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紳堂副教授之帝都異聞錄2

第4章 第四章

“根據我的推算,差不多已經聊起來了吧。” “……唔嗯。” 美作對紳堂的發言做出了多次“唔嗯”的悶聲回應。臉上看起來並不會不高興,但是卻有種坐立難安的感覺。 前一個“唔嗯”是因為紳堂說了“差不多是自我介紹結束的時候”;更早之前則是針對“差不多已經在溫室見到面了”所回應的“唔嗯”。通常來說,聽到紳堂把自己的推論一個一個全說出來的時候,美作應該會半無奈地回答“夠了,別再說了”才對,但是今天的狀況對美作來說也是相當不尋常的。 自己最重要的妹妹,現在正和另一個年紀差不多的少年獨處。光憑這件事,就能讓這個年輕軍官心神不寧。 紳堂非常了解他的心境變化,心想差不多該停止捉弄,隨後將手肘撐在接待室的茶几上。

“我很感謝你,願意讓秋生和春奈見上一面。” “……還好啦。” 美作當然不可能不信任秋生。應該說,他其實相當中意這個名叫筱崎秋生的少年(美作對此深信不疑)。這個孩子相當機靈、聰敏、而且又有行動力。如果春奈是他可愛的妹妹,那麼秋生就相當於他的弟弟。 “畢竟自從前陣子那件事,他好像一直沒什麼精神……而且,那個……我也希望春奈能夠結交一些家人以外的朋友。” 由於平常幾乎無法踏出家門,也沒辦法外出上學,所以春奈的交友關係極度地狹隘。如果對像是秋生,那麼應該可以成為妹妹的好朋友。美作是這麼想的。 “朋友……朋友,是嗎……” 聽到紳堂意味深長地重複這兩個字,美作又悶哼了一聲“唔思”。

實際上,當初答應讓秋生和妹妹見面,美作心中的父性已經做好了一半的覺悟:覺悟到兩人可能不會僅止於“朋友”。當然,他根本沒想到這覺悟其實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紳堂當然知道這點,他一邊強忍著不讓嘴角揚起來,一邊確實打從心底感謝友人的諒解。 主要原因就是美作所說的“前陣子那件事”。 秋生之前遇上了一名少女。與她一同建立起溫厚交情的那名少女,本來應該可以成為秋生最新的、同時也是最獨一無二的好朋友。 但是少女的秘密並不容許這件事情發生。 超越世人的智慧、超越世間的常識、超越人類理解範圍的東西。與人為善則為神秘,與人為害則為妖異之物。這些東西,統稱為“魔道”。 秋生遇上的少女,其存在就是魔道本身。然而若想試著讓她生存下去,當中所需的代價,正是人們最為仇視的、只能稱為妖異的東西。

於是紳堂消滅了那個妖異之物。不為別的,只為了保護秋生。 ——魔道即人道—— 這是紳堂的信條。就算是超越世人智慧的魔道,也不一定全都是蠻不講理、毫無脈絡可循。最根本的理由其實是人道,人類的道理貫穿其中。 也就是說,如果同樣站在魔道這條線上,當然是由強者勝出,紳堂麗兒粉碎了那個持續瘋狂執著了一百年的妖異之物。因為他是極為強悍、聰敏,而且心地善良的魔道之人。 結果就是讓秋生在難以忍受的傷痛之下,經歷了那次離別,而且距那之後還不到一個月。 “我只是想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盡可能地為秋生做點事情啊。” 紳堂站了起來,一邊看著窗外單調冷清的庭院風光,一邊低聲說道。 秋生的傷痛,是出自於純粹卻又稚嫩的親愛之情。

而且紳堂也知道,當初為那次事件種下遠因的人,其實就是自己。因為他不只強悍而聰敏,同時也是個溫柔的人。 所以紳堂才會拜託美作幫忙配合今天的安排,心裡也暗自希望他的妹妹春奈能夠成為秋生的新朋友;另外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能夠成為交情深厚而綿長、能夠長久下去的好朋友。 (再說,如果是她的話……) 在美作面前,紳堂刻意換了別的說法。不過剛剛說出“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心裡想的是春奈大概已經發現秋生真正的性別了,因為紳堂相當清楚她擁有的獨特感性以及敏銳的感官。 “不管怎麼說,以那兩個孩子的個性來看,一定可以成為好朋友的……另外要是秋生的心情能夠跟著振奮起來,那就太好了。” “是啊。畢竟沒有活力的秋生小弟實在……不像他。”

雖然美作不是一個善於言詞的人,但是這句話真的再正確不過了,只是未經修飾而已。用“實在不像他”來形容最近的秋生,實在是太貼切了。 這一陣子的秋生,感覺似乎有種無法掩飾的寂寞之情,在不知不覺當中滲入了她的內心。就連全體一致公認對於人心變化極度遲鈍的美作,都察覺了這一點。 其中當然也有時間能夠治癒的部分,但是紳堂研判現在的秋生需要一些顯而易見的變化,以及促成該變化的契機。這是他自己的贖罪,同時也是對秋生的愛情表現。 “如果是春奈,相信一定能夠為秋生帶來好的影響。這次可以算我欠你一次人情喔。” “不管是做人情還是欠人情,只要跟你扯上關係,感覺就不是什麼好事啊。算了,我就姑且記住吧。”

能夠充分了解這一點,就是美作正三郎這個朋友的優點。雖然本人的確如同他所自知般,相當遲鈍笨拙,不過兩人從少年時期結束後一直來往到大學,然後再持續到現在逼近三十大關,如此一來漸漸覺得對方的人生並非與己無關。 沒錯,自己不能置身事外。舉例來說,看著美作的父母早逝、兄長們也先後亡故,如今只有和妹妹春奈相依為命,想催促他快點以一個成年男子的身分成家立業,如此想法也是出於自己不能置身事外的心態。 “就算春奈離得開哥哥……不過那也要哥哥離得開妹妹才行啊。” 紳堂雖然這麼說,但是眼睛其實盯上了某個徵兆。因為剛剛一走進接待室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東西就是它。 “話說回來,那邊那瓶花。” 紳堂指著的是插在壁龕的桔梗花。紫色的星型花朵,與左右簇擁的綠葉相互輝映。

“以老婦人插的花來說,感覺有點太年輕了。是春奈插的嗎?” “不,是我那個表妹,前天她跑來了。” 我想也是。紳堂打從一開始就猜到了。以春奈插的花來說,看起來似乎更成熟一點,並不是天真地用美麗花朵加以裝飾,而是隱藏了某種晦澀的秘密。 美作的表妹,也就是他叔父的女兒。紳堂也曾經見過她,雖然沒有實際交談過,但是光看外表,也能看出她是個好勝的女性。 根據美作本人毫無自覺洩漏出來的情報,她似乎正努力照顧著美作兄妹的生活起居。這樣看來,很難不讓人覺得正是她帶給那個死腦筋的木頭人一線曙光。 不過美作本人當然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自覺。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在剛插好的花面前對我說教。說這個家對春奈這種年輕女孩來說,實在太死氣沉沉了。還說什麼不只有溫室,若不讓更多色彩進入日常生活當中,就會傷及心靈之泉……之類的。”

“……喔。”這番出乎意料的話,讓紳堂挑起了眉毛。相信美作應該只是藉用了表妹的措辭。心靈之泉,感覺他應該不是會用這種字眼的人。 “所以她徵詢了我的許可,希望將來更加頻繁來訪,除了家中以外,順便照料花朵……” “……然後呢?” “因為沒有理由拒絕,我就答應了……結果在那之後,就被她得意洋洋地念了一頓。” “被念了一頓?得意洋洋?” 紳堂左右兩邊的眉毛各自朝著上下彎曲。原本以為是對方說錯了話才反問回去,不過實際上似乎並非如此。 “啊啊,她說'真是的,正三郎先生真是個沒用的人'……我沒辦法反駁,而且那的確是我無能為力的事情,所以就隨她的意思去了。不過,春奈似乎挺開心的,這樣也好。”

“你那是在搞什麼鬼啊。” 紳堂靠在柱子上,伸手按住了太陽穴。 感覺一切歷歷在目。那個性格強勢的大小姐一聽到美作說出“你可以過來”,臉上馬上露出笑容,然後假裝生氣說著“真是沒用”的模樣。至於美作毫不遲疑地形容這一幕為“得意洋洋地念了一頓”,實在讓人忍不住想為他的遲鈍脫帽致敬。 “啊啊,糟了。我好像把帽子放在玄關了。” “你在說什麼?” 總而言之,既然這個男人對於她的態度完全沒有任何不滿,就表示他們絕對不會合不來。紳堂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可是,光是這麼旁觀下去,原本應該有進展的事情都會停滯下來。 ……那麼,該怎麼做才好呢? ) 現在正需要某種契機,就像紳堂與美作今天聯手安排讓兩名少女相會一樣。

(秋生現在差不多已經發現春奈的優點吧。 ……那麼,接下來會如何發展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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