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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毛澤東讓葉飛兵團入閩,蔣介石勸湯恩伯渡台灣海峽

毛澤東與蔣介石 陈敦德 5839 2018-03-14
毛澤東讓葉飛兵團提早入閩。蔣介石為勸湯恩伯中秋節夜渡台灣海峽。 (廈門地區,1949年9月—10月) 一九四九年九月二十三日下午,國民黨守軍抵擋不住解放軍的進逼,終於放棄集美乘船逃向廈門島。解放軍第十兵團的二十九軍進占集美鎮。此後不久,在本地鬧革命出身的兵團司令員就趕到了這個闊別多年的著名鎮子。他穿著與戰士一樣的布軍裝,扎著寬皮帶,打著綁腿,身材瘦削,精乾機敏。他看到全鎮的建築在經歷了戰火後還得到保全,壯觀別緻的學村建築群及街鎮均完好無損。他感到格外高興,他當場表揚了進占該鎮的第二五三團的團領導: “聽說你們打得很艱苦,辛苦了!戰士們功不可沒。不但毛主席和老百姓感謝你們,海外華僑及陳嘉庚老先生也會感謝你們的。”

當二十九軍推進到廈門以北的集美鎮時,遇到了一個難題:就是怎麼解決依托鎮裡的學村建築進行頑抗的國民黨部隊。集美鎮,是著名愛國華僑陳嘉庚先生的家鄉,陳嘉庚在家鄉投了巨資興建美麗壯觀的學村,因而使集美鎮馳名海內外。抗戰期間,陳嘉庚積極支持祖國抗戰,不但捐獻了抗戰物資給國統區,也捐了大批物資給延安,資助八路軍及新四軍。可以說,陳先生是中共的好朋友。為此,中央軍委專門給三野總部指示,進占集美鎮寧可多流血,也要避免使用火砲。九月二十一日集美戰鬥開始時,國民黨軍的一個團利用鎮北面的高地和鎮內的建築群,構成支撐點式的防禦體系。擔負攻擊任務的解放軍第二五三團嚴格執行上級的命令,只使用手中的步兵輕武器逐個攻擊消滅對方的支撐點,因而戰鬥激烈,進展緩慢,經過兩晝夜激戰,才攻占了鎮子外圍各據點,這才逼得國民黨軍棄鎮而逃。

這個年輕的兵團司令一邊巡視這個他青少年時熟悉的鎮子,一邊吩咐部下給軍委領導及三野總部特別報告:我軍用輕武器攻克的集美全鎮建築均完好無損。 這個兵團司令就是葉飛,這年剛滿三十四歲。他出生在菲律賓呂宋島的一個山區小鎮。父親是從福建省南安縣漂洋過海到菲律賓謀生的貧苦農民。葉飛有兩個母親。親生母親是菲律賓人,通曉英語,她從小就教葉飛英語。葉飛五歲時離開生母回國,跟父親的原配妻子生活。這個國內母親沒有生育,將葉飛及同時回國的二哥當作親生兒子一樣撫養。他在廈門讀到中學畢業就出外參加革命,與家庭失去聯繫,這次進軍福建,他才見到國內母親,以後接她去福州同住。他因為有這種特殊的經歷,被人們稱為“華僑將軍”。

葉飛登上集美鎮制高點樓頂觀測所,只用肉眼就可以看清楚海面那邊廈門島北部的景物。端起望遠鏡、對面島上的海灘、懸崖、建築和工事,更是歷歷在目。 廈門在望! 把廈門島及附近的金門島一舉拿下來,福建省就可以算全部解決了!過幾天就是十月一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就要在北京宣布誕生。三野總部已經一再來電催促十兵團:希望在新中國成立之前解放廈門,作為給共和國的獻禮。 當時全國形勢的發展比原來預想的要快得多。年初的時候,也就是一九四九年一月十八日,中共中央還在西柏坡,毛澤東為中央起草的黨內指示《目前形勢和黨在一九四九年的任務》指出:“一九四九年和一九五零年將是中國革命在全國范圍內勝利的兩年。”並具體確定:“一九四九年夏秋冬三季,我們應爭取佔領湘、鄂、贛、蘇、皖、浙、閩、陝,甘等省的大部,其中有的省則是全部。”對福建來說,是要求相機佔領靠近浙江的閩北一些地區,一九五零年再解放全省。渡過長江後,形勢發展更快,全殲了南京地區的敵軍,上海殘敵逃掉不多,杭州順手而得,國民黨政權四分五裂,美國也沒有敢動手干涉。當時,毛澤東的主導思想可以用他自己寫的兩句詩來概括,就是“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為了一鼓作氣追殲土崩瓦解的國民黨軍,也為了最後消除美國武裝干涉的危險,中共中央決定提前一年解放全中國。

在攻占上海之戰正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五月二十三日,毛澤東及中央軍委電示三野:“提早入閩,爭取於六、七兩月內佔領福州、泉州、漳州及其他要點,並準備相機奪取廈門。” 五月二十七日,上海戰役剛結束,葉飛指揮的十兵團就接到三野總部電示:未擔任警備任務各軍於戰鬥結束後撤至市郊休息,十兵團全部進行入閩準備。 當時,陳毅、粟裕統率的三野部隊有四個兵團,十五個軍共六十萬人。上海戰役後的部署是:第七兵團準備攻取舟山群島,第八兵團警備寧滬杭地區並進行剿匪,最強的主力第九兵團在蘇南休整訓練準備用於以後渡海攻台,第十兵團負責進軍福建。三野總部曾考慮逃到福建的國民黨都是殘兵敗將,原先計劃只以兩個軍入閩,經葉飛提出兩個軍入閩兵力不足,總部才決定以十兵團三個軍第二十八、第二十九、第三十一共十萬餘人全部人閩。總部還批准了葉飛的提議,讓十兵團休整一個月。

七月二日,葉飛和韋國清政委率十兵團部隊從蘇州、常熟、嘉興等休整地出發,冒酷暑南進。當時,乘國民黨軍處於欲守無心、欲逃不准的尷尬境地,十兵團以三個軍兵力向福州發起大迂迴進攻,只經過四天戰鬥,於八月十七日攻占了福州。十兵團緊接著揮師南下,摧枯拉朽,攻占泉州、漳州都沒有什麼大的戰鬥。至九月底,十兵團完全控制了廈門外圍大陸沿海的陣地,形成了對廈門、金門兩島三麵包圍的形勢。下一階段的任務就是攻占廈門、金門,為以後的台灣戰役掃清外圍,佔領出發陣地。 廈門隔海在望。越海攻島作戰,不僅是三野十兵團面臨的嶄新課題,也是整個解放軍戰史上的新課題。頗使葉飛這位在陸地上曾創奇功的年輕戰將望海凝思,費心運籌,好些晚上睡不著覺。

廈門島面積一百二十八平方公里,東與金門島隔海相望,西、南、北三面被大陸環繞,最近處與大陸相隔不足兩公里。西與小島鼓浪嶼鄰近。鼓浪嶼與大陸僅距一公里。廈門是中國沿海重要通商口岸。島上有日本軍隊在二次大戰修建的要塞永久性工事,國民黨軍又增修加強了這些工事。在陣地編成上,分有前沿陣地、主抗陣地和縱深核心陣地,陣地內的工事大部分為鋼筋水泥結構。前沿陣地由雷區、鐵絲網、鹿砦、外壕,構成要塞環形防禦體系。守島的湯恩伯、劉汝明、毛森等揚言“守三五年沒問題”。 一九八八年出版的《葉飛回憶錄》裡,記述了當時他對渡海攻廈極為重視,生怕出問題—— 雖然福州戰役,泉、漳戰役順利,但我們對渡海作戰攻取廈門這個要塞是認真對待,進行充分準備的,生怕在入閩取得一連串的勝利之後出問題。蔣介石嚴今湯恩伯死守廈門。過去日本人在廈門構築的防禦工事非常隱蔽,與海礁、岩石的顏色差不多,不易觀察,非到近處不能發現。一點不誇張地說,我們從來還沒有打過如此設防的島嶼。敵人離台灣又近,又有海、空軍,我軍卻沒有海空掩護。雖然當時全國是勢如破竹的形勢,但我們認識到以木船渡海登陸攻取廈門這個任務是艱鉅的,我軍完全沒有經驗,是不能輕敵的,因為這不是在大陸作戰。

當時,解放軍的部隊都是“旱鴨子”。葉飛的第十兵團,是渡江戰役之前組建的。該兵團大多數部隊的前身,是山東老根據地的八路軍地方部隊;雖然也打過好幾次大仗惡仗,卻缺乏重型的火砲裝備。指戰員大都是北方佬,並不熟悉水戰。佔領福州後,部隊進軍閩南,主力二十九軍、三十一軍沿公路南下;同時,葉飛有意識讓二十八軍乘在福州徵集的木船走海路南下,一方面是要解放福建最大的平潭島,一方面讓部隊鍛煉適應海上作戰的環境。第二十八軍許多人經歷過渡江戰役,本以為有了水戰經驗,上了海船後一顛簸才知道渡海與渡江完全是兩碼事,渡江時一般還很少有暈船問題,乘上海船才知暈船的嚴重,多數指戰員都嘔吐得一塌糊塗。更嚴重的是,部隊缺乏基本的潮汐氣象知識,給作戰造成極大的危險。

八、九月份正是颱風侵襲閩浙沿海的季節。乘船南下的二十八軍,出乎意料地遇到颱風,船隊被吹散了。九月十六日登陸平潭島時,只有兩個團上島。幸虧島上有地下黨游擊隊接應。因為颱風肆虐,國民黨空軍也沒有出動,金門、廈門和台灣的國民黨軍也未向平潭島增派援兵。解放軍這兩個團的少數部隊上島後,國民黨守軍上萬人,驚魂未定,不堪一擊,軍官們紛紛尋船逃向台灣,士兵們紛紛投降。未經激烈戰鬥,平潭島即被二十八軍順利佔領。 第十兵團渡海作戰最大的難題是船隻。解放軍不僅沒有可用的軍艦,在福建沿海的輪船、機帆船乃至大一點的帆船都被國民黨軍在撤退時掠走或者毀壞。二十八軍從福州南下時所乘的木帆船大部分已在進軍平潭島時被颱風吹散,只好從泉州灣、九龍江一帶徵集補充。但所蒐集到的船隻大多數是平底江船,出海行駛困難。船隻問題,使第十兵團不得不將攻擊廈門、金門的時間三次推遲。作戰方案也不得不從“金廈並取”的最佳方案退下來改為“先廈後金”。十兵團九月二十六日在泉州召開的作戰會議認為:“金廈並取”——可以造成國民黨指揮及兵力人力的分散,使其顧此失彼,可求全殲;但所需船隻數量過大,一時難以解決。 “先金後廈”——可以形成對廈門的完全包圍,暴露廈門的側背防禦弱點,便於乘隙攻擊;問題是廈門國民黨軍已有逃跑跡象,先攻金門,廈門的國民黨軍可能逃跑,不可能全殲。 “先廈後金”——當面敵情清楚,距離近,便於準備,攻擊易子奏效,但一旦廈門攻下,金門的守軍可能逃跑,不可能全殲。

葉飛還從情報上獲悉:蔣介石作了固守廈門的部署,原守島的劉汝明第八兵團第五十五軍,屬當年馮玉樣西北軍唯一殘存的部隊,不是蔣的嫡系;蔣不放心,特將其嫡系主力第五軍的第一六六師、第九十六軍一個團和一個裝甲連調來加強廈門島的守備。蔣還任命了湯恩伯任福建省主席,取代了劉汝明的指揮權,軍統特務頭子毛森也奉命率領部分特務武裝趕到廈門,並擔任了廈門警備司令。雖說蔣介石要其部屬拼命死守廈門,但廈門守軍也顯露出恐慌動搖的心理。比如,湯恩伯總部後方和廈門補給司令部移到小金門,巡防處也從廈門移至金門總部;軍級以上指揮機關移至軍艦上辦公;技術兵團等撤往台灣。 葉飛判斷:從種種跡象來看,湯恩伯並沒有堅守廈門的決心,應該趁敵軍士氣瓦解之際,一鼓作氣;拿下廈門、金門。並作了部署:確定以第三十一軍及第二十九軍攻取廈門,以第二十八軍攻取大、小嶝島,並作攻金門的準備,待攻占廈門以後,再打金門。

因為是解放軍戰史上第一次越海向有堅固防禦設施的島嶼發起攻擊,第十兵團認真開展了戰前練兵活動。主要演習航行及搶灘登陸作戰。當時國民黨軍掌握絕對製海權和製空權,解放軍的海上訓練都只能利用夜晚在海邊進行。訓練前用人力把船隻抬到海邊,訓練後乘天未亮把船隻抬到岸上隱蔽起來。在下海訓練前,許多幹部戰士不習水性怕水怕風浪,對於乘木船無信心,怕沉海餵魚。通過學習,又製作了大量簡便的救生漂浮器材,終於打消了指戰員們的顧慮。 十月二日這天,蔣介石儘管昨夜幾乎難受得沒能夠入睡,也還是按老習慣一大早就起床了、沒戴假牙,穿著睡衣站立在窗邊,默默地望著窗外,南國的雀鳥已在牆頭樹間啁啾噪晨。他住在廣州市東山梅花村的行館裡。這是南粵王陳濟棠以前的公館,據說是請一位鼎鼎大名的風水先生選址改建的。青藤攀垂的高牆環繞的大院,十分安靜宜人。蔣介石住的主樓是一棟大洋房,另有數座小洋房在四周拱衛,是隨員及侍從的住宅。昨天上午,蔣介石就是在這兒得到毛澤東在北平建立中共政權的消息的。他儘管沮喪,但卻鎮定,覺得這是“必有之事”。這兩天,他多是沉默寡言。沒有太急的事,秘書及侍從們也不打擾他,知道他傷心難受。 但是,十月二日這天,有兩件事不能不向他報告。其一,蘇聯宣布正式承認北京的中共政權,並宣布從廣州召回其原駐中華民國的大使羅申。蔣介石亦認為,此“實乃既定之事,且為必有之事”。他深為擔心的是斯大林和毛澤東必定會訂立軍事同盟,由蘇聯援助中共建立空軍與海軍,這將使國民黨處境更為艱難。 其二,湯恩伯從廈門馳電來廣州,申言李宗仁公開發表反對湯擔任福建省主席的聲明,使其喪失威信,無法指揮部屬,故不能再駐廈門作戰,“決自今日遠行”云云。蔣介石覺得,此時廈門已遭共軍三麵包圍,且危在旦夕,此時若走馬換將,廈門哪裡守得住?廈門、金門一失,台灣亦將告急。他覺得此事實不能怠慢,趕忙去電勸慰湯恩伯,要其死守廈門,不得辭行,俾得繼續作戰。他決定第二天(十月三日)一早動身去台北,然後轉赴廈門見湯恩伯當面勸慰。 湯恩伯要辭職的風波,是這樣引起的。 七月二十六日,李宗仁飛到福州巡視,福建省主席朱紹良招待甚週,策動市民夾道歡迎,情緒之熱烈,前所未有。這當然惹得蔣介石不快,加上上次蔣赴福州,得知朱紹良對蔣陽違陰違,抗共不力,受福建地方勢力左右;於是,蔣下決心換馬。八月中旬,解放軍攻占福州之前,湯恩伯忽銜蔣介石之命飛往福州,在機場打電話給朱紹良,約朱來機場相商要務。朱紹良當即趕到機場相見。湯恩伯連話都不多說,取出蔣介石的手令,上面寫著朱已撤職,由湯接替。朱紹良接過手令一閱大驚,聲稱當即同湯回省府趕辦移交。湯說不必了,便催促朱即刻登機飛往台灣,簡直和綁票一樣。湯恩伯便做起新任福建省主席來了。此事直至福建省政府有一職員離職來廣州,李宗仁才知道福建省換了主席。李宗仁認為,“蔣先生今日在憲法面前只是一個平民,以一個平民隨便撤換封疆大吏,成何體統?” 李宗仁作為代總統,便公開聲明不同意。湯恩伯獲知後,便給蔣去電要辭職。 蔣介石帶著蔣經國,於十月三日清晨六時乘飛機離開廣州。上午十時,降落在台北松山機場。飛機降落後不到半小時,即碰上強颱風登岸襲擊台灣島。蔣介石不能立即赴廈門。兩天后,颱風歇了,蔣介石在基隆港登上“華聯”號輪船要去廈門。這天是中秋佳節,他在開船前將蔣氏在台家人召到“華聯”號船上過節。 “華聯”輪是下午二時啟航,蔣氏家人就於中午太陽正盛時在輪船上一起吃了一頓飯。吃罷飯,妻兒們下船登岸,蔣介石在蔣經國陪同下往廈門航行。船過台灣海峽,明月才懸於水天之上,蔣氏父子淒然傷感地在船上賞月。蔣經國作了日記記述—— 今日為中秋佳節,如果是太平盛世,人們必在家園共享天倫之樂。今則世亂時危,已無這等清福。母親在美從事國民外交,尚未返國,我乃攜同妻子乘車前往基隆,上“華聯”輪陪父過節。下午二時啟硬,我亦拋妻兒,獨自隨父去廈。父親此行目的在解決湯恩伯將軍之任命問題,予以功慰,並部署閩廈軍事也。夜間在船上賞月,想起父親身為全民領袖,如此僕僕風塵,席不暇暖,食不甘味,重要節日亦不能在家稍息,而一般人尚在醉生夢死,爭權奪利,良可嘆也。 第二天上午十時三十分,“華聯”輪駛抵廈門,在港口已經聽聞那邊大陸炮聲隆隆作響。港口與共軍柯隔不到九千米。下午四時,蔣介石在湯恩伯陪同下登陸,在湯恩伯寓所召集團長以上官員訓話,當晚八時回船,與湯恩伯話別,囑咐其繼續作戰,擊退共軍,“鞏固金門、廈門,為公私爭氣,再言其他也。” “華聯”輪當晚即離開廈門港。這天,他在船上得到消息:韶關又告失守,白崇禧所部已全部向廣西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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