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性之罪

第30章 第二十八章家庭隱私

性之罪 何家弘 4051 2018-03-15
那天晚上,夏哲走後,白玫無心收拾碗筷,坐在沙發上,心事重重,悶悶不樂。 夏大虎好像一身輕鬆,在客廳裡走來走去,還唱起了革命樣板戲《紅燈記》中李玉和的唱段——今日痛飲慶功酒,壯志未酬誓不休;來日方長顯身手,甘灑熱血寫春秋。 白玫實在忍不住了,皺著眉頭說:“別唱了!你煩不煩?” “我煩什麼?兒子交朋友,這叫喜事臨門!” “啥喜事臨門?我看是……” “是什麼?你倒是說呀!” “我……”白玫的話到了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我知道,有人會很煩,但不是我。” “那是誰?” “這還用我說嗎?你心裡最清楚!” “我說夏大虎,你別老對我這個態度,陰陽怪氣兒的,找茬儿就敲打我。我怎麼啦?這二十多年,我對得起這個家!想當年,你返城了,我一個人留在農場,帶著個孩子,那日子是咋過來的?我遭老罪了,你知道嗎?來北京以後,你在外邊兒打家具,我在家裡帶孩子,還伺候你爸你媽。後來,我跟你一起乾木匠活兒,一起跑買賣。你別老覺著這份家業是你掙下的。我幹得一點兒都不比你少!”

“你這話都說過夠八百六十回了!早就沒味兒啦!我知道,你當年吃苦受累不容易,特別是伺候我爸。這事兒,我知情兒,所以這幾年才讓你在家享清福嘛!可我呢,為了這個家,操心受累,頭髮都沒了。我容易嗎!” “我沒說你不顧家,我是說你對我的態度。高興了,就整兩句好聽的。不高興了,就待答不理兒的。瞧你那張臉,耷拉著,就好像我欠你多少似的!” “我可沒說你欠我。就算你真欠我的,我也是心甘情願。” “當年你是救過我,可我也報答你啦!就算還賬,這些年也該還完了吧?” “我可沒說讓你還賬!” “那你憑啥老對我待答不理兒的?” “你還想讓我咋樣?” “啥咋樣?你心裡明鏡兒似的!就說那個事兒吧,我對你熱乎乎的,可你那邊兒老冷冰冰的。反差太大!”

“你別老扯那個事兒!” 白玫本來就不痛快,聽了這話,更不高興,一肚子怨氣都從嘴裡冒出來了。 “啥叫扯?正經八百的夫妻生活,咋叫扯呢?你想想,當年你多主動,一宿能干好幾回。現在可好,一個禮拜也未準有一次,還勉勉強強的。我姥姥說過,婚姻幸福中最重要的就是'性福',而要想'性福',就得有'性趣'。她說的可是性生活的'性'!就你那點兒'性趣',咱們能有'性福'嗎?沒有了'性福',那婚姻不就成了空架子!” 夏大虎並不想吵架。 “我跟你說過,男女不一樣。女人在這個事兒上,那是二十如羊,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如豬。仔細想想,這話真挺在理兒。女人二十多歲的時候,那是羞羞答答,半推半就,溫柔得像個小綿羊。三十多歲呢,變成了大灰狼,張嘴就咬。四十多歲,更不得了,像個大老虎,不僅咬人,還要吃人。不過,聽說到五十歲以後就變成大肥豬了,一身贅肉,懶懶洋洋,對那事兒也沒啥興趣了。你正是如狼似虎的時候,老想跟我過生活兒,還狼吞虎咽的,我受得了嘛!”

“你甭跟我整這套嗑兒!我也知道,你們男人都一樣,對自己的媳婦兒沒興趣,對別人的媳婦兒都有興趣。你們喝酒的時候不是常說'孩子是自己的好,媳婦兒是別人的好'嘛!” “你這話可太冤枉我了。這麼多年,你問問你的良心,我夏大虎是尋花問柳的人嗎?你也知道,就我身邊兒那些老闆,哪個沒有'小蜜'?可我夏大虎有'小蜜'嗎?上次你還說,那些老闆娘都講,家裡房子大了,兜里錢多了,可是天天在家守活寡。老實告訴你,我的機會也不少,可我從來沒有睡過別的女人。這輩子,就你一個,我問心無愧!” “這話我能信。可是你看電視的時候,一出來個女歌星、女影星啥的,瞧你那眼睛瞪的,恨不能立馬兒就鑽進去。”

“有想法怎麼啦?我又沒幹!” “你倒是想幹,人家讓你幹嘛!有些話我可是憋了好多年,真是不想說出來。” “沒關係,你說,今天讓你把話說透嘍!” “這可是你讓我說的。你跟我干那個事兒,卻要拿一張大挂歷放在我的臉上,說什麼要找找朦朧感。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腦子裡想的啥呀?那挂歷上是劉曉慶、毛阿敏的照片兒!我告訴你,要不是我能忍,早就一腳把你揣下去了!” “我那也是沒招儿。你老想幹,我幹不了,只能想點兒辦法,刺激刺激。” “別人的照片兒能刺激你,我這個大活人就不行?” “那不一樣。” “是不一樣?因為我是你媳婦兒!” “事情不那麼簡單。有些話,我本來也不想說。” “你說呀,今天也讓你把話說個痛快!”

“你知道,我功能正常,可一跟你過生活兒就硬不起來。為啥?因為我心裡彆扭。” “你有啥可彆扭的?” “你幹的那些事兒讓我彆扭!” “我幹啥事兒了?咱倆處對象之前的事兒,你都知道,那是你樂意的。” “那些事兒我能接受。我壓根兒就認為咱倆是'二婚',沒啥。我說的是後來。” “我後來咋啦?” “你真想讓我說出來?”夏大虎的口氣帶著威脅。 “你說呀!”白玫的口氣已不太強硬了。 “我看這也是'紙包不住火'嘍。我問你,你為啥不願意讓小哲和小婷交朋友?你敢把理由說出來嗎?你不敢!那好,我來替你說——因為他倆是兄妹!” “你……” “我怎麼啦?你以為我真傻呀?兒子長得不像我,我就看不出來?這些年,你覺著委屈,我還覺著窩囊呢!我辛辛苦苦在養活別人的兒子!我圖個啥?”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了。 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兩個人畢竟一起同甘共苦生活了二十多年,吵架的氣話說過之後,雖然挺痛快,但心裡都有些後悔,特別是白玫。不過,這個壓在心頭多年的秘密被說穿了,她倒覺得有些輕鬆。猶豫再三,她才問道:“你早就知道了?” 夏大虎點了點頭。 “那……那你為啥一直不說出來?” 夏大虎長嘆一聲:“我不想毀掉咱們這個家!” 聽了夏大虎的話,白玫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她真想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場,用淚水把一切沖刷乾淨。然而,她卻哭不出來。 夏大虎的心情也很矛盾。當夏哲長到十來歲的時候,他越來越覺得兒子不像自己。那時他正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所以這猜疑只是時隱時現地縈繞在心頭。後來有錢了,要查明真相的衝動感越來越強烈,於是他找人做了親子鑑定。當得知夏哲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時,他曾感到極大的羞辱和憤怒,真想去把那母子痛打一頓,然後將他們趕出家門!但是回到家裡,看到與自己同甘共苦十幾年的妻子,看到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兒子,他的心軟了。他不忍心砸碎這個家庭!同時,他也想到了自己的名聲和事業。在反復權衡利弊之後,他決定默默地接受這一事實,不去查問,不去追究,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於是,他把那份親子鑑定書藏到了辦公室的保險櫃裡。如果說他當時做出這個決定是困難的,那麼後來恪守這一決定就更為困難了。他可以不說,但是不能不想。他很想知道那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他也進行過各種各樣的猜測。他經常會為此感到苦惱,也經常會產生奇怪的念頭。當夏哲在陸伯平的證券公司被控有罪的時候,當夏哲與陸婷要確立戀愛關係的時候,他的心裡都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雖然他也覺得自己有些卑鄙,但總會情不自禁地想去火上澆油。這些年,商場上的磨煉可以使他規避道德的自責。為了賺錢,他可以冷酷無情地對待競爭對手。但是,對待家人,他還無法做到冷酷無情。

白玫望著夏大虎,彷彿在等待法官的裁判。 夏大虎把目光投向窗外,盡量心平氣和地問:“你準備去告訴路不平嗎?” 白玫低了一下頭,但很快又抬了起來。 “我本來不想告訴任何人。但是,我現在心亂如麻,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我主要怕傷害小哲。” “小哲早晚會知道的。不過,我覺得,你應該告訴路不平。他必須知道。而且,這才是對孩子們負責。” 第二天中午,白玫來到北海公園。由於是工作日,公園裡的遊人不多。白玫沿著湖邊向西走去。她找到第三把長椅,坐在上面。 和煦的春風輕輕地吹拂著岸邊的嫩柳,明媚的陽光無聲地灑落在寧靜的湖面上。看著眼前的湖水,她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她覺得,人不能不信命,生活中有很多事情都是命中註定的。有什麼樣的開端,就有什麼樣的結局。誰也改變不了,不服也沒用。她摘下墨鏡,用手絹擦去眼角的淚花。雖然事情已過去多年,但她每次回想起來仍感到委屈和心痛。

“白玫!”一個很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回過頭去,只見陸伯平不知從何時起站在她的身後。他的頭上戴著一頂禮帽,手中拿著那根金屬手杖。 陸伯平繞過長椅,坐到白玫身邊。雖然他對這昔日的戀人早已失去興趣,但是他有著討女人喜歡的習慣。 “這地方真有點兒詩情畫意,我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我記得咱們第一次約會是在那水庫旁邊……” “伯平,我今天約你出來可不是為了談這個。” “對了,你說有急事兒。什麼急事兒?” “你知道小哲和小婷處對象的事兒吧?” “小婷跟我說過。怎麼,你來提親?” “提啥親?他倆根本不能成親!” “噢?我還真沒想到你會反對這門婚事。難道你不願意讓他們來完成本應由我們完成的事情?”

“你別胡扯!我問你,你有沒有覺得小哲長得像你?” “你什麼意思?” “小哲是你的兒子!” “你……”陸伯平吃驚地望著白玫,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挪了挪。他以前也覺得夏哲長得不太像夏大虎,但認為那是兒子隨母,並未想到自己,因為他早已把自己幹的事情忘在腦後。他咽了一口唾沫,皺著眉頭說:“小哲今年應該21歲了,對吧?他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1974年2月16日。你應該知道啊。” “這我哪兒記得住?”陸伯平在心中盤算了一番,認為自己不宜否認,“可是,你現在告訴我這個,是什麼意思?” “我能有啥意思?我就是想告訴你,小哲和小婷不能處對象,他倆是兄妹。” “啊,是有這個問題。看來,這事兒還真有點兒麻煩了。”

“這件事我原本不想講出來。”白玫嘆了口氣,“這都是我的錯,我本想把它帶到火葬場去。可是,這倆孩子現在要處對象,我就不能不說了。你說這事兒可咋辦?” 陸伯平盯著白玫的眼睛,沉思片刻,問道:“大虎知道這事兒嗎?” “我覺著,他還不知道。”白玫撒了個謊。 “那好,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小哲和小婷的事由我來處理。”陸伯平的身體向後一仰,瞇著眼睛,自言自語地說道,“小哲是我的兒子!真沒想到,這鬧來鬧去,原來是我自己的兒子!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這可怎麼辦?” “你說啥呢?你打算咋辦?你可不能直接去告訴小哲。需要的話,也得讓我去告訴他。”白玫心神不安地望著陸伯平。 “你放心吧,我自有辦法。”陸伯平坐起身來,目光凝視著對面的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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