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深水長眠

第8章 2008年10月9日(星期四)

深水長眠 白河三兔 2347 2018-03-15
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使我知道了時間的流逝。每隔一段時間,看守所的走廊裡就會傳來看守人員的腳步聲,他們反複查看著,或許是在查看有沒有人在床鋪中耍什麼陰謀詭計,或者有沒有人在這裡自殺吧。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為在我進入看守所的牢房前,就被告知睡覺時要把頭露在外面。 這種查看大約每隔三十分鐘就有一次。起床時間是六點半,全部睡覺時間是五百七十分鐘。能夠將這段時間恰當分隔開來的時間就是三十分鐘。如果每隔三分鐘、十分鐘或者十五分鐘就來檢查的話,未免有點過於頻繁。若以十九分鐘、三十八分鐘或者五十七分鐘來分割的話也有點不近情理。 如果三十分鐘檢查一回。那麼一晚上就需要查看十八回。總體算起來,這次的查看應該是第六回了。由於我並沒有從一開始就一回一回地數,所以很可能會弄錯,但大概就是第六回。

這是規定呢,還是因為看守是一個比較溫和的人呢?他靜靜地走著,似乎不想打擾我們休息。如果真是這樣,其實他穿雙輕便運動鞋就可以了。 壞人要是一聽到腳步聲。就會假裝睡覺來蒙混過關吧。或者他是為了不想讓我們睡個安穩覺。才故意穿上皮鞋的吧?不管是出於何種理由,大概這是看守所的例行公事。就像棒球選手即便參加夜場比賽,也要戴上帽子,扎上毫無必要的腰帶一樣。 發給我們的是拖鞋。我想是為了防止用鞋帶自殺吧?但是按照規定,拖鞋也要在屋子外面脫掉。要是不能穿到屋子裡來的話,換不換拖鞋也無關緊要吧。 這裡的看守所裡並排有七八個房間,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長方形。關押在這裡的人們的拖鞋,整齊地擺放在門口。我也模仿他人,把拖鞋衝著看守人員的辦公桌擺放。

看守人員的辦公桌就在走廊與洗手間之間的那個屋子前面。辦公桌後坐著一個看守人員,監視著這裡的情況。我曾在電視上的實況節目裡見過那種設計成扇形的看守所,所以像這種並排設置房間的看守所,的確讓我感覺有些意外。扇形的看守所不是更容易監視嫌犯嗎? 或許是考慮到保護隱私的需要,從鐵格子的設計來看,下半部分由不透明的鐵板製作而成。這塊鐵板的高度,使得我們坐起來時,看守人員只能看到我們的頭部。 查看結束後不久,我又聽到了兩個人的腳步聲。一個是溫和的皮鞋聲音,另一個則是吧嗒吧嗒的拖鞋聲。原來,深夜也會有人被警察帶進來。 聽著這種拖鞋的聲音,我又開始了回憶。我想起高中時穿的那種拖鞋。在我們學校,學生們穿的並不是那種鞋底是橡膠的拖鞋,而是穿著完全用橡膠製作而成的洗手間專用拖鞋。或許這是為了不讓學生直接穿到走廊裡去吧。

如果遇上大地震或者火災,一定會有很多學生來不及逃跑。這樣的話,學校該負什麼責任呢?當時我們常常有這樣的疑問。 包括由利在內的那些下肢怕冷的女生對這種拖鞋的評價也極其不好。 而且,經常會在新聞裡看到,那些犯人穿著的拖鞋與我們學校的這種拖鞋很相似,每當這時我們的反應就會更為強烈。 這裡的拖鞋與我們高中學校的也相差無幾。或許是因為洗手間專用拖鞋本來就注重實用性,所以樣式才會很相似吧。如果連顏色都一樣的話,大家一定會說:“那和我們學校的拖鞋一模一樣,真是不祥之兆啊!” 尤其是1995年時,發生了一件頗具歷史意義的事件。此後,稱其為“不祥之兆”的同學陡然劇增。所有的媒體都在報導那起事件,就是透過藍色帆布的縫隙而找到了犯罪嫌疑人。

皮鞋和拖鞋的聲音離我的屋子越來越近,我裝作睡覺的樣子,但很害怕會將他和我關在同一間屋子裡,直到他們打我的門前走過去之後。我才安下心來。今夜,我很想—個人在這裡度過。 雖然可以通過擺放在走廊處拖鞋的有無,來判斷出有沒有空房,但我還是很謹慎。因為在我的印像中,警察曾經有過很粗魯的舉動。 新來的人被關押在我隔壁的隔壁房間裡。鐵門被鎖上了,並且還是一把很結實的鎖。無論是多麼溫和的人,都不可能輕柔地完成這一動作。走廊里頓時迴響起沉重的金屬碰撞聲。 這是我至今為止聽過的最令人絕望的聲音。它重重地壓在我的心口,勾起了我的罪惡感,甚至勾起了與待在此處毫無關聯的罪惡感。或許有的人甚至會認為連那種莫須有的罪名都是和自己有關的吧。

若是把這與強行逼供聯繫起來的話,很可能是警察為了能高效率調查取證。才故意製造出這種可以與你內心深處的某種東西產生共鳴的聲響吧。 看守所可以說是一個分岔口,如果說出對自己不利的證詞,馬上就會被起訴,並且還會被移送至拘留所。如果被宣判重刑的話,就必須在監獄裡度過那漫長的時光。所以。若在看守所裡不盡量堅持自己無罪的話。事後一定會後悔不已。 我記得是在一本小說裡讀到這些內容的。書名已經忘記了,但還記得那是一部涉及冤獄的小說。主人公疲於被調查取證,在看守所裡向同一牢房裡的另一個有過三次犯罪前科的前輩訴苦,並得到了他的很大激勵。 大概沒有誰不會被現在的這種響聲驚醒吧。無論是誰,都會把手放在胸口自我審視吧。有的人會痛改前非,也有的人會消除心中的罪惡感,將現實中發生的一切歸咎於其他人,以洗脫自己的罪名。

我也在自我追問。雖然明知毫無意義,但我還是在努力搜尋犯人,想要努力修正無可挽回的過去。 如果我當時並不是穿過馬路,而是返回到車站,事情就會有所改觀吧?我在幻想著,如果我將自己的想法寫在留言板上,事情會是什麼樣子。 或許,即便那樣,結果也會一樣的吧。我還是會因為無趣而被拋棄吧。話雖如此,我想我真的應該返回到車站去。即便那樣做不會使我跟蟬的關係有所改變,但我也應該那樣去做。 到第四天我再去回顧這些事情時,有很多感到後悔的事情,但其中最不能釋懷的便是那件事情。當時,如果我能有由利那樣的魄力就好了。 由利從來不會猶豫。不。即便猶豫,她也會說出來的。 “不,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或許正是因為我缺乏這種單純與聰慧,才會在人生道路上走回頭路吧。

我想那大概是解除依附在我身上的詛咒的唯一機會。對於習慣瞻前顧後的我而言,那一定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就是因為我眼睜睜地錯過了那個機會,才導致至今我仍是過去的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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