鬧鬼傳言。曾經不止有一個人見到過在故宮紅牆上有清朝的宮女行走,而且許多說這種話的是人品好又有學識的人,言之鑿鑿,不由得人不相信。後來有中科院的學者對此作出解釋,故宮紅牆上外層塗料的主要成分是四氧化三鐵,而電影膠片中也包含這種物質,也就是說,在時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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