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亂反射

第14章 第-32章

亂反射 贯井德郎 6318 2018-03-15
“走!去河宅!” 聽到這聲招呼,小林麟太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是不是在叫別人啊?他環視四周,招呼他的人正盯著他的臉呢。他沮喪地指著自己的臉問道:“您是在叫我嗎?” “是啊,你小子也該去河宅體驗一下了。”課裡的老同事上村,用責備的目光看著畏縮不前的麟太郎。 麟太郎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太陽雖然還高高地掛在天上,但疲勞感卻重重地壓在了身上。 “現三就去嗎?” “是啊,你現在不是沒事幹嘛!你怕什麼?放心好了,一切由我來對付,你坐在旁邊看著就行了。” “啊?”麟太郎雖然聽上村這樣說,但心裡還是不痛快。他認為,粗野的人身上發出的氣味會使人感到身心疲憊。如果那個粗野的人大聲怒罵起來,就算不是罵他,他也會被嚇得渾身發抖,說放心就能放心嗎?

“走吧!”上村說話的口氣裡有一種在一般情況下不需要的氣勢,恐怕是在為自己打氣吧。上村心裡很明白,現在要去交涉的事情絕對不會成功的。努力的結果是一場空,沒有比這個更叫人感到失望的了。如果在努力之前就知道不會成功,那麼就連鼓起勇氣去做都是一件難事。對於上村的虛張聲勢,麟太郎感到可悲。 “河宅”是個隱語,指的是住在巴士大街邊上的一位叫河島的老人的家。這位河島老人堅決不肯出讓地皮,因為當初去他家交涉的市政府職員的態度得罪了他。河島老人至今還在生氣,只要一看見市政府的職員,就火冒三丈。這位老人特別頑固,而且非常粗暴,道路管理課的職員都怕去見他。 被調到道路管理課工作的職員,都必須經歷一次“謁見河宅”。

對於道路管理課的職員們來說,“謁見河宅”已經成了“苦行”的同義語,成了一項考驗耐性的工作。麟太郎被調到道路管理課的時間還不長,所以今天是第一次“謁見河宅”。 “上村先生,您是不是要被調走啦?”走出市政府辦公大樓以後,麟太郎擔心地問道。麟太郎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上村被調走了的話,就會把“謁見河宅”的工作移交給別人。雖然說服河島老人讓出地皮是道路管理課全體職員的工作,但總得有一個人具體負責。麟太郎甚至想過,如果讓他具體負責說服河島老人的工作,他寧願辭職。 “別擔心,不是因為我要調走,而是因為昨天我接到了一個市民打來的電話。那個市民給市政府提意見,要求拓寬巴士大街。那個電話使我受到了鼓舞,所以今天決定謁見河宅。”

“原來是這樣。”麟太郎長出了一口氣。這年頭,什麼事都會被提出意見,就連電視播音員念新聞稿念錯了都有人打電話提意見。 不就是念錯了新聞稿嘛,又沒妨礙任何人,提什麼意見呀!有些人就是這樣——決不放過任何一個提意見的機會。 特別是最近,由於經濟不景氣,給公務員提意見的越來越多。 人們認為公務員工作輕鬆,工資都是納稅人的錢,簡直就把公務員當敵人了。麟太郎真想對這些把公務員當敵人的人說,如果公務員都撂挑子不干了,不方便的是他們。絕大多數公務員還是有公僕意識的,希望他們不要為了提意見而提意見。 “市長也很討厭,他想連任,非讓我們在下屆市長選舉之前把拓寬巴士大街的事情定下來不可。課長不知道被打了多少回屁股了。不管怎麼說,我們得留下點兒努力過的痕跡。”上村說完,聳了聳肩。上村還不到四十歲就已經開始謝頂了,啤酒肚也有了,是一個很普通的中年男人。當了近二十年公務員,沒立大功,也沒犯大錯。麟太郎就想做一個這樣的人。雖然他覺得成為一個上村這樣的人挺沒意思的,但他嚮往平庸的人生,到頭來還是打算以上村為榜樣。

“沒犯大錯”這句話本身就令人陶醉。 “沒犯大錯”地活著,“沒犯大錯”地度過自己的一生,這就是麟太郎的幸福觀,是他的夢想。 麟太郎的父親是一個跟兒子抱有完全相反的人生觀的人。父親最崇拜的人物是豐臣秀吉和田中角榮,年輕的時候對政治感興趣,曾五次競選市議會議員。但是,由於他沒有任何背景,跟政治家和政黨也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一次也沒當選,白白做了一輩子的“政治家”夢。他重視參加競選,卻沒有競選戰略,到頭來競選保證金全部被沒收,結局很悲慘。父親魯莽的夢想造成了家境困難,一家人的生活全靠母親一個人沒日沒夜地打工。 “麟太郎”這個名字寄託著父親的願望。名字當然是來自勝海舟。麟太郎不喜歡自己這個脫離時代的名字,又暗自慶幸父親沒給自己取名“秀吉”或“角榮”。父親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一個勝海舟那樣的視野廣闊的政治家,其結果是除了讓兒子背上了一個沉重的大包袱以外,什麼都沒有。

“沒犯大錯”這句話之所以能在麟太郎心裡引起共鳴,大概是被父親的活法以及父親對兒子過分的期待嚇怕了吧。麟太郎不希望有什麼波瀾壯闊的人生,沒有做所謂“人上人”的野心,也不想名垂千古。與其像父親那樣一輩子追求夢想而毀壞了自己和自己的家庭,還不如無聲無息地度過簡樸的一生。當夢想破滅,知道自己什麼也不會到手的父親,為了發洩受到屈辱之後的情緒,整天在家裡發脾氣。麟太郎從心底里恨這樣一個父親。 現在馬上就要見到的河島老人,大概就是父親那樣的一個人。 他會把自己關在一個狹小的世界裡,拒絕一切外部干涉。扯破了嗓子大喊大叫,除了自己以外,把一切都看成敵人的河島,不用見面也知道是那種最讓人討厭的人。麟太郎覺得自己很可能不敢看河島的臉。

河島家的房子看上去是一所已經荒廢了的房子。這所從來沒有翻蓋過的破房子,外觀看上去非常淒慘。附近的地皮已經被政府收購,只有這一座破房子,就更顯眼了。木造平房的外牆黑糊糊的,很多地方木板都露了出來,縫隙很大,可見室內居住環境是很差的。就這破房子,河島還堅持在裡邊住著不翻蓋,可見他是多麼頑固。 “家裡有人嗎?” 河島家門口連個門鈴都沒有,上村只好衝裡邊叫了一聲。河島已經七十五歲了,早就不工作了,整天在家裡待著。果然,門裡邊有動靜了。 “誰呀?”一個粗魯而沙啞的聲音在門裡邊響起。 站在木村身後的麟太郎看著他怎麼應對,沒想到木村很乾脆地自報家門:“我是市政府的木村,好久沒來看望您了。”

“當差的呀!”河島在門裡邊嘟噥了一句。 麟太郎還以為要吃一個閉門羹呢,不料河島很痛快地就把門開開了。從裡邊出來一個又高又壯的男人,叫人不敢相信他是一位老人。 河島比上村高半頭,比年輕的麟太郎也要高好幾公分,肩膀比上村和麟太郎都寬。他穿一件套頭運動衫,看上去還真像一個運動員。 “什麼事?”河島瞪著大眼問道,嚴厲的目光射在麟太郎臉上。 麟太郎聽說過河島是個大個子,但其威懾力超過了麟太郎的想像。在河島那嚴厲的目光的注視下,麟太郎被嚇得直哆嗦。 “很長時間沒有來看望您老人家了,實在對不起。河島老先生,現在您能勻出一點兒時間來跟我們談談嗎?” 上村跟平時說話的口氣完全不一樣了,變得非常謙恭。在公務員裡,會這麼說話的人很少。如果公務員們都像上村剛才那樣說話,那麼在哪兒都不會出問題。

“這都是被河島訓練出來的吧!”麟太郎在心想。 “好吧,進來吧!” 讓麟太郎感到意外的是,河島點了點頭,把兩個市政府的職員讓了進去。大概河島從來沒有過把來人堵在門外的舉動吧,上村並沒有表現出驚訝,只說了聲“打攪了”就往裡走。麟太郎向河島鞠了一個躬,跟在上村身後。 家裡同樣是非常破舊。矮腳桌、衣櫃、掛鐘、電視、暖水瓶,全都是老式的,可以說是一個昭和年間一般居民生活的典型例子。 生活用具要么漆皮剝落,要么臟兮兮的,這個家就像是一個垃圾收集站。 河島“撲通”一聲坐下來:“家裡沒有女人,沒人給你們倒茶,聽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沒關係。”上村在起了毛的榻榻米上跪著往前蹭了幾步,就那樣跪在了河島對面。麟太郎藏在上村身後,躲著河島的視線。

“我先告訴你吧,我到死都不會動地方。”河島突然先發製人。 麟太郎心想:“這還怎麼往下談啊?看上村怎麼說吧!” “我們非常理解河島老先生的心情。今天不談地皮的問題,就隨便聊聊天。” “聊天?我可不像你們這些當公務員的,有的是閒工夫。”河島是個沒有任何職業的獨居老人,卻說公務員比他還有閒工夫,跟社會上有人說公務員是“稅金小偷”如出一轍。麟太郎認為,跟這樣一個老人絕對談不出什麼結果來。 “請您別這麼說,還是陪我們聊一會兒吧!您知道嗎,前些日子,在這條路上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位老人被從後面來的自行車撞倒,胳膊骨折了。”麟太郎坐在上村身後,看不見上村的表情,但從聲音裡可以判斷出,他對河島那些不講理的說法,沒有表現出一點兒生氣的樣子。

“真是公務員的典範!”麟太郎感慨萬端。 “不知道!跟我有什麼關係嗎?”看來河島是明明知道,卻故意說“不知道”。如果河島真不知道自己跟那起交通事故有關係的話,那他就是個地地道道的傻子。 聽河島這樣說,換上別人可能就得生氣了,可是上村還是心平氣和地向河島做著解釋:“這條路的便道太窄了,行人被自行車撞傷的事故時有發生,因此市民們要求拓寬這條路的呼聲越來越高。河島老先生,您在這條路上走的時候,沒有遇到過危險嗎?” 河島“哼”了一聲,一邊拔鼻毛,一邊說道:“我可不是那種會被自行車撞上的傻瓜!老太太反應太慢,所以才會被撞上。便道窄是窄,不過也沒有窄到不能擦肩而過的程度嘛!” “年輕人也被撞過。不能認為自己絕對不會出事,說不定哪一天就會輪到自己頭上。”上村想通過這句話把閒聊引到正題上,但是他的說法似乎不太高明。 只見河島用大手一拍桌子,向前探著身子大吼起來:“什麼?你他媽的是不是希望我被車撞死啊?少來這套!這才是你們這些衙役的心裡話呢!把你們那張人皮剝下來,都是一路貨!你們就盼著我們這些上稅上足了的老人死呢!” 難怪河島在道路管理課有那麼大的名氣,原來這個人根本就不講理。別人的話他瞎解釋一番就大發脾氣。河島跟麟太郎的父親長得雖然不一樣,但完全是一類人。麟太郎天生厭惡這種人,而且見了這種人就會被嚇得發抖。今年都二十五歲了,依然被自己那個橫暴的父親的幻影束縛著,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憐。 “河島老先生,河島老先生,我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嘛!我是替您擔心啊!您看,您身高體壯,佔的體積大,被自行車撞上的危險性就大嘛。” “用不著你替我擔心!你跟我是什麼關係啊?輪得著你替我擔心嗎?”河島說話時雖然還很氣憤,不過剛欠起身子又坐下了,看來上村那番話還是起了作用。他把手伸到衣櫃旁邊,拽出一大瓶清酒來。 怎麼?大白天的就要喝酒嗎?這位河島老人粗暴的行為讓麟太郎驚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河島又從矮腳桌下面拿出一個臟兮兮的茶杯來,往裡面倒了一杯清酒。看來他喝茶、喝酒用的是同一個杯子。 “叫你氣得我大聲吼叫,嗓子都乾了,得喝點兒酒潤潤嗓子。你的意思是不是趁著我還沒出事故把我攆走啊?” “我可沒說把您攆走!我的意思是說,您要是能把這塊地皮讓出來,我們萬分感謝。” “少糊弄我!第一次到我這裡來的那個衙役,說得一清二楚,就是說要把我攆走!那小子那傲慢的態度,到死我也忘不了!”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吧!那時候我們做得不好,一定好好反省,我們一定要站在廣大市民的立場上說話辦事。我的意思不是說讓您既往不咎,而是希望您重新考慮跟我們商量一下這塊地皮的問題。” “這不就是讓我既往不咎嗎?餵,你知道那個衙役讓我生了多少氣嗎?我肚子裡的氣啊,三十年是消不了的!”河島也許真是想起了三十年以前的事情,端起茶杯,把茶杯裡的清酒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然後瞪著眼睛看著上村。麟太郎被嚇得藏在上村身後,躲開了河島的視線。 “什麼三十年以前的事情啦,什麼要好好反省啦,只是表面的態度變了,可是你們這些混蛋心裡想的完全一樣。這個糟老頭子,跟他商量真麻煩,趕快死了吧!你在心裡是不是這樣想的?我說錯了嗎?” 麟太郎心想,河島也許沒有說錯。河島要是死了,問題就容易解決了。事情既然已經僵到了這種地步,這應該是最妥當的解決辦法。 “河島老先生,我們怎麼會那麼想呢!剛才我已經說過了,我是擔心您老人家的身體。如果我是您的兒子,就會把您的酒拿走,不讓您空腹喝酒。您可要注意身體呀!” 上村以最大的忍耐好言相勸,言語中充滿了誠意,甚至讓麟太郎產生了一種錯覺:上村心裡真是這麼想的。 “所以你才跑到我家裡來照顧我,是嗎?”河島雖然還是在挖苦上村,但說話的語氣平和一些了。麟太郎心想,這麼頑固的老人,上村居然能把他說動,真了不起,自己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 “您看您這個家,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吧,大概已經不能說住著很舒服了吧!”上村繼續做著說服工作,“這個季節還湊合,冬天冷風穿過牆縫吹到屋子裡,夠受的吧!把這塊地皮賣了,用賣地皮的錢蓋一所新房子,多好啊!十年、二十年,一直到老,都有好房子住,那才叫安度晚年哪。” “我該怎麼過日子,用不著你多嘴。” “不,我得多兩句嘴。住在這麼小的房子裡,孫子來玩兒的時候也玩兒不痛快嘛!門前的道路又窄,容易出危險。怎麼樣,河島老先生,該把居住環境改善一下了!” 麟太郎覺得上村這番話說得很有道理,肯定能打動河島,可是一看河島的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河島被氣得滿臉通紅,渾身哆嗦。 “少管閒事!孫子孫子的,你知道個屁!”河島端起剛倒滿的那杯酒,劈頭蓋臉地潑向上村,把上村的頭髮和臉澆了個精濕,也濺到了麟太郎身上。由於來得太突然,上村和麟太郎一時沒能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滾!滾出去!看見你們的臉我就噁心!你們走不走?不走我把你們打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河島騰地站起來,雙手分別抓住上村和麟太郎的脖領子就往外拽。麟太郎慌忙站起來,但由於河島拽得太猛,還沒來得及站穩就摔倒了。沒有人相信一個七十五歲的老人會有這麼大力氣。 “不許再到我家裡來!”河島說著,狠狠地踹了剛剛走出家門的麟太郎的屁股一腳,哐的一聲把門關上了。上村和麟太郎就像被扔到便道上的兩堆肉似的,愣愣地坐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由於過往的行人經過這裡的時候得繞一下,所以不住地皺眉頭,他們才站了起來。上村掏出手絹,把被清酒弄濕的頭髮擦乾,但酒精的味道沒能去掉。 “走吧。”上村恢復了平靜,招呼了麟太郎一聲,抬腿往回走。 麟太郎跟在上村身後,離開河島家很遠一段距離之後才敢說話:“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沒想到河島老人這麼厲害。” “我也被嚇了一跳。”上村回過頭來,看著麟太郎苦笑道。 麟太郎連苦笑都苦笑不出來:“您還笑呢!每次來跟河島老人交涉,都得作好被他轟出來的思想準備嗎?” “那倒也不是。”上村認真地說道。他看著河島家那個方向,帶著幾分同情補充說:“那個人很孤獨。見了市政府來的人,他心裡其實是很高興的。” “……這個嘛,也不能說一點兒也沒有,不過……”麟太郎可以理解上村的話,對獨居老人的孤獨感,也是有同情心的。但是,眼下麟太郎是氣憤超過了同情。 上村回過頭來,看著前方說道:“跟他談話的時候應該注意那些禁忌,有必要通過一次次的接觸摸清楚。通過今天的接觸,好像他的孫子的話題就是一個禁忌。就這樣慢慢地把應該注意的禁忌都摸清楚了,再跟他談的時候也許就不會惹他生氣,就能心平氣和地商量事情了。不過,什麼時候才能做到,我也說不好。” 這時,麟太郎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氣憤地說道:“那種人,永遠不可能心平氣和地跟你商量事情。” 上村鬱鬱不樂地輕輕搖了搖頭:“都是說日本話的日本人,語言溝通沒有障礙,早晚會解決的。我總覺得河島會讓步的,只不過這個人逞強好勝,想讓步也不知道怎麼讓步。” “是嗎?”麟太郎不認為河島是這樣一個可愛的人,不過他沒有反駁上村的意見。上村被劈頭蓋臉地潑了一杯酒都不生氣,麟太郎也沒有生氣的道理。麟太郎覺得上村很了不起。 “你今天是第一次謁見河宅。跟市民交涉,就是這個樣子。不要發脾氣,要有耐心,要能忍,不用急著在我們這一代就見成果。”上村非常達觀地說道。 麟太郎聽了上村說的最後一句話,情緒穩定了下來。是啊,自己沒有必要去立功嘛,全都留到將來解決就可以了。這樣一想,麟太郎覺得輕鬆多了。 要想沒有大錯地活著,沒有大錯地度過自己的一生,把一切都留到將來解決是最有效的手段。本來認為這次謁見河宅沒有任何成果的麟太郎,忽然覺得有了一個很大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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