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夜之訪問者

第51章 第十五章

夜之訪問者 鲇川哲也 3827 2018-03-14
“為什麼需要給死者換鞋?這個謎團讓我納悶了很久,無論怎樣思考都找不到答案。於是,我決定換一個角度,從其他視角來審視,就是'為什麼你有必要事先準備若槻俊的鞋'這一問題。” “在這之前,我一直都只是在思考屍體腳上穿的那雙鞋。不過,變換視角後,我便一下子想到了那隻野狗嘴裡叼著的左鞋。從那以後,我的腦子裡就總是裝著那隻鞋,再也放不下其他東西。人們常說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大概就是這種狀態吧!” “嗯。” “沒過多久,所有的疑問都一個一個釐清了,然後,你的行動也全都真相大白了。” “警察認為鞋子被塞進灌木叢裡,是在醉漢打電話之後,這真是荒謬!塞進它的是沒喝酒的你,而且是在白天的時候。”

接下來的,是一段彷彿彼此探索般的沉默。 “既然說到了電話的事,那我就順便再談談關於電話的問題。如果要投訴狗的事情,找衛生所才是常理。不過,若是裝作喝醉了的話,不管往哪裡打電話,都會被理解為是酒精的作用而不會讓人感覺奇怪。而且,採取醉漢常有的口齒含糊不清的講話方式,也可以掩飾自己慣用的腔調,可謂一舉兩得。總之,你的計劃非常巧妙周密。” “但是,過早把鞋藏進去的話,存在著被別人發現的危險性。所以,你是在去小田原之前將它塞進去的吧?你一邊留意行人通行的狀況,一邊像小偷一樣,將鞋偷偷地塞了進去。” “稱讚我毫無意義,我又沒有打電話。” 對於大町的抗議,山田花子完全沒將把它放在眼裡。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把那通電話當真的刑警,去搜查指定的樹叢,結果找到了那一隻鞋。醉漢提供的情報得到了驗證,於是可信度倍增。問題在於這裡:既然野狗叼著若槻俊的鞋,那就意味著他已經處於無法將狗趕走的狀態,也即是說,他已經成為屍體,躺在神社正殿的背後了。人們往往會像這樣去推測和理解。你還真行哪!” “表揚我沒用。又不是我打的電話!”大町聲嘶力竭地,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就像已經壞掉了的唱片在跳針一樣。 “你有必要一直這樣裝蒜嗎?事實上,你早就已經露出了馬腳。”她以斬釘截鐵的口氣說道。 “為了要證明電話的真實性,必須要有實際存在的野狗才行。所以你在黎明之前,將那條斑點狗用車送到現場,然後把牠扔在了那裡。那隻狗應該不會是寵物店買來的,或許是偶然跑到你家裡來的吧,也或許是你在某個遙遠的城市偷來的。”

“隨你怎麼想像。” “仔細想想,你的那輛車倒是可以發揮很大的作用,包括去偷狗的時候,和把狗放在那裡的時候都……” “那麼我想請教你,如果我家裡養狗的話,周圍鄰居一定會知道的吧?不管怎麼說,狗這種動物,牠都會發出叫聲的。” “我想刑警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他們猜測:也許是你從某個有點距離的地方,把牠找來然後給關起來的,所以他們現在正在竭盡全力去弄清楚那隻狗來自何方。不過我並不這樣認為,那隻狗肯定是隱藏在你的家裡。警方既然發現不了狗被關的地方,那麼反過來思考的話,也可以認為原本就沒有這樣的地方。” “我這家裡可沒有裝什麼隔音牆壁啊!” “所以你讓牠不發出聲音,不就得了嗎?”

“這種事怎麼可能!” “當然能做到。你不是已經那樣做了嗎?給牠的食物裡面混進安眠藥……” “你真讓我吃驚。不過你能想出的事情,其他某個人也能夠想到。人們的思維,其實是有某種相似性的。” “剛才聽了你關於鞋以及狗的謬論,可是它們和我的不在場證明有什麼關係呢?” “你別著急。接下來我會把所有的一切都解釋給你聽。” 女人一邊以非常鎮靜的口氣回答著,一邊吸了口香煙。 “那天傍晚,你找了一個恰當的理由,把若槻俊帶到小田原,然後在無人的海邊或者山路上將他給殺害,把他藏到車裡。藏屍的車輛,大概也是你現在開的這輛車吧。在那之後,你給東京的赤坂警署打了電話。就是自稱從青山一丁目打去的那通電話。然而,那是天大的謊言,你事實上是從小田原打去的。不過,無論你是怎樣厚顏無恥的人,在剛剛殺過人之後,也應該不可能以泰然自若的聲音通話吧!所以,你假裝喝醉的話,就不會讓人家感到奇怪。這也是醉酒的有利之處。”

“……” “通話結束後,你在飲食店吃飯,以此來製造不在場證明。當時你戴著手套的目的,就像剛才我已經說過的一樣,是一種佯攻戰術。不過你煞費苦心所編織的作戰方案,對於頭腦聰明的我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你一定覺得很遺憾吧!” “你說的很有趣。可是啊,如果因為你的激進推論,結果反過來使得愚蠢的警察開始認真追查替身說,那你也會覺得很頭大吧?換個方式說,如果在小田原喝酒的不是我本人,而是替身的話,那麼幫助我作案的那個男人會陷入困境之中,而我的不在場證明泡湯,也會讓我更加困擾,不是嗎?” 對於他的反駁,女人輕蔑地微笑著,用一句話就否定了。 “像你這樣的人,一定為此已經做了周全的準備吧!比方說,真到了那種時候,你就讓服部本人提出他的不在場證明,不就沒事了?舉例來說,在淺草喝電氣白蘭地是在另一天,那天晚上他其實是和大家在一塊兒打麻將或者做其他什麼,只要他說出真實的事實就可以了。如果服部的不在場證明成立的話,那麼自然而然,你的不在場證明也就跟著成立了。”

“嗯,我這樣說你便如此響應,你這女人的腦子還轉得真快啊!” “承蒙誇獎。我想問一下,你花了多少錢收買服部?” “我根本不認識什麼服部!” “你那麼大聲,鄰居會聽見的。” 看樣子,處於勝利者地位的這位敲詐者顯得十分游刃有餘,還有精力擔心這些事。 “其他人家裡都在專心看電視,根本不會聽到這些聲音。不過我倒想听你告訴我:那麼我把若槻俊的屍體運到東京後,又怎麼了呢?” “你到達新田神社,大概是十點左右吧!你把從車上搬出來的屍體扔到神社的正殿,然後在他身體上製造出搏鬥的痕跡後,脫下了他腳上的鞋。之後,你拿出早已預備好的馬列裡鞋,穿到他的右腳上。不用說,左邊那隻鞋,已經在兩個小時前被警察發現而且被保管起來了。除此之外,你還早就讓那條野狗在鞋上咬下了牙印。”

“好,我承認了,一切正像你所推斷的那樣。那一次要除掉你這個目擊者卻讓你溜掉了,這次我決不可能再放過你。你就準備為自己收屍吧!” 一看到大町不自然地扭曲著的臉,那女人本能地站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可是根本無法逃出去。她又絕望地癱坐了下去。 “你要殺我?” “一開始我就是這麼計劃的。我沒打算給你一分錢。” 女人茫然地繼續沉默著,呆呆地望著大町從西服櫃裡拿出舊領帶。這時大町的腳已經不再偏跛了。 “沒辦法,我認了。我這人是很懂得放棄的。” “這就對了。都這種時候了,你再做任何抵抗也無濟於事。” “所以呢,我想請你告訴我一件事,就權當是給我去黃泉路的禮物吧。” “哈哈,黃泉路的禮物?好吧,你想听什麼?”

“就是關於你自製的酒心糖。因為是女人,所以我對於甜食特別有興趣。它頭部突出的那種形狀到底是如何做出來的?” “報紙上也寫了,警察也為此事感到不解。其實謎底非常簡單。不過雖然簡單,但是即使是來家裡搜查也決不會被發現。因為它現在就在這間屋子裡。” 女人用失去光亮的無神眼光環視了一下周圍,馬上又搖了搖頭。 “……我不明白。” “我也是因為一個偶然的機緣而想出來的,如果利用試管底部的話又太粗,於是便琢磨是否有什麼大小恰到好處的東西。” 他很得意地走近音響裝置,取下放大器的罩子後,從音頻裡面拔出一個手指大小的真空管,把它放到手掌裡給她看。 “這是叫做12AU7的螺旋狀線路真空管,是德國德律風根的製品,噪音小而且經久耐用,簡直是最頂尖級的球體。”

果然,它的頭部很小,而且是隆起狀的。讓搜查本部感到頭痛不已的,正是這個真空管。 “那麼它,頂端為什麼是尖尖的呢?” “是為了讓其內部成為真空狀。” “就從那裡拔出嗎?” “開什麼玩笑!所以說外行就是不行。” 他得意忘形地聳了聳肩:“這是因為它裡面封存了吸收劑而留下的痕跡。在那之後就對它進行高溫加熱,在吸收劑蒸發的同時,內部就會成為真空狀。而玻璃球的內側之所以會發出銀色的光,也是因為上面附著了吸收劑。” “你的腦袋倒是挺不錯的呢!” “不過,那個酒心糖做得不錯吧?特別是它尖狀的外形簡直就是傑作,我自己都不由得要自賣自誇了。” 他那神情簡直得意忘形到了極點。他瞇著眼睛,微微地抽動著鼻子。

“作為回報,我也教給你聰明的一招。” “嗯?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也讓我來告訴你一個奧秘。” 都已經是臨近死亡的人了,居然還能這麼爽朗。事實上,那女人的臉上也的確浮現出了從容自如的微笑。看到這種表情,反倒是大町感到有些困惑不解了。 “你真的認為,我就是那天晚上的目擊者嗎?” 大町目瞪口呆,手中的真空管差點掉落到地上。 “再怎麼喜歡推理小說,一個非專業的女性竟然能做出那麼嚴密的推理,難道你沒想過這個問題嗎?” “你是誰?” “還不明白?我是女警啊!就像我剛才解釋過的那樣,你的罪行有百分之九十九都能夠解釋,唯獨酒心糖的形狀不能破解。如果我直接這樣來問你的話,你肯定不會照實地和盤托出,所以就使用了這樣的戰術,充滿了剌激,非常愉快。” “……” “你怎麼不想想,我怎麼可能毫不戒備地獨自來到像你這麼一位兇殘的男人的家裡呢?這隻手表就是竊聽器,我們兩人的對話,毫無遺漏地都透過它傳了出去。外面四周已經被警察團團包圍了,只要我發出呼救聲,他們便會馬上飛奔進來,所以我才能夠安心地跟你交談。” “你撒謊!” “對你來說,還有另外一件不幸的事情。收容那隻狗的警察是一位很善良的人,他不忍將牠送到衛生所,而自己養了起來。可是那隻狗總是搖搖晃晃,看起來很怪異。於是他請獸醫診斷,才知道原來那隻狗曾經被人灌過了安眠藥。” “你撒謊,你撒謊……” 大町用沙啞的聲音叫著。就像大約五分鐘前敲詐者曾經做過的那樣,他癱坐在沙發上,用茫然無神的眼睛呆望著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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