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日本的黑霧

第54章 第二節

日本的黑霧 松本清张 3492 2018-03-14
事件發生的第二天(一月二十二日),日共北海道地方委員會的村上由就到北海道廳的記者俱樂部來,以談話的方式發表了聲明。內容要點是: “黨和'白鳥事件'無關。這個事件是與黨毫不相干的過激分子任意幹出來的。黨不贊成這樣的個人恐怖行為。關於傳單,我們毫無所知。傳單內容是些毫無政治性的莫名其妙的東西,黨會不會發出這樣的傳單是值得懷疑的。” 村上是全北海道日共合法組織的代表和發言人。 “但是第二天村上又在記者俱樂部出現了,他收回了前一天的聲明,並宣讀了聲明書,大意如下: “我不知道'白鳥事件'的兇手究竟是誰。關於黨和本案的關係,我也無可奉告。但是殺害白鳥是出於愛國者抵抗警察當局的鎮壓的英勇行為,而不是個人的恐怖行為。”

這與其說是修正了前一天以談話方式發表的聲明,不如說是把它全盤推翻了。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收回前言。 偵查當局檢舉不到嫌疑犯,正在焦灼萬分時逮捕了自由勞動者支部的青年黨員吉田哲。他是作為“民青”(日本共產黨領導的日本民主青年同盟)中央的組織幹部而到北海道來的。 當局獲悉“天誅傳單”是吉田散發的,就根據這個嫌疑逮捕了他。這時還檢查了吉田的指紋,想知道它與落在現場上的彈殼面上依稀可辨的指紋是否一致。彈殼上的指紋有一部分並不清楚,但據說與吉田的指紋相彷彿,因此就開始對他嚴加審問。 可是在札幌高等檢察廳會議室把吉田的指紋和彈殼上所沾的指紋映照在銀幕上研究的結果,認為並不像,於是,吉田的嫌疑就減少了。吉田曾做過假供詞,檢察官查明那不是真實的,就將他釋放了。

同時,檢察廳的有關方面收到了幾百張威脅性的明信片,偵查總部就把這些收集在一起,仔細加以研究。從明信片上去檢查指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當局假定威脅信與槍殺白鳥事件有關,打算從筆跡來追查犯人。於是,根據筆跡鑑定,查出有寫明信片嫌疑的共產黨員的名字。自當年四月起,以寫威脅性明信片的嫌疑而被逮捕的公開黨員達十二名;其中有一個是北海道大學的學生,名叫鶴田倫也。在這些黨員當中,他是唯一屬於地下黨組織的,但這時當局還不知道這一點。 偵查當局方面的中心人物是高木一檢察官,在“帝國銀行事件”中他曾作過主任檢察官。 被捕的黨員以絕食鬥爭來進行抵抗,當局也找不到關於他們的可靠線索。因此,三個月以後,全體就被釋放出獄。

被害者是在職警部。不論從事件背景的嚴重性,或是從維持警察威信來說,偵查當局都必須全力以赴地搜捕犯人。但是偵查班連一點線索也得不到,他們的焦躁心情是可以想像的。 就這樣,偵查當局針對“白鳥事件”而展開的活動一開始就走進了死胡同,老早就傳說已經迷失方向了。 但是事件發生後過了約莫四個月的某一天,碰了壁的偵查班突然看到了一線光明。那是從遙遠的西方射過來的。關於這段經過,可以從追平雍嘉(被告之一)所著《白鳥事件》這本書裡引幾段: “偵查班自不用說,連共產黨本身也想不到的一件事,使'白鳥事件'急轉直下地有了解決的頭緒。原來札幌的一個共產黨員倒在溫泉區伊東市(靜岡縣)的街上,受到警察的保護。

“最初收到這一情報的是札幌方面的國警隊。經過多番調查,才知道這個黨員是北海道廳支部的N青年,由於散發傳單,誹謗美國占領軍是偷煤賊而被起訴的。後來他在保釋期間失踪了,當局正在追查他的下落。不料他喝得爛醉如泥,倒在溫泉區的海灘上了。 “命運是很奇怪的。恰好在那天晚上值班的巡查部長S是個心腸格外軟的人。S從N青年的態度中感到他不像是個純粹為了自殺而出走家庭的人,就拍著他的肩膀鼓勵他,並把他介紹給伊東的醋魚飯卷店'蛇目鮓',在大師父下邊學徒。'蛇目鮓'的老闆把N當親兒子般地照看,敎給他做飯卷的技術。 “N拚命幹活,從採購材料到洗桶,什麼都乾。揑醋魚飯卷的手藝也越來越高了。但是他這段太平日子並沒有維持多久。過了一個時期當局就查明N的歷史,了解到他是與'白鳥事件'有關的。這時,札幌方面的國警隊就派老練的赤坂警部補去把N拘押起來。

“被帶到札幌去的N,決心與共產黨脫離關係,就主動寫了備忘錄,交給赤坂警部補。正是在這份備忘錄裡,他具體地記述了札幌委員會指揮下的共產黨地下組織的概況。當局這才知道札幌地區三十個地下支部屬於七個地下總支,這七個地下總支又是由札幌委員會領導的。 “偵查總部拿到這份重要情報就忽然活躍起來。” N就是青年共產黨員成田。成田所提供的情報使直到那時為止對地下組織差不多是一無所知的當局為之愕然,而且備忘錄的每一條似乎都可以成為解決“白鳥事件”的重要線索。大體說來,他提供的情報有這樣幾條: 一、北部總支領導著包括北海道廳支部在內的幾個支部。組織幹部是被人稱作“老直”的佐藤直道。 二、與札幌委員會的委員長村上國治等人一樣,佐藤直道也是屬於禮幌委員會地下組織的重要黨員之一。

三、在“白鳥事件”發生時,“音川”(化名)是直接隸屬札幌委員會的聯絡員,他騎著自行車在重要黨員之間進行聯絡。事件發生時,向第五總支散發“天誅傳單”的也是他。 四、他們似乎還組成了“核心自衛隊”。 “白鳥事件”發生時,以隊長身份進行活動的是使用“花井五郞”的化名的宍戶均。 五、N也受過以“核心自衛隊”為中心的干部訓練。 訓練地點在惠庭村新建立的小居民點的一個農民家裡,敎導員紺野與次郞是當時潛入地下的八名幹部之一。 六、根據“白鳥事件”剛發生後村上國治、佐藤直道等人的言行來看,“白鳥事件”的策劃者是共產黨。 “天誅傳單”的起草者是村上,佐藤對“白鳥事件”持反對或是懷疑態度。 七、N也和支部裡的其他黨員們一起參加了昭和二十六年年底在鹽谷檢察官的住宅貼傳單的事件。

八、N曾經看見佐藤直道把武器——土製手榴彈藏在秘密住所的炭箱裡。 由於N透露了這些重大事實,偵查總部這才確定了偵查的基本方向。他們馬上就將地下黨組織的成員依次逮捕起來。 佐藤直道原是日本供電廠的職員,的時候被開除。共產黨提拔他當了札幌委員會的常務委員,接著又任代理委員長。共產黨提出“軍事方針”後,他就在村上委員長下面作為札幌委員會指導部的成員,專心一意地從事組織活動。 當時年四十二歲的佐藤被偵查總部逮捕之後,在審問官執拗的盤訊之下,終於屈服,開始供述重要事實。 在獄中脫黨的佐藤,向偵查總部提供了有關“白鳥事件”內情的材料。這裡再摘錄一下追平的《白鳥事件》中的要點: 一、札幌委員會的指導部(根據日本共產黨第四次全國代表會議的組織方針而成立的地下組織指導機構)是禮幌地下組織的最高領導機關,委員長是村上國治(化名K)。指導部成員有佐藤直道(化名Y)和追平雍嘉。

二、札幌委員會的軍事部解散,軍事委員會併入指導部。軍事委員長由K(村上)兼任,宍戶均擔任副委員長。北海道大學學生鶴田倫也是軍事委員之一。昭和二十六年十月左右,軍事號員會直屬的“核心自衛隊”成立,隊長為宍戶,副隊長為鶴田。殺害白鳥警部的計劃是作為札幌委員會軍事委員會軍事行動的一環而執行的。 三、昭和二十六年年底,K(村上)與Y(佐藤)協商公開襲擊白鳥警部的計劃。 Y表示反對。他說:“應該悄悄地把他幹掉,”——暗示應該採取暗殺的辦法。 四、自昭和二十六年十月左右起,札幌委員會就四出奔走,蒐集武器。搜羅到手槍和彈藥,還製造了手榴彈。 五、昭和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前後,佐藤正在南八條街上走著,只見宍戶挺著胸脯也在那裡走。他覺得宍戶那副樣子有點奇怪,一問,宍戶就拍拍口袋裡的手槍說:“我要拿這個傢伙幹掉美國兵。”佐藤要求K監視宍戶的過激行動。

六、槍殺白鳥警部的兇手叫佐藤博,他是佐藤直道曾經領導過的共產黨員,是個抽水機安裝工人。 七、札幌委員會的朕絡員是音川(化名),他擔任重要黨員之間的文書聯絡。此人現在已脫黨,下落不明。 八、此外,佐藤直道還供出入黨以來他接觸過的約莫一百名之多的黨員的姓名、履歷及活動狀況,其中格外引人注意的是指導部的第三個成員追平雍嘉。追平原是北海道大學黨支部的領導人,不僅與加入“核心自衛隊”的大部分北海道大學學生過從甚密,而且還領導西部總支丸山支部。殺人事件的現場就在這個支部分工的地區以內,而被斷定為凶犯的佐藤博正是丸山支部的成員,從追平的指導下轉移到軍事方面的。 九、起草“天誅傳單”的是K(村上)。 Y(佐藤)認為這樣做很危險,就發出特別指示,要各支部把它燒掉。 K聽到這事,吃驚地說:“哦,怎麼?”顯出不滿意的樣子。

十、札幌委員會上面有北海道委員會。委員會主席是吉田四郞,軍事委員長是川口孝夫。 “白鳥事件”是未經該委員會許可而乾出來的。事後,吉田四郞會嚴厲批評“白鳥事件”,說那是“小資產階級的、流氓地痞式的急躁行為”。 十一、發生事件的那個晚上,Y(佐藤)偶然站在現場附近的十字路口上。這時,他聽見像放花炮般的啪啪的響聲。事後他才知道那是行凶的手槍聲。
註釋: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