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京城十案

第14章 2.京城派來的生死臥底

京城十案 萨苏 7432 2018-03-14
接到雲南方面的發動信號後肖戈直飛昆明,下飛機坐進出租車,開向關渡區一家賓館。那司機臉上紅撲撲的,一看就是喝多了,瞅誰都像要跟人打架,沒人敢坐他的車。但是肖戈照坐不誤,因為他認識這司機是北京緝毒處駐雲南的。北京緝毒處在雲南有情報站,與雲南警方沒有橫向的聯繫,駐站人員奉命全力協助此案。出租車的窗戶上新貼了防曬膜,傅局長就等在車裡跟他談話。為了不打草驚蛇,在自己地盤上堂堂的緝毒局局長要貓在出租車裡接見偵察員,簡直跟當年的地下黨有一拼。 當然,肯定也夠鬱悶的。傅局長先道了辛苦,再問家里外頭有什麼需要照顧的沒有(肖戈心裡說,怎麼都這麼客氣啊),然後開始談案情。 肖戈已經對目標有了一定的掌握,這個退役的緝毒大隊長,在任時曾參加越境緝毒作戰,在毒販迎面射來的子彈面前指揮若定,使任務得以完成,說起來當年也是緝毒系統的一條好漢。退役以後,此人逐漸改變面目,利用自己的關係網開酒店,開夜總會,據說昆明有將近一半的娛樂場所掌握在他和他背後的勢力手中,道上稱為“夏隊長”。初步推測其開始販毒也是在這個時期(事後審問得知,在現役後期此人就已經開始接觸這一行,屬於內部被拉下水的典型)。出案子之前肖戈多少了解一點兒他的情況,對他頗有同行的欽仰,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要去臥他的底。

但是,從那以後,其形跡也就逐漸隱密,很少有人能夠見到這位“夏隊長”的行踪。等到發現他和販毒有關聯,警方才恍然醒悟幾起功虧一簣的大案都與此人的存在有關。此人頗有反偵察經驗,儘管從邏輯上對其販毒的判斷已經可以成立,但始終抓不住他的直接罪證。雲南警方曾對其電話進行監聽,卻發現他在電話中從不談及販毒的話題,倒是經常贊助公益事業,儼然一個社會成功人士的形象。警方亦不敢過於緊逼,因為夏某不但關係網根深蒂固,而且十分機警,如果被他發覺,出逃境外,將使這個大型販毒集團的活動成為無頭之案。 堡壘都是從內部更容易打開。此案開始立案後不久,一個關聯的警察被秘密批捕,此人供出一個線索:這個販毒網之所以不斷擴大警方卻難以覺察,與“夏隊長”的一個習慣有關。此人雖然深居簡出,但每有一公斤以上的大宗毒品交易,必親自出馬。這一方面是因為他深知毒販無信義可言,如果自己不直接和對方交易,難免被部下欺瞞;另一方面,這也是對警方的一種反偵察。以他對警方工作方法和人員的熟悉,一般緝毒部門的設局往往被他輕易識破。

一次,一名緬甸高級緝毒警官從境外摸到了這個販毒團伙的線索,卻在和“夏隊長”的當面交鋒中被當場識破。這名華裔警官被活捉,慘遭酷刑並即將“沉塘”,僅僅在最後一刻得以尋機逃脫。夏某的這個習慣,保障了販毒網的發展,卻也給“摘星”提供了行動思路。傅局長告知肖戈,為免打草驚蛇,那名被密捕的警察招供後即被放出,除了暗中有人監視外一切如常。替肖戈和“夏隊長”掛上鉤後,肖戈在昆明的一個“馬仔”為他在關渡區一座賓館訂了個豪華間,並與“夏隊長”的馬仔約定了當晚在該處進行交易。表面上,雙方都沒有提到“夏隊長”,但是從這筆交易的總量來看,夏某必會出面。 很少有人知道這座賓館其實是省公安廳的一個秘密據點,該賓館頂樓是傅局長的指揮中心。抽調重慶警方精銳組成的“摘星行動”小組已經悄然潛入,在其中做好了對“夏隊長”進行密捕的準備,只要“夏隊長”一進入賓館,任其三頭六臂也斷無法逃脫。這次,給肖戈的任務是扮演好這個北京大毒品販子的角色,取得夏某販毒的一手證據。技術人員在車中給肖戈的身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技術裝備:微型攝像頭、竊聽器、超微型麥克風話筒等,簡直是全副武裝。他和“夏隊長”約定見面的酒吧里面,暗藏著號稱“四大金剛”的四名刑警,他們都攜帶著大威力手槍和用於近戰的震撼式閃光手榴彈,可以在一秒鐘內接近過來,完成抓捕任務。

肖戈問了一句話:“假如他不來怎麼辦?”傅局長指示:調動這樣多的警力,不可能長期不走漏風聲。如果他不來,你依然要爭取今晚和他進行交易,必要時進入對方控制的地盤,只要取得證據我們就開始抓人。我已經安排了機動兵力全程伴隨你行動,最大限度保護你的安全。 “有數了,局長。”怕什麼來什麼,肖戈暗暗嘆了口氣。實際上,在出租車裡,除了傅局長、技術員和司機,還有一個人。此人就是那個緬甸高級華裔警官,他負責向肖戈講述與夏某面對面交鋒的細節,以作參考。這個警官兩年之後和肖戈還有合作,堪稱是個有勇有謀的人物。 出租車一路順風,把肖戈送進了賓館。肖戈在賓館大門外遇上了自己那個翹首以盼的“馬仔”。這位有20年警齡的“馬仔”一臉諂媚,把“老闆”迎進門來,告訴他客人還沒有來。兩個人走進酒吧,叫了兩杯酒慢慢喝著,等待客人的到來。

約好了是晚上七點見面,眼看著時間已經過了,客人依然沒有來。 “馬仔”打對方的電話,沒有人接。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仍然不見人來。難道事情出了變化? 悄悄請示上級,得到的指示是:繼續等待,如對方更換交易地點,跟上走。 接到這條指示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十五分。也就在這個時候,肖戈注意到從酒吧左側門走進一個人,低著頭沒有和任何人說話,余光輕輕一掃,很低調地又從右側門走了出去。肖戈注意到,此人手中提著一瓶礦泉水。愣了幾秒鐘,肖戈向“馬仔”打了個手勢,快步走向衛生間。 事後,評功的時候,上級認為肖戈在本次行動中有四大亮點,充分體現了他機警善戰的特點,此時,就是第一個。 走進衛生間的肖戈,以最快的速度開始脫衣服,然後把身上所有的監控、監聽、通信等設備統統摘除,扔到了廢紙箱內。拋掉了所有的技術器材,肖戈剛剛走迴座位,“馬仔”的電話就響了,來電話的正是對方那個“馬仔”。

“叫你們老闆立刻出大門,上一輛白色尼桑,隊長開車,請他洗桑拿。”肖戈微微一笑,他注意到,那個提礦泉水瓶的,正在此時從側門再次走進了酒吧,正在不動聲色地對著他們兩人窺看。這個人,後來被認定人稱“楊老大”,正是夏某的頭號得力助手。 肖戈說,這事兒,關鍵在那瓶礦泉水上。事後,肖戈自己對這次的反應也頗為得意——要知道所謂四大亮點可不是宣傳部門報的,是公安部內部自己說的。能給這種專業評價的,資格老到建國時跟過馬神仙,聽這話的人警齡加一塊兒往前推能算到乾隆年間去,誰都沒有異議,說明小哥這次的表現戳得住。 其實,對方發來這條要求的時候,肖戈和“馬仔”假作商量,“馬仔”也在利用暗藏的通信設備向上級請示。得到的指示是:去掉監聽設備,跟上去——英雄所見略同。應該說,雲南緝毒的老手們也反應很快,但因為畢竟不是身臨其境,還是慢了半拍。如果按照指示去做,形跡難免落在“楊老大”的眼裡,這次行動恐難善了。那麼,肖戈為什麼要說關鍵在那瓶礦泉水上呢?

原因很簡單:作為緝毒警,肖戈知道一個特殊的情況——吸毒的不喝茶,只喝礦泉水。吸一口,喝口礦泉水壓一壓,是他們的習慣。 “楊老大”提著一瓶礦泉水進來,進來既不找人又不就坐,顯然不正常,一下就在小哥眼裡“露形”了。而且,在“楊老大”進來之前,肖戈實際上一直在“找”這樣一個人的出現。這是因為,按照規定的時間和交易方見面,而“夏隊長”的人不出現,這是一個不正常的現象。 毒品交易也有它的規則,肖戈的身份,是道上的朋友給證了底的(重慶方面做的工作),這種時候你不按時來,第一是不給朋友面子;第二,作為肖戈一方,頭一次跟你交易,他會認為你不可靠,或者中間出了問題。一般情況下,他就不敢交易了。你怕警察作局,對方也一樣的擔心,這種事屬於麻稈打狼,兩頭害怕。

電視劇裡販毒分子沒事兒換幾個地方交易是有真實背景的,但那是對方對你產生懷疑的情況下才會做的,正常的毒品交易沒有那樣複雜,畢竟,這又不是綁票。何況,“夏隊長”來,是基本決定要做這單買賣了,最後自己再掂掂肖戈的真偽,就跟面試總得見一見大老闆一樣。如果覺得情況不對他可以立刻收蓬,哪有連面兒都不見的道理? 這前後矛盾嘛。等到時間過了“夏隊長”還不露面,肖戈就開始琢磨了: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比如這邊布的局有人給通風報信了,那對方肯定不會來。發現警方佈局,還故意往裡鑽,玩什麼將計就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是成心挑釁警察的權威,“夏隊長”不是拍電影的,決不會做這等傻事。 佈局的領導也正因為這個,才讓肖戈“全副武裝”的。如果對方露面,肖戈會想方設法勾對方漏話,只要拿到證據,不做交易,也可以捕人了。最初的設想,肖戈要完成的應該是一個簡單任務。既然如此,行動失敗,肖戈回北京,等於在重慶白玩四五天……說起來,也蠻不錯的一個結局麼。讓我想起大學裡某室友和女朋友斷交時怎樣因為嘟囔了一句話,被人家抓了一個滿臉花——這小子的話是:“分就分,反正我也沒吃虧……”

不過,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夏隊長”或者他的手下,已經埋伏在酒吧里,多用一點時間在觀察自己和“馬仔”,如果自己沒有破綻,一做出要走的姿態,對方就會出面交易。當國安的時候就一直幹便衣,他自己覺得演得還可以,但是,吃了十幾年公家飯,自己身上會不會帶著某種“味”,肖戈也不知道,所以這酒喝得甚是艱難。他一邊喝,一邊在找對方的人。 “楊老大”的出現,讓肖戈一下推翻了前面的全部想法。因為一瓶礦泉水,讓他注意了“楊老大”。注意了以後,通過他的外貌、舉止,可以判斷出此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他從前面一走,肯定看到自己了,但是卻沒有過來找自己,這是怎麼回事兒呢?這之後,肖戈愣了幾秒鐘,因為他在思索。 “楊老大”進來的目的顯然不是來找自己交易,那麼,他來幹什麼?來為“夏隊長”確認環境是否安全?不可能,那樣他應該在約定時間之前來這裡,而不是現在。唯一的理由就是來看自己還在不在。為什麼來看自己在不在?說明對方還是想和自己打交道。想和自己打交道說明什麼?說明對方還認為自己是同行,也就說明並沒有人通風報信。既然沒有人通風報信,為何他不來交易?

很有可能是他不認為自己這個人可疑,而是這個地方讓他覺得有問題。所以,他不來交易,又捨不得放走這條大魚,舉棋不定。猶豫了一陣以後,派人來看看自己是不是還在,要是自己已經走了,那就算了,要是自己還在……要是自己還在,對方會怎麼樣呢?肖戈的判斷是,對方會要求自己跟著走,到對方認為安全的地方交易。如果是這樣,領導會怎樣安排呢? 傅局長畫外音——“如果他不來,你依然要爭取今晚和他進行交易……” 那就意味著臥到人家內部去了。問題是,雖然沒幹過臥底,在國安的時候肖戈可沒少了解這方面的案子。雖然沒斷定對方會不會請自己洗桑拿,肖戈可是明白,如果自己這麼全身披掛地過去,這身上的每一樣傢伙都夠給自己招魂的了。於是,他跳起來就往廁所跑。反正,他知道這酒店的底細,自己扔的這一堆東西準會有人收拾。幾秒鐘的功夫,肖戈居然琢磨了這麼多!一等功,是那麼好立的嗎?

這也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句話怎麼解釋呢?按照肖戈的說法,那不是跟上級對著幹,而是上級看不到,想不到,聽不到,做不到的,我們要替上級看到,想到,聽到,做到。哎,我怎麼覺得這像是國民黨軍統特務的詞兒啊。 “小哥,您這是共產黨的警察啊,還是國民黨的警察啊?” “嗨,國民黨都能做到的事兒,我們怎麼能反而琢磨不到呢?”小哥的回答很藝術。 對肖戈來說,幸運的是,剛回來電話就響了,而接著“楊老大”就進來在那邊瞅著,明顯是想看“客人”怎樣反應。藉著商量的架勢和上級取得了聯繫,肖戈要過“馬仔”的電話,直接跟對方通話,說過去可以,我和我“馬仔”過去一個,芝麻綠豆大的點兒事,用不著倆人都去。很符合毒販警惕黑吃黑的心理。 對方沒有任何猶豫——那你來吧。肖戈點點頭,把電話往兜里一揣,抬腿就走。 門口果然已經停了一輛白色尼桑車,開車的是個相貌平平的漢子,正用雲南土話在手機里和人講話,見他過來,只做了一個“上車”的手勢。 肖戈上車,坐下。那人一踩油門,尼桑車直奔市郊而去。這個人,正是“夏隊長”。 肖戈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眼角卻悄悄地瞟著“夏隊長”的動作和車窗外的動靜,稍有不對,就準備先把對方拿下當個人質再說。 他發現“夏隊長”一邊開車,一邊在機敏地瞟著後視鏡和反光鏡。肖戈知道,“夏隊長”這是在看有沒有車跟踪。開車的時候,“夏隊長”始終在用雲南土話打手機。良久,他合上手機,頭也不回地問了一句:“你怎麼住在那個地方?” 肖戈說,他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此人在省公安廳有人! 肖戈回問:“住那兒怎麼了?”夏從後視鏡裡看著肖戈,慢慢道:“那是公安的一個點兒。”肖戈:“真的?我不知道。”“那是省公安廳的點兒。”夏說。 後來才了解到,夏知道這個秘密據點並不是他在省公安廳有人,這個據點很少人知道,省公安廳有人也不見得了解。夏在職的時候有一次執行任務,選擇指揮地點的時候這裡曾經是備選,所以他有這個印象。 “那我得打個電話,讓我的人換個地方。”夏點頭,肖戈打電話,說得簡單,只是讓“馬仔”帶自己行李換一家地方。對方回答:“好。”肖戈關了手機。 “馬仔”回話的時候在送話器上輕輕敲了兩下,那是暗號,意思是自己和夏的電話都已經定位監聽了。 夏沒再多說這件事兒,看樣子是信了肖戈的解釋。一行四人,夏、肖戈、楊老大和夏的一個“馬仔”到了一家消費場所,夏和肖戈去洗桑拿。兩個人一邊兒洗,一邊兒聊,彼此有了些了解,氣氛漸漸融洽。洗完,肖戈說我買單吧。 夏眼皮微微一翻,說:老弟,什麼都不帶,你拿什麼買單啊?兩人相視哈哈一笑。 肖戈身上只有一部手機、一盒香煙和一個打火機,其他無論錢還是卡,什麼都沒帶。夏是怎麼知道的,倆人都明白。肖戈說他唯一不明白的是,我什麼都不帶,並非不信任他,而是為了到時候找理由和上級接頭啊。 這一笑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洗完澡,夏開車去了一家賓館(後來知道賓館本身就是夏控制的)。拿身份證開房間,知道肖戈什麼都沒帶,用了楊老大的。肖戈說我手機就一塊電池,讓我“馬仔”送一塊來。夏說可以,你讓他帶兩萬塊錢來,我今天帶來了兩個兄弟,不能讓他們白跑一趟。幾個人一起去餐廳吃飯,開了個包間,邊吃邊繼續聊。但是,談到交易,夏一直說不急。 不急?幹這行的誰不想早辦完事早走人啊。肖戈覺得,恐怕事情有點兒蹊蹺,此人乾了20多年警察,他有感覺! 吃到中間,肖戈的“馬仔”趕來,到席上見過大夥兒,按肖戈說的,給他帶來一塊新電池,還有兩萬塊錢。肖戈讓“馬仔”回去,遞兩萬塊錢給夏,夏隨手給了身後的馬仔,叫服務員把菜送到房間去,我們在那兒接著聊。幾個人往房間走,肖戈落在最後面。剛才“馬仔”來的時候,電池、錢,幾次倒手的功夫,肖戈手裡多了一張短短的字條。上樓梯拐角的時候,藉著走在最後的機會,肖戈張開手心看了一下。上面是一行熒光小字:“他剛才向外打出一個電話,說你像官場的人,不像做生意的。要考察你,要找小姐。” 拿打火機點煙,順手把紙條燒了,肖戈想起來在重慶登機的時候,自己感謝重慶警方的熱情招待,最後發了句感慨:姐,就一樣咱們這次做得不夠像啊。對方問什麼事兒呢?肖說:“你沒給我找個小姐啊,哪兒有乾這一行出門不找小姐的?” 那位總隊長一拍腦門,說哎呀呀,怎麼把這個忘了……倆人也是哈哈一笑,其實說歸說,這公家飯能吃到哪個限度,誰心裡都是門兒清。看來,這回有人主動給咱找小姐了。 真叫小姐你上不上?我問肖戈。肖戈一樂,說跟《生死臥底》裡那朱老四似的(估摸著是國內某個電視劇),不吸毒,不找女人,直觀就是警察。 小姐怎麼了,人家英國特務能為了女王那啥,咱就不能為了公安事業獻身?臥底這種事兒老繃著弦儿,找個小姐不正好喘口氣兒,這不是好事兒嗎?又不用我們單位買單…… 我看他樂得不正經,心知有異。聽肖戈往下說,才恍然大悟,這人啊,千萬別想出格的好事兒,一想,準來麻煩。到房間門口,楊老大跟那個馬仔都不進去。肖戈往裡一走,心裡忽然“咯噔”一下。不是說找小姐嗎?肖戈見多識廣,就是找只人妖來,只怕也不至於把小哥嚇“咯噔”一下啊。只見屋裡有另一個馬仔,正在桌子上擺弄幾張酒店裡包雞用的錫紙,“夏隊長”走過去坐下,拿了一張,眼睛不抬地對肖戈道:“嚐嚐?” 看這架勢,肖戈一下就明白了,一句話差點冒出來:不是說找個小姐考驗我嗎?怎麼改戲試我吸毒了?這話要說出來,只怕還有點兒酸溜溜的。 說到這兒,有兩個錯誤的概念必須說明:第一個概念,是說販毒的不吸毒。現在道兒上早不是這個情形了,其中一個原因是新式毒品和舊式毒品有很大區別,新式毒品對人的神經系統傷害和成癮性更甚於舊式毒品,但大多不是興奮性的,表面上不會讓吸毒者變得鳩形鵠面,有一種心理的欺騙性,所以,一些販毒的自己也吸食新式毒品而不以為意。第二個概念,是說緝毒警臥底也不吸毒。如果緝毒警臥底也不吸毒,那是明擺著暴露身份。在預先料到可能出現被迫吸毒的情況時,緝毒警通常會預先服用藥物,可以避免或減輕毒品的傷害,防止成癮。肖戈出發前,就是服了藥的。問題是…… 對方這次拿出來的毒品,肖戈都沒見過,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吸。後來才知道,對方這次拿出的毒品,屬於新式毒品中的一種,叫做“麻骨”。現在怎麼辦?照肖戈說法:他警察我也警察,他吸,我不吸,我必死無疑!怎麼辦?好辦,他怎麼吸,我就怎麼吸吧。 夏拿了一片藥,放在錫紙上,用打火機在下面一燎,那片藥頓時化作一股青煙,夏抽動錫紙,用鼻子一吸而盡,很享受的樣子。肖戈也拿了一片藥,照方抓藥,只是吸的時候走了邊,實際上沒有真的吸進去——肖戈心裡說,誰知道這玩意兒什麼成分,吃的藥只怕對付不了它。不料,一片吸完,那站在一邊的馬仔走過來了,謙恭,但是帶著一絲冷意地問道:“大哥,你怎麼不吸啊?”完了,有人盯著我。 肖戈沒有抬頭,按按鼻子,說:“我說沒出感覺呢,我眼睛散光,你屋裡燈太暗,看不清。”話音未落,只聽夏的聲音從對面傳了過來:“拿來,我給你點……”“好。”肖戈伸手把那一疊錫紙遞了過去。 他自己回憶當時的想法:不吸,肯定是死,那……那就只能吸了再說吧。 夏拿了兩片藥,兩張錫紙,一張給肖戈,一張給自己。這一次,肖戈沒有一點滑頭,幹乾淨淨把一片麻骨吸得涓滴不剩,回手抓過一邊的礦泉水,滿意地抿了一口。隱隱約約,他注意到“夏隊長”微微地點了點頭。 “還吸嗎?”夏問。對這種新型毒品可以吸多少心中無數,肖戈還是點了點頭。於是,又是一人一片。 “還吸嗎?”肖戈又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邊吸,一邊開始說起了實質性的問題。夏問你要兩公斤四號,還是麻骨?還是麻骨好吧,價格貴一點也是新的好。肖戈說你要我加多少? 夏蘸著礦泉水在桌上寫了一個數字。肖戈搖頭,說就四號吧。 夏說你知道麻骨現在市價在漲啊。忽然,肖戈覺得有點兒不對。不對在哪兒呢?他感到夏的手在抖。是不是吸毒引起的幻覺?不是吧,他還聽到夏在叫他“大哥”。這肯定不對了,剛才他不是一直叫“老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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