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聖潔之罪

第26章 第二十六節

聖潔之罪 丹尼斯·勒翰 3037 2018-03-15
擎天橋聯結兩個地區。南邊是馬納蒂縣,由布拉登頓、潘米圖、長船礁和安娜瑪麗亞島組成。北邊是皮尼拉斯郡,由聖彼得堡、聖彼得堡海灘、海灣港和皮尼拉斯公園組成。聖彼得堡警方第一個抵達現場,他們的潛水員和消防車也到得最早,後到的布拉登頓警方爭不過他們,最後我們被聖彼得堡警察押上車,開往北邊。 安琪和我分別關在兩輛巡邏車後座,下橋的時候,四個從頭到腳穿著黑色橡膠衣的潛水員,抬著傑的身體從坦帕灣走上青草覆蓋的堤岸。 車子經過時,我緊盯著窗外。看到他們把潮濕的屍體放在草地上,傑的皮膚白得像魚肚。黑髮黏在臉上,眼睛緊閉,額頭凹陷。 如果你不注意額頭上的凹痕,傑看起來像睡著了。他看起來很安詳。他看起來大約十四歲。

“唉呀,”杰弗遜說,他又回到審訊室,“我們有些對你不利的消息,肯奇先生。” 我的頭陣陣抽痛,好像一支軍樂隊在我腦袋裡打鼓,我的口腔感覺像曬乾的皮革。我不能移動我的左臂,即使沒被繃帶綁住也動彈不得,臉上和頭上的傷口結塊腫脹。 “怎麼?”我勉強吐出這句話。 杰弗遜把一個牛皮紙捲宗扔在我們之間桌上,他脫掉西裝上衣,搭在椅背上,然後才坐下。 “這位格雷厄姆·克里夫頓先生——你在橋上時叫他什麼——不倒翁?” 我點頭。 他微笑。 “我喜歡這綽號。不倒翁身上有三顆子彈。全部從你的槍射出。第一顆子彈從他背後穿入,再從他的右胸穿出。” 我說,“我告訴過你,我對車子開槍,那時車子還在移動。我想我射中了什麼。”

“你是說過,”他說,“然後他下車,你又對他開了兩槍,是,是,你說過。不管怎樣,這不是我說的壞消息。壞消息是你告訴我這個不倒翁傢伙,他替馬薩諸塞州的特雷弗·斯通工作?” 我點頭。 他看著我,緩緩搖頭。 “等等。”我說。 “克里夫頓先生替布拉克工業公司工作,一家在巴克海德的研究發展顧問公司。” “巴克海德?”我說。 他點頭。 “亞特蘭大城。佐治亞州。據我們所知,克里夫頓先生從來沒到過波士頓。” “鬼扯。”我說。 “恐怕不是。我問過他的房東,他在亞特蘭大的老闆,他的鄰居。” “他的鄰居。”我說。 “是的。你知道什麼是鄰居吧?住你隔壁的人。每天看到你,對你點頭說哈嘍。巴克海德有一大堆這一類鄰居,發誓他們過去十年幾乎天天在亞特蘭大看到克里夫頓先生。”

“庫辛先生呢?”我說,腦袋裡的軍樂隊開始敲鑼。 “也在布拉克工業公司上班。也住在亞特蘭大。所以凌志車掛佐治亞州車牌。我打電話給你的斯通先生時,他困惑得不得了。似乎他是一個退休商人,得了癌症快死了,僱你找他女兒。他完全不知道你在佛羅里達搞什麼鬼。說他最後一次跟你談話是五天前。他認為,坦白說,你拿了他付你的錢開溜了。至於克里夫頓先生,或庫辛先生,斯通先生說他從來沒聽過他們。” “杰弗遜督察,”我說,“你有沒有查過誰是布拉克工業公司登記的老闆?” “你認為呢,肯奇先生?” “你當然查過。” 他點頭,然後低頭看卷宗。 “我當然查過。布拉克工業公司的老闆是摩爾與衛斯納股份有限公司,一家英國控股公司。”

“誰又是控股公司的老闆?” 他看筆記。 “埃弗瑞特·羅文爵士,一個英國伯爵,想來經常跟溫莎家族混在一起,跟查爾斯王子打台球,跟女王玩梭哈,諸如此類。” “不是特雷弗·斯通!”我說。 他搖頭。 “除非他也是英國伯爵。他不是吧?據你所知?” “還有傑·貝克,”我說,“斯通先生對他有什麼說法?” “跟他說你的話一樣。貝克先生拿了斯通先生的錢開溜了。” 我閉上眼睛抵擋頭上刺眼的白色日光燈,想全憑意志壓下腦中的鑼鼓。沒用。 “督察。”我說。 “嗯?” “你認為昨晚橋上出來什麼事?” 他翹起椅子往後仰。 “很高興你問我,肯奇先生。很高興你問我。”他從襯衫口袋抽出一包口香糖,遞給我。我搖頭,他聳聳肩,拆開一片,扔進嘴裡,嚼了大約三十秒。

“你和你的搭檔不知用什麼方法找到傑·貝克,也不告訴任何人。你們決定偷了特雷弗·斯通的錢開溜,但他給你們的二十萬還不夠。” “二十萬,”我說,“他告訴你他付給我們這個數目?” 他點頭。 “於是你們找到傑·貝克,但他起了疑心,想甩掉你們。你們追他追上擎天橋,兩部車子正在橋上追逐,來了一對無辜商人擋了你們的路。天雨路滑,天又黑,計劃出了差錯。三輛車子撞在一起。貝克的車子衝下橋。這不是問題,但現在你有兩個旁觀者的問題要解決。於是你開槍打死他們,在他們手上各塞一把槍,從他們的後車窗射出去,佈置成他們從車裡開槍的樣子,如此而已,你大功告成。” “你不信這個推論。”我說。 “為什麼不?”

“因為那是我生平所聽過最愚蠢的推論。而你又不笨。” “啊,再多奉承我一點,肯奇先生。拜託。” “我們想拿傑·貝克的錢,是嗎?” “我們在賽利卡的行李箱找到十萬塊錢,上面全是他的指紋,是的,我說的就是那筆錢。” “但我們才花了十萬保他出獄。”我說。 “我們幹嗎那麼做?為了用一疊十萬元鈔票換另一疊?” 他用他的鯊魚眼睛注視我,不吭一聲。 “如果我們把槍塞到庫辛和克里夫頓手中,為什麼克里夫頓手上有火藥燒過的痕跡?我說,他手上有,不是嗎?” 沒有反應。他虎視眈眈看著我,伺機等候。 “如果我們把傑·貝克撞下橋,為什麼他的車子撞壞的地方全是凌志造成的?” “繼續說。”他說。

“你知道我尋找失踪人口收費多少?” 他搖頭。 我告訴他。 “比二十萬差遠了,你說是嗎?” “我說是。” “為什麼特雷弗·斯通總共花了四十萬,至少,給兩個不同的私家偵探找他女兒?” “他急壞了。他快死了。他想看到他女兒。” “但將近五十萬元?那是很大一筆錢。” 他翻轉右手,掌心朝上,對著我的方向。 “請,”他說,“繼續說。” “去他的。”我說。 他的椅子前腳落地。 “你說什麼?” “你聽到了。去他的,去你的。你的推論是一堆狗屎。你我都知道。你我也都知道在法庭上絕對站不住腳。大陪審團會笑得滿地找牙。” “是這樣嗎?” “是這樣。”我瞪著他,然後瞪他肩膀後面的單向透明玻璃鏡,讓鏡子後面他的上司或不管是誰也看清楚我的眼睛。 “你有三具死屍,一座損壞的橋,我猜,還有頭版頭條。唯一合理解釋是我和我的搭檔過去十二小時告訴你的。但你無法證實。”我鎖住他的眼睛,“或那是你說的。”

“那是我說的?什麼意思,肯奇先生?噯,別含糊其辭。” “橋另一邊有個傢伙。看樣子是衝浪小子。你到場之後,我看到警察問他話。他看到事情經過。至少一部分。” 他微笑。咧開大嘴。露出一嘴牙齒。 “你說的這位先生,”他說,看看筆記,“有七次前科,包括酒醉駕駛、持有大麻、持有古柯鹼、持有搖頭丸、持有——” “你說他持有東西,督察。我懂啦。跟他在橋上看到什麼有啥關係?” “你媽沒告訴過你打斷別人說話不禮貌嗎?” 他對我搖搖手指頭。 “這位先生無照駕駛,駕照已經吊銷了,他沒有通過酒測,還被查出身上帶了大麻煙。肯奇先生,你的所謂'證人',至少吃了兩種會改變心智的藥物。我們離開橋後幾分鐘他就被逮捕了。”他向我湊過來。 “所以,告訴我橋上究竟發生什麼事?”

我湊過去。迎向他故意目不轉睛看我的兩道目光。相信我,這不是容易的事。 “你什麼證據都沒有,只有我和我的搭檔手上拿著冒煙的槍,還有一個你拒絕相信的證人。所以你不放我們走。是嗎?督察?” “說對了。”他說。 “所以再跟我講一遍你的故事。” “不。” 他兩臂抱胸,微笑。 “'不'?你剛才說'不'嗎?” “是我說的。” 他起身,拖著他的椅子繞過桌子到我旁邊。他坐下,嘴巴貼著我的耳朵低聲說:“你是我唯一的證據,肯奇。聽到沒?而且你是一個自大、白人、愛爾蘭混賬王八蛋,這表示我一見你就討厭。所以,你能拿我怎樣?” “找我的律師來。”我說。 “我沒聽到。”他低聲說。

我不理他,用力拍桌子。 “找我的律師來!”我對鏡子後面的人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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