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天堂祭·“黃”與“黑”的透視

第22章 淘金者、走私者、銀行家如是說

傳說有這樣一個故事。有個省1982年向國家交售黃金是13萬兩,那時採金人數為3500人;到1988年,採金人數達6700人,上交黃金數卻只有2萬兩!如此倒立的金字塔,不山痕驚了整個省府大樓。主管黃金生產的副省長把黃金公司的經理找到自己的辦公室,好歹狠狠地訓了一頓,最後問那些黃金都到哪兒去了黃金公司的經理如實說來:都在那些淘金地區的金掌拒手裡! 金掌櫃就是採金王,有些地區的採金王不願別人將多少存點草莽英雄味道的別稱冠在自己頭上,喜歡人家稱他們是金掌櫃什麼的聽來有味道,看來,要想把全省上交國,家的黃金數量搞上去,先得找這些金掌櫃!這位副省長大筆一揮,然後拿起電話:請接縣李縣長!餵,老李,明天我到你那去,請在最好的賓館弄一席最好的菜!

李縣長一聽頂頭上司這話,哪敢怠慢!第二天,縣城內一家最豪華的賓館內的一個小餐廳裡,一桌極其豐盛的酒菜早已備好只待貴賓盈門。 不一會兒,副省長滿臉笑容地帶著8名親自請來的客人入席。副省長對待幾位客人如同伺候中央首長一樣熱情、周到。令人吃驚的是這8個客人一個個土里土氣,毫無半點上檯面的風度。原來,他們都是副省長從山里請來的金掌櫃。人可不能貌相。雖然他們中連二十四級的大隊幹部沒人當過,可個個都是比副省長高出10倍待遇的大富翁。除了眉毛和鼻頭,你瞧他們身上的金貨:眼鏡、牙齒、手指,鈕扣……哪一點兒不是價值千兒八百的金疙瘩。 今天有幸請各位來,真是不易啊!副省長舉起高腳玻璃杯站起身說:渚位這幾年辛苦了,你們在黨的改革開放思想指導下,勇於開拓,帶領群眾克服條件差,技術缺,資料少等困難,發揚艱苦奮鬥精神,為群眾致富,為我省黃金事業的發展,建立了不朽的功勳,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我代表省政府和所葙得到你們關心幫助並致富的群眾,萬分池感謝你們!這杯酒,是為了慶祝大家的功勞。來,幹!

叮噹!玻璃杯在頻頻作響。平時酒肉灌肚的金掌櫃們此時反倒變得朿手束腳起來。是啊!能不激動嗎?祖祖輩輩只跟泥土和羊鞭子、牛屁股打交道的山民,哪見過這麼大的官跟自己碰杯呢? 大對蝦、紅海參、海螃蟹……小天井一樣大的轉盤只賺太小。 省長,你說,有啥事需要我們辦的!你只管開金口!對,就是賣了祖宗,你省長一句話,咱沒說的! 而對如此深情厚意的輪番進攻,金掌櫃們再也坐不注了。黑乎乎、粗壯壯的胳膊往外一甩,像是在向副省長諳命。 好,痛快!副省長見已是火候,便再不繞彎地說道:今天請大家來,想請諸位幫個忙!你們也知道,國家搞四化,尤其是對外貿易,黃金是缺不得的。咱省是黃金重點產區,得多向國家交些金子。沒有別的更多希望,就希望諸位能動員周圍群眾把手裡的金子賣給國家,當然,我首先希望看到諸位帶個好頭!

汶說的,省長這麼器重咱,咱再不把黃金賣給國家算是蝸牛養的,沒出息! 是啊,不敗別的,就瞅省長您的面子,我們也得多交呀! 金掌櫃個個慷慨激昂,差一點兒把一根根肋骨給拍斷。宴散了,8位金掌櫃真不失信,帶著金子來到銀行。省長秘書趕緊將情況整理出一份材料上報首長:什麼,總共才交了不到30克!省長氣得嘴都歪了。可有啥辦法,眼下最管用的招數都使上了,金子還是收不上來。 難道真的菩薩也感動不了那些採金、採礦者嗎? 在距京城和縣城幾百里的燕山深處,我見到一群淘金者,我決意弄清他們真的一個個腦袋都散發著銅臭而沒有一點為國家,為社會主義服務的思想? 你相信這嗎?他這樣反問我。他特意將我領進他家的正堂內,那裡邊的牆上貼滿和掛滿了許多鏡框與獎狀。這些,是足以證明主人是個擁護共產黨,走社會主義道路的積極分子。

我當過5回省裡、縣里的勞模。那都是因為我交公糧、承包土地好而政府獎賞的,可我就是沒法當回交黃金的先進勞模!他竟不無遺憾地說。這二定是個有趣的秘密。果然,他說:我淘金已5個年頭了。不瞞你說:我是全村金子淘得最多的人。沒啥稀奇的。從我爺爺那輩起,我們家就是方圓幾十里聞名的淘金世家。打黨號召俺農村走致富道路後,俺從1984年起就重操淘金舊業,這幾年也每年能淘上十兩兒八兩的。金淘出來了,俺知道這國家的寶貝,不能隨便讓那些光想發洋財的人拿去。於是,俺在頭年冬裡,帶著10兩採來的金子,到20里外的鄉里信用社。信用社的同志說:他們那兒不收黃金。後來,俺又搭了一輛去縣城的煤車,那天正下著大雪,到縣城銀行的門早關了。俺在城裡沒親戚,就在銀行走廊里呆了一液。那夜好冷啊,雪下得足有一膝蓋髙,總算等到第二天銀行開門,俺把懷裡的金子交櫃檯上一放,說:請同志過過秤,那服務員半天沒理俺。俺好生奇怪,原來,他們銀行也沒有收金子的業務!這可怪了。後來一位領導模樣的人過來對俺說,只有省城幾個銀行才收金子。天,到省城可不是半天一宿的時間!俺又沒帶隨行棧錢。正在俺站在銀行門口拿不定主意時,一位穿皮夾克的後生走過來拍拍俺的肩,問:是不是有黃的?什麼黃的、俺不懂你們的話。嘿,就是金子!俺總算明白了!也非常高興地問他:你是哪個銀行?你那收黃金?後來他告訴俺,他不是銀行,是個啥公司的俺沒記清。俺一聽不是銀行的就不賣。他衝著俺說:你這個怪老頭,銀行不收你的金子,我又願出髙價,你再不賣這不是冒傻氣嗎?嘿,這小子還教訓起俺來了。俺對他說:俺就是不賣你,得賣國家銀行!那小子拿話來氣我,說:你就是跑漸腿也沒地方收!俺有個犟脾氣,偏不信這個邪。當晚,俺趕回家,帶了200元錢,上了馬車又搭汽車,搭了汽車叉換火車。總算趕到了省城石家莊,俺想這下詼把金子交給國家了!一早,我就頭一個來到省城裡的大銀行,頭一個奔到櫃檯前。銀行的同志問俺幹啥?俺說賣金呀!他一聽這話,馬上叫來一位保衛幹部,把俺領到保衛科辦公室,又橫一遍豎一遍地問俺金子哪兒來的!真是見鬼,俺說你們收不收,不收俺就走了!你道他是怎麼說的。他眼睛一瞪,說:怎麼想走就走!沒門!不把情況交待清楚就別想出門老天瞎了眼,他們把俺當作賊還是咋啦?奶奶的,俺光明正大,金子靠的是雙手一簸箕一簸箕淘出來的,俺回答說金子是靠俺汗水換來的,沒啥好交待的!如果你們管飯,俺願意呆一年八年也沒意見這他們才把俺狡了。好心賣金反倒受了一肚子氣,俺在省城沒歌幾個時辰。

就買了張火車票回來了。唉,這不,四五年了,俺年年採金,年年沒地方交金呀! 老人知我是北京來的記者,十分坦然地從里屋拿出一個鐵盒子,他小心翼翼地將其打開,我的眼前頓時金光燦爛。嗬,那金子成色真不錯! 燕山,這座距北京最近的大山,竟然有捧金無門的事,那麼,怎能去想像那些偏遠的深山與叢林間的淘金者能自覺池跑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去向國家交售黃金呢?設想,即便花了上百元的路費,難道就不再出現上面那位老人在石家莊的遭遇嗎?關於黃金收購,我們的領袖們不知多少次在大會小會上宣傳它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可是我們的那些金融機構是否也可以學一學淘金者那種千里尋金的楮神,走出櫃檯,走出都市,到山村、到金場那兒去呢?

中國有許多像哥德巴赫猜想那樣難解的題。 在山東遼東半島一帶,那兒的銀行家們似乎更精明些。每逢採金高峰季節,他們就組織人員爬山涉水,風餐露宿,來到淘金者聚結的地方鳴鑼開釋。不可謂不苦心經營。然而,情況卻依然不盡人意。據有關部門和可靠情報反映,這兒應該有700餘兩的黃金已收入洵金者之手,可上銀行帳的竟不足10兩! 難道還說我們不主動、熱情嗎?否,銀行的同志,尤其是那些細皮白肉的姑娘們,可沒少吃苦喲,光臭蟲、小咬損的容就能減三分攀對象條件的了! 臭老帽,你們不是存心拿人開心嗎?對姑娘們的話,淘金者只是憨厚地笑笑。說實在的,看著這些水靈靈的姑娘們進山來受罪,俺恨不得把所有采的金和整個身子兒一起交出去:得啦!可不行啊!他們收一兩金就死板板的那麼千把來塊錢。

俺不是不賣給國家,俺是賣不起呀!一位團支部書記出身的青年採金者說。 這是為什麼?團支書拿出一個小本,像是要給我上團課似的數落起來:咱是今年才開始上山的,如今半年了,工資不算,光領採礦許可證,工商採礦金稅,工作徵用費治安管理費……等等就花了千把塊,還有合股費,建小氰化費……一項項加起來就是小5千。中間一次炸山時石頭把咱的腿砸傷叉花去醫療費1300多元。七折騰八折騰就是7千多。瞧,不瞞你說,咱總共才采了5兩不到一點的金子、倘若賣給銀行,咱這千了3年還虧了一二年,你說咱怎麼過日子? 又是一個難解的哥德巴赫猜想!在採金者中,我遇到這種情況的不止一個。 賣國家,或沒人收,或反虧本!淘金者別無選擇,剩下的只有與走私者打交道了。

走私者人:毫不掩飾地說:我們的工作之所以能獲得驚人的效益淘金者不僅把已存的金子毫無保留地送到我們手裡,而且還把淘篩中的金疙瘩事先入到我們的帳冊上,這首先就得感謝政府和銀行。主要是由於它們給我們提供了收購黃金等寶貴礦產原料的方便。俗話說,有水總得流,不是朝東就朝西。你國家銀行不收購,總得有人去為那些拼著老命採得黃金和礦石者兌現!這也是一種平衡吧?世界就是生存在一種大平衡之中,有生者就有死者,有付出者就有收入者。有人把我們走私者看做天敵,其實,我們是當今創造社會某一平衡的勇士,諾貝爾評獎者們應該為我們特設一枚人類平衡,獎而不是讓持槍者來通緝我們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朽哲學,當這種哲學被巧妙運用後,有時能使荒唐變成真理,而真理的力量是有巨大威懾力的。走私者用自己的哲學創造了黃金世界和竊礦市場中的真理。結果是:幾乎90以上的民採礦石與黃金納入了他們那條滾滾的黑流之中。

走私者提著那隻黑色的帶警報的皮箱,拍著西服上的滿身塵土說:銀行的大老爺是送上櫃檯的貨也拒之門外,而我們是上門服務,服務到家,且不說這誠意,多順採民心,光論咱幹的件件樁樁的事,哪一件不是在為國瘃繁榮作貢獻!你不信?好,我給你揀幾個例子給你嘮叨嘮叨。你不是去過湖南益陽鄧石橋碼?你見過公路兩旁那一排排嶄新的樓房吧?見過就好!可你知道3年前這個地方是啥樣子嗎?哈,猜不著吧1告訴你,就在前年我頭回到鄧石橋時,奶奶的,老子出了100元竟然在全鄉找不到一家是睡席夢思的。那日子可把我這個住慣洋房加空調的廣州仔害苦了!如今不同了,全鄉12個村,4286戶,差不多有3000多家蓋起了我們城里人看得都眼饞的一幢植新洋摟。從破茅房到新洋樓,這是一晃眼的功夫!你也覺得邪了?嗨,這都是淘金者的福麼,不過,你要知道,鄧石橋雖是塊採金寶地,可你知道8000多人的採金大軍1987、1988年兩年間總共向國家交了多少金? 82兩!哈哈哈,82兩!你上過中學吧!按國家牌每兩1200元,82兩是多少錢? 98400元,10萬還差那麼幾千?

10萬元能蓋幾棟4層樓?算它三四棟吧!那其餘的幾千棟是咋來的錢?是我們這些黃老闆給他們拓開了致富之路,你說我們是走私違法,可我們是實實在在幫助了邛石橋的人脫了貧!你說我講得不對,好,如馬他們不把淘來的金賣給我們,能有錢拆舊房蓋新房嗎?嗨嗨,這該總是亊實麼!就憑這,你說一味否定我們該不該? 他雖喝了酒,兩眼通紅,但並沒有醉,他通著我回答,我相信他的理論和實踐顯然是屬於謬論與錯誤的。可我對此回答不出來。 假如不出現淘金熱,鄧石橋能在一兩年中全部蓋起新樓,如果能,為什麼建國40年,以前就沒有出現這繁榮的景象?是鄧石橋的人瞞富? 我回答不了上述問題,我陷入了一種模糊不清的!實之中。 走私者。他拖著一條受傷的腿出現在我的面前。他把拐棍往旁邊一扔,火氣之大令我吃驚:你以為我們這份活生來就大把大把地賺錢?你以為我門生來就長著一副貪財如命的黑心腸!呸!老子……老子可以挖心肝給你們看!他說著搶過一把切西瓜的刀要往肚皮上捅,當然,刀尖後來拐了個180度彎。 我們是黑,也承認我們是擾亂了國家金融市場。可那是我們唯一可走的路,要不你就別想再活在坻上。要成功,就得想盡辦法,那種提心吊膽,把腦袋系在腰帶上!把老婆孩子當在閻王那裡的日子你以為好過!你以為隻身進山,到採民中間去買貨就那麼容易,別說公安人員一路上查著你,就是到了山寨王,金把頭那兒,不經過三番五次的苦肉計撤金盤,出金買通,有貨你也到不了手,說不定把你當作間諜、密探給臭打一頓,還少?我的老哥就是上贛南山里給山頭上的人當公安探子給活活整死的!慘哪!死了還不報喪!咋?讓政府知道你是走私犯而去查你八輩子抄你三親六姑的家?眼淚往肚子裡咽吧!如今一說到黃金、文物、其它什麼貴金屬走私嚴重,首當其衝就罵我們這些走私者,好像天下都是由於我們才變壞變亂的!老天作怔,我們最多也就是個二道販,罷了。 就這二道販子,你以為好當呀!不瞞你說,我幹這個行當3年了,可當時我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千起這買賣。我們家那個地方也是個黃金產地。還有錫礦、銻礦。開始的時候,大夥淘了金,挖了礦,可就是不知怎樣變錢,大夥知道我有個親戚在廣州,就慫恿我到廣州跑一趟。我隨身帶了各家湊起來的20兩金子和50噸銻礦石合同書。第一次出門啥都不知道,到了廣州後,我那親戚出差一時回不來,我就自個兒摸門吧!第一次碰到一個要貨的人開價太低,我沒把東西出手。第二次是香港人,我們一接頭就成交,還賣了個好價錢。 50噸銻礦也出手了,回家的時候,我隨身帶的兩隻旅行包裡裝滿了鈔票,村里的人見我給他們換回了錢,髙興死了。非要讓我再跑。跑就跑吧!算我為大夥辦點事定當然村里各家按帶的貨多少給我付酬。但那時我更多的並不為這個。只是想大夥拼死拼活上山採礦淘金不易、能幫大家把這血汗錢換回來也算是為村里做一件好事。就這樣,我跑了一趟又一趟。你說膽子越跑越大?得啦,外人不知道,其實越到後來就越不敢跑。如今哪個地方都對走私查得特別緊。我們去一路是東躲西藏蒙過關。你問金子藏在什麼地方?啥地方都有。我一個人出去,就常常把金子藏在牙裔、肥皂之類的東西里,時間常了,這些地方不行了,就想辦法在自己身上做文章,臂如塞在牙縫、耳孔、頭髮裡,當然也試過放肛門裡,那很簡單,用一小塑料袋,裝上金子後輕輕往裡一塞就成。有時就帶個女的裝作旅遊結婚蒙關過卡9因為女人放貨的地方多,當然,有的關卡下有女警察。所以也難躲住,但畢竟比我們男的要順當。有一次我帶了一位時髦女郎裝成夫妻到廣州賣貨定我們每人各帶了20兩黃貨,到韶關時,突然有一隊公安人員,把我們倆堵住了。他們稀里嘩啦把我身上所帶的貨全給搜走了。還罰了3000塊錢,晦氣透了。我想,我的妻予也跑不了,一會兒,她回來,笑嘻嘻地對我說:別那麼垂頭喪氣的,她笑道,對付你們男人還不容易。怎麼,又跟他們睡覺了?她定視地瞥了我一眼,說:我才不願跟這些老公們玩呢。後來,她告訴我,當公安人員審訊她時,她便大哭起來,說是被人騙的,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裝出一副良家女子的勁來。公安將信將疑,特意叫來兩個女蝥搜她的身。還沒搜,她倒自個兒唏哩嘩啦把衣服扒個精光。公安人員按通常經驗以為她放在乳罩之類的地方。可是我的這位乳房髙得像山一樣的時髦女郎這回連個乳罩都沒戴,那你把黃貨藏到哪裡了?聽我問話,她得意地咯咯大笑起來。然後解開上衣,讓我看她那對大得出奇的乳房。 見得多了,有什麼稀奇,我說:她笑笑,輕輕在那上面捏了幾下,嗬,原來是一對假乳房!她把金子全藏在裡面,露出真面目後,雖然我十分厭惡這個癟胸部的女人,但對她的招術非常佩服。我們到了廣州後,住在白雲賓館,那次接貨的是幾個台灣人,我們約好在越秀公園見面,剛到那兒突然從黑乎乎的樹蔭下躥出幾個人把我們推上一輛車子,從此,我們失去了一切自由,等我醒來,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彼地下防空洞內,我金子也丟了,女搭檔也丟了。身上沒一分錢,等我扒了輛貨車回到山里時變得大夥都不認識我了,他們問我金子換來的錢呢?我說丟了。這些人哪相信!我越分辯他們就越說我賴帳,我,我的這條腿就是給他們打的呀我恨誰,我眼你們一樣恨那些採礦偷礦的人!一樣恨那些挑起群眾亂採亂挖的人! 這是想不到的事!一個以走私國家礦產為生的人竟然也如此憎恨那些瘋狂的槍礦者! 我叩開了掛著金色招牌的中國銀行大門。 這是一家省級中行,見到行長,我直截了當地問:國家那麼需要黃金,為什麼國家又不願收取上交來的黃金呢? 行長點著一支雪茄:你提的問題,使我非常窘迫。他略頓後,說:記得二次大戰初期,一位英國銀行家為了給銀行收取具有不變貯藏價值的黃金,發動全行僱員挨家挨戶去懇求,動員,甚至不惜用重金作宣傳搞義演,那時他已經78歲了,直到最後一口氣時,他還念著黃金,黃金……唉,可我呢,今年已經是第11回拒收別人送上門的黃金。 我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一個簡單的金融理論,竟然像你這樣的金融家都不能接受!我激動了。 他笑笑:不能接受的不是我,而是我的銀行! 怎麼說? 一筆簡單的帳。他習慣地拿起一個漂亮的電子計算機。國家給我全省中行每年的收金任務是24萬兩。可實際上,全省的農採與國營企業採金量在42萬兩左右。收金是國家的指標,國家就按計劃的任務撥給我們錢。當指標完成以後,我們自然不能再收了。 等於說,貴省中行每年要拒收15萬兩的黃金。而這些黃金只好流入走私者之手! 估計還可能多些!他對此似乎非常冷漠。 見鬼,假如在西方,總統對國家銀衧中的這類行政長官一定毫不留情地給予革職、即使是普通銀行職員對這樣的上司也不滿呀!可在中國,這類人穩坐泰山! 我站起身來! 哦,別著急呀!帳還沒算完呢!這回他拉我了。 也許我的另一筆帳使你更感興趣,更想得深些。 一個間接縱容走私分子的國家機構和罪魁禍首!看他還想說什麼,我心裡說。 作家同志,按照你的心意,我們把流於社會、市場的13萬兩收購來。好,我們算一算:按一兩金1200元標準價,這等於佔用2600萬元流動資金。聽清了嗎? 2600萬元! 就是說,我要想保證全省所生產的黃金都收上來,就得自己從家底里擠出這樣一筆流動巨額資金。你一定會說,為了國家長遠利益,為了吻合最基本的金融理論,你做得對!有時候我壓真想戴這麼頂高帽,至少,每年總行還能給我評個先進。可是我怎麼也不敢戴!我全省兩萬多名職工不干呀!你問為什麼?很簡單,你把大家的獎金全給封在國庫裡了!國家不撥款,你收購黃金就得佔用你銀行自有的流動資金。而銀行自存的流動資金是銀行本身營業所產生的全部利潤所在。如果2600萬元貨出去,每年所獲得的利息就是2052萬餘元。我的職工們辛辛苦苦乾一年盼的就是一筆年終獎呀!你說我該不該收那18萬兩私採、公采的黃金呀? 難道他說得不對嗎?我開始內疚方才不該誤解這位咱中國的金融家。 造成中國搶礦竊寶風的癥結到底在哪?我不得不把目光向另一個方位——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