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總統”歸來·毛澤東與李宗仁

第29章 第十章周恩來要李宗仁在任何情況之下,都不要離開南京

(1949年4月1日—3日,北平) 4月1日這天,周恩來是從秘書送來的電訊新聞稿上得到南京方面的消息,稱南京各報都報導張治中在臨來北平談判前到溪口去見蔣介石,還說什麼蔣介石表態願意和平,願意終老還鄉……他一看就十分敏感、惱怒。這是欺騙!十足的欺人之談!蔣介石怎麼願意和平?怎麼願意終老還鄉呢?下野求和,只不過是他在形勢對其不利時慣用的伎倆而已。張文白怎麼那麼糊塗?不。也許不是糊塗,這說明了蔣介石仍在操縱一切,說明了南京要聽命於溪口。下午2點左右,張文白將率領南京政府和談代表團飛抵西苑機楊;他原來是打算到機場迎接的,看了這條消息後,他決定不去了。 下午,他又得到消息,說當天上午在南京發生流血慘案:南京有6000多學生上街遊行示威,要求南京政府接受中共的八項和平條件,與前來鎮壓的軍警特務發生衝突,造成學生兩人死亡,100多人受傷。他得悉消息後,甚為憤怒,深為不快。李宗仁不是已經表態接受八項條件作為和談的基礎麼,怎麼又要鎮壓學生,製造流血事件? !

該晚6時,他率領中共代表團林伯渠、葉劍英、林彪、李維漢和聶榮臻等六人,來到東交民巷六國飯店看望南京政府代表,並設便宴款待代表團全體人員。飯後雙方代表即開始商談。經雙方同意,商談採取分頭個別對話形式。他、林伯渠和張治中、邵力子對談。 他一開始就盯著張治中,以極其嚴肅的態度質問:“你為什麼在離開南京前到溪口去見蔣介石?” 張治中在他的盯視下,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質問,驀然一驚,正想加以解釋。 他沒等張治中考慮回答,接著又說:“你這樣做法,完全是為了加強蔣介石的地位,起了混淆視聽、破壞和談的作用;同時,也充分證明了蔣介石所謂下野完全是假的,而實際上他還在幕後操縱控制。” 張治中沒有料到周恩來對其去溪口見蔣之事反應如此強烈,在倉促間反复解釋:“我不能不去溪口,是我自己想起要去的,既不是蔣叫我去的,也不是李(宗仁)要我去的。我所以想起要去,一則想到蔣雖然下野,實力還是掌握在他手上。我們雖然接受以毛先生所提八條為和談基礎,但蔣究竟同意到何等程度,我不能不摸個底,才好進行商談。二則蔣雖然不當總統,但還是國民黨的總裁,我們也有義務去看望他。我是首席代表,只好我去了。三則近來京、滬間一些人紛紛發表言論,提出許多主張,給和談製造障礙,我去溪口並且在回京後馬上發表新聞,對這些人起到威懾的作用。”

他聽了張治中這番解釋,並沒感到滿意,並說:“不管你怎麼說,只能說明蔣還在操縱指揮,說明你們不是真要和平,這種由蔣導演的假和平,我們是不能接受的。” 張治中感到反复解釋無效,也在言語間動了一點感情,說:“周先生未免也太挑剔了吧,我去看蔣,這是國民黨自己的事。” 他也尖銳地說:“但這是影響國共和談的事。這不能不使我們懷疑,你們要的是假和平。” 張治中提高了聲調,說:“我受李宗仁先生委託到北平來談判,當然是為了國家和民族實現真正的和平,而不是你們所說的假和平。” 他針鋒相對地說:“在蔣介石的操縱下進行和談,是實現不了真和平的。今天在南京發生的流血慘案,就是明證。學生上街遊行要求南京當局接受我們提出的八項和平條件,何罪之有?李宗仁不是已經答應過以八項條件作和談基礎麼?為什麼還要出動軍警特務鎮壓學生,造成學生傷亡。文白先生,在你率領代表團飛來北平即將開始和談時,發生這件慘案,不能不令我們懷疑南京當局和談的誠意?”

張治中也是剛剛聽說此事,這是一件使南京政府代表團十分尷尬的事,南京衛戍司令張耀明是蔣介石的紅人,竟也太放肆了!張治中望瞭望邵力子,邵力子也正凝望著張治中。張治中只好說:“今天南京發生流血事件的事,我也是到了北平才聽說。這件不愉快的事件發生了,也是我們和談代表團所不允許的。周先生、林先生,請容許我們會後與南京電話聯繫,查明究竟。” 周恩來的語調十分嚴厲:“南京政府既然派出和談代表團前來北平同中國共產黨談判和平,並表示願意接受八項條件為談判的基礎;那麼,如果這個政府是有低限度的誠意,就應當以處理南京慘案為起點,逮捕並嚴懲主凶蔣介石、湯恩伯、張耀明,逮捕並嚴懲製造流血慘案破壞和平的暴徒特務。”

邵力子也說:“和談剛要開始,就製造事端,太卑鄙無恥了!我也是主張嚴懲元兇主惡,嚴懲特務暴徒。” 周恩來這才語氣和緩下來,談起和談的具體程序與細節。他問:“我們在3月26日曾用廣播通知你們,要準備好為實施八項條件所必需的材料,準備好對和談的具體意見。廣播你們都收聽到了吧!方案帶來了嗎?” 因為在來北平之前已經商量過,行政院討論過的腹案及國防部的最低限度要求,都不准備書面提出,是由代表掌握的原則性限度,張治中就答道:“我們沒有具體的方案。想听聽你方的———” 林伯渠問:“既然雙方討論,你們怎麼沒有準備具體方案?” 張治中說:“是以八項原則為基礎。行政院開會討論過,有各種各樣的意見,我方會提出。”

周恩來早已料到對方拿不出具體的方案,可是毛主席及中央已經很明確,不管談不談得成,人民解放軍將照樣渡江;因而,他早有準備地提出:“以八項原則為基礎,這是前提,是沒有疑義的。全國人民渴望和平,時間是不能拖延的。我們設想,採取今天這樣個別對話的形式,充分聽取你方的意見,經過三四天的商談後,在五日左右提出成熟的東西,供雙方討論。” 張治中、邵力子都讚同這種商談形式。 當晚,夜深了。周恩來召集中共方面的代表與工作人員碰頭,匯攏各人與六個代表交換意見的情況。談完之後,徐冰反映說:“張治中剛才與黃啟漢先生見面時,追問黃設置電台的情況。黃先生有點緊張。” 周恩來馬上說:“王拓同志趕快找有關電台人員去與黃先生商量,怎麼設置電台,以防南京代表團察看。此事不能過夜。”

半夜已過,大家走後,周恩來還想著,毛主席正等他去匯報。他乘著小車,穿過深夜無人的街道,4月的西北風夾帶著沙子刮過街頭。半夜更深,是他思路最活躍的時候。他想,人民解放軍已經準備在4月13日左右渡江南下。時間緊迫,只剩十來天了,從剛才掌握的情況看,南京來的代表團還想對八項和平原則討價還價,連張治中在內也對“劃江而治”抱著幻想,張治中到溪口去請示蔣介石說明了什麼?說明南京方面要聽溪口的。看來,在我軍渡江以前,還可以抓緊時間對李宗仁、白崇禧作最後的爭取工作。 “天王號”專機後天要飛回南京,派一個人去,讓黃啟漢回南京做工作。各民主黨派也表示要做李宗仁的工作,他們也可以派人去。還有,劉仲容先生亦可以再回一趟南京。

他乘的小車駛到雙清別墅時,香山農家的雄雞已經啼了兩遍,天快亮了。毛澤東同意了他的提議,還準備在劉仲容臨走時見劉一次,讓劉捎口信給李宗仁、白崇禧。毛澤東還準備過兩天會見李濟深、沈鈞儒、馬敘倫、蔡廷鍇、陳其尤等各民主黨派負責人,就國共談判的情況進行交談。 他與毛澤東分手出來,已經是4月2日早上。天已濛濛亮了。他只睡了一個多小時,就趕往六國飯店,按時與張治中對談。當晚,他就在六國飯店接見了黃啟漢。他首先問:“黃先生對南京代表團來和談,有什麼看法?” 黃啟漢說:“既然是在八項條件基礎上談判,照理不該有很大的困難。困難還是在將來實行起來,會有很大阻力。” 他很氣憤地說:“現在就是他們並沒有接受八項條件為基礎。除邵力子先生外,其餘的人都異口同聲地說'懲治戰犯'這一條不能接受。這是什麼話呢?李宗仁不是公開宣布承認毛主席提出的八項原則為談判基礎的嗎?怎麼,代表團來了,又變了卦呢?”他情緒激憤地繼續說:“還有,南京代表團到北平來之前,張治中還到溪口去向蔣介石請示,這就產生另一個問題,你們代表團究竟是代表南京,還是代表溪口呢?這兩個問題不解決,和談怎麼進行呢?明天,代表團的專機回南京,黃先生是不是走一趟,回南京去把這兩個問題向李宗仁問個明白。看來,原定4月5日開始正式和談,也得推遲了。”

他覺得意猶未盡,在該晚又考慮好了幾條給李宗仁、白崇禧的具體意見後;第二天,4月3日,在黃啟漢臨行前,他又在六國飯店單獨接見黃,說:“經過遼沈、平津、淮海三大戰役的較量,蔣軍主力已被殲滅殆盡,可以說,內戰基本結束,剩下的不過是像毛主席所說的打掃戰場而已。想不到南京來的代表團,卻對毛主席提出的八項原則討價還價,這是我們不能容許的。本來,我們對蔣介石及其死黨,就不存在任何幻想,倒是希望那些錯跟蔣介石走的人,應該認清形勢,猛醒回頭了。你回到南京告訴李先生和白先生,人民解放軍完全有足夠的力量在全國范圍內掃除和平的一切障礙,希望兩位先生不應該對帝國主義存幻想,不應該再對蔣介石留戀或是恐懼,應該團結一切可能團結的力量,堅決向人民靠攏,這才是他們唯一的光明出路。有幾點具體意見你回去轉告他倆:一,在和談期間,人民解放軍暫不渡過長江;但和談後,談成,解放軍要渡江,談不成,也要渡江;二,白先生的部隊,應先撤退到花園(在漢口北)以南一線;三,希望白在安徽讓出安慶;四,希望李先生在任何情況之下,都不要離開南京,能夠爭取更多的國民黨軍政人員同留在南京更好。考慮到李的安全,他可以調桂係部隊一個師進駐南京保護,萬一受蔣軍攻擊,只要守住一天,解放軍就可以到來支援了。這些話,你記住了嗎?”

黃啟漢點頭說:“記住了。” 他臨走時,握住黃啟漢的手,鼓勵說:“黃先生,歡迎你站到人民這邊來。” 黃啟漢十分感動,說:“周先生,你說的意見我一定轉達,不管李、白兩人走什麼道路,我自己一定跟共產黨、跟毛主席走。” 黃啟漢於3日下午2點起飛返回南京。 周恩來在安排黃啟漢動身之後,於3日晚上,又陪同毛澤東在雙清別墅接見劉仲容。本書在前面已經記述了接見詳情。毛澤東囑咐他再安排劉仲容南下。 他連續安排了黃啟漢、劉仲容回南京爭取李宗仁,還以中共中央的名義委託南下的朱蘊山帶信給李宗仁,信中說,無論戰與和,人民解放軍都要渡江,並限南京政府於12日前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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