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西班牙披肩之謎

第14章 第十四章志願女傭的不尋常告白

普恩塞特的警察總局裡,這幾天來首次有了歡笑的氛圍,各色謠言傳聞充斥其間,一堆記者擠在隔音門外喧鬧,就連警局其他部門的人員也想辦法藉故一探墨萊辦公室——辦公室內,一名警方醫生負責看護被逮的女人。各路電話也蜂擁而來。墨萊探長極盡職地把這一群記者阻隔在外。埃勒里——是整個總局大樓內最古井不波的一人——遂能自在不受干擾地四下詢問,然而,其實總局什麼新訊息也沒有,荷里斯·瓦林的小艇始終沒影子,基德船長和戴維·庫馬也不知所終,甚至——埃勒里不禁啞然失笑——就連匹茲的下落其他部門都還不知道,此外,魯修斯·賓菲爾德那頭也沒報告進來,儘管大量的警力一直投入做地毯式的搜查。 然後,一道正式的命令下來要求恢復正常作業,負責看護的醫生一抬眉毛,宣布曾昏厥倒地的女人已無大礙,瞬間,工作的焦點便鎖定在她身上了。

她坐在一張大皮椅子上,緊緊抱著自己的臂膀,她的膚色呈暗灰色澤,又將一頭捲曲的黑髮攏成男性式樣,但脫了帽子並弄去假鬍鬚之後,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一個滿臉驚恐的小個子女人,有著一雙深褐眼睛及刀子般的瘦削身軀。她大約三十歲左右,此刻儘管落難,但仍掩不住一種媚人的美麗。 “好啦,匹茲,”墨萊溫柔地拉開序幕,“你這下可被逮到了,不是嗎?”——她沒反應,瞪著地板——“你不否認你是匹茲吧,戈弗雷太太的女傭?” 一名負責速記的警員專心坐在桌前,本子攤著。 “是,”她以在郵局時同樣沙啞的嗓子回答,“我不否認。” “很明智!你曾打了一通電話到西班牙角找勞拉·康斯特布爾太太?又打了兩通給慕恩先生?今天早上又打了一通給戈弗雷太太,是嗎?”

“原來你們監聽了電話,”她笑起來,“完全掌握了我,沒錯,就是我。” “是你托馬滕斯市那男孩把康斯特布爾太太的那包物證送交我的?” “是。” “把慕恩太太那包物證寄給報社的也是你?” “是。” “好女孩,我想我們的合作會非常愉快才是。現在,我要你告訴我,有關上星期六晚上到星期天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 第一次,她抬起暗褐色眼睛直視墨萊:“如果我不講呢?” 墨萊臉一拉:“哦,你會講的,你一定會,小女孩,你的處境不怎麼妙,你知道在本州勒索罪要負什麼刑責嗎?” “我更擔心的是,”埃勒里柔聲插嘴,“探長,匹茲小姐極可能還得負起謀殺的刑責。” 墨萊看向埃勒里,女人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漂了埃勒里一眼,目光又垂落到地板上。

“奎因先生,這由我來就行了。”墨萊有些不痛快地說。 “很抱歉,”埃勒里輕聲道歉,點起一根煙,“但也許我最好先為匹茲小姐分析清楚情況,我相信她會了解保持沉默沒什麼好處可言。” “也許我該首先指出一點,探長,我之前就了解戈弗雷太太那名消失不見的女傭必然就是你所要的勒索者,在乍發現此事那一刻,我驚訝地發現,這裡實在存在著太多巧合,你看,匹茲被目擊——目擊者是朱崙——在馬可被殺的推斷時間中,曾和馬可在一起,且正好稍早於某人潛入馬可房裡,找出那張誘馬可到露台赴約的偽造字條碎片,並加以拼合,這是巧合嗎?同樣是上星期六晚上,戈弗雷太太從馬可那兒回房,按鈴找女傭時,相當長一段時間並沒反應,後來匹茲到了之後,卻表明她身體極不舒服,而且神色似乎頗為激動,這也是巧合嗎?謀殺發生之後,這名女傭便消失不見,她開了馬可的車子跑掉,這同樣是巧合嗎?”——女人的眼睛閃爍著——“匹茲的行踪止於馬滕斯,而探長,你那包來歷不明的物證不正好也來自馬滕斯,這仍是巧合嗎?而整個勒索事件,實際來看,正好發生在匹茲失踪之後,這又是巧合嗎?戈弗雷太太前任女傭,在沒有明確的原因情況下忽然辭職,約翰·馬可隨即推薦了匹茲,這又是巧合嗎?然而最醒目的莫過於——在康斯特布爾太太、慕恩太太和戈弗雷太太三樁事件中,同樣對這三個不幸的女人最致命的證物之一便是……女傭的簽名證詞!”埃勒里憂傷地笑笑,“巧合是嗎?完全不可能,因此,我完全肯定,匹茲即是勒索者。”

“你認為自己很聰明,是吧?”女人恨恨地說,薄而利的嘴唇撇著。 “對於我個人的聰明才智,匹茲小姐,”埃勒里微微一鞠躬,“我尚有幾分自信。不只上述所說的,我同時也很確定,我知道匹茲和馬可兩人的關係,探長,你那天曾親口告訴過我,你紐約那名私家偵探好友倫納德曾追出,在馬可歷次誘被害人上鉤時,似乎有共犯存在的可能,而在這三樁事件中,居然都有一名窺探私情的女傭願意挺身出來做證言來回報她的雇主——當然啦,每份證詞上的簽名不同,只說明這些名字都是假的罷了——這和馬可這樣的人可能僱用的共犯,在概念上完全一致。所以要進一步把勒索戈弗雷太太的女傭推演成馬可的經常性共犯,這無須什麼特別的想像力。” “我要找律師。”匹茲忽然開口,並作勢起身。

“坐好。”墨萊沉著臉說。 “匹茲小姐,你當然擁有法律對你的基本權益保障,”埃勒里點點頭,“你可想到哪位律師一叮代理你嗎?” 她眼中浮現希望之光:“有,紐約的魯修斯·賓菲爾德律師!” 現場應聲沉靜下來。埃勒里一攤手說:“這不又來了嗎?探長,你說你還需要什麼進一步的證據呢?匹茲要的正是代理約翰·馬可的那名惡名昭彰的訟棍,再次巧合,是嗎?” 女人跌坐回椅上,明顯地慌了,她咬著下唇:“我——” “親愛的小姐,遊戲已告一段落了,”埃勒里和藹地說,“你最好把一切從頭到尾講出來吧。” 她仍緊抿著嘴,眼睛閃動,顯然正垂死掙扎地算計著。 “我願意和你們交換個條件。” “什麼,你——”墨萊怒吼起來。

埃勒里伸手把探長拉回來:“說真的,有何不可呢?我們最好學學商人那樣,至少,聽聽提議又不會死。” “這樣,”她急切地說,“我栽了,這我很清楚,但我還是有能力搞鬼,你們不希望戈弗雷家的醜事公諸於世,是吧?” “所以呢?”墨萊怒道。 “所以說,只要你們以正確的方式對我,我就不說出去,否則,如果我下定決心要講,你們根本沒法子阻止!我只要直接講給記者聽,或通過我的律師,你們擋不住的,給我個機會,我就答應守口如瓶。” 墨萊彆扭地盯著她,忙裡偷閒掃了埃勒里一眼,咬著嘴唇開始踱起方步來。 “好吧,”最後他粗著嗓子開口,“我不打算和戈弗雷一家過不去,我也不希望他們受到傷害,但這並非承諾,聽清楚沒有?我會找地方檢察官談談,看看能不能說上點話什麼的。”

“如果,”埃勒里柔聲補充道,“像他們警察常說的,你能充分配合的話。” “好的,”她輕聲說,瘦削的臉上一片陰霾,“我不知道你們怎麼知道,但沒錯,我是先由馬可安排到康斯特布爾太太身邊,然後是慕恩太太,最後則是戈弗雷太太。在亞特蘭大當天晚上拍那胖女人照片的是我,靠著耳朵聽眼睛看,我每回都能弄到所有內情。這回康斯特布爾太太和慕恩太太一到西班牙角就立刻認出我來了,因此他們也就完全清楚戈弗雷太太是在什麼一種處境之中了。但我猜,馬可要她們絕不可透露有關我的事情,我想她們依然怕他怕得要命,什麼屁也不敢放。好啦,我把事情都講了,看在老天爺分上,可以讓我找魯修斯·賓菲爾德了吧。” 探長目光閃動,但他只尖酸地說:“只是扮演如此角色,嗯?吃裡扒外,星期天大清早經自己老闆房裡弄來這些證物,然後再用這個倒打一耙來賺一票,是不是這樣?”

女人黝黑的臉上一下子表情洶湧。 “為什麼不可以?”她叫起來,“當然我這麼做還算客氣!她們是馬可的獵物,也是我的。是,我是負責扮演他的配角沒錯,但我仍有我舉足輕重的地位,這該死的馬可也心知肚明!”她一口氣說到此,停下來喘息一下,馬上又帶著勝利意味的尖聲說下去,聲音令人毛骨悚然,“工具,嗯?去他媽的,我當然是工具沒錯,我是他老婆!” 所有人全傻眼了,馬可的老婆!馬可此人的惡行頓時完全展露在三人面前。他們才剛經歷了羅莎·戈弗雷順利掙出魔掌的作嘔之感,他們才剛剛可以舒舒服服地想,這惡棍已經死了,所有的危機已告一段落了。 “他老婆,嗯?”在墨萊好不容易恢復了講話能力之後,他啞著嗓子說。 “是,他老婆,”她陰森森地說,“當然,現在可能沒什麼看頭了,但我曾經也有青春迷人的少女時期,我們四年前在邁阿密結婚,當時他去那邊勾搭一個百萬富翁的寡婦,我則是那兒混大的,我們兩人一拍即合,他喜歡我當時的樣子,正因為他實在太喜歡當時我那情調了,我就要他乾脆結婚可盡情享受,我猜,我是他這輩子所遇過的惟一擺平他的女人……從那之後,我們就開始玩各種遊戲,女傭這點子是他想出來的,還是最近這段期間才開始運用,我從頭到尾不喜歡這樣,但這也的確替我們弄到不少錢……”他們讓她講下去,此時,她雙手抓著椅把,眼睛看著虛空的某一點,“每完成一次,我們就找個地方度假享受一番,錢用光了之後再找下一個獵物,一直都是這樣子,因此馬可一死,我當場就陷入窘境,手上一個子兒沒有,又處於極端危險的境地,我總得想法子活下去是不是?我想,他要不是貪婪到這種地步,可能到現在也還活得好好的,宰他那人實在做了件替天行道的善事,老天爺知道,我當然也不是什麼天使人物,但他實在是有史以來最爛最爛的人渣一個,我愈來愈痛恨他,我也痛恨自己所處的卑下位置,天下沒哪個女人樂意看到自己丈夫和其他女人上床,他總說這是生意,但這生意他可是有吃有拿,開心得很,去他媽的該死東西!”

墨萊走向她,站在她跟前,她停了下來,仰頭看他,有點驚愕。 “因此你就把繩子套在他的脖子上,”他嚴酷地說,“把他給了結,好一個人獨吃!” 她嚯地站起身,悲鳴起來:“我沒有!我就知道你會這麼想!這正是我最怕的,我根本不敢寄望你們這些笨警察能聽懂我的話。”她伸手向埃勒里,抓著他的衣袖,“聽著,你好像比較有腦筋,跟他講他想錯了!也許我是想——想把馬可給宰了沒錯,但我沒殺,我發誓我沒殺!只是我不能留在這兒等人家發現我,如果我不需要錢的話我還可能真會殺他,哦,我不知道我自己講哪裡去了……” 她整個人差不多崩潰了,埃勒里溫柔地拉著她,讓她坐回椅子。她縮在椅子一角,吸泣起來。 “我想,”埃勒里以撫慰的腔調說,“我們能向你保證,至少會給你一個公平的機會證明你沒殺人——如果你真沒殺人的話,馬可太太……”

“哦,我……” “這不急於現在就證明。我問你,星期六晚上你為什麼去他臥房?” 她啞著嗓子,聲音就跟他們在電話中聽到的一樣:“我瞧見戈弗雷太太進去,也許我是有點吃醋吧,其實那一陣子,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和——和馬可私下談談,這情形好多天了,我想知道他打算怎麼料理這三個女人,我一直認為他這回是想大撈一票。” 她停下來,抽著氣。法官低聲對埃勒里說:“很顯然,她還不知道馬可準備拿了錢之後帶羅莎走人,他是真的不惜犯重婚罪嗎?這可惡的壞蛋!” “我不認為,”埃勒里輕柔地回答,“他不會冒險的,他腦子想的絕不是結婚這兩字……請說下去,馬可太太!” “總而言之,我看到戈弗雷太太快一點鐘時離開他臥房,”她放下掩臉的雙手,坐直起來,呆呆盯著埃勒里,“等他也出門之後,我立刻溜進他房裡,我不敢把他擋下來,也不敢直接找他講話,因為我怕有人會瞧見。他那樣子看起來好像趕著去哪兒,穿得整整齊齊,我完全不知道他準備幹什麼……我潛入他房裡,打算等他回來,然後我便看到火爐裡的碎紙片,我把紙片揀出來,跑到浴室裡去,這樣就算有人闖進來也不會發現我在。讀了那張字條之後,我想我是氣瘋了,我一點也不知道羅莎這女孩的事,也從未想過馬可會和她有什麼牽扯,但看了字條之後,我想他這回是打算寓歡樂於生意之中……”她絞著雙手。 “是嗎?”墨萊探長忽然話聲也柔和起來,“我們能了解你當時的感受,你打算當場逮住他背叛你,因此你下到露台那兒準備興師問罪,是不是這樣?” “是的,”她低聲說,“戈弗雷太太讓我走之後——我跟她講我病了,我要親眼看到事情真相,當時屋子很靜——時間很晚了……” “幾點了,當時?” “在我下到露台石階那裡時,大概是一點二十分左右,我——”她咽了口氣,“他死了,我立刻看出來,他直挺挺坐在那裡,背向著我,月光照在他的脖子上,我清楚看到他頭髮底下有一道血痕,”她哆嗦起來,“但可怕的不是這個,不是這個,他——他赤裸裸的,赤裸裸的!”她又開始哭了起來。 埃勒里這時急忙開口:“你能不能再說清楚點?你看見他的確切時間?快!快講清楚!” 但她像沒聽見催問似地接著說:“我下了露台石階,我走近桌子,我想我腦子一片混亂,我隱約記得,他面前桌上好像放了張紙,握著筆的手垂著,但我太害怕了,實在沒辦法——沒辦法……忽然我聽到有腳步聲,從石子路那里傳來,我馬上醒覺出我的處境。已經來不及跑開了,因為無論如何都會被這個人看到,我得趕緊想法,月光下,我認為我似乎有點機會……我把手杖塞進他另一隻手裡,把帽子替他重新戴好,再給他披上披肩,系在脖子上,好擋住——擋住他脖子上的血痕,”她彷彿回到那晚月光底下一般驚魂未定,“這披肩事實上可以讓人看不出他渾身赤裸,我確信如此,我一直等腳步聲夠近了,才開始講話——想到什麼講什麼——試圖裝出馬可想勾搭我,但不怎麼順利一樣,我知道那人還在偷聽,於是我跑上石階好像逃開馬可一樣……我看到偷聽的人躲在石階上段那一帶,掃一眼就知道是誰,那是朱崙,我當然知道朱崙聽到這些後不會再下露台去,但我得做最壞打算,於是我直奔屋里馬可的房間,把所有的照片、信件什麼的拿走——他把這些藏在衣櫃子裡——回到我自己房裡,馬上打好行李,然後下到車庫,找到馬可的車開了就走,我原來就有一把車鑰匙,為什麼我不該有,我是……我是他名正言順的老婆,誰說不是?” “如果你沒殺人,”墨萊板著臉說,“你難道沒想到,你這樣子跑掉會讓自己處境更危險,不是嗎?” “我非走不可,”她絕望地說,“我很怕被揭露出來,我得立刻動身,因為萬一朱崙發現他已經死了,驚動起來,那我就完全沒機會離開了,尤其當時還有這些物證藏在馬可房裡。” 墨萊抓抓耳朵,眉頭緊皺著從女人的聲音和所敘述的經過聽來,這些話邏輯前後一致,應該是事實沒錯。當然,他握有絕佳的間接證據可對付她,速記員已一字不漏記下她所說的每一個字了,但……他看向埃勒里,這瘦削的年輕小伙子卻正好轉過臉去,而且一臉驚訝之色。 埃勒里一個轉身,到了女人身旁,抓住她臂膀,女人尖叫出聲,身子往後一縮。 “你得再說清楚點!”他急切地說,“你說在你到達露台第一眼看見馬可時,他是完全赤裸的?” “是啊。”她顫抖著。 “帽子在哪裡?” “什麼,在桌子上啊,手杖也是。” “那披肩呢?” “披肩?”女人因驚愕睜大了雙眼,“我沒講他披肩在桌上啊,我有嗎?我全都亂成一——” 埃勒里緩緩放開她的手臂,眼珠裡閃著希望之光。 “哦,不在桌上,”他以十分怪異的聲音說,“那在哪兒——露台的石板地上嗎?當然啦,披肩一定掉在石板地上,兇手脫下來時丟的。”他的兩眼這會兒明亮起來,緊緊鎖住她的雙唇。 她完全不知所措:“不是,披肩也不在露台地上,我的意思是——怎麼搞得亂成一團?我的意思是它哪裡也不在!我的意思是什麼也沒有!我想你是認為——”她的聲音又逐步升髙成尖叫。 “先別管我想什麼,”埃勒里喘著氣,又抓住她的手,猛烈地揺著她,揺得她整個腦袋往後甩,“告訴我,到底在哪裡?你在哪裡拿到的?” “在我上樓看到那張字條時,在他房間裡拿的,”她小聲回答,臉色比之前更灰暗,“我不想兩手空空冒險下到露台,我希望萬一被誰逮住時有個藉口可用,我看到披肩就扔在他床上,我猜,他可能急著出門忘了帶,”——這時,埃勒里整張臉熱得如同燒起來似的——“我拿起披肩,帶著下露台,可以講我是替他送披肩的——萬一誰問起的話。但一路沒人,在看到他全身赤裸時,我——我很慶幸我帶了披肩可替他蓋上——” 此時,埃勒里放開雙手,退了回去,深深吸一大口氣。 墨萊、法官和負責速記的警員全都帶著畏懼之色,不解地看向他,埃勒里整個人像一下子灌足了氣一般,膨脹起來。 他直挺挺站著,眼睛從女人頭頂上方死死看向墨萊辦公室的白牆,良久,他的手指緩緩探入口袋中,拿出煙來。 “披肩,”他說著,說得太慢了,反而讓在場所有人幾乎聽不清他說什麼,“沒錯,這個披肩……失落的環節,”他一把揉碎手上的煙,往旁一拋,眼神亮得瘋狂,“老天垂憐,各位,我知道了。” “攀登真理之山,”尼采如是說,“你絕不會空手而歸。” 的確,沒有人能置身於這個美好的說法之外,妄想只佇留於山腳之下摸摸弄弄就能不費力地越過這個巨峰。世事艱難,要怎麼收穫先怎麼種植,我個人始終堅信,想從推理小說中得到樂趣,從某種程度而言,讀者必須循著書中偵探足跡亦步亦趨,流汗辛苦愈多,收穫歡呼愈大,讀者愈接近終極真相一步,其樂趣也愈接近極至。 幾年來,我一直向我的讀者下戰書,希望他們對我所描述的罪案,以全面的觀察所得為材料,藉著邏輯的推演,試著篩出隱藏的真相,提出個人的破案結論來。這個做法,因為不斷接到讀者來函的不吝褒獎而愈發堅定。因此,我得跟某些未曾接下這戰書的讀者再說一次,如果您未曾在閱讀同時扮演破案偵探,我懇切地請您試試看,您可能會在推演過程中觸礁於某處,也可能在您絞盡腦汁後仍找不出答案,然而,不管成敗與否,這樣的過程必然是美好的經驗,所有的艱辛頓挫都會得到高度快樂的回報。 理論上來說,當你讀到這裡,已到破案無礙的階段了,有關約翰·馬可謀殺案的所有必要事實已完全鋪在您面前了,你能把它們準確拼合起來而推理出究竟誰是、或說誰惟一可能是這名聰明絕頂的兇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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