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深水長眠

第9章 1995年9月4日(星期一)

深水長眠 白河三兔 8052 2018-03-15
由利和寬一進行決戰的那一天,雖然已是立秋之後,但天氣依然炎熱。即便是到了傍晚時分,暑熱都絲毫沒有減退。雖然人一直待在樹蔭下,但還是有汗水從體內冒出來。比賽定於五點開始,但我們提前一小時便來到了決戰地點。就在學校一個基本無人問津的小公園裡。開始了戰前準備。 由利把穿著的皮鞋換成了阿迪達斯運動鞋,認真謹慎地畫好了距離。我則用捲尺和公園裡隨處散落著的樹枝,在地面上畫好了投手土台、本壘以及擊球員區。 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由利每隔五分鐘,就會作一次示範準備。並且將準備好的製服短裙的腰圍向外側折了兩三回,使裙子看上去很短,我則在她的胸口周圍噴了一些水,以至於幾乎可以看得見由利的內衣。 由利並沒有要進行一次堂堂正正比賽的想法,而是打算使用色誘對手之類的方式取勝。由利的目的也只是要粉碎寬一的自尊心而已。如果在初中和高中時代,作為棒球部主要選手的寬一,卻輸給了毫無棒球經驗的由利,那麼一定會在寬一的記憶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痕。

由利跟我說過,倘若達不到這樣的目的,那麼就在寬一擁有自己以後,再大聲罵他下作。這倒也是一個不壞的折損自尊心的方法。根據不同的場合,這一點似乎有著比棒球比賽本身更好的效果。 雖然不能當面跟由利說,但我感覺由利和寬一還是很相似的。他們的自尊心都很強。他們本來就是很相似的一對。所以既會相互排斥,又會相互吸引吧。倘若有一個合適的契機,他們原本是可以成為一對很般配的情侶的。 寬一準時來到比賽場地。當然,他是一個人來的。只有我一個觀眾。寬一把包放在長椅上,從裡面取出了手套、球,還有接球用的合指皮手套。他把手套戴在左手上,將手指分開,又把合指皮手套遞給了我。 “我可沒有信心接住你投過來的球,還是算了吧。”我拒絕以後。他便對我嗤之以鼻。

他一開始便知道我是不可能充當接球手的。只是為了奚落我一番,才特意帶來了合指皮手套。 “趁天還沒黑,早點開始吧!”由利催促著寬一。 還有一小時才日落,天色還早。 “我們先說一下規則吧,一局定輸贏,如果你接不住球,而被我打到的話,就算是我贏了。” “可以!”寬一很粗魯地回答道。 “還有,如果有四個壞球或者死球,也算我贏。” “好的!”他很輕易地便接受了這種全新的規則。 “那就開始吧!” 由利這樣說著,走進了擊球員區。 “說好了啊,如果我贏了,你要遵守你的諾言!” “我當然知道了。所以如果是我贏了,就請你跪在地上向他道歉。” 由利已經站在了擊球員區,做好了準備。

“你就等著失敗吧!”寬一說著,慢慢地向著我畫好的投手土台走去。 他穿著皮鞋,也沒有做任何投球練習。他本想要練習一下,由於我沒同意。他也只得作罷。這也是我們的作戰方針之一。 寬一的第一個球是一個正當中的好球。可由利連身子都沒有動,只是眼睜睜地看著球投了過去。我則跑去將那個旋轉著彈起來的球撿了回來。 “這個應該算是好球吧?”寬一不懷好意似的問由利。 “我知道是好球。”由利承認了,語氣稍微有點強硬。 我撿了球,返回到本壘附近的時候,將球扔給了寬一。 第二個球的速度與路徑基本上與第一個球差不多。直到球從本壘穿過之後,由利才揮出了笨拙的一棒。我又一次充當了撿球少年的角色,衝著球追了過去。

勝負已經很明顯了。寬一很害怕投出壞球或者死球,所以抑制了投球的速度,而專注於投球時的製球力。而且,比賽使用的是一個硬式球。一個沒有戴頭盔的女孩子充當擊球手,在向她投球的時候必須極其小心仔細。 當初,寬一是提議過要使用軟式球的,但由利好像很有道理似的說,要用寬一用慣了的球一決勝負,拒絕了寬一的提議。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寬一還是勸她戴上頭盔。但是由利卻說:“莫非你的球技這麼差勁,差勁到會將我打傷的地步?”經由利這麼一挑唆。就連戴上頭盔這樣的提議也乾脆被取消了。寬一真是一個單純的孩子,很好對付。 正像我們所盤算的那樣,使用硬式球確實給寬一帶來了壓力。而且,關於由利,寬一隻知道她是一個運動神經很發達的女孩。由利曾經要求我要為她保守秘密,所以在我們高中,沒有人知道由利會空手道。

所以,寬一也就完全麻痺大意了。從這一點上,我們便有機可乘。寬一的投球速度還不到每小時一百公里。但在棒球訓練中心時,由利可以把每小時一百幾十公里的球打回去,所以從第一個球開始。如果由利想打的話,她一定能打到。但是在打第一個球時,由利只是看清楚了球的路徑,而在打第二個球時,由利又確認了擊球的時機。這一切都在按照作戰計劃進行。 由利打算讓寬一放鬆對她的警惕,直到最後一刻。就在寬一認為勝利在望時,瞬間擊敗他,才是由利夢寐以求的報復。由利的確是一個很難對付而且很喜歡玩惡作劇的女孩。 就在由利準備把自己的身體交給對方時,就一定已註定了她的勝利。寬一的腦海中,一直都充斥著女人的身體。對於這樣一個充滿邪念的男生,由利是不可能打不到他投出來的球的。

不過。也有令我們感到不安的因素存在,因為由利並沒有擊打過向她投過來的硬式球。在擊球練習場裡所使用的都是軟式球。我們也曾經詢問過那裡的工作人員,據說關東地區根本就沒有使用硬式球的擊球練習場。 我們沒有辦法,只好買來硬式球做擊球練習,以確認它與軟式球之間的區別。但是毫無疑問,我並沒有做出拿硬式球投向由利的這種危險動作。 從寬一手裡,投出了決定命運的一球。我一邊祈禱著由利千萬不要打偏,一邊表現出一臉擔憂。寬一的能量全傾注於自己的性慾,這個球顯得無精打采,由利敏銳的球棒自然可以輕易擊中。由利擺出一個漂亮的擊球姿勢,用球棒的正中央,利索地擊中了棒球中心。 或許由利本來是想要持棒揮擊,讓球從投手的頭頂穿過的。但是擊球部位還是有點低了,變成了持棒觸擊。擊打出去的球猛地打到了寬一的腹部。

伴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音。寬一發出奇怪的哀號聲,他一下子蹲在了地上。球跳了回來,滾落在站在擊球員區的由利腳下。球停了下來,可以確認是由利獲勝,但是這種取勝的方式還是與由利想要的方式相差甚遠。 由利匆匆忙忙地跑到倒在地上的寬一身邊,不停地和他說話。但是寬一已經無法正常講話了。我一看情況不妙。趕緊向由利提議: “我去叫救護車,你就留在這裡照顧武田吧。” 由利想要說些什麼,卻並沒有開口。我一邊向公園的出口處跑,一邊努力回想著哪裡有公用電話。離這兒最近的,我在哪裡看到過公用電話呢?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沒有什麼特定的記憶。這時我才想到:應該經常留意一下公用電話的位置。以備不時之需。 當我打完電話返回來時。他們兩個人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由利的左手上還依然握著棒球棒。我走到他們兩個身邊,告訴他們五分鐘後救護車就會趕過來。然後我從由利左手上接過棒球棒。

我就像是一個站在枕頭邊的幽靈一樣,待在寬一頭部旁邊。我居高臨下地盯著寬一的臉,他閉著眼睛,而我手中的棒球棒的一端正好對著他的眼睛。 “你要幹什麼?”由利大叫一聲,似乎馬上就要沖我猛撲過來一樣。 就像由利所擔心的那樣,無論我現在怎麼去揍寬一,他也無非就是去醫院一趟。但是我並沒有那樣做,只是向由利和寬一簡單地解釋了一下。 “你們兩個都聽好了,這是我和武田在這裡打棒球,武田被我打出去的球打傷了。她只是在觀看咱倆比賽。” “等等,你胡說什麼?”由利插話道。 “由利,你不要說話!”我緊緊盯著由利的眼睛說。 然後我將視線移向寬一,問他道:“這樣好嗎?我說的話,你能明白是什麼意思嗎?”只見寬一慢慢地點了點頭。

我們統一了口徑,幾分鐘後,遠處傳來了救護車的警笛聲。我和由利兩手拎著自己的東西和寬一帶來的裝備,等待著擔架到來。 寬一的肋骨輕微裂開。他的母親得到消息後,便跑來看他。我向他母親說明了事情的原委,並很正式地向她道歉。令我深感意外的是,她是一個很通情達理的人,她說這只是孩子們在一起遊戲時發生的意外而已,並沒有責備我。就連治療費用也是他們出的,這真算得上是意外的幸運了。 我和由利目送著寬一母子乘坐出租車回家後,便決定走回家。我是典型的路痴,根本不知道這家醫院究竟在哪兒,由利跟我說她知道大致的路線,所以她便領著我走了起來。 就像往常一樣,由利走在我的左邊,因為只要左邊有人,她便會感到煩躁不安。我們像平時那樣,又聊起了一些無聊的話題。但有一點卻和往常不同,那就是:她是牽著我的手走路的。她的手掌上磨起了趼子,變得很硬。我感覺胸口就像是被緊緊勒住了一樣。

我第一次知道,由利是為了我才與寬一進行決戰的。她手掌上的趼子也進一步印證了我的想法。我想要將現在的心情傳達給由利。我想使她的手變好,也想安慰她一下。但是我所能做的,也僅僅是溫柔地握著她的手,就像是將她的手包裹在我的手中一樣。 “'戀母',你去看過棒球比賽嗎?”由利突然問了我一個與先前的閒談毫無關係的問題。 “嗯?”對於這個問題,我並不知道由利提問的目的是什麼,所以也不能馬上回答她。 “不是那種業餘棒球比賽或者少年棒球比賽,而是專業的棒球比賽。” “沒有啊!”我對棒球並不感興趣。 “你看過?” “嗯,很久以前跟爸爸一起去看過。” 由利很少主動提起自己的父親。 “棒球場地非常壯觀,在電視上是感覺不到的。觀眾席是傾斜的。剛開始都會為那種高度感到頭暈目眩。草坪就像是剛剛取出來的畫具一樣。綠茵茵的,非常漂亮。照射球場的燈光就像是一顆巨大的星星一樣。 “而且,更為壯觀的就是參賽的選手們。遠遠看上去,擊球手只有巧克力豆那麼大點兒。但是就從那麼遠的地方,棒球竟然能飛到我坐著的看台上來。那些人簡直就像是超人一樣。” “有那麼壯觀啊!”我感嘆道。她便向我詳細介紹起在那場比賽中她所看到的本壘打。 “第八局比賽的前半局,兩個出局一、三壘,在打出一個好球、兩個壞球後,巨人隊的四號隊員扭轉了比賽的局勢。投出一個一次得三分的本壘打,球打到了看台中部。 “就這麼一下,整個橫濱棒球場都沸騰了。整個球場都在歡呼聲和喊叫聲中顫抖起來,簡直就像是要發生地震一樣。當時我爸爸還說:'啊!要地震了!'我一點都不相信。據爸爸說,他是將場內觀眾的興奮與狂熱,錯認為地震的前兆了。 “但是回家後我問媽媽,當時是不是發生過地震。媽媽卻說的確發生過二級地震。真是不敢相信,在那樣的狀況下,他都能感覺到二級地震。” “那是他有特異功能?” “是啊。他是那種稍微有一點震動,便能感覺出是地震的人。但有一次,我和爸爸在一個博物館裡參觀展示大陸漂移過程的模型。在很久以前,大陸是一個整體,後來才慢慢分割開來,形成現在地球儀上所表現的那種狀態。 “見到這個時,爸爸問我:'這是什麼?'我就告訴他在學校裡學過的大陸漂移學說。告訴他地幔也會移動,才形成了這種狀況。 “但是爸爸卻說:'那是不可能的,地面哪會動啊!'他並不相信我所說的話。很奇怪吧?他完全不理解地震為什麼會發生,卻能夠感知到地震。有時候,我真懷疑他有預知未來的本領。” “曾經,那是個多麼幽默的父親啊!” 猶豫再三,我使用了“曾經”這個詞。由利也是將父親作為曾經的故事講述給我聽的,所以我這麼說。也許是最為合適的表述吧? “是啊,曾經是!”由利說著,掙開了我的手,“借我棒球棒用一下。”她將那隻一直握在我手裡的右手伸向了我。 從公園裡開始,我便一直拿著棒球棒。這根棒球棒本來是由利向寬一借來的,但在醫院裡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還給寬一。我把棒球棒一遞給由利。她便拿在手裡,做了一個擊球的動作。自言自語地嘟囔著:“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我冥思苦想之後。正想說些什麼時,由利已將棒球棒向遠處拋了出去。棒球棒越過一戶人家的院牆,消失在堆滿垃圾的小山之中。這戶人家,正是周邊的人們傳言中所說的垃圾之家。 在離垃圾之家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我已經聞到了一股惡臭。但是由利正興致勃勃地說著話,所以她似乎並沒有留意到這一點。 我一邊小心翼翼地關注著由利的一舉一動,一邊往前走著,所以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向垃圾之家靠近。由利將棒球棒拋出去的舉動也著實令我吃了一驚,但是當我知道她是把棒球棒扔到了垃圾之家時,更是令我感到有幾分狼狽。 這一帶有很多老房子,居住著的也全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他們都是在大規模開發之前便定居於此,在遠離車站的地方過著安靜的生活。 這裡並沒有什麼能夠吸引小孩子們前來的魅力。所以我們也就很少來這裡了。在上小學時,有一段時間很流行玩捉迷藏遊戲,只有那個時候我們才會進入這裡,穿梭於老房子之間。就連這些回憶也是好不容易才從記憶深處搜尋出來的。 由利是想把棒球棒扔到垃圾之家才選擇走到這裡來呢。還是偶然間從這裡經過,才突然想起要把那根棒球棒處理掉呢?我沒有辦法作出判斷。我只是知道,那根棒球棒對於由利來講是一個令人厭惡的存在。 垃圾堆滿了整個院落。天色已經很暗,尋找門窗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大量堆積的垃圾似乎就要從院子裡溢出來了一般,屋頂上的垃圾也是堆積如山,因此很難分辨得出,這麼大的房屋究竟是平房還是二層的小樓。 就在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垃圾之家時。由利已經先行一步了。我趕忙追了上去。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話。我一開始直接打寬一一頓就好了。” 由利這樣說著,想要笑一下,卻又沒能笑出來。她還是喜歡寬一的。我用棒球棒指著寬一時,她的表情就告訴了我。我之所以要那麼做,也是想試探一下由利的真實想法。 “這並不是你的錯啊!” “最終,不也還是沒能贏得了你嗎?”由利有些沮喪地說。 “勝負不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啊。” “你是不會明白的!” “什麼呢?” “你是很強大的!” “我很強大?我可是個沒有骨氣的軟蛋啊!”我照實說道。 “我爸爸跟我說過,強大的人就是很溫和的人。”她說著,再次牽住了我的手。 “在我們中間,你是最溫和的。” “雖然我並不太喜歡武田這個人,但還是很同情他的。” 不管是什麼樣的男人,被一個女孩子打出去的球擊中後,送入醫院,這種事情都是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即便是自己的父母,也不願意讓他們知道。 “但是。你卻保護了我。” “我不過就是在你面前裝腔作勢罷了。” “我想,一個想要裝腔作勢的人。是說不出那樣的話來的。” 由利那樣說著。緊緊地握了握我的手。從她手上,我可以感受到她是在向我傳達一種感謝的心情。 “謝謝”這樣的字眼。正在從她的右手傳達到我的左手上。然後再傳達到我的心臟。最後連同我的血液一起,傳達到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我頓時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這大概也是一種特殊的能力吧!由利鬆開了手,但她的想法還久久殘留在我的身體裡,溫暖著我的胸膛。 “看來我和爸爸一樣都是脆弱的人,經常會畏首畏尾。而你卻不一樣,你的內心是十分堅定的。不管什麼時候。都保持著一種不可動搖的信念。” 由利的語速突然加快了,或許因為她有點激動吧。 “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是否擁有這種力量。”我說完這句話後,本來還想繼續說,“如果我真的擁有由利所不具備的那種能力的話,那以後我也會一直幫助由利。”但最終我還是作罷了。 因為我動用了很少利用的屬於一個男生的智慧。 “這麼說來,那我們就不會正式分開了?” 我已經預感到,如果我說了,由利便會說這樣的話。空氣頓時變得凝重而緊張起來。 與由利分開之後,我去車站看了留言板。上面寫著:“海豚先生歡迎光臨”。因此。我並沒有回家,便直接快步向蟬的家走去。到達她家時,還不到八點。 今日子與蟬已經吃過晚飯了。我雖然還餓著肚子,但也無所謂,今晚我什麼都沒有跟母親說,所以她應該已經開始為我做晚飯了。 雖然今日子也為我準備了一份飯菜,但在我心裡,還是把母親製作的放在優先地位。笑起來一點也不優雅,做的飯菜的味道時好時壞,把“明天一定開始減肥”這句話經常掛在嘴邊,這就是我的母親。但這個略微發福的母親卻是我最重要的親人,所以我很在意她的感受。而且即便母親做的飯菜不是很好吃,我想吃母親做的飯也是孩子的任務。 在門口時,我便將我的這種戀母情結坦率地告訴了今日子。委婉地拒絕了她邀我吃晚飯的盛情。聽我這麼一說,她便衝著站在一邊的女兒訓斥道:“你怎麼不告訴人家咱們家的電話號碼呢?不能來時打個電話不就可以了嗎?就像今天這樣子,要是有什麼事情來不了了,很容易就可以告訴我們啊!” 蟬什麼都沒有說,就跑進了臥室。她很快又跑了回來,遞給我一張B5大小的活頁紙。就在那張紙的中間,用小得可憐的字寫著電話號碼。故意用這麼大的一張紙。難道是對我的諷刺嗎? 接著,蟬便一言不發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我問今日子:“我可以進去嗎?”天色已經很晚了,原本只是打算來露個面就走的,但看著蟬這個樣子,我也絕不能一走了之。 “當然可以啊,加油哦,少年!”今日子鼓勵著我,還拍了拍我的後背。 我打開蟬的房門走了進去,蟬並不在裡面。窗簾搖曳著,她是在告訴我,她去了樓頂的露台。我也上了樓,向著躺在椅子上的蟬走過去,向她道歉,卻被擋了回來。 “我又沒生氣,有什麼事快說吧!” 我早就告訴過蟬今日比賽的事情,她也一定已經猜到我遲到的原因就是與那場比賽有關吧,因此她一定急於知道比賽的結果。 所以蟬才將一切都簡化,在屋頂上等我。我和今日子全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中。我還在特意想著,怎樣才能使蟬高興起來。真是太愚蠢了!是我中了一個設計完美的圈套才對。 “我先聲明,我不需要這個。對我而言,這裡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地方,以後我保證如約而至。”我說著,便將寫著電話號碼的紙還給了蟬。 蟬接過那張紙後。將其揉成一團,扔到了旁邊的屋頂上。就是有高爾夫球網的那個屋頂上。 “你幹什麼?”我急忙問她。 由利也好,蟬也好,怎麼都喜歡隨便往別人家扔東西啊? “這又不是棒球,不會打到別人的。” “即便是扔到別人家。萬一讓別人注意到你這個惡作劇,會打電話到你們家的。” “沒事兒,那個電話號碼本來就是假的。”蟬輕描淡寫地說出了真相。 “假的?” “那個電話號碼也可以理解成:要小便,不快點就會尿褲子的意思。” 橫濱市郊區的區號是“045”,我們習慣上稱之為小便區號。我也聽母親說起過,她們年輕的時候,會把“去橫濱”說成是“去廁所”。 蟬之所以要把電話號碼寫得很小,是為了不讓今日子看到她耍的小把戲。沒想到自己這麼笨,都沒發現。不過令人欣喜的是,不管是我還是蟬,都不怎麼看重電話。可是當時尚未成熟的我卻挖苦道:“這一看就是個淘氣包搞的惡作劇!” “什麼啊,我都是中學生了啊。”蟬用一種與她的年齡十分相符的語氣說。 的確如此。而且我深深感到,自己比由利更加喜歡搞惡作劇。 “你們交往過嗎?” 當我跟蟬提起我與由利正式分開的事情時,蟬打斷了我的話,小聲對我說。聲音雖小。但對我的衝擊卻很大。 “只是非正式的戀愛而已。”雖然我作出了解釋,但蟬還是用一種不依不饒的眼神繼續看著我。 “我可不是故意隱瞞的,只是怕引起你莫名其妙的誤解罷了。” 即便我這麼說了,蟬也只是默默地看著我。我決定說些能讓蟬死心的話。 “我們好像是在高一那年的冬天開始交往的。我們兩人經常引起周圍人的誤解,由利也一直找不到合適的男朋友,所以就跟我說,可不可以我們兩個人先嘗試著交往一段時間。 “那也是因為年齡太小而犯的錯誤。一周以後,我們便都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由利突然對我說:'“戀母”,不知該怎麼和你說,不過我確實是一點也都不愛你。'當時聽她這麼一說,我也極其詫異。 “不過我也有同樣的感覺。雖然我們成為戀人了。但沒有一點特別的感覺。我這麼跟由利一說,不知為何,兩人突然覺得很滑稽,笑得前仰後合。” “你和由利確實很般配啊。” 蟬終於開口說話了,我這才感到有些安心。 “可能是在一起交往的時間太長了吧?” 在那次未公開的交往之後,我們之間的關係比以往更加親密了。除家人以外,能將彼此的心緊緊連在一起到那種程度。對於我來說,由利是第一個。 “但是你們兩個人之間沒有愛嗎?”蟬似乎還帶著點遺憾說。 “世上的事情也很難一帆風順的。” “那你最終就會因為彼此之間沒有愛而失去由利。” “如果沒有愛,男女之間的關係好像確實很難維持下去。不過,這樣也很好吧,不管是對我,還是對由利而言,直到今天我們都太依賴對方了。”我雖然這麼說著,但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的。 “那你今天怎麼看上去狀態並不怎麼好呢?” “有嗎?” “你是來找我尋求安慰的吧?”蟬說這話時有點不懷好意。 “怎麼會呢?” 我並不想得到一個比自己小五歲的女孩的安慰,這也是—個沒有用的男生保持自尊心的一種途徑。 “你在逞強吧?” “沒有啊!”我說完後想了想,又接著說。 “不過,跟你說一說也好。” “應該感謝好天氣。萬里無雲的夜空,所以才會叫你來。” “感謝!”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