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荷蘭鞋之謎

第18章 第十八章操縱

荷蘭鞋之謎 埃勒里·奎因 8125 2018-03-15
在阿比嘉·道倫被謀殺第二天,這一爆炸性新聞震撼了美國新聞界,達到了高峰,甚至很快透過全球的新聞媒體傳遍了整個世界。 星期二早晨,美國各報都以最醒目的標題在頭一版刊登了許多有關阿比嘉·道倫謀殺案的報導,但是其中包含的事實材料則只是可憐的一鱗半爪。有關謀殺案的材料不足,紐約各報刊彌補的辦法是,整版整版地刊登阿比嘉·道倫的令人頭暈目眩的發跡史、她的非凡的大宗金融交易。 對她參與的各種慈善事業機構,各報還開列了冗長的清單,除此之外,還細膩入微地描寫了她與前些年故去的亡夫查理·萬·德·敦克的風流韻事,以此來為讀者提供足夠的資訊。一家報業辛迪加甚至趕著出版了一本題為《阿比嘉·道倫生活史》的小冊子,刊登了許多特稿。

下午版的報刊社論中已可聽到隆隆的雷聲。影射攻擊的對像是紐約市警察局局長和奎因探長,也有涉及整個警界和市長的。在一篇帶有激憤情緒,很明顯懷有政治因素文章中,矛頭直指市長:“寶貴的二十四小時永遠消逝了。” 文中可以讀到以下義憤填膺的詞句:“可是連一點點線索、連罪證的踪跡都沒有發現。我們無法確定卑鄙兇手的身份。這只罪惡的血手使一位偉大女性的無比善良的崇高靈魂於昨日過早地升入了天堂。” “那位令宵小聞名喪膽的奎因探長,多年來成功地獵捕過各種罪犯,現在偵查的是他任職以來的最大案件,這一次他會不會威名掃地?”另一家報紙這樣提出問題。 第三家報紙更直截了當地聲言,全世界最大都市的警察局,多年來一直無力管理如此大都會的如此眾多的人口,業已聲名狼藉,現在,上蒼給警察局提供了一次史無前例的機會,讓它向全世界證明,它到底有多大“權威”,究竟有多麼無能。

有些令人不解的是:紐約唯一不嘲諷又不苛責警察局的報紙,卻是皮特·哈伯擔任採訪記者的那一家。 其實,並不需要尖酸刻薄的新聞界以間接嘲諷或直接指控來喚醒官僚的冷漠,政治界和社交界已經受到激烈的震撼,震撼的強度被市警察局精密的測量儀器詳細地記錄了下來,各行各業的有頭有臉的人物紛紛以電報、電話或親自會面的手段來強烈要求市長盡快破案。華爾街的股票交易所業已警覺到股票騷動且無法阻止不可避免的價格滑落,並在著手應付滑落範圍逐漸擴大而引起的恐慌與憤怒的場面。美國聯邦政府對這件案子也表現出了不尋常的興趣,一位參議員因阿比嘉·道倫在他所在的州里擁有龐大的產業而在國會殿堂發表了火辣辣的演說。 在市政府裡,大家都被接連不斷的瘋狂會議弄得頭昏眼花。中央大道像一個巨大的馬蜂窩嗡嗡吵著。誰也找不到奎因探長。維利警官斷然拒絕和採訪記者談話。被神秘和猜疑氣氛煽起的種種謠言,正在全城擴散。人們悄悄地傳著,說有一個著名的金融大亨,仰仗當局的庇護,親手勒死了阿比嘉·道倫,目的是為他自己在一次金融角逐中可恥的失敗報復。這個謠言儘管明顯地荒誕而卻擴散得相當快,僅過了短短的兩小時,也引起了官方的注意……

星期二傍晚時分,一群嚴肅的要人聚集在最神聖的地方——市政府辦公廳最裡面的市長辦公室的小會議間裡。 圍著會議桌,在繚繞煙氣中坐著市長本人、警察局局長、區檢察官辛普森和他的助手們、曼哈頓區的區長以及十幾個秘書。奎因探長缺席,這是特別引人注目的事。 大家的情緒都很壓抑,他們已經從各種可能的角度去探討過這件案子了,卻還是一籌莫展。瘋狂的四處活動的一群群採訪記者擁擠在辦公廳的接待室裡,希望能得到專題採訪的機會。 市長手裡拿著厚厚一疊由奎因探長簽署的報告。偵查期間蒐集的材料全部包括在內了,每一個細節,詳細的說明、每一段對話和直到星期二早上所蒐集到的每一項資料等等,其中對涉及到的每一個人都有評估。會議中,市長堅信,狡猾的米西爾·卡德西以某種方式參與了謀殺,他不排除,卡德西可能利用了阿比奈·道倫暗藏的仇人或是阿比嘉·道倫的仇人僱用了卡德西進行了謀殺,並對卡德西被作為謀殺案的調查重點表示滿意。他們熱烈辯論的內容是,讓奈醫生堅決不與警方配合的固執是否有罪,以及尋找史瓦遜毫無結果等等。

會議似乎注定要不了了之。沒有發現任何新線索,誰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些什麼。有一條直通市警察局的專線就在警察局長的手邊,電話鈴聲不時響起,傳來一個又一個調查那些少得可憐的線索失敗的消息。 正在這關鍵時刻,市長的機要秘書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封給警察局局長的信,沉甸甸的,上面有火漆漆封。局長急不可待地撕開信封,草草瀏覽完了那一疊紙中的第一頁。 “奎因探長的特別報告,”他低聲說,“探長說,更全面的報告等以後再呈交。讓我先看一下……”局長繼續默讀。突然他把文件遞給並排坐著的速記秘書,“這兒,傑克,給你,把這些大聲念出來。” 秘書打著官腔,毫無表情地以清晰、平板的聲音迅速朗讀起來: “《關於米西爾·卡德西的報告》:

“星期二,上午十時十五分,根據醫生鑑定,卡德西已神誌清醒,可以提供關於他是否參與謀殺道倫的供詞。審訊在荷蘭紀念醫院三二八號病房進行。卡德西於昨日動完闌尾手術後被送入該病房。現該人身體虛弱,刀口劇痛難忍。 “卡德西肯定地供稱,他對謀殺案一無所知。審訊開始時,我們力求讓他證實比爾大夫和葛萊絲·歐別爾曼護士的陳述。他們兩人的陳述如下:星期一早晨,一個不知名的人身穿外科醫生服,經麻醉室進入術前準備室,當時卡德西正等候接受麻醉。卡德西供認,確實見到一個男子,身穿白罩服,戴白帽和外科手術用口罩。此人由南走廊門進入麻醉室後,如上述所言,匆忙進入術前準備室。卡德西未能再見該男子離開,因為他當即就被麻醉過去。該男子為卡德西所不熟悉之人士。他僅能記起該人似為跛足,但無法肯定是否真是如此。但是這一點可以不予考慮,因為比爾大夫和歐別爾曼小姐關於這一點的供詞已足可證明無誤。

“下面說明與亨德利克·道倫有關的微妙問題。根據我們的許諾,給亨德利克·道倫派了保鏢。後者發現了一些道倫的可疑活動,於是對他的住宅進行了暗中搜查。但是,除一記事簿外,未發現任何可疑物證。記事簿中用隱語記述了他與卡德西的相互關係。 “卡德西本人毫無隱瞞地確認了這一初看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他承認他曾以利率百分之六再加若干額外紅利的條件借給道倫一筆巨款,償還期為道倫得到姐姐遺產中應得的份額之後。 “卡德西在審訊時態度放肆。他申明,在此事中他無所恐懼,也無所隱瞞,而且他是按現行法律放債的,因此並無任何違犯規定之處,光明磊落,所以他很坦然。 “探長問:'您從來沒有誘使別人稍許加速道倫夫人的死亡以取回您的債款嗎?'

“卡德西答:'探長,有必要那樣做嗎?您知道我是不會那樣幹的。' “經反复訊問,卡德西供認:不久前他曾要求亨德利克·道倫還款。他還供認:如果道倫就其姐姐被害一案沒有把所知道的全供出來,他並不感到奇怪。 “奎因探長問:'小威裡、喬·海克和史納佩爾是怎麼回事?麥克,你必須坦白說!' “卡德西答:'您已經把他們關起來了!不過他們和這樁謀殺案毫無關係,探長。他們只是在我無力自衛的時候,在醫院裡保護我。你們手裡並未掌握他們犯罪的證據,你在他們身上是絕對查不出什麼的。' “探長問:'您現在希望保護道倫先生的人身安全嗎?'

“卡德西答:'他像新生嬰兒一樣,非常安全。難道您以為我願意平白無故損失我的十一萬美元嗎?' “結論:卡德西有無可指摘的旁證——謀殺發生時,他處於麻醉中。小威裡、喬·海克及史納佩爾等,除謀殺時在醫院中外,並無任何證據說明他們有犯罪行為。這方面沒有任何具體事實可供調查起訴。” 秘書小心翼翼地把第一份報告放到桌上,咳嗽了幾聲,清清喉嚨,又拿起下面的一份。 “還是一場空,”警察局長大發牢騷,“這個壞蛋卡德西滑得像條鰻魚,市長先生。不過他若是知道什麼情況,奎因探長是能從他嘴裡掏出來的。” “好吧,算了。”市長打斷他的話說,“這種樂觀主義對我們並沒有什麼益處,現在我們一點進展也沒有。讀下面一份報告吧。”

秘書開始讀: “《關於陸西亞斯·當寧醫生的報告》: “對陸西亞斯·當寧醫生的訊問於十一時五分在荷蘭紀念醫院當寧的辦公室進行。該人被質疑於星期一晚上與莎拉·弗勒進行秘密會面。嫌疑人神情激動,十分惱怒,但拒絕講出莎拉·弗勒來訪的目的和他們談話的內容,他肯定地說,這次會見純屬個人私事,與謀殺案毫不相干。 “無論以逮捕相威脅或善意規勸都未奏效,當寧聲明,他準備承擔任何屈辱,但警方如果對他誹謗或毫無根據地逮捕,他威脅說要起訴警方。拘留他既無任何根據,也無理由,故此打算暫予擱置。關於他是否與弗勒關係很密切的問題,他沒有做出令人滿意的回答,只是說:'不很熟。'詳細情形他拒絕再做任何說明。

“採取的後續措施:派專人訊問當寧家其他成員。 “當寧夫人稱:星期一晚上確見弗勒來訪,但她覺得這是患者正常的求醫。她對弗勒只是略微認識,還是從前在與死者阿比嘉·道倫夫人的社交往來中相遇過。 “艾迪特絲·當寧在莎拉·弗勒逗留的半小時內不在家。 “女僕作證:當寧醫生是在他的書房(兼私人診療室)接待弗勒的。他們關起門來談了半個小時。弗勒同當寧談話後,便直接回道倫家了。 “結論:由於未能搞清弗勒和當寧的談話內容,無法採取任何直接行動,理應對他們繼續訊問,有必要運用司法壓力迫使當寧和弗勒交待他們會談的內容。現沒有根據認為他們的談話與案情有關,其中可能有一些私人隱情,儘管他們對其內容保密。弗勒和當寧現在正受到監視。以後的情況容再匯報。” “還是沒有任何線索。”市長帶著不滿的腔調低聲說,“局長,如果你們像目前這樣總是沒有一點新的進展,我對您領導的部門是不會感到敬佩的。請問,這個奎因處理此案能夠完全勝任嗎?” 區長在椅子上把身子往前湊了湊:“哦,算了吧,請您不要著急,”他猶豫地說,“不能巴望一匹老馬顯神蹟,我們也不應該要求這位幹練的老手創出奇蹟般的速度。破案有規定的時效,哪能這樣呢,才三十個小時嘛。他過去還沒有遺留過一件沒偵破的案件,我看他也沒放過一條可能的線索。我——” “還不僅是這一點呢,”局長板著面孔硬生生插進來說,“市長先生,這回並不是一般的流氓行凶幫派火拼那種簡單案子,警察局容易從知情人處得到情報。現在我們面對的是一件非同一般的謀殺案。我以為——” 市長舉起手截斷了他的話:“下一份報告是關於誰的?” “關於艾迪特絲·當寧。”秘書一本正經地把文件翻得稀里嘩啦作響,然後又毫無表情地念了起來: “《關於艾迪特絲·當寧的報告》: “該人未有可疑跡象。她在星期一早晨的活動很明顯均與本案無關,且無可非議。儘管艾迪特絲·當寧在道倫夫人的手術開始前曾多次短時間離開醫院,然後又返回來,以致無法有完整的行踪記錄。每次外出都已被間接證實為工作上的需要。謀殺案發生後,她的全部活動則都已經調查過,有完整的行踪記錄。 “當寧小姐對於謀殺案及其原因談不出任何看法或動機(正如她的父親當寧醫生同樣做不到這一點一樣)。她與格爾達·道倫很熟,但是不能解釋他父親與道倫夫人之間關係明顯冷淡的原因。她只是談出,他們之間相處一直沒有融洽過。 “結論:在這條線索上繼續偵查沒有價值。” “哦,那當然了,”市長說,“按名單下一個是誰?還是快點念吧!” 秘書繼續宣讀: 《關於讓奈醫生的最新補充報告》 秘書的聲音被室內產生的一陣活躍氣氛打斷了,原來在幾排椅子間傳來了交頭接耳的談話聲和挪動椅子的聲音。全體與會者都往桌子跟前湊了湊。秘書繼續朗讀這份打字機打出的報告: “《關於讓奈醫生的最新補充報告》: “根據負責監視讓奈醫生的探員里特的報告:星期一晚二十一點零七分,讓奈醫生回到他下榻的特萊頓旅館,回來乘的是出租汽車。我們的工作人員里特已把他監視起來。 “出租汽車司機莫里斯·科恩(聯合出租汽車公司,駕駛證號260954)供稱:他在中央大車站出口處載到該顧客,對方要求立刻送到特萊頓旅館。晚上其餘時間讓奈都在他的房間裡。朋友和同事給他打了很多電話,全是關心被害人阿比嘉·道倫夫人的問訊電話,大家都對醫院發生的事件感興趣。讓奈本人沒有給任何人打過電話。 “今晨(星期二)早上十一時四十五分,就史瓦遜問題審間了他。讓奈顯得面帶病容,精神上泰然自若,戒備心很大,很慎重,很疲倦,並稍有些惱怒及煩躁。他再次拒絕談史瓦遜的情況和住址。 “探長問:'讓奈醫生,昨天晚上您故意違反了我的禁令。我要求您不要離開市區……昨天下午六點您到中央火車站去幹什麼?' “答:'我沒有離開市區,我到火車站去退我到芝加哥的火車票。我昨天對您說過,我要外出,去芝加哥參加醫療協會的會議。但您禁止我出去。我決定不去參加醫療協會的會議了,況且那會議沒有我參加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問:'那麼說,您到火車站只是去退票嗎?您沒坐火車到任何地方去嗎?' “答:'我已經跟您說過了。您很容易便可核實。' (附記:立即聯絡中央火車站核對的結果證實,讓奈醫生預訂的票確實在他指出的時間退掉了。無法查知退票者的長相,當時的情景售票員已記不清楚。同樣,讓奈說他並沒有購買到其他地方去的車票。這一點也無法證實。) “問:'您五點三十分走出旅館,六點鐘前後抵達火車站。可是您一直到九點多鐘才回到旅館。您不會再解釋您需要三個小時的時間才能退掉一張火車票吧?因為這種事本來打一個電話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辦到。' “答:'當然,退票只花費幾分鐘時間。然後我走出中央火車站,在五號大街和中央公園散了很長時間的步。我心情非常鬱悶、沮喪,想呼吸點兒新鮮空氣。我需要單獨一個人靜呆一段時間。' “問:'如果您真是在中央公園散步,那為什麼後來又回到火車站,在火車站叫了出租車送您回家呢?' “答:'我是打算徒步走回家的。走了一半時我感到很疲倦了,只好叫了出租車,走的那條路剛好經過火車站,我恰好在那個位置搭的車。' “問:'醫生,您散步的時候,遇見過熟人或同什麼人交談過沒有,誰能來證實您講的話?' “答:'沒有人能證實。' “埃勒里·奎因先生問:'讓奈醫生,您是有大智慧的人,是不是?' “答:'過獎了。' “奎因說:'名副其實,讓奈醫生,真的是名副其實。現在,您想不想看一下我的分析如何:我們假設星期一早晨在醫院裡有一個人冒充您——我們姑且這麼說——在醫院裡冒充了短短一段時間。要冒充您,那個冒充您的人必須使您暫時不能出場。可是簡直像童話故事一樣。剛好在這個時間,有一個名叫史瓦遜的紳士來拜訪您。他在冒充事件發生的前五分鐘到達,佔住了您的時間,使您的妙手不能去為阿比嘉·道倫動手術,而就在此時阿比嘉·道倫被迫離開人世。史瓦遜先生在阿比嘉·道倫喪命的整個時間段裡一直和您周旋,直到冒充您的人大概已從容溜掉後,他才恢復您的活動自由。我問您,這件事對像您這樣學識淵博的人產生的印像如何?您的智慧怎樣評價這件事?' “答:'這純粹是巧合!不可能有其他別的意思!我已經和您講過,我的客人和這個十惡不赦的兇犯沒有任何關聯。' “當嚴重警告他說,如果他還不暴露史瓦遜的身份,警察局將因他藏匿實地證人而罰以巨額保證金時,讓奈仍然沉默不語。但臉上流露出驚慌失措的神色。 “結論:讓奈醫生與謀殺案有關聯的可能性極大。他稱在六點至九點之間曾在街上散步,這明顯是謊言。他非常可能在火車站買了一張火車票到紐約郊區的某地去了一趟。我們立即查證了六點以後開出的全部列車,希望能找到一位乘務員或乘客,能證實在我們感興趣的時間讓奈醫生確實坐火車旅行過。但暫時還沒有結果。 “在沒有得到確鑿證據(指認出他曾出現在某次火車上)證實讓奈醫生說謊之前,拘留他對本案並無任何益處。甚至即使有了指認的證據,除非能引出史瓦遜,否則逮捕讓奈亦屬無用的舉措。 “結論:從各種情況分析逮捕讓奈醫生都不相宜。 “不排除下列情況:由於讓奈固執己見,一意孤行,使整個與史瓦遜有關的事件超出我們的估計,變得越來越舉足輕重——這個史瓦遜事件的重要性可能被誇大了。讓奈除了隱瞞重要見證人身份外,我們對他並無惡感。” 秘書安靜地把報告放在桌上。市長和警察局長倆人懷著更深一層的鬱悶,無精打采地相互觀望了一眼。停了一會兒,市長嘆口氣,聳聳肩膀對局長說:“我考慮,可以同意探長的結論。儘管報界議論紛紛,我倒是寧願您手下的人穩妥行事,千萬不能草率魯莽,以至釀成不可救藥的錯誤。辛普森,您說呢?” “完全贊成。” “我恐怕要按奎因的建議處理了。”局長說。 秘書從信封裡又拿出一張打好字的紙,高聲朗讀起來: “《關於莎拉·弗勒的最新補充報告》: “極其不滿意。莎拉·弗勒斷然拒絕說出星期二晚上訪問當寧醫生寓所的目的。這是一個處於半瘋狀態的女人。回答含混不清,甚至荒唐,她的話裡夾雜許多聖經箴言。詢問她的時間是星期二下午二時,地點是在道倫家中。 “結論:無可置疑的是,莎拉·弗勒和當寧醫生已達成默契,對某一隱私保守秘密。除他們隱瞞了一些可能有關的資料外,並無其他涉案跡象。但若想證實這一點卻相當複雜。該女士和當寧醫生一直受到監視。” “真叫人難以置信,我們的人偵破的東西太少了!”區長提高嗓音說。 “我從來還沒見過這樣一群頑固的證人!”局長不滿地嘟嚷說,“裡面還有別的什麼嗎,傑克?” 還剩最後一份報告。報告的篇幅相當長,引起全體與會者的注意。秘書宣讀起來: “《關於菲利浦·莫高斯的報告》: “現已獲得十分有趣的進展。我們通過地區檢察官辦公室,聯絡到區助理檢察官拉普金,據他所言,聽他手下負責財產繼承業務的遺囑公證人說,他們碰到了直到如今在他們業務中還從未碰到過的問題。莫高斯律師前來登記的阿比嘉·道倫夫人的遺囑中有一項特別條款,莫高斯律師申請批准實施該條款。該條款授權律師在立遺囑人死後,立即將她的某些秘密的和隱秘的文件銷毀。遺囑中列舉的文件收藏在律師莫高斯處。 “今天傍晚,在道倫家找到了莫高斯律師,此人正與格爾達·道倫小姐在一起,立即對莫高斯進行了審訊,並發現了一些特殊情況。奎因探長警告莫高斯不許銷毀遺囑中列舉的文件,並應立即將其移交警方,因為這些文件中可能有與偵查犯罪活動有關的材料。莫高斯冷靜安詳地回答說,他已將這些文件全部銷毀了。 “問:'什麼時候銷毀的?' “答:'昨天午餐後。這是委託人死後,我必須馬上採取的步驟之一。' “奎因探長問及已銷毀的文件內容。莫高斯答曰不知其內容是什麼。他肯定說,銷毀文件的目的是為了逐項履行遺囑。銷毀時並未啟封就全部毀掉了。據他供稱,他從來不知道這些文件的內容,這些文件在莫高斯律師事務所已保存了多年,莫高斯對此已毫無印象。從前,道倫的事務由莫高斯的父親管理,那時即負責保管這些文件。莫高斯在接管父親的委託人的事務時,似乎對文件的內容並不感興趣,而主要是注意履行義務時,他們事務所在委託人前面應遵守的道義上的責任和道德。 “對莫高斯要提起公訴,理由是在立遺囑人被謀殺的情況下,未與警方磋商他無權如此行事,更何況他無權銷毀可能的證據。 “莫高斯堅持說,他的行為是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 “讓我們走著瞧吧!”辛普森喊叫了一句。 “在談話時,格爾達·道倫在場,她心緒不佳。當問及已銷毀的文件時,她否認對已銷毀的文件內容有任何了解。她甚至並不知道有這些文件存在,雖然她不否認,近年來母親的大部分私人書信都是經她的手處理的。 “結論:建議區檢察官辦公室立即研討這件事的法律權限。如果莫高斯作為法律的公僕,超越了本州賦予他為法律服務的權限,建議考慮對其起訴之可能性,如果起訴不成,則應將整個問題提交律師公會,對其進行紀律處分。 “除了個別不贊同者外,警方普遍認為,已銷毀的文件含有與偵破犯罪活動有重要關聯的某些材料。” “奎因老頭子發火了,”區檢察官用鎮定的語氣為自己的推斷做結論說,“這不會錯。這是我認識他以來的第一次,看到他有如此強烈的報復心理。看來,這件案子搞得他焦頭爛額,大大刺傷了他的自尊心。我可不願意處在可憐的莫高斯的地位……” 市長很吃力地站起身來。 “我想今天就到這裡吧,紳士們,”他疲倦地說,“我們所能做到的一切,便是萬事往好處想,希望諸事順利,期待明天會有新的進展。從奎因探長送來的報告,我可以做出一個結論:他在偵查中工作已經是竭盡全力了,他充分發揮了他的才智,我對他的能力表示滿意。我會馬上按這個精神向新聞界代表發表一項聲明。這樣也會使州長感到放心。”他轉身對紐約警察局局長說,“您同意嗎,局長先生?” 局長用一塊濕濕的大手帕擦了擦脖子,面帶倦容,恭順地點點頭,然後笨拙地走出房間,顯得垂頭喪氣。 市長按了按桌子上的鈴,表示會議已結束,區檢察官和他的助手們面色陰沉,跟在局長後面也同樣沮喪地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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