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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7、美麗的新家園

國色重慶 何建明 9712 2018-03-14
6萬三峽移民,最難捨家園的是那些遷徙到異地的外遷移民,他們是此次偉大壯舉中犧牲最多的一批人,他們離別故土的那一刻和今天的日子是否很好,總是像一幕幕電影似的烙在我的記憶中…… 到啦!到啦—— 經過千里行程,移民們終於盼到了日夜夢想的新家。如果說幾天前他們離開三峽的老家時,還有扯不斷的故土戀情的話,那麼這一路行程中他們最擔心的是未來的新家會是個什麼樣呢? 有沒有辣椒吃? 魚是鹹的還是曬千了吃? 聽說那兒的房子是平頂的? 嘻嘻,那兒結婚要隔離3天后才能進洞房呢! 噓,我最怕死了被人送到火葬場燒嘛! 哈,怕啥?我就回三峽買好一塊墳地,反正有錢就行唄! 我啥都不怕,就怕聽不懂學不會那些嘰里咕嚕的話。

到啦到啦! 歡迎!歡迎! 正當移民們竊竊私語,探頭探腦瞅著新家是個啥樣時,突然在他們下車的兩邊,鑼鼓喧天地響了起來。隨即是紅旗招展,彩綢飛揚的歡迎隊伍。 嘻,就像電視裡歡迎外國總統的樣子! 那當然,我是江總書記的移民,朱總理請來的客人嘛!有人格外自豪地挺起胸膛,而那一刻,幾乎所有的移民們都挺起了胸膛。他們不願讓新家的鄉親們看不起三峽人。但很快他們發現熱情的歡迎人群根本沒有絲毫的小看他們;相反,那股像見了久別親人的熱情勁,如陣陣熱浪撲面。 移民們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又不是總統,你們為啥這樣隆重?一位70多歲的老大爺聽說扶他走在隊伍前面的兩位是市委書記和市長,嘴上客氣地這樣說,心裡卻甜滋滋地樂得合不攏嘴。

可是當他走進自己寬敞的兩層小樓的新家,看到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台前灶後的液化氣罐和淨化水瓶時,老人激動地擦著眼淚,直握住當地的干部手說:我那會兒當生產隊長時喊的共產主義生活,在今天你們給我們安置的新家裡全看到了……好啊,社會主義真的太好了!謝謝你們,謝謝政府,謝謝好心的近親遠,大爺,您就別客氣,現在我們是一家人啦! 對對,我們是一家人啦! 大爺領著全家三代9口,滿臉笑容地跟著當地干部和歡迎的群眾一起走進為移民們接風的宴會廳一其實那是個由村委會會議室臨時改用的。 這麼大呀?擺得下30多桌!大爺又一次暗暗驚呼,心想:這在老家三峽的村子裡是絕對不會有的。改革開放的沿海地區到底不一樣! 爸,這叫就是不一樣!兒子湊過來說了一句耳語。

你這小子,早說這兒有這麼好,你爸也不至於在老家跟移民幹部逗悶子嘛! 嘻嘻,老爸那你現在不認為移民虧了? 虧啥?我樂還樂不過來哩! 哈哈哈……兒子終於忍不住地開懷大笑起來。 ―這一幕,發生在山東即墨市五處鄉的三峽移民新村。 到啦,快到啦!前面就是。 又一隊三峽移民正向福建沿海的晉江新家進發。一路上,當地接收的干部們不時安慰著車上的移民們,因為從重慶奉節轉車的移民到達晉江時比預計時間晚了幾個小時,再從縣城到移民村時天色已黑。 怎麼這般黑嘛? 他們在騙我們,一定是讓我們到很差很差的鬼地方嘛! 不走了!我們要回三峽! 爸媽,我害怕。嗚嗚…… 先是女人叫,後是孩子哭,再是男人們的吼。

移民車隊突然出現了意外情況:兒十個從奉節來的移民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們,面對黑糊糊的陌生之地,驚呼上當,並堅決要求前來迎接他們的當地干部們立即停車。 這……這可怎麼辦?當地干部們萬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他們束手無策地只好將車隊停下。緊接著是一遍一遍地做工作和解釋,但移民們就是不信。 對我們說怎麼怎麼好,可為啥這般黑糊糊的,分明是要把我們拉到深山老溝、原始森林不成嘛! 我們不去!等天亮後我們就返回庫區也不能上這個當! 移民們罷走了。 當地干部們弄不懂移民們到底為了什麼,無奈只好等天明後再說。 那一夜,車上的女人沒斷過泣,孩子沒有斷過哭,男人們沒有停過嘆息…… 早上到了,晨曦剛剛露出。

爸媽,快看,這裡是綠蔭大道呀!孩子們首先驚奇地發現身處一個美景之中。 是啊,這兒咋這麼好哇,鳥語花香! 嘻,比公園還美呢! 移民們紛紛揉揉眼,抬起頭,喜出望外地看著眼前的風景。那綠樹,那紅花,那芭蕉樹……而這些是他們在三峽庫區從未見過的。 是不是你們昨晚趁我們睡著的時候給我們換地方了?移民們問迎接他們的當地干部。 晉江的干部迷惑不解起來:沒有呀,還是昨晚停的地方嘛! 可昨晚怎麼黑糊糊的好嚇人,今兒個這兒咋這麼漂亮?移民們不信。 等晉江乾部們終於明白過來時,他們不由忍不住地捧腹大笑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怪我們沒有給你們講清楚咱們這兒是沿海地區,綠蔭植被特別豐盛,所以晚上走在野外的路上看起來是有些黑,讓你們誤會和受驚了……

原來是這樣啊!此刻的移民們早已被眼前迷人的風景所吸引,同時每一顆心也都企盼著早點看到自己的新家。 立即出發!浩浩蕩蕩的移民車隊迎著晨風和朝陽飛馳在廣闊的田野上,那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的臉上都掛滿了笑容和驚喜…… 2000年9月,來自重慶奉節縣的300多名三峽移民風塵僕僕地來到了晉江市西濱鎮,在這里安下了新家。當初,他們對周圍的一切感到陌生,甚至有些手足無措。但後來,他們很快發現,這裡的干部群眾和人民政府不僅為他們安家做好了一切準備,而且為確保移民們能夠在較短時間內適應當地生活,逐步走向致富之路,也提供了各種便利渠道。 辦廠。我們也要像這裡的百姓一樣辦廠才能盡快致富嘛!移民們為了勉勵自己奮發圖強,乾脆將移民村改叫為思進村。

思進村從此遠近聞名,因為他們在當地政府和人民的支持下,在安家的當年也辦起了自己的工廠,這是三峽庫區人祖祖輩輩沒有過的事。 第一個吃螃蟹的3位移民作為股東,每人投資幾萬元,與本地一名工藝品方面的行家聯合辦起了工廠,並起了個吉利的名字一萬事發樹脂工藝公司。廠子雖不大,總投資20多萬元,但有160多位工人,除了三四十名本地的技術工人外,全都是移民。 醃臘魚好吃,海鮮好吃,加點花椒的海鮮火鍋更好吃!如今已開始富裕起來的三峽移民再回憶起初來乍到晉江時的那個黑夜不敢走的往事,不好意思地笑稱自己當初太老土。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晉江路,路路通向艷陽天! 一這一幕在福建晉江。一位奉節老鄉,用閩南話給我背自編的小詩,那聲調圓潤又甜美,不見一點鄉音。

8月,驕陽似火的著名僑鄉一廣東惠陽人民正忙碌著迎候又一批新村民的到來。 自接受安置三峽移民任務後,這個僑鄉的政府和人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挑最好的地方給移民們蓋新村。可在這毗鄰深圳,與香港隔岸相望的寸土寸金之地,好幾年前所有沿城沿路的好地全都有主了。怎麼辦? 三峽移民是我們的尊貴新村民,就是不惜代價,也要找最好的地方給他們!惠陽市政府作出這一決定後,受到了全體人民的讚同。 於是,一個由市長親自掛帥的由20人組成的移民新村選點組全面開始工作,他們用了兩個多月時間,按照五靠要求即靠城鎮,靠公路,靠學校,靠醫院和靠基礎設施好的你準為重慶巫山的900位移民找到了新的家園。地處惠州市郊的水口鎮,是當地工業相當發達的名鎮,在此工作的外地勞務人口超過本地常住居民,用地相當緊張。為了給移民找塊好地,鎮政府幾次三番跟有關土地使用單位協商,最後從一個單位要過的一塊移民新村安置地,竟讓政府倒貼了幾十萬元。 5月,巫山縣的移民代表來到水口鎮進行對接,見了當地為他們安置的新家時,興奮得當晚就要求籤約。鎮政府安排移民代表住在鎮政府招待所,有一人躺下後習慣地抽起煙來,立即被同行的幾位移民齊聲斥責道:你一點也不文明,在床上抽煙燃著了,不把我們政府的房子給燒了?

稀罕,你們咋還沒搬過來,這兒就是你們的政府了?那抽煙的移民驚嘆不已。我們的政府?哈哈哈……可不,我們戶口未到,心已到惠陽了啊! 可不,老子恨不得馬上把家從三峽搬過來。這地方,真是個天堂啊! 移民們做夢也不會想到外遷使他們吃到了天上掉下的餡餅。 那陣子,我正在惠陽採訪,便問他們的領導,為啥惠陽人如此大方地為了安置三峽移民而不惜代價一我知道僅為移民置地蓋房一項,惠陽這一縣級市就從財政上拿出了五六百萬元! 移民辦的同志說得非常明臼:我們惠陽是葉挺將軍的故鄉,全市幾乎每一戶都有親人僑居在海外,寄人籬下的移民生活比誰都感受深切。改革開放使我們這兒先富了起來,作為僑鄉人民,當聽說三峽移民要到這兒安家落戶,我們惠陽的上上下下,就像迎接從海外歸來的親人一樣,生怕哪一點不周到會傷害了他們。

再說,我們也有這個能力、有這個義務讓每一位到惠陽的新居民能盡快過上與我們一樣的富裕生活嘛! 沒有半點矯揉造作,只有親人般的真情,這就是社會主義祖國大家庭的溫暖,這就是三峽移民們的幸運。 昔住長江頭,今住長江尾,江頭江尾皆故鄉,同飲一江水…… 中秋佳節那晚,現居上海崇明縣新河鎮衛東村的胡明祥將一家人叫到新房門前,然後抬頭舉目望天上明月,無限深情地吟詠著這首新創的詩詞。 娃兒,把這刻在石獅上的詩再給爸背一遍。胡明樣對兒子說。 兒子從木凳上站起,身子筆直地站在家門前一對石獅中央,便朗朗有聲起百萬移民內外遷,兩頭雄獅念故土。 鄉土酸甜三十栽,骨肉分離故鄉情。 宇宙奇觀展宏圖,秦王醛來驚三峽。 嬰兒降臨崇明島,成龍成蚊父母養。 頭頂壓力懷希望,趕上時光舍小家。 心埋理想和失敗,眼看路曲男子漢。 知道爸為啥子千里迢迢從老家帶來這對石獅子嗎? 知道。讓娃兒記住昨天我們是三峽移民,現在我們要當好上海市民。 胡明祥對兒子的回答是滿意的,然而即使如此仍掩飾不了自己內心那滾滾翻騰的激情。作為一個有6年工齡且也算農村文化人的胡明祥,自移民到崇明一年來,他有太多的感觸。 2001年初,當他的家被確定為外遷戶時,他便毅然辭去鐵飯碗,帶著全家報名外遷上海崇明。胡明祥是個高中畢業生,也是位喜歡觸景生情的農民詩人。當鄰居的鄉親們忙著搬遷前甩舊物置新物時,他胡明祥從後山開來兩塊巨石,然後一錘一錘地琢起來,硬是沒日沒夜地干了70天。後來人們才發現原來他,花那麼大工夫雕琢出的竟是一對石獅子。 那是我對故鄉的全部思戀,也是對新家園的全部寄託。胡明祥告訴鄉鄰,也告訴自己的孩兒。 在胡明祥全家遷移崇明島後一年多的2002年末,我在他的新家看到了這一對石獅。它就傲踞在兩層小樓房子的門口,特別醒目,又特別能感受到主人那片刻骨銘心的故土戀情,以及響應政府號召當好三峽移民而海枯石爛不動搖的堅定倍念。 石獅雕琢算不上精緻,然而又是任何有價的工藝品無法換取的。孩兒背誦的那首詩句顯然同樣粗糙,可就因為它出自一位三峽移民之手並嵌刻在這對石獅身上,因而叫人感到格外沉甸與崇高。 38歲的胡明樣雖說是個農民,但他的氣質卻是一位真正的詩人,一位喜歡把自己理想編織成美麗現實的有與眾不同品格追求的詩人。 在他的小樓前後,我驚喜地看到兩個巨型規模的塑料棚,裡面養著幾千隻幼鴨。主人告訴我,這是他和另外三家一起搬遷到此的移民們合作建起的養鴨棚。 這一圈鴨已經是第5茬了。我們從三峽搬遷到這兒不到兩年,但經我們之手巳出棚了上萬隻肉鴨……胡明祥頗為得意。 可不,我從陪同採訪的當地鎮領導那兒得知,胡明祥等幾位新落戶的三峽移民,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經營如此規模的養鴨場及所產生的經濟效益,即便是當地土生土長的農民也很少能與之相比? 這就是我和所有到上海市落戶的移民們感到的特別幸運之處。胡明祥聽說我是從北京來專門采寫三峽移民的作家時,彷彿見到了可以傾訴真情的知己,一把將我拉到他的里屋,然後認認真真地說了句掏心窩的話作家同志:我到了上海這個地方才真切體會到,上海為啥發展得比別的地方快,根本的原因就是上海人幹什麼事都能從長遠著想,從細微入手,別人沒有想到的事他們想到了,別人想不周全的事他們想周全了。就說為我們這些三峽移民操辦安置的事吧,他們做的每一件事都能設身處地地從我們移民的利益考慮,再把事情往深裡想,往細裡做,你說能把事情做到這個份上,世上還有啥子成不了辦不好的事? 移民胡明祥的一番樸實而動情的話,引出的卻是個在世界移民史上尚需大力倡導,而在中國三峽移民過程中被上海人運用得極其精湛的深刻理念,即以人為本的理念。 陸鳴,上海崇明縣主抓移民工作的副縣長。一位受國務院三峽建設委員會表彰的三峽移民工作先進個人。 1999年第一次到重慶參加安置三峽移民工作會議時,什麼都不懂。當聽領導講完三峽移民的重要性和有關安置外遷移民的責任後,我心理壓力特別大,怕工作做不好而影響三峽工程建設,怕影響國家政治大局,怕影響移民們的生活與生存和他們的子孫後代。所以當時我暗暗發誓:先把移民工作到底是咋回事弄清楚再開始乾自己的具體工作。回到上海後,聽了市領導的動員,又一遍一遍地研讀了相關的長江三峽工程建設移民條例等政策性材料和知識性書籍,心裡才開始明朗起來:原來國家在進行三峽百萬移民工作時,特別是近幾年進行大規模外遷移民過程中,政府和各地始終不渝地貫徹了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從移民的根本利益出發,十分明確地提出把維護移民的合法權益放在了重要位置,把妥善安置移民,使其生產與生活達到或超過原有的水平作為一個基本點,將遷得出,穩得住,逐步能致富作為所有移民工作的根本原則加以貫徹始終。而這其中我們所能感受和體會到的一個最突出的中心理念,就是我們的黨和政府把以人為本的思想用在了做好三峽移民工作中。正是有了這個明確的理念,從此我們在安置移民時的一切工作做起來也順手了……陸鳴現在不僅是個安置移民的組織者和領導者,而且又是個移民理論工作研究者,他能在大學講台上不用稿子便滔滔不絕說上三四個小時做專題學術報告。 陸鳴所在的崇明,是上海全市安置5000餘名三峽移民的試點縣,也是安置移民人數最多的一個縣。正是他和同事們一絲不苟地堅定執行國家有關的三峽移民政策,一開始就充分注意從以民為本,以人為本出發去指導移民的安置和管理工作,高度關注移民的需求與願望,既從長遠和大局考慮問題,又從眼前和細微處入手,才使得搬遷到崇明的每一位三峽移民在走進新的家園時,處處感受到驚喜和意外。 就說關於多少戶移民放在一起的問題,匕海的思路頗見用心良苦。 曾經有人說,反正是移民,為了便於管理,就把他們安置在一起算了,反正第一批試點都在崇明島,那兒有的是農場。一個農場放工三五十戶,百八十人不成問題。 有的說,移民初來乍到一個新地方,內心有懼怕感,不能讓他們聚團,那樣以後工作就難做了,不如一個村組放一戶,這樣有什麼事也能管得住。 總之,主張從速完成移民安置任務的人說,把移民放在一起安置省下許多事;而懼怕以後扯不斷事的人主張把移民分散安置才好。 這兩種形式都不可取。上海的同志權衡利弊時認為:三峽移民的任務雖重,但他們是為了國家才舍小家,告別故土,來到新的地方。我們不能用簡單的方法安置。如果集中安置,現在看起來工作要簡單方便些,可從長遠看這樣做對移民日後融人當地社會便會帶來極大的不利素。移民從整體而言,在一個新地方後應該說相對是個弱勢群體,無論從生產和生活能力,還是其他社會能力方面。過於把他們集中在一個地方,容易使他們走不出融人當地社會的陰影,而結果反會造成移民群體的獨立與封閉,也就無法保證他們能與當地社會發展和全面建設小康相適應。不同文化和不同心理及不同生活方式的差異會越拉越大,其結果容易造成與當地社會的分化,既不利於移民本身,也不利於當地社會的整體發展與穩定團結。 但過於分散也不是好事,會讓移民容易產生孤獨感和無助感,一旦移民的孤獨感和無助感心態越發強烈,就越不利於融入當地社會,再者過於分散對政府管理移民,推行扶貧幫困工作也增加過多成本和工作量,使得一些本來實惠的東西和好處反而落不到移民久上。 相對集中,分散安置,以三五戶一個點,應為最宜。上海提出這樣的方案,據說是幾十個專家花了兒個月時間,而且最後由村鎮區市幾級幹部用了幾十個會議確定下來的。 方案最終的確定時間和成本似乎花的代價多了一點,可現在看來,我們的做法對整個安置移民工作和確保移民在遷入地平穩過渡,逐步致富,最終實現與當地社會融通,融合和融化以及長治久安,起著不可估最的作用。上海幹部們這樣說。 移民們的回答是:三五戶在一起,讓我們不感到孤單勢薄,回家聚在一起能回味和重溫原有的文化與風俗,走出家門,能讓我們自覺自願地跟當地人親密。移民工作千難萬難,最難的是如何使他們融洽在新的生活環境並能讓子孫後代地與當地社會和睦相處,最終忘卻自己是個移民,而成為整個地區與城市發展和文明建設的一分子。 上海的安置謀略,可以在10年、20年後更能看出優勢。 冉說房子的事吧。 崇明的和所有到上海其他區縣落戶的三峽移民,他們全部住上了漂亮寬敞的兩層新樓。面積都為3人一戶的一般不少於120平方米;4人戶的一般不少於150平方米。 5人戶的則能達到180平方米左右。 凡看過上海給三峽移民們蓋的樓的人都說太漂亮太寬敞了。有人因此提出疑問:有必要給移民搞這麼好的樓房嗎?他們畢竟是農民嘛! 上海的同志回答是:上海是中國的,中國的上海正在向國際性現代化大都市邁進,我們百姓的生活自然要跟上去。三峽移民來到上海後他們就是上海市民了,給他們把樓房蓋得漂亮和寬敞一點符合發展的實際。 有人提出新質疑:你們上海發展速度快,財大氣粗,可以給移民一下搞那麼好的房子,別人無法學。 上海同志笑著搖頭:我們確實可能補得多一點,但補也補在地價這一塊上。 上海的地價,就像崇明島那樣的遠郊,每畝也比一般的省份地價高出數倍。 上海的同志給我亮了個底:每戶移民的新樓房一般得花5萬~8萬元。移民自己拿出國家給予的補償費佔了1/3,安置地政府支持的也在這在其他省份差不多是同樣比例,另有1/3是上海獨有的做法,即完全按照市場經濟規律辦,採取移民們到銀行貸款的辦法。貸款的利息有初始的減免,到一定時間的低利息,再到一定時間的正常利息。老實說,我們不是拿不出錢來補貼這1/3,可我們堅持沒有這樣做的原因是,希望移民們能夠早日適應市場經濟規律,適應生活在上海這樣一個經濟與金融國際大都市所必須具有的那種能力。 有人又說:這是否會給還沒有具備適應能力的移民們增加經濟負擔和心理壓力? 上海的同志依然笑吟吟地回答:非也。早在落實給我們上海的三峽移民安置任務時,市委市政府領導便高度重視,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的黃菊同志就提出了要從一接手做起,一開始就把三峽移民當做上海自己人看待和對待,充分尊重和保護他們的基本權利。房子是中國農民最為看重也是最代表他們財富和地位的象徵物,移民同樣有這種心理與要求。所以早在建房初期,我們就要求安置地的領導親自帶頭到庫區與每一戶三峽移民見面,傾聽他們的意見,調查他們的經濟狀況。我們得出的結論是:移民通過從國家發給自己的部分搬遷補償中拿出建房總費用的1/3,基本都不成問題,比如一個4口之家,按照我們為其設定的建房面積為150平方米,按照上海農村建房的成本約在六七萬元。移民本人需要一次性拿出2萬元左右,這個能力是完全具備的。除了我們再補貼2萬來元,還有兩三萬元便是貸款。這種建房資金比例的安排移民們是滿意的。 顯然,前兩塊資金不成問題。那麼後一塊貸款的事移民們到底能否接受呢?帶著這樣的問題,我走訪了幾戶移民。他們的回答令我感到滿意和欣慰。 移民盧雲奎與胡明祥是鄰居,他告訴我自己對這種建房形式非常滿意。 我相信上海這麼富裕要拿點錢出來,解決我們5000多戶移民的建房問題絕對不成任何困難。但政府用貸款的形式鼓舞我們從一開始就能融人大上海的這種市場經濟氛圍,並在這種氛圍中鍛煉我們的能力,這遠比一下給我們錢要重要得多。俗話說:再大的家業,是會坐吃山空的。可要是有了一種能力,即使創業時身無分文,同樣也能創造出金山銀山來。人有點壓力是會有好處的。再說,政府對我們的貸款也是極其優惠的。前3年根本不用愁,因為是免息的。到了3年以後也是低息貸款。 3年以後,我們基本能在新的家園立足了,到時也該有還貸能力了。 其實,我才來這兒兩年,通過養鴨等副業,建房子的那點貸款錢其實也差不多賺回了!說到這兒,盧雲奎喜形於色地悄悄告訴我。言外之意,他內心對政府給予的優惠政策十分感激。 你瞧瞧,我家現在的樓房,不用說跟過去在三峽的老房子相比,就是跟現在周邊的百姓相比,也算是超前水平了。盧雲奎的話一點沒錯,上海在給移民們安排建房時就有一個基本的標準,即必須使移民的新家要比當地百姓的平均水平略高一些。 上海人本來生活水平就比全國平均水平要高,移民們來到這兒就享受了比當地百姓更好一點的住房條件,這對三峽移民來說,不是一步登天,那也算是今非昔比! 然而,這僅僅是上海對三峽移民實行人文關懷的一個細微之處。 再說建房的選址吧。 上海為此作出了3條標準:一是必須方便移民們交通出行一他們規定移民的房子出門就得同公路相通;二是方便移民就醫和子女就學一他們規定移民的居住地最遠離城鎮不出3里路;三是方便移民就近耕作一承包地一般不出宅基前後300米左右。 細細品味這三個必須,足能見得上海人對三峽移民的那種關切之情。有幾個村的當地老鄉明確告訴我,現在移民們蓋的新房地址,如果換了是村鎮幹部的,我們絕對不會答應,可現在是給三峽移民的,我們沒有任何意見。他們三峽移民為了國家建設犧牲了自己的利益,到上海來我們就是要捧出最熱忱的心給人家。 百姓的話代表著大上海對移民們的全部真誠與尊重。 在我赴上海採訪前不久的日子,遷居到江甦的三峽移民江繼龍老漢,差點找不到同為外遷移民來滬落戶的親戚,幸得好心的崇明合興派出所民警幫助,才得以與親人團聚。江老漢見親人們家家戶戶住上了小洋樓,樂著嘴說這兒的三峽移民可是提前進人了小康嘛! 移民溫國蘭的故事更動人。就在她剛安家沒幾日,她被查出心髒病要開刀動手術。當時,為錢愁困的她萬萬沒想到,和自己原本八桿子挨不上邊的村支書、村主任會發動全村黨員募捐贈款。在自己動手術的當口,不過幾面之交的上海鄉親會悄悄幫著她家種地……趕在國慶、中秋佳節前,溫國蘭出了院,她急急地邀來老家新家各方親人,齊齊地開了個晚會。會上,這位不擅言辭的三峽老鄉也學著用一句上海方言表達了自己最質樸的心聲大上海一樣是故鄉!阿拉現在蠻開心! 阿拉現在確實蠻開心! 從重慶石陽來到崇明安家的移民徐繼波,見我後的頭一句話便這樣說。徐繼波現在當地一家私營企業工作,妻子也在另一家工廠做工,天真活潑的兩個孩子都在上學,像徐繼波這樣的家庭除了種好承包責任地外,有一人以上在外務工,這在上海落戶的移民中非常普遍。 真正要看移民的生存情況如何,其實有好的房子住,有相當數域的地種這並不是主要標誌,移民能否在一個新地方生根,關鍵要看他們能否在當地有求取生存的能力和方式。國家在安置三峽移民時特別強調了以土為本,以農為本的原則,這對廣大農村移民無疑是必需的,但隨著社會的發展,土地所能提供給一個勞動生產者的收益就成了問題。特別是這幾年農副產品的價格不斷下滑,農業成本的上升,一個農民要靠幾畝承包地來養活幾口之家,越來越成問題。上海這樣的地方,不管在城區和郊區,人們的消費水平比較高,假如一個移民僅靠一畝左右的承包地想獲得良好的生存環境可能是很難的。 上海各級政府和接收地的干部們早已看到這一問題,起初以為把移民接過來就算完成任務了,結果發現真正要做的移民工作才剛剛開始。於是,他們在完成給移民們蓋房劃地等完備基本生產資料的準備後,考慮最多的是幫助移民們尋找發展機遇。現在全市1305戶三峽移民中,已有1400多人在當地謀到了一份非從事農業的工作,他們中既有在當地企業做工的,也有獨立在城鎮開設小店的,也有到市區打工的,甚至到日本等國家從事勞務輸出的。用上海移民千部的話說,你能給移民每家每戶落實一位非農業就業機會,你就等於給移民全家開設了一個小銀行。 像上海對待三峽移民那麼精心、那麼細緻,是全國十兒個承擔外遷三峽移民安置工作的省市區的共同特點。也正是這拽省市區的寬闊胸懷,使得重慶等地的三峽移民得以安心落戶在他鄉,並在那裡建立起了新的家園,這既是支持了三峽工程,更是支持了重慶直轄市的發展和建設。 重慶人民永遠不會忘記這一點。尤其是在直轄10年中,各省市區的對口支援,給予重慶的經濟、文化、教育、交通、醫療衛生等等方面的幫助和建設,讓重慶人民得到了實惠,感受到了社會主義大家庭的溫暖。 歷史將重彩描繪這一筆。 三峽移民,是重慶直轄市的立市之本。重慶直轄市的建立和發展過程,又為三峽百萬移民提供了組織上的、精神上的、物質上的全方位推動。就像長江與嘉陵江兩股江流匯集在一起所產生的力量一樣,那是一種勢不可當的力量,一曲高亢而優美的凱歌,它永遠地寫在了共和國的光輝史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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