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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屍骨 比尔·普洛奇尼 3106 2018-03-15
埃米爾·科爾達和他兒子回農場去叫警長了。我坐在車裡沉思。那些骸骨未必與哈蒙·克雷恩有什麼關係,和他一九四九年最後幾個月的抑鬱及之後的自殺也未必有什麼關係。但那是堆陳骨,毫無疑問。看起來它們被埋在地下至少有三十年了。 是的,那可以和哈蒙·克雷恩沒關係。但我知道有,就像我知道今天是十月裡糟糕的一天一樣。我骨子裡知道。 科爾達很快回來了,他兒子沒來。我坐到他車里和他聊起來。他猜測,地表的裂縫是新產生的,但深層的裂縫已經有些年代了,可能是以前那次地震造成的。之後地表慢慢合攏,就被埋藏起來了。骸骨是在底層的裂縫裡,一定是在造成那條裂縫的地震之後不久就被扔在裡面了。 是的。三十五年前,一九四九年的那場地震。也許不僅僅是大自然的力量,還有人故意掩埋了它。

半小時後,幾名警察到了,我們帶他們去看那個地方。其中一人趴到地上,伸手到縫裡摸了摸後說:“下面還有東西。” “什麼東西?”第二個警察問。 “還不知道。像是……該死,我不知道,可能是個煙盒。還有其他東西。太髒了,都腐爛了。” “最好等聖拉斐爾的人過來。” 那名趴著的警察站起來,我們撤回到公路上。警察們開始對我們進行詢問。我告訴他們我來這兒的目的,讓他們自己得出結論。但似乎沒人感興趣,包括對那堆陳骨。大概看到新的屍體他們才會興奮吧。 二十分鐘後那個“聖拉斐爾的人”來了——聖拉斐爾指的是馬林縣政府——是個叫切特·迪卡爾布的便衣調查員,旁邊跟著一名技術人員,拎著野外分析箱。我們原路返回發現骸骨的地方,路上科爾達和我說明了我們如何發現它的,以及我在那兒做什麼。迪卡爾布顯得比先前兩位警官稍微有點興趣。他四十幾歲,獵狗一樣瘦長,好像從未笑過,一笑臉就有裂開的危險。他很鎮定。滿屋的屍體可能會使他有點震驚,但僅僅一具骸骨,無論新的還是舊的,他連眉都不會皺一下。

他和那名技術人員開始把骸骨、碎片及其他東西掏上來,貼上標籤後放進分析箱。其他人站成一圈看著,在風中瑟瑟發抖。我湊近看骸骨以外的東西;有一個香煙盒,或者是女人用的粉餅盒幾把鑰匙;一個似珠寶的東西——可能是個胸針,還有幾個生鏽的環扣。當迪卡爾布把那具顱骨遞給分析師時,我還仔細瞧了瞧。頭骨多處遭到損害,可能是長期埋在地下裂縫中的結果。法醫鑑定後才能知道這具屍體是否在被埋前就遭到過重創。 他們把裂縫裡所有東西取出來後,迪卡爾布讓一行人先回車裡去。他記下我的地址和電話,再問了一些關於哈蒙·克雷恩的問題,說他可能會再聯繫我。隨後他和那個分析師帶著骸骨和其他東西走了,兩名警察也走了。科爾達說他最好回家,妻子和兒子在家等著,而且可能有報紙記者就今天在他土地上發現一堆人骨這件事採訪他。他的眼神似乎表示,如果沒有記者找他的話,他會主動聯繫記者的。

一會兒工夫就只剩我一人站在那兒了,吹著冷風,看夕陽的餘暉染紅因弗內斯山。沒什麼理由,我又登上山脊俯瞰半島地區,從海灣一直看到叢林遍布的小島。現在小島已經漸漸隱沒在暮色中了。 大概我根本不會想住在那兒,不想在濃霧和無休止的冷風中孤獨地死去。 我回到舊金山時已經過了六點。我先去了辦公室,門是我離開時鎖上的。埃伯哈特沒來過,紙條還在他桌上。我查了電話錄音:三個來電,都是我先前聯繫過的,沒什麼新線索。沒有一個叫埃倫·科尼爾的人三十五年前在舊金山去世,沒有叫埃倫·科尼爾的人到機動車部門登記過,也沒有任何關於此人使用信用卡的記錄。 我看著電話機,覺得應該給邁克爾·克斯卡頓打個電話,但最後還是沒打。我要告訴他什麼?他父親可能是個罪犯,或者被捲入某個犯罪活動中;那些人骨可能是他自殺的原因。一切都沒有足夠的證據。這樣告訴克斯卡頓,一定會被他的無數問題淹沒。

埃伯哈特仍然沒有出現,黑暗籠罩了窗戶,漸漸令我不安。我關了燈,鎖上門,離開了辦公室。 凱莉說:“上帝啊,他會去哪兒?今天我給他打了六個電話。” 她說的是埃伯哈特。我們坐在我公寓裡,凱莉在等我,喝著葡萄酒,閱讀舊期刊《午夜偵探》上面她媽媽寫的薩繆爾·萊瑟曼的故事。她總在等我時看這個系列的故事。我們倆經常輪換住所,我去她那兒住上一陣,她再來我這兒住一陣。肉已經放進烤箱了,散發的香味令我垂涎欲滴。我吞了幾口啤酒填填肚子。 “我也打給溫黛,”凱莉說,“梅西百貨裡的人說她生病在家,但一整天打她家裡都沒人接。這兩個人肯定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很可能。” “但會是哪兒呢?究竟跑哪兒去了呢?”

“山上或者海邊——誰知道呢?” “就因為我對溫黛所做的事?” 我聳聳肩。 “也許他們想私奔。” 她透過玻璃杯看著我。我當個笑話在講,但她沒有笑,於是我也笑不出來了。 “你真的覺得他們會那樣做?”她問。 “不會。”我說了謊。 “上帝,我不敢想像埃伯哈特和那種女人結婚。” “我也是,我連想都不願想。我們談點別的吧,比如說烤肉。” “再過十分鐘就熟了。給我講講你找到的骨頭。” “講不出多少內容。我只知道那是人骨。而且不是我,是埃米爾·科爾達找到的。” “不過如果不是你去了那兒,他不會發現它們的。”她說,“那些專家能鑑定出它的身份嗎?” “很難說。現代科技也會犯錯。”

“他們能否通過齒模之類的手段來做呢?” “有可能,得看具體情況。” “依據什麼?” “要看被害人被埋了多久;要看以前他是否做過牙科檢查,要看牙醫是否還活著,能否被找到。還要看許多其他因素。” “被害人,”凱莉說,“啊哈。” “怎麼了?” “你用了'被害人'這個詞。你認為這是一起謀殺嗎?” “未必。” “一定是,”她說,“人們不會把屍體隨意地埋在地縫裡,除非他們想掩蓋殺人行為。” “我猜你說的'人'是指哈蒙·克雷恩。” “還會有誰?很明顯他在這兒殺了個女人。” “是嗎?為什麼你說是個女人?” “他有個性冷淡的妻子,不是嗎?除此以外,還有那個煙盒。”

“那個年代男人也隨身攜帶煙盒。” “——還有那枚胸針。男人不會戴那種東西。” “還不能確定那就是胸針。” “肯定是。胸針、煙、鑰匙和其他東西一定都在她的皮夾裡。他把皮夾隨她一起埋了,然後皮夾腐爛了,只剩下一個環扣。就這麼簡單。” 我嘆了口氣。凱莉把自己想像成一個初露頭角的偵探,自從她有過幾次成功的推論後——這個春季沙斯塔縣那樁案子,對她和我的生命曾構成極大威脅——一旦她的推論被質疑,就會變得有點歇斯底里。 我們討論的是人骨,但此刻我並不關心它,我最關心的骨頭是在烤箱裡的那根。 “看看晚餐好了沒?”我說,“我餓壞了。” “你老是一副餓死鬼的樣子。”她說,但她還是站起身,拿著空玻璃杯走向廚房。今晚她有些微醉。她有權這樣,因為她已經忙碌了一天,而且一直在試圖為昨晚的行為做一點彌補。更別提她的前夫雷·達斯頓了。他放棄了法律實習,去參加一個南加州的宗教狂熱團體,並且老是追著她想复婚,要她和自己一起每天祈禱吟誦,開啟新的生活。但如果被潑一頭通心粉也是一種神啟,我可不怎麼喜歡它。我已經見過一次凱莉的爆發了;一次就夠了,謝謝。

我走到書架邊,隨手拿起一本通俗小說翻了翻。今晚我只想看通俗小說,最低級的那種。比方說羅伯特·萊斯利·貝勒姆寫的小說,通常登在《趣味偵探》上。我找到了一本一九三五年的雜誌,上面登有兩篇貝勒姆寫的小說,一篇是用筆名寫的,題目叫《弗雷斯科·弗雷迪的秋天》。我坐到沙發上去看,但不能集中精神。該死的烤肉…… 我再次起身,踱向廚房。凱莉已經取出了烤肉,但她說:“還要五分鐘。”說著又準備把烤肉塞進烤箱。我說:“給我吃吧,我可不在乎它熟了沒有。”於是我從刀架上抽出餐刀,切了一塊就往嘴里送。 凱莉說:“野蠻人。”我咂著嘴。 烤肉味道不錯。事實上,很不錯,消除了我的不安,使我沉浸到《弗雷斯科·弗雷迪的秋天》的故事中,接下來是將凱莉帶到床上。

這可以使她少喝一點酒,這是我的主要目的,讓我的生活保持和諧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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