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紳堂副教授之帝都異聞錄1
紳堂副教授之帝都異聞錄1

紳堂副教授之帝都異聞錄1

爱德华·史密斯

  • 偵探推理

    類別
  • 1970-01-01發表
  • 113186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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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香坂宅青年焦屍事件

說到東京市本鄉區的駒込曙町,大約相當於現在的東京都文京區本駒込的其中一部分。從江戶時代開始,這裡就建了許多武家宅院,直到現代也依然屬於高級住宅區。大正九年當時,這個區域就已經聚集了許多政商名流的住宅,也就是所謂的“山手”地區。 香坂久之助教授的宅邸就座落在駒込曙町當中。儘管他的住宅在這塊區域裡算是小的,但是在一般庶民眼中,仍是十二萬分地寬廣。光是庭院內建有魚池以及巨大倉庫,就已經稱得上是個豪華的大宅院了。 事件就是發生在香坂宅的倉庫裡。 “不行啊,這個。”持田五郎警部摸著自己剃得光溜溜的腦袋。 即使穿著西裝外套也能看出的寬闊肩膀與強健體型,再加上那顆光頭,使得持田被人取了“入道警部大人”這個綽號。他現在正單膝跪在地上,雙手合十,他先誦念了一段經文,最後呼的一聲吐出一口長氣,站了起來。

“南無阿彌陀佛。雖然不知道你的宗教信仰,但是釋迦牟尼佛想必不會介意的。” 他也不會介意。這是以五男身分誕生於寺廟家庭,後來過繼給一般人家當養子之後,決定成為警官的持田長年以來的習慣。 這是他親眼看到殺人事件被害者時的習慣。 “可是這樣真的不行啊。這麼一來根本無法辨別身分……” 不行、不行。他不斷念念有詞,同時仔細觀察著被害者。入口和窗戶都有光線透進的倉庫當中,有一名……有一具應該是男性的屍體橫躺在地。 之所以說是應該,是因為乍看之下真的很難辨別男女。畢竟這具屍體從頭頂到腳趾全都被燒成一片焦黑。 如果真的只是“一片焦黑”倒還好,可是,現在這個狀況應該遠遠超過那個程度吧。儘管勉強留下了人類的外型,但是身體內部全都已經碳化了。與其說是屍體,不如說是人類形狀的木炭還要來得貼切。

持田發出了“唔唔唔”的聲音。他以前當然也看過燒死的焦屍,但是就算是沒有撲滅而讓火持續燃燒,屍體也不會被燒成這樣。因為身體表面被燒到某個程度之後,火就會自然熄滅,所以再怎麼樣都不可能燒成這種仍然留下完整人類外型,但是一碰就會碎裂的木炭。 “而且這個……實在是……” 不自然的地方不只是屍體而已,倒臥在地的焦屍,小腿以下空蕩蕩的,而消失的腳掌部位至今仍然直立在一旁。看起來正好像是一個人站在地面上,然後雙腿從小腿位置折斷的模樣。 實際上,發現的第一時間,屍體的確是站在這裡的,就跟活人站立的姿勢一模一樣。 據說是受住宅主人呼喚前來的巡邏警員不小心碰了一下,使屍體失去平衡,所以才會從小腿位置折斷,倒在警員的身上。抱著一個仍然留有身體外型的焦屍,跌倒在地的巡邏警員,可以算是膽大過人,但是他本人應該也嚇得魂不附體吧。

站著被人燒死的屍體,而且周遭除了屍體以外沒有任何起火的痕跡。這是讓持田認為這絕非單純事故,而是有人刻意為之的事件的第一個理由。而且這不是普通的殺人事件,先不提嫌犯,這個案子連犯案手法都非常不普通。 “真的不行啊……” 不論是嫌犯還是手法,持田全都無從想像。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這應該是自己的能力無法解決的事件。 當然,雖說這起事件的確超出了自己的理解範圍,但是並不代表無法解決。就這個狀況來看,如果單純以特殊的焚屍案件來處理的話,光看書面報告,其實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件。 而且實際上,在守護帝都安寧的警視廳當中,根本沒有人能夠針對這種怪異事件適當搜證,所以一定有些事件是在社會大眾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有悖於真相的狀況下被迫結案。

大正九年的東京,類似的事件確實存在。超出一般常識、超出常人智慧,只能用“詭異”兩字來形容的事件。 不過,在選擇承認自己實質上敗北之前,持田還有一招可用。 (果然還是只能委託他了。)值得慶幸的是,他認識一個非常熟悉這類詭異事件的專家。 就在持田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他慣用的懷錶,邊確認時間邊說出“差不多快到了吧”時,倉庫外的巡邏警員昭示了對方的到來。 報告,老師已經來了。 “喔喔,來了嗎!”太好了。這麼一來,至少可以先脫離“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了。 持田感覺自己的粗眉毛揚起,表情也鬆懈下來,同時摸了摸自己的光頭。 “持田警部……您還是老樣子,總是跟一些奇怪的事件特別有緣呢。”

在持田走出倉庫之前,對方已經搶先一步站在倉庫入口處。 一位俊美的青年,外型高朓修長,與他身上合身的西裝和同色系的中折帽十分相襯。端正的雙眼皮眼眸細長而清秀,相貌俊美到如果站上舞台,隨意拋個媚眼就會吸引到不少粉絲。 而太過有型的站姿,幾乎讓人不由得把老舊倉庫的入口錯看成銀座的西洋式建築。 光是出現,就讓這個地方的氣氛為之一變。這個人的名字是,紳堂麗兒。 “對不起啊,紳堂老弟。要你專程過來這一趟……話說能不能再麻煩你一次呢?” 臉型圓潤的持田,就連苦笑也有種親切的感覺。紳堂也對他報以同樣的苦笑,不過後者的感覺與其說是親切,更像是略帶裝模作樣的魅惑,然而這也同樣非常符合他的形象,所以每每都讓持田感到佩服不已。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種無懈可擊的美男子存在。此外,雖然俗話說“天不予二才”,但是這個男人卻擁有兩個、甚至三個以上的天賦。 “沒關係的,警部。正好我最近一直都埋首處理文書工作。” 年齡不到三十歲,比持田要年輕近二十歲,但是紳堂說話的口吻卻是十足地紳士,而且不露一絲驕矜自滿。 從身上的服飾、鞋子,以至於舉手投足,言語和行動,全都有種經過刻意計算的感覺。但是這一不小心就會被視為囂張或是自戀狂的模樣,卻像是理所當然似地適合他。 “……而且,這座宅邸是我舊識的居所。不過現在看來,他似乎不在這裡?” “啊啊,他現在在主屋。因為這裡是案發現場啊。” 紳堂取得了持田的同意,在曾是人類的木炭塊旁邊單膝跪下,從上到下細細觀察這具屍體,以及折斷在旁邊的雙腳,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男性,應該是東方人。腰部形狀可以看出明顯特徵。身高大概比我稍矮一點吧。” 他的身高約有一七〇公分,以這個時代的日本男性來說,屬於身材高大的族群,但是這也不算是什麼罕見的特徵。 “那麼年齡呢……很年輕嗎?” 持田這個問題,顯示他或多或少掌握了死者的可能人選。 紳堂如此解讀對方的話中之意,不過他依然保持在毫無偏見的情況下繼續觀察死者。 持田摸了摸自己微微冒汗的光頭。先前雖然有找鑑識科的人看過,但是他們的結論和持田一樣,都是“這樣實在不行啊”。就算考慮到這個時代的科學搜查觀念還不夠成熟,這具焦屍也還是太脫離常軌了。 這種時候,就輪到紳堂登場。 “年齡應該是在二十歲上下吧。這是透過殘留的脂肪和骨骼大致做出來的推論。”

另外還有一點……紳堂指著死者左手手腕,該處可以隱約看到些許隆起的痕跡。 “這是手錶吧……” 在持田的許可下,紳堂伸手觸摸那塊隆起物,輕輕鬆松便剝了下來。手錶本體似乎勉強撐過了那場將人燒成焦炭的火焰,儘管嚴重扭曲,表冠也已經遺失,但是去除煤灰之後還是可以看到下面的數字盤面。 以手錶來說,這只表的形狀感覺有點厚。錶帶已經徹底燒光,變得像個懷錶,要是沒有數字盤面頂點的“12”這個黑字,大概完全沒有辦法辨別上下吧。 持田從紳堂身後探頭過來。原本以為說不定可以知道死亡時間,但是時針已經連根斷掉,派不上太大的用場。 “喜歡這種東西,還把它佩戴在身上的人,大多都是走在時代尖端的年輕人,或是會將他人贈送的禮物小心地帶在身上……的浪漫主義者吧。”

在這個時代說起攜帶型的鐘錶,自然就是懷錶。手錶還不是非常普及的東西。 至於死者所佩戴的手錶,也就是由服部時計店製作的國產手錶“LAUREL”。在這個大學畢業第一份工作的平均薪資為五十圓的時代當中,它始終維持在二十圓的價格居高不下。 “平常就會帶手錶的人,目前還不是很多。若以此為線索,應該能立刻查出他的身分吧。” 紳堂這番話說得相當冷靜,以一個親眼看到一塊前身為人類的木炭的人來說,他的反應實讓人覺得異常冷淡。 不過持田絲毫不覺得不自然。原因並不是眼前的屍體變化太大,以致其原本是個人類的事實顯得模糊;而是因為他知道,紳堂麗兒這個男人不管面對任何狀況,都不會出現一絲慌亂。 假使這具屍體生前和紳堂關係深厚而密切,而且讓他親眼看到對方淒慘到不忍卒睹的死狀,相信紳堂的反應也不會出現任何變化。至少在表面上,他有辦法在這類的思考與感情之中,做到全然地中立。

“那麼,你覺得死因是什麼?雖然知道八成是燒死,但是這個慘狀實在是……” “嗯,關於這一點……啊啊,秋生,在這邊。” 彷彿受到紳堂的話語引導一般,倉庫入口處出現了一個嬌小的人影。慢了一步回頭的持田警部一認出對方是誰,臉上立刻露出微笑,表情當中隱含著祖父看到孫子似的溫情。 “啊,秋生小弟也來啦。” “好久不見了,持田警部。” 充滿潔淨感的純白襯衫,以吊帶固定住的短褲,還戴著一頂尺寸稍大的鴨舌帽,外表看起來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 筱崎秋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個孩子般閃閃發亮,但是遣辭用句卻相當有禮,也有點刻意抬頭挺胸的感覺。不過秋生這種一絲不苟的態度,確實流露出令人讚嘆的直爽。 相對於紳堂有點裝模作樣的舉止,秋生的言行則是非常地清純。 “老師,倉庫周圍並沒有發現任何類似煤炭或是焚燒痕蹟之類的東西。” “……我想也是。” 簡短回應後,紳堂伸手托著下巴,微微低頭沉思。 秋生凝視了屍體好一陣子,最後終於拿出筆記本,開始記錄。他記錄下倉庫內部的情景,特別是屍體周邊的狀態,另外也從紳堂口中問出了他對這具屍體的看法,拼命動筆寫下來。 如果是其他警官,應該不會允許像秋生這樣的小孩在案發現場附近徘徊。像現在,站在倉庫前的巡邏警員就表現出相當在意的模樣,不時偷看著他們。 不過,由於持田警部對於紳堂麗兒和筱崎秋生兩人寄予完全的信賴,甚至覺得自己不該妨礙他們,所以他向後退開一步,注意著他們的動向。 秋生將每一個狀況都細心記錄下來。另一方面,紳堂把記錄細節的工作全權交給助手去做,自己則是在倉庫當中來回巡視了兩圈、三圈,同時“嗯哼”了一聲,微微點頭。 “那麼,紳堂老弟……你知道些什麼了嗎?” 應該是時候了吧?持田再次提問,而紳堂也翩然轉了一圈。他不是單純地轉身,而是有如跳著舞步一般調整重心,然後旋過身來。 “是的。我已經知道造成這種屍體的方法是什麼了。” 他若無其事地這麼說道。 不帶任何不安或自大,以極其自然的態度回答,他將視線轉向自己的助手。 “秋生,記錄完了嗎?”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機就和自己結束記錄工作的時間點完全一致,秋生並不認為這是偶然。 “好了,老師。” “很好。” 紳堂點點頭,拿起了一個放在倉庫深處的小壺。高度大概二十公分,壺口造型較大,也像是個甕。那個寬大的壺口上,被一張紙牢牢封住,上頭畫著看起來至少不像是日文的字或圖樣。 “那個壺怎麼了嗎?” 持田警部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那個壺有什麼特別值得注目的地方。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如果特別只把那個壺挑出來,可能確實有什麼隱情。但是倉庫裡面還有很多詭異的物品,例如相似的壺和雕像之類的東西。 然而紳堂一邊把那張封住壺口的紙上圖樣展示給自己的助手看秋生饒十苗興味地探頭張望——一邊回答。 “我想,關於這樁事件的犯人,詢問這個壺的持有者應該是最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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