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中華高歌·走近第二屆全國道德模範

第11章 一〇潤物細無聲——記第二屆全國道德模範王直

三月,去皖南涇縣采訪。 正是初春多雨的季節,江南細雨霏霏,群山沐浴在雨水里,顯得更加蔥蘢清秀,山谷間飄蕩著輕輕的白雲,向上升騰著。水田裡,汪著清亮亮的雨水,有一些野草已經萌芽了,頂著一層淺淺的綠,使薄薄的水面多了一片生機。田地裡的油菜,在雨水里伸展著碧綠的葉子,汲取著春雨的滋潤,可以想像在不久的日子裡,它們怒放著金黃色花朵的美麗。路邊的村莊,白色的牆壁,紅色的門扉,參差的馬頭牆,在雨水的朦朧中詩意盎然。 眼前這一切不由使人吟起杜甫的詩來:“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這次,我要去採訪王直老人。 王直是涇縣孤峰鎮人,因為關注留守兒童,建立留守兒童助教中心,而被評為第二屆“全國道德模範”。

車子在柏油路上奔馳,輪子下濺起一層水霧,出了涇縣城,往北走不遠,就在馬路的邊上看到一塊綠色的牌子,上面寫著“王直助教中心”。順著箭頭提示的方向,車子拐下柏油馬路,走上一條彎曲的鄉間支路。不長時間,就到了孤峰的集鎮上,路的兩旁都是高高低低的房子,有新蓋的二層樓房,有陳舊的瓦房,家家的房子似乎都是一個店鋪。有的牆上貼著碩大的彩色廣告,可以感到濃厚的商業氣息。車子在鎮上拐進一條小巷,路就顯得更加狹窄了。迎面的幾排房子因為不在街面上,缺少了修理,顯得更加陳舊低矮。就在這個不起眼的地方,驀然看到一個高高的白色的馬頭牆壁,上面寫著幾個大字“王直助教中心”,車子在助教中心的院子裡停下來,院子裡由於在施工,到處都擺放著雜物,顯得有點擁擠。

在二樓會議室,我們見到了王直。王直今年已經77歲了,只見他滿頭短短的白髮,精瘦的個子高高的,說話響亮,臉上佈滿了歲月刻下的深深的皺紋,笑起來,每條皺紋裡都流淌著歡快和慈祥。可以感到這個老人精神的矍鑠和飽滿。 王直指著外面正在施工的工地,對我們說,那裡施工的是助教中心的“文明樓”和“感恩樓”,“文明樓”四層,是男生宿舍;“感恩樓”三層,是教學樓,這兩幢樓是在省委關心下興建起來的。這兩幢樓蓋起來後,再加上現有的這幢大樓,助教中心就面貌一新,更上一層樓了。 接著,王直領著我們參觀他創辦的助教中心。 新建的王直助教中心大樓,是由涇縣政府投資新建的,有1100平方米,分為三層,一層是公共活動場所和餐廳,二層是辦公室和幾個大教室,教室是用來輔導孩子們學習的,窗明幾淨,書桌上面堆滿了學生們的書籍和作業本,牆壁上掛著一塊黑板,上面還有老師書寫的粉筆字。教室旁邊,是乾淨整潔的廁所。

三層是學生們的寢室,每個房間裡,放著五張單人床,上下兩個鋪,並配有一排立櫃,孩子們的洗漱用品陳放整齊,和大學校園裡的寢室一樣。我在一張床上看到一本影集,隨手翻開看時,是一個孩子的全家照片,裡面有她各個時期的照片,包括她媽媽爸爸的結婚照,一大本子。現在,她的父母遠在外地打工了,可以想像這個孩子在想念父母時,就是如此地翻看他們的照片,尋找曾經的記憶。看著這一切,留守兒童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在房子的一角,我還看到整箱的蘋果和盒裝的牛奶。王直說,這都是外面來慰問孩子們時送的,免費分到每個孩子手上。我感到這些農家的孩子是如此的幸福。 過了一會兒,孩子們放學回來了,孩子們像燕子一樣歡笑著跑上樓來,有的放下書包就跑到教室裡玩遊戲,有的回到寢室裡休息,他們看到王直都熱情地喊道:“王爺爺好。”王直的臉上也樂開了花,回答:“同學們好。”這時,我看到王直是幸福的。

參觀完教學樓後,王直又帶我們去參觀浴室,浴室裡統一貼著白色的瓷磚,有淋浴,有大池,還有換衣服的櫃子等,條件和城裡的浴室一樣。 到吃飯時間了,孩子們來到一樓餐廳裡排著長隊,有序地打飯,然後端到桌子前坐下來吃。桌子是圓桌,當初設計是長方形的,王直不願意,說難道圓桌是大人們吃飯的專利嗎?孩子們就不能坐圓桌吃飯啦。後來,就把方桌改成了現在的圓桌。每個桌子上都擺著席卡,這樣,孩子們對號入座,就不亂了,也較早地接受了文明的教育。 沒有想到,在這個偏僻的鄉下,這些留守的孩子們享受著這樣好的生活條件,與城裡孩子相比不相上下,這裡面凝聚著王直老人多少的心血,洋溢著王直老人的多少愛心。 王直出生在孤峰一個農民家庭,祖輩以耕種為生。王直小時,父母送他到私塾讀書。讀完私塾要上新學堂了,因為家裡貧困,上不起了,王直只好回家種地。但王直在私塾裡練了一手好字,新中國成立百廢待興,正需要人才。 1951年,一位涇縣教育局的干部到孤峰來檢查工作,無意中發現了王直的字,便推薦他到縣政府民法科工作。同年年底,涇縣人民法院成立,王直就成為涇縣第一批法官。

王直這個法官與別人不一樣,他年輕,幹事認真務實,大事小事都親自到農民的家裡走訪,有時,他為了解一件小事的真相而連跑數日,這段法官人生的經歷,養成了他嚴謹的工作作風,培養了他與農民的感情。 1958年,王直被意外地扣上了“右派”的帽子,這頂帽子一戴就是20年。 20年裡,王直捱過批鬥,掏過大糞,睡過牛棚。王直從一個機關幹部一下子跌到了社會的最底層,他有點接受不了,在人生的邊緣上,他一次次苦惱、徘徊,好在群眾知道他是無辜的,沒有把他當壞人,時刻照顧他。 有一年大年三十,王直家裡沒米下鍋,鄰村的一個老黨員背了20斤米,連夜蹚河送到王直的家裡,放下就走。當時公社不許代銷店賣東西給王直,他們就開了一個後窗,後半夜賣一些生活用品給他。王直力氣不大,挑土時,農民只給他加半筐。在鄉親們的保護下,王直度過了人生最黑暗的歲月,給他的人生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他更愛家鄉這片土地和百姓了,他說,在我心裡,農民的心和我貼得最近,後來我每做一件事,都把這事對農民有沒有好處放在第一位,這份恩情我一輩子都還不完。

1979年,王直得到了平反,組織上先是安排他在縣“新四軍史料徵集組”工作,重新找到人生舞台的王直煥發出了極大的熱情,他用業餘時間寫作詩歌,抒發感情,這些詩歌發表在省市級刊物上。他還把群眾中發生的新人新事寫成新聞稿,發表出來。在當地,他成了一個聞名的土作家,他還作為全縣唯一的代表,參加了全省青年作家創作會議。 領導看中了王直的文藝細胞,1983年就調他到孤峰鄉任文化站站長。 當年的孤峰鄉偏僻落後,文化站只有兩間借用的舊房和一些簡單的用具。可是屋漏偏遇連陰雨,夏季的一次山洪爆發,文化站兩間舊房被洪水沖倒了,面對被洪水洗劫一空的文化站,王直一籌莫展,他想,文化站要開展群眾文化活動,但光靠上面撥的那點款子還不夠支付一年的電話費的,怎麼辦?王直開動了腦筋想辦法,先後白手起家辦起了招待所和罐頭加工廠,幾年下來,文化站不但每年有一萬多元的純收入,而且還擁有五萬多元的固定資產。

有了這些錢後,王直開始甩開膀子大干了。 8年時間,他把群眾文化活動開展得如火如荼,被稱為“山區文化工作的一朵新花”。如萬人武術表演大賽、全國報刊展覽、全國農民歌手大賽、全國百名文化站站長經驗交流會等。 1990年,在“全國百名文化站站長經驗交流會”舉辦期間,時任文化部部長高占祥發來了賀信,省文化廳廳長親自參加。同年,孤峰文化站獲得了“全國先進文化站”稱號。一個鄉文化站,王直卻做出了全國性的文化活動,開創了安徽小站辦大賽的先例。 1994年,王直從孤峰文化站退休了。這時候,他已是兒孫滿堂,在鄉親們看來應當是一個享福的年齡了。可過了不久,王直就開始“折騰”起來。他倡議群眾集資修路,關心“五保”老人。因為,他的心裡總是與農民有著割不斷的深厚感情,他總是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改善農民落後的生活環境。

涇縣山清水秀,每年都吸引著一些文化人來采風。 1998年春天,王直陪上海文化界的幾位朋友來孤峰采風,他們走到一個叫盤坑的地方,細心的客人們聽到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在這樣美麗的自然風光下,兒童的讀書聲喚起了藝術家們美好的感覺,就想拍幾張山區兒童讀書的照片,但他們卻看不到教室,覺得很奇怪。後來,在一處民房裡找到了這些孩子,原來,這個小學校舍倒塌已有6年了,沒有人管。王直感慨良久,再窮不能窮孩子啊,口號喊了這麼多年,為什麼就沒有做事,讓孩子們還在受苦。一路上,這些孩子們的身影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正直的王直決定來問這個棘手的事。 從盤坑回來後,他就寫了一封捐資修繕鄉村學校的信,向全國各地的朋友們寄出了300多封。信寄出去後,不久就得到了回應。他用募捐來的錢,給盤坑小學新建了4間嶄新的校舍。

因為王直在文化站工作時,就在群眾中把普法教育開展得轟轟烈烈,他因此還獲得過“安徽省普法先進工作者”稱號。 1998年,孤峰派出所所長到王直家看望他,並邀請他發揮餘熱,繼續關心青少年的法制教育。王直欣然接受了。 一次,派出所裡抓了一個偷盜的孩子。這個孩子才12歲,他因為經常偷村里的雞賤賣而被群眾舉報抓來的。派出所讓王直來做孩子的工作,王直看到坐在長條椅上,目光單純而惶恐的少年,心裡就難受起來,他還是一個孩子,應當坐在學校裡讀書,怎麼會發展到被派出所抓來了?通過了解,王直才知道,這個孩子的父母長年在外打工,孩子跟爺爺奶奶生活,奶奶因為好打麻將,疏於管理,孩子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於是便開始學會偷雞,用賤賣來的錢買東西吃。王直語重心長地給孩子做思想工作,說得孩子淚流滿面,表示認錯悔過。派出所通知孩子的家長來領他回去,他的爺爺拄著拐杖顫巍巍地來了,王直把孩子交到他的手上,又不放心地千叮嚀萬囑咐。

又一次,派出所接到景山村的學生舉報,村里的學生在路上打架,其中有一個學生從家裡拿來了刀子,弄不好要傷人了,學生們都很驚慌。 派出所接到舉報後,十分重視,就讓王直去了解情況,王直找到這個學生,原來他的父母也長期在外打工,在家裡跟著爺爺奶奶生活,由於沒有共同語言,孩子養成了孤僻執拗的性格,爺爺奶奶也管得力不從心,學習成績直線下降。孩子看到派出所來人找他了,認為事情搞大了,抵觸情緒很大,堅決不願交出刀子。王直把他叫到身邊,坐下來,曉之以法,動之以情。第二天一早,孩子主動把刀子送到派出所,化解了一場矛盾。 在派出所裡接觸青少年問題多了,愛思考的王直發現這些孩子都有一個共同的背景,就是他們的父母都長年在外地打工,與孩子分隔兩地。這些孩子生活上無人照應,行為上無人看管,學習上無人輔導。孩子們都處在成長期,耽誤了這一段時光,就會耽誤了他們的一生。他們是農民的後代,將來是新農村建設的主力軍,孩子們耽誤不起,社會耽誤不起。 為此,王直老人的心裡開始焦急起來。 1998年9月的一天上午,本鄉龍橋村一位學生家長找到王直,說他的女兒李婷婷在孤峰中學上學,因為孩子小,又是一個女孩子,家裡離學校有十多里地,他和妻子都在外面打工,讓一個女孩子一個人跑來跑去不放心,想找王直代為照看著。 這是第一次有人找他託管孩子,他一口答應了下來。因為前不久他剛做了一個夢,夢見陽光下,孩子們背著書包,排著整齊的隊伍,他手裡拿著一個小紅旗在前面指揮,別讓車子碰著孩子們了。現在,這個夢想真的就要實現了。王直問他需要什麼條件。李婷婷的父親說,只要能給孩子提供一盞燈、一張床就行了。王直滿口答應說行,因為自己雖然退休了,但文化站過去開招待所的幾間房子一直空閒著,鑰匙還在自己的口袋裡,何不用這幾間房子為孩子們服務哩!李婷婷的父親聽了,很高興,接下來問要多少錢。王直在心裡碼算了一下,除了孩子用開水、用電外,基本沒有消費,就說交幾塊錢水電費就行了。王直並沒有獅子大開口,李婷婷的父親聽了連聲說謝謝就回去了。 王直把招待所的房子里里外外打掃了下,把壞了的燈泡換上新的,木床用手晃晃還結實,把窗子打開,透透風,再搬來一個書桌放在窗子前。一切準備好,他才滿意地離開了。 第二天,李婷婷的父親就帶著生活用品,領著李婷婷來了。李婷婷一看到這裡的條件挺不錯的,就高興地住下了。 王直這裡可以為學生們提供住宿,消息一下子就在鄉親們的口中傳開了,一個星期內,就送來了30多個孩子。這些孩子的父母都長年在外打工,孩子都小,家離學校都遠,現在,有了王直這個地方,孩子的父母在外打工也安心了。 王直一下子收了這麼多孩子,他滿心歡喜,又感到責任重大,為了孩子們的安全,他把自己的床鋪搬到招待所里和孩子們住在一起。每天早早把開水燒好,晚上,一把鎖把鐵門鎖了,夜裡不放心還要起來檢查一下孩子可睡好了。王直的生活規律一下子打亂了,開始了全新的生活方式。 家里人知道他領了這些孩子,都說他多管閒事,瞎操心,意見紛紛,勸他早早歇手。這些年王直在外做一些事,也聽慣了這些反對話,他並不放在心上,仍繼續乾著自己的事。 孩子們在王直這裡生活有了保障,一日三餐能吃上熱的飯菜,再也不用吃方便麵了,還省去了兩頭跑路的辛苦,一個月下來,個個臉上紅撲撲的,學習精神倍增。 到了年底,許多在外打工的孩子家長回來了,看到孩子的身體長得壯實了,學習成績提高了,都很高興。 隨著王直收住學生的影響越來越大,學生也迅速增加,幾間招待所已住不下了。 2000年春天,王直決定把學生從招持所搬到罐頭廠的廠房裡。這個罐頭廠也是在王直的手上辦起來的,當時紅火過一段時間,後來因生產工藝落後被淘汰,這些房子也一直空閒著。王直請來工匠,把房子舊的牆壁刷白,把大的房子隔斷成一間間房子,把桌椅板凳修理好,然後找來過去燒鍋爐的師傅,把鍋爐檢修了一下,點著火,鍋爐還能燒。經過一番整修,幾天后,幾排嶄新的寢室出現了。然後,王直又聘用了幾位熱心人,做自己的助手。 學生們搬進了新的宿舍,生活也發生了嶄新的變化。 叮鈴鈴……清晨6點,一陣鈴聲會準時地響起,劃破寧靜的天空,學生們一天的生活開始了。 隨後,廣播裡就播放一首孩子們熟悉的歌曲:“牽掛呀牽掛,哪個孩子不想媽,牽掛啊牽掛啊,哪個爹媽不疼娃……”這首歌曲是南通文化館王金元專門為孩子們創作的,曾獲得過全國金獎。 歌聲將孩子們從甜美的睡夢中叫醒,孩子們紛紛起床,穿好綠白相間的統一服裝,然後端起臉盆來到衛生間洗漱,再去鍋爐房打好開水。回到宿舍,以最快的速度將被子疊放整齊,整理好書包,打掃一下寢室衛生,來到餐廳開始吃早飯。 餐廳寬敞明亮,裡面佈置得溫馨宜人,餐具乾淨簡潔。早餐品種齊全,花樣繁多,過去只有稀飯一樣,現在有了豆漿、牛奶,這些都是社會上愛心人士贈送的。除了喝的,還有茶葉蛋、鍋貼餃、包子、饅頭、糍粑、春捲等江南特色的早點,這些都是孩子們百吃不厭的食品。 吃完早餐,孩子們走進教室拿起書包背好,來到廣場上集合。這時王直會準時來到他們面前,問問情況,叮囑幾句。然後帶著孩子們出發,王直走在孩子們的前面,孩子們跟在後,一個白頭髮的老人領著一群年幼的孩子,他們快樂地走在田野上,成為鄉村里的一道風景。 放學了,孩子們在操場上排好隊,王直又來到學校,把孩子們接回家。 回來後,熱氣騰騰的飯菜已準備好了,孩子們依舊排著隊進入餐廳。中午的菜有馬鈴薯、雞翅膀、鴨腿、白菜炒豆腐、炒肉絲等,營養搭配非常合理,而且經常變換花樣。 到了夏天,為了讓學生們下午上課時精神飽滿,王直規定孩子們必須午睡,他經常搬把椅子坐在宿舍的門口親自看護著。 為了不使孩子們的生活封閉,每週二、四、六下午放學的時間,孩子們可以結伴去街上買一些生活日用品。為了孩子們的安全,王直特意準備了一本外出登記簿,每個外出的孩子幾時外出,幾時歸來,都詳細記錄,不漏缺一個。如果不想上街,孩子們就可以去圖書室看書,圖書室裡有數千冊圖書,還有計算機,孩子們可以看書,可以上網查找學習資料。考慮到男孩子好動,王直就買來了籃球、乒乓球、排球、羽毛球等,讓他們適度地運動。 晚上,王直聯繫的老師就來給孩子們輔導,孩子們都坐在教室裡認真地聽著。到了晚上9點,王直安排值日生送來一杯牛奶,給孩子們補充營養。晚上10:40,最後一節課下課,孩子們回到宿舍休息,值日生開始打掃衛生。 王直的辛勤勞動得到了孩子們豐厚的回報,在王直這兒住校的孩子學習成績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過去在家裡有不良習慣的孩子,也變得熱愛學習了。 多年的助教工作,王直發現,在鄉下的孩子中,有些孩子家庭困難,處在貧困線上,稍一放鬆就可能輟學,有的雖然考上了大學,但因交不起學費而遠走他鄉去打工了。為了幫助這些孩子,王直就開始利用自己的老關係,到江蘇、浙江一帶去募捐,讓企業家與困難的孩子結成“一對一”的愛心資助。 12年來,許多受資助的孩子因此而從“醜小鴨變成了白天鵝”。 請聽大學生沈珊珊在感恩會上的發言: “我叫沈珊珊,今年大學畢業了,在合肥找到了工作,馬上就要正式上班了,我要讓這個好消息和王爺爺一起分享。 “回憶過去,上大學對於我來說,曾經是一個可望不可即的夢想,我的中學生活全靠爺爺奶奶拾破爛維持的,隨著我上學學費越來越貴,家裡的生活也難以維持下去,就在走投無路面臨失學的時候,高三那年,我有幸認識了王爺爺。他了解了我的情況後,便極積幫我聯繫了資助人,解決了我的後顧之憂,使我安下心來學習,順利地考取了大學。 “王爺爺的愛心資助已經走過十二個年頭了,這條路王爺爺走得辛苦,很不容易。其實王爺爺本可以安享天倫之樂的,但是他放棄了這份舒適的晚年生活,為我們奔波,盡他最大的努力去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學生,這是多麼高尚的風格啊。 “愛心是需要傳遞和延續的,我希望將來,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沈珊珊的發言代表了一大批孩子們的心聲,也是一個成長的留守兒童對王直工作的高度評價。 創辦“王直助教中心” 到了2005年,王直把自己的學校正式命名為“王直助教中心”。 王直開始了新的探索,他想助教中心不能光是為了解決孩子們吃住問題,而且要成為青少年的家,在孩子的成長中,起到素質教育的作用。 這年春節,他給助教中心擬了一副對聯:“先做人,做好人,端端正正學習做人;後成才,成英才,認認真真讀書成才。”王直把這副用幾張紅紙拼在一起寫成的長長的對聯,貼在助教中心的大門兩邊,望著紅通通的對聯,他心潮澎湃,這個春節,他在家庭的熱烈氣氛中,冷靜地思考著助教中心的未來。 王直給助教中心定的宗旨是:關注留守兒童,扶持貧困生,為百姓解難,替政府分憂。不以贏利為目的,堅持社會效益第一。以人為本,素質先行。注重培育人才,力求滿足求知者和家長的願望,協調升學途徑,竭力把中心辦成“留守兒童溫馨的家”、“貧困學生的保護傘”。 方向明確了,王直幹勁倍增,他像一棵老樹開出了新花。 助教中心對孩子們堅持以人性化管理,親情般呵護。每個孩子的生日都有登記,到這天時,助教中心就給過生日的學生送上一個大蛋糕,並組織小伙伴集體祝賀。助教中心還安裝了四部親情電話,二十四小時開著,用於孩子和家長溝通,拉近孩子與親人之間的距離。 助教中心裡也收留了一些小同學,他們因為年幼,生活需要照顧,助教中心就安排人員幫助女孩子梳頭,編辮子,洗衣洗澡等。有些孩子生病了,助教中心就安排人進行特別護理。 王直認為,孩子們的性情都喜歡熱鬧、群居,而留守兒童遠離親情,與親屬或親戚生活在一起,無法與被託付人得到感情的融洽,因此,容易形成問題兒童,被認為孩子是廢掉了。 在孤峰村里,有兩個出了名的“壞”孩子。 一個孩子叫張強,張強寄託在姑姑家生活,長期脫離親情使他性格孤僻頑劣,他經常到鎮上的網吧去上網,學習成績直線下降。 有一次,姑姑看到他在床上睡覺,早晨喊他起來吃早飯,喊了幾聲沒有動靜,她到床前一看,床前放著一雙鞋,被子是用衣服撐起來的,看起來像一個人在睡覺,原來一切都是假的。姑姑氣急敗壞,最後在網吧裡找到了徹夜未歸的張強。 姑姑看到這個頑劣的孩子,自己也束手無策,無奈之際,決定把他送到王直的助教中心來。王直早就听說了這個孩子的情況,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收下來了。王直收下這個孩子後,出門碰到鄉親,人家就問,那個孩子你也敢要。言下之意,這是個問題孩子,弄不好會一粒老鼠屎帶壞一鍋粥的。王直說,怎麼不敢收!王直認為,沒有壞孩子,只有壞的教育方法。 另一個孩子是“打架大王”龐慶,龐慶長期跟隨爺爺奶奶生活,爺爺奶奶年邁多病,只能燒燒煮煮,龐慶放學一進家門就感到厭煩,心情抑鬱,於時,遇到不順眼的伙伴,就無緣無故地打人。鬧得周圍雞犬不寧,大人拿他也沒有辦法。每次打架了,爺爺奶奶只有用農村的土話使勁地咒罵他,其他教育方法也不會。 龐慶的爺爺聽說張強送到助教中心來了,也想把這個廢孩子送來,死馬當做活馬醫。龐慶的大名王直也是早有耳聞,他爽快地答應了。 龐慶在爺爺的帶領下,很不情願地來到助教中心,臨走,龐慶的爺爺左交代右交代,生怕他又惹是生非。王直把龐慶拉到身邊熱情地摸摸他的頭髮,他把頭一甩,顯得很拗。王直沒有生氣,而是和他坐在一起,首先,給他做了語重心長的談話,然後,領他參觀助教中心孩子們勤奮健康的快樂生活。在這裡,龐慶沒有受到歧視,首次得到了尊重,心裡的冰漸漸地融化了。 王直的助教中心收留了這兩個“著名”的孩子,有一次,村長碰到王直,拉著他的手說,王老,你要把我們村這兩個廢孩子教育好,就立大功了。 在助教中心兩年下來,兩個廢孩子麵貌一新,不但學習成績上去了,身上的壞習慣也不見了,變得懂禮貌了。張強被安徽省團委評為“安徽省優秀留守兒童”,龐慶被培養成助教中心的一名學生幹部,工作熱心負責。 到了暑假,江南多河,孩子們喜歡下河游泳,王直從新聞看到有的孩子因此而溺水身亡,感到十分痛心。責任感使他決定舉辦夏令營,把孩子們集中起來管理,杜絕悲劇的發生。 助教中心要舉辦夏令營的消息傳開後,一下子就有一百多名孩子報名參加。 夏令營是城裡孩子的專利,王直是頭一次。沒有經驗,他就去城裡向人家請教,王直根據鄉下學生的特點,結合城裡學生夏令營的經驗,辦出了自己的特色。 涇縣山川優美,有著典型的江南風光,而且涇縣還是新四軍“皖南事變”的發生地,王直把夏令營的孩子們帶到各地去體驗,學會欣賞大自然熱愛大自然,給他們講新四軍的故事,使孩子們聽得津津有味,更加熱愛自己的家鄉。 他帶孩子們去逛超市,讓孩子們自己去購買東西,然後,把孩子們買來的東西拿到一起來,分析每件商品的特點,是否適合自己使用等,孩子們從中了解到了選擇商品的常識,知道了什麼叫反季節蔬菜。 王直為了拉近與孩子們的距離,培養和孩子們的感情,在夏令營裡他不顧年邁,和孩子們一起做遊戲。孩子們很開心,他們之間年齡的差距消失了,孩子們有什麼心裡話,都愛跟他說。 助教中心裡的孩子們多了,時間一長,有時也發生一些小摩擦,出現這種情況,王直不是武斷地體罰或教訓,而是循循善誘地講道理,直到化開孩子們的心結。 有一次,兩個男生在寢室裡吵起來了。原因是一個男生在洗腳時,把洗腳布隨手往床上一扔,不小心扔在另一個同學的身上,這個同學很生氣,兩人三言兩語由爭執發展到拳腳相向。王直聽到報告後,迅速趕來,了解情況後,給他們講團結禮貌的道理,講寬容友愛的品質,說得兩個人都低下了頭。扔洗腳布的男生說對不起,被扔的孩子說沒關係,下次小心就行了。然後,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矛盾化解了,王直才放心地離開。 王直熱心留守兒童的事,在社會上形成了很大的反響,各家媒體都紛紛來採訪報導。許多外地的家長,看到王直助教中心的事蹟後,千里迢迢地把孩子送來。 在新疆石河子市有一個小學生叫姚震,因為他太頑皮,不思進取,而且在學校經常打架,學習一落千丈,父母和老師根本就管不住他,甚至對他不抱任何希望了。 一次姚震的媽媽在電視上看到介紹王直助教中心的事蹟。心中一動,決定把姚震送來,希望能醫治好他的頑劣。 很快,姚震的媽媽把他的轉學證辦好,帶著他踏上了遙遠的路程,在火車上,小姚震想,到了助教中心是不是要勞動,不聽話了是不是要體罰等等,隨著火車越走越遠,小姚震的心裡也七上八下起來。 經過幾天幾夜的奔波,姚震和媽媽在南京下了火車,然後又轉乘了汽車,來到涇縣。車窗外的山越來越多了,山巒起伏,河水潺潺地流淌,姚震看著異鄉的風景,一時心情愉快起來。下了車,只見路邊一位白髮的老人手里高舉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歡迎新疆同學姚震”,人家給他介紹,這位老人就是王直爺爺。王直迎上前去,緊緊地握著姚震的手。 來到學校,王爺爺還為姚震舉辦了一個很隆重的歡迎會。在會上,大家相互介紹,唱歌,看到小伙伴們這麼快樂,姚震心裡的疑慮也消失了。 第二天,姚震的媽媽就要回去了,臨分手時,姚震有點依依不捨,心裡十分難過。忽然,院子裡響起一陣歌聲,原來是同學們排著隊伍背著書包上學去了。當他知道這些都是留守兒童時,姚震的心裡才振作起來,他想我的爸爸媽媽雖然不在身邊,我也要向他們一樣好好學習。 在助教中心裡,姚震的學習成績一路上升,過去身上的許多毛病也沒有了,媽媽在電話裡聽了十分高興。別人常問他想不想家,姚震說:“不想,這裡就是我的家,一個幸福的家。” 目前,王直助教中心裡,有新疆、北京、貴州等地的學生一百多人。他們都在這裡幸福地生活著,勤奮地學習著。 九年級學生路慶嶺在日記中寫道: 在王直助教中心這個大家庭裡,有這樣一位可愛的小弟弟,他的名字叫薛剛,今年11歲,讀小學三年級,他的家離這裡有90多里遠。他爸爸媽媽常年在外打工,後來聽別人說王直助教中心好,他爸爸就實地來察看一下,果然名不虛傳。他爸爸回去後,就把他送來了。 薛剛活潑開朗,會打球,會下棋,很快我們就融入到一起了,我們都稱他為小弟弟。小弟弟很快樂。每當圖書室開放時,他都會坐在裡面讀書。通過閱讀《十萬個為什麼》,小弟弟增長了許多知識,經常用學到的知識和我討論問題,有時問得我這個高年級的姐姐也啞口無言。 弟弟說他在這裡有家一般的感覺,王爺爺對我非常關心,就像我親爺爺一樣,身邊有很多人疼我,愛我,他們讓我感到溫暖。讓我感到,即使爸爸媽媽不在身邊,我也是一個幸福的孩子。 八年級雲南哈尼族小姑娘小噢佈在日記中寫道: 我是一個來自云南哈尼族的女孩子,三年前,我從那個遙遠的地方來到了王直助教中心,中心雖然不大,但卻佈置得幽雅、乾淨、清新,讓人看了舒服,從此,我就愛上了這裡。 轉眼幾年過去了,我在這裡受益匪淺,不但學到了很多知識,而且讓我懂得了做人。過去,我總誤認為世上好人不多,現在我才明白這世界是多麼美好,一些好心人無時無刻不在關心著我們,黨和政府的春風滋潤著我們,讓我們茁壯成長。 我有時想,在中國的其他地方,有沒有像王爺爺這樣的人呢? 未來還很長,人生還很長,有一天,我也會離開這個給我溫暖、給我快樂的地方,但我將永遠記住這裡——我永遠快樂的家! 王直老人的事蹟受到社會的高度重視,各級政府和有關部門都親自到助教中心,對留守兒童的現象進行調研,對王直老人的奉獻給予肯定和幫助。 全國婦聯發布的《全國農村留守兒童狀況研究報告》中指出:“目前全國農村留守兒童(10~17歲)約有5800萬人,如何對這些孩子進行教育管理成了一個擺在國人面前的重要課題。 “這些留守兒童很難得到父母貼身的愛和關懷,也得不到父母的言傳身教,得不到父母在思想認識及價值觀上的幫助。在他們的意識裡,父母是一個長期飄忽著的身影。是可望不可即的希望,他們幼小的心靈是孤獨的,他們的成長是寂寞的,他們的價值觀是模糊的,他們長期處於物質匱乏與精神困惑狀態,可是他們是無辜的,他們不應該成為時代進步的犧牲品,他們與中國的發展息息相關,他們的生存發展關乎整個農村教育和社會進步。魯迅曾發出'救救孩子'的呼聲,現在是該'救救'留守兒童的時候了。” 2006年2月底,中央電視台製作“春天的約會——關注留守孩子”的一檔節目,曾三次來電邀請王直去做嘉賓。 2007年3月,《人民日報》、新華社、《光明日報》、《經濟日報》、中央電台、中央電視台等十餘家新聞媒體對此都作了典型報導。 2007年4月,電影《春風化雨》,由中國電影集團公司,中共宣城市委宣傳部、涇縣縣委宣傳部聯合攝製完成。故事的原型就是王直老人,許多小演員就是助教中心的孩子,他們演得真實、生動,這標誌著留守兒童的典型事蹟,正式通過電影這一藝術形式展現在觀眾面前。 2009年9月20日,王直助教中心裡的兒童們早早地圍坐在電視機旁,他們打開中央電視台,一刻也不願離開,終於,“第二屆全國道德模範頒獎典禮”開始了,孩子們看到王直爺爺出現了,看到中央領導親切地握著王爺爺的手時,孩子們激動地歡呼起來,掌聲一遍遍地響起。 面對如此崇高的榮譽,王直心裡十分激動,他在座談會上發言說:“9月12日晚是我這一輩子最幸福、最自豪、最輝煌、最難忘的時刻,是黨和人民給了我最崇高的獎賞——全國道德模範,當我含著熱淚,捧著這沉甸甸的獎章時,我思緒萬千。退休以後,我雖然為百姓做了一點力所能及的小事,黨和政府卻給了我這麼高的榮譽,中央領導同志的親切接見,會前會後省市領導的熱情關懷,在京期間省文明辦同志親情的照顧,似一股熱情暖流並激勵著我在今後的日子繼續努力工作,再創輝煌。 安徽是一個勞務輸出大省,留守兒童問題一直牽掛著各級領導的心,也得到了各級領導的關心和重視。據我所知,省委王金山書記、王三運省長等省級領導十分重視這項工作,並多次作出重要指示,省領導的愛心關注已傳遍千家萬戶。早在今年春節前,王金山書記親自向助教中心全體兒童寄賀年片,祝賀春節,孩子們收到後歡呼雀躍,孩子家長們得知後感動得熱淚盈眶。 我創辦王直助教中心已走過十一個年頭,一千多名留守兒童在這裡生活,已有近三百人圓了大學夢。近千名特困兒童通過我們的努力獲得社會慈善人士和愛心企業家'一對一'的無償資助達320多萬元。 一個人的事業追求和愛心奉獻沒有止境,更無頂峰,生命不息,奮鬥不止,做一個好人,當一名合格的共產黨員,始終堅持對黨和政府負責,對社會負責,對需要幫助的孩子負責,對求助的家長負責,這就是我一生追求的社會責任感。 ” 王直身在北京,但他心裡還在掛念著助教中心裡的孩子,開完會,他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了,他又回到孩子們的中間。 這次獲得“全國道德模範”國家獎勵他個人15萬元,王直把獎金全部捐了出來,用於留守兒童危舊房的改造。 77歲的王直老人,將全部心血傾注在皖南山區留守兒童和貧困學子身上,十六年裡,1000多名留守兒童在這裡感受到家的溫暖,400餘名貧困學子在王直老人的捐助下圓夢大學。十六年來,王直老人以自己的默默奉獻和綿綿情懷,為眾多外出務工父母解除了後顧之憂,為全國5800多萬留守兒童的管理教育,探索出了一條可供借鑒和推廣的嶄新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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