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探路在1964·周恩來飛往非洲

第3章 第二篇周恩來總理首訪非洲

納賽爾超越禮賓規格,要求在座的人都站起來向周恩來致敬 在萬隆會議之八年半以後,周恩來與納賽爾又見面了。在握手與擁抱以後,納賽爾親自將一枚金光閃閃的“共和國勳章”掛在周恩來的胸前,還授予陳毅副總理以“尼羅河勳章大授帶”。這是一九六三年十二月十四日下午七點,在開羅的埃及總統官邸。周恩來是於當天中午飛抵開羅機場的。納賽爾總統特別委派了阿聯部長執行委員會主席阿里.薩布里專程到機場迎接。 當時輿論上認為納賽爾總統會親自到機場迎接,實際上納賽爾沒有在機場出現,因而引起了一些輿論人士的關注與議論。連英籍華裔女作家韓素英在其為周恩來所寫的傳記《周恩來和他的世紀(1898—1998)》一書,也受到了影響而記述說,“突然間,納賽爾有了'急事',無法分身。大約過了二十四小時以後才和周見面,一個勁兒地向周表示歉意”。

當時,中蘇衝突已經發展至白熱化的階段。雙方正在報刊上連續發表大塊文章公開論戰,在周恩來到達開羅的兩天前,十二月十二日,人民日報和紅旗雜誌剛發表了第六篇長篇評論文章《兩種根本對立的和平共處政策》。儘管納賽爾不喜歡蘇聯人干涉埃及的內政,但當時埃及正和蘇聯談判埃及建造阿斯旺水壩所需的後續一億英鎊的貸款;而且蘇聯駐開羅大使提醒他,如果他對中國人過於友好,赫魯曉夫將會拒絕提供這筆貸款。納賽爾沒去機場迎接只是對蘇聯人作的一種姿態而已,韓素英說,“週對這種失禮行為顯得毫不在意”。 其實,並非象韓素英所寫的在周恩來到達的二十四小時後納賽爾才與周恩來見面的,而是在周恩來抵達幾個小時後,經過長途飛行的周恩來在賓館稍事休息,納賽爾就在當天下午和周恩來見面了。

納賽爾在給周恩來授了勳章後,與夫人一起舉行了盛大的招待會,為遠道而來的中國總理接風洗塵。納賽爾在致詞中熱情洋溢地說:“請大家站起來,同我一道向這位親愛的朋友致敬。他的革命精神早在我們有機會同他直接會見之前就已經博得我們的欽佩了。在一九五五年同他會見之後(指萬隆會議),我們的欽佩之情就更加深了。” 納賽爾用這種特別的方式對他未到機場歡迎作了彌補。據當時在駐開羅使館擔任一秘的朱啟禎在回憶說,“總統在宴會上要求在座的全體人員站起來向來訪的外國總理致敬,這是不尋常的歡迎,超越了任何外交禮賓規格,只有周總理得到這種殊榮。” 周恩來在招待會上,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 ……在這以前,我曾經不止一次地經過你們的國土。

一九二四年,當我從歐洲回國途經蘇彝士運河的時候,埃及剛剛擺脫保護國的地位,幾乎整個非洲大陸還處在帝國主義的黑暗統治之下。 一九五四年,當我在日內瓦會議期間途經開羅的時候,埃及人民已經推翻法魯克王朝,阿爾及利亞人民正在醞釀反抗殖民統治的武裝鬥爭,整個非洲處在暴風雨的前夕。 今天,當我們作為中國人民的友好使者來到非洲的時候,我們看見的是一個覺醒的大陸,一個戰鬥的大陸。在這一片被帝國主義者叫做“黑暗大陸”的遼闊土地上,自由的晨曦已經升起,帝國主義的殖民體係正在不可避免地走向土崩瓦解。 十二月十六日,在阿聯第九屆慶祝教育日大會上,周恩來與納賽爾都發表了精彩的講話。周恩來說,西方國家嘲笑我們落後,誇耀他們的文明。其實,西方國的近代文明,在很大程度上,是依靠犧牲亞非國家取得的。只要我們亞非人民掌握了自己的命運,我們不僅能夠趕上他們,而且能夠超過他們,在創造人類新文化的偉大事業中放出更加燦爛的光芒。

納賽爾在講話中,用了一種阿拉伯語式的繞口而晦澀難懂的長句子來稱讚周恩來,這使在場的翻譯和記者都感到頭痛難翻。納賽爾稱讚周恩來為“亞洲的傑出戰士,人類最初思想世紀古老的先鋒文明創造者和目前站在現代歷史潮流有影響力量和其動力的中國革命創造者、偉大的中國人民的活生生象徵”。這種稱讚,確是少見的。 在沐浴著花香的夜談中產生了又一個著名的五項原則 冬季是開羅的黃金季節。空氣濕潤,溫度宜人,樹木蒼翠,鮮花照樣盛開。在濃郁的花木芳香中,在隱隱約約傳來的清真寺的風鈴或是誦經聲中,在總統府或是在庫巴宮,周恩來同納賽爾總統進行了三次正式會談和一次單獨會談。談話是誠摯、友好、坦率、相互信任和諒解的氣氛中。有時候談到更深夜靜。

周恩來推心置腹、情真意切的長談,消除了納賽爾心中的疑慮,加深了他對新中國對外政策的了解。由於最近發生了中印邊界戰爭和三大國核禁試條約,在西方國家、蘇聯與印度的歪曲宣傳中,中國似乎成了潛在的侵略者,正要把世界拖入一場核災難之中。尼赫魯又是納賽爾的老朋友。種種情況造成了納賽爾心中的疑惑。納賽爾對周恩來說:“當我聽到貴國與印度發生邊界衝突時,我的心中就十分不是滋味。” 周恩來知道中美關係和中印邊界爭端,是全世界包括納賽爾等非洲國家領導人所關心的熱點。周恩來坦率地說明了這兩個問題的歷史和現狀。 周恩來說:有人說中國好戰、擴張,這是毫無根據的。中國沒有一兵一卒在國外,而美國卻有一百多萬軍隊駐在國外,分佈在幾十個國家。中國受到美國的包圍和敵視,新中國人民不得不反美;但是我們一再聲明,我們同美國人民是友好的。中美雙邊關係沒有解決,並不妨礙我們同別國的和平共處和友好政策。中美雙方雖然仍在談判,但真正解決問題的時機尚未到來。他向納賽爾預言說,中國等了十四年,可以再等十四年。結果是在十五年後,中美兩國關係實現了邦交正常化。

在介紹了中印邊界問題的歷史和現狀後,周恩來說:我們希望中印兩國關係搞得和緩些,亞非國家應該和平友好相處,這同我們和帝國主義的關係是不同的。日本過去侵略過中國,現在我們也願意同它改善關係,為什麼我們會同印度鬧僵? 納賽爾的疑慮消除後,真誠地說:過去,我們“往往更多地關心自己的問題,而少注意其他地區的問題。這樣的介紹對我們很有好處”。 “我們非常關心的是你們兩國間的緊張局勢得到緩和,恢復良好關係。”“我們將再次設法促進雙方的談判。”以後,經過納賽爾的工作,雖然沒能促成中印談判,但仍對雙方起了某些溝通作用。這對中印邊界局勢長期保持基本穩定產生了重要影響。 在與納賽爾的融洽的會談中,鑑於阿聯在阿拉伯國家中所處的重要地位,周恩來將中國政府對阿拉伯國家的一貫主張歸納起來,在會談中鄭重宣布——

中國在處理同阿拉伯國家的關係時,一向堅持不渝地採取以下立場:一、支持阿拉伯各國人民反對帝國主義、爭取和維護民族獨立的鬥爭。二、支持阿拉伯各國政府奉行和平中立的不結盟政策。三、支持阿拉伯各國人民用自己選擇的方式實現團結和統一的願望。四、支持阿拉伯各國通過和平協商解決彼此之間的爭端。五、主張阿拉伯各國的主權應當得到所有其他國家的尊重,反對來自任何方面的侵犯和乾涉。 納賽爾總統很欣賞周恩來提出的這五點立場。它作為中國處理同阿拉伯國家和非洲國家關係的五項原則,寫進了十二月十六日簽署的中國和阿聯政府的《聯合公報》中。幾天之後,這五項原則又寫進了中國和阿爾及利亞政府《聯合公報》中。以後,中國政府根據這些原則恰當地處理中國同阿拉伯國家和非洲國家之間的關係,保證了中國同這些國家之間的友好關係持久、穩定、健康地發展。

納賽爾同周恩來成了很好的朋友,後來預定在阿爾及爾召開的第二次亞非會議遇到障礙,在周恩來處境很困難的時候,納賽爾出面與有關國家領導作協調工作,減輕了周恩來的壓力。 後來,周恩來曾經說:我有兩個終生的朋友,一個是西哈努克親王,另一個就是納賽爾總統。 英雄港口的所有船隻齊聲鳴笛向周恩來致敬 在十六日離開開羅前,納賽爾向周恩來談到塞得港的時候,臉上閃耀著光芒,語氣透著自豪。他是把中國人民作為並肩戰鬥的兄弟來介紹塞得港的。塞得港是埃及人民的驕傲!納賽爾說:“塞得港挫敗了帝國主義的陰謀。塞得港貢獻了自己來拯救了整個埃及。” 在一九五六年十月底爆發的蘇彝士戰爭中,攻占位於運河北面出海口的塞得港,是英法聯軍的主要目標。它是埃及僅次與亞歷山大港的第二大港,地位極其重要。但其一面臨海,三面為湖泊和沼澤所包圍,只有向南的一條狹窄的通道,在軍事上難以防守。在戰爭開始時,納賽爾曾計劃放棄塞得港,以引敵軍深入而在伊斯梅爾地區決戰。但戰爭爆發後,埃及人民的鬥志超出了納賽爾的期望,受到鼓舞的納賽爾決定堅守塞得港。當時據守塞得港的守軍只有六個營,臨戰前夕,納賽爾下令派火車運送一大批輕武器去塞得港分發給全市的居民,造成全民皆兵之勢。

英法空軍在對塞得港進行了連續四天狂轟亂炸之後,十一月五日上午開始空投傘兵攻擊。六日上午,由一百五十艘戰艦組成的英法聯合艦隊抵達塞得港附近海面,兩萬多名海軍陸戰隊在艦炮與戰鬥直升飛機的掩護下,以優勢兵力搶灘登陸。下午,一支英軍坦克部隊打著埃及國旗隆隆駛進塞得港。市里居民看到“自己的”部隊勝利歸來,男女老少一齊湧到大街上夾道歡迎;可是他們所歡迎的坦克卻突然用機槍掃射,大批居民倒在血泊之中。塞得港軍民被侵略者的血腥罪行激怒了,他們同闖入市區的敵人進行了激烈的肉搏和巷戰,連十來歲的孩子都拿起了武器同侵略軍戰鬥。塞得港駐軍司令穆古依不幸在激烈的戰鬥只被俘,但他英勇地拒絕下令投降。英法聯軍共出動了八萬海陸空軍,原來揚言要在二十四小時內拿下塞得港。可是英雄的塞得港軍民頑強悲壯的奮戰,打破了敵軍的美夢。直至十一月七日凌晨二點英法被破停火,英法未能完全佔領塞得港。在悲壯的保衛戰中,塞得港有一千多軍民以身殉國,兩萬多人受傷,整個城區幾乎化成一片廢墟。

十二月十七日,周恩來在部長執行會議主席薩布里的陪同下訪問塞得港的時候,這個十五萬人的城市沸騰了!在這個從戰後的廢墟上重建的城市裡,男女老少揮動著小旗歡呼,萬人空巷,全城都成了旗幟的海洋。 他默悼在保衛塞得港中犧牲的烈士,他在參觀烈士紀念館時寫道:“我和我的同事們願意藉著訪問這個英雄的城市——塞得港的機會,向英雄的阿聯人民致敬,向不朽的偉大的反帝烈士致敬。” 當周恩來參觀蘇彝士運河管理局、運河入口處、港口和造船廠時,,港口遠近所有的船隻都同時拉響了汽笛,齊聲向周恩來致敬,情景極為壯觀感人。 周恩來在阿斯旺大壩流鼻血了…… 在參觀尼羅河上游的阿斯旺高壩工程時,周恩來突然流鼻血了。開始是流一點,他仍堅持繼續參觀,在水壩頂處逗留了一個小時,因流鼻血過猛而下來返回住處。周恩來流鼻血的事,還引起了跟隨著採訪的外國記者的關注與報導。 大家都很關心他的健康。陳家康大使因跟隨他多年,對他的生活與身體比較了解,也深知羊肉為主的阿拉伯烹調很容易造成上火,曾經一再建議派使館的廚師去為他做中國飯菜,都被周恩來堅決拒絕。他事事都考慮對外影響,說:“我們應該客隨主便,尊重他們的風俗,尊重主人的安排。” 周恩來訪問埃及時間短促,日程排得滿滿的。他終因勞累過度與不適應當地飲食而流鼻血了。這時,他才同意使館給他送綠豆湯降火。且看他在埃及訪問的日程表—— ——十五日,上午參觀埃及博物館、阿聯軍事學院、勝利汽車廠;下午,與納賽爾會談;晚上,在開羅歌劇院看民間藝術演出。 ——十六日,上午出席阿聯第九屆慶祝教育日大會;下午前往塞得港。 ——十七日,出席塞得港市長魯什迪舉行的歡迎大會;下午回到開羅,繼續與納賽爾會談;晚上,接見在開羅的也門負責總統事務的國務部長努曼。 ——十八日,前往參觀阿斯旺高水壩工程。 ——十九日,參觀開羅郊外的大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和開羅塔。下午,與納賽爾繼續會談。 ——二十日,拜會納賽爾總統。舉行記者招待會。接見阿聯電影《薩拉丁》的製片人、導演和男女演員。 他在與納賽爾、薩布里等阿聯領導人舉行多次會談之外,還安排了多次參觀訪問與會見活動。 在流鼻血以後,有人曾建議周恩來是否考慮減少一些使人勞累的參觀活動。周恩來仍堅持按原定的計劃安排執行。這天,從阿斯旺回來後,他又立即投入與納賽爾進行發展兩國經濟貿易關係的會談。晚上,他與助手們為與納賽爾下一輪政治會談作準備,因為涉及中美關係、台灣問題、中印關係等敏感問題,他們準備至夜深,周恩來在天快亮才入眠。第二天,他又乘車去開羅郊區參觀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 周恩來在大金字塔下為運動員算秒、號脈 周恩來一抵達開羅,就在他的講話中不止一次地說起,“黃河和尼羅河,孕育了我們兩國古老的文化。萬里長城和金字塔,閃耀著我們兩國古代人民勞動和智慧的光輝”。他說他以前經過埃及,從船上和飛機上都眺望過和我們的長城一樣偉大的金字塔。 十二月十九日一早,周恩來的車隊從此開羅出發,渡過了波濤滾滾的尼羅河,往西南行駛至離開羅城約十公里處,一幅宏偉壯觀的圖景展現在眼前:萬里無垠的碧空下,遼闊的沙海逶迤伸向天邊,丘陵起伏,綠洲處處,最吸引人的是屹立在漫漫流沙之中的那幾座古老而巨大的角錐型金字塔。 古埃及文稱金字塔為“庇裡穆斯”,就是高的意思。它是古埃及國王(法老)的陵墓,從四面看都像漢文中的“金”字,因而被稱為金字塔。埃及有大大小小的金字塔近八十座。總統會議委員領陪同周恩來一行來參觀的,是庫孚王、卡夫拉王和孟考拉王祖孫三代的陵墓。其中以庫孚金字塔為最大,距今已有四、五千年的歷史。塔高一百四十六米,望上去有四十層樓房那麼高,用二百三十萬塊巨石砌成,每塊石頭約重二點五噸,其中最大的一塊重十六噸。這些花崗石是從九百公里以外的阿斯旺地區運來的。如果要用現代的載重卡車來載運這些石塊,就需要978286輛大卡車。據歷史記載,庫孚王為了建造這座金字塔,整整花了三十年時間,建造期間經常有十萬人在烈日和皮鞭下勞動。這座金字塔不僅外觀雄偉,而且角度、線條、土石壓力等都經過周密的計算,經歷了四、五千年的歲月風雨仍然巍然屹立。更令人驚奇的是:庫孚金字塔的高度乘上10億就等於地球到太陽的距離,拿兩倍塔高除以塔的底面積正好等於園周率即3.14159。過了三千年之後,人們才將園周率計算到這個精度。 周恩來一行來到庫孚金字塔下面時,早已等候在塔下的一名埃及運動員健步衝上金字塔,飛也似地朝塔頂跑去,吸引了大家的視線。運動員到了塔頂立即轉身,以更快的速度飛奔而下,剎那間就到了塔底,贏得了周恩來、陳毅與大家的熱烈掌聲。大家都沒想到,細心的周恩來在運動員從塔底起動時,就已經看著手錶給他算秒。 周恩來快步走至這個運動員面前,握著手讚揚說:“了不起!你只用了七分鐘就將這一百四十六米高的金字塔跑了一個來回。” 周恩來還拿起運動員的手腕來為其號脈。一分鐘後,他驚奇地說:“你經過劇烈的運動,脈搏還和正常人一樣,一分鐘八十多下。真是生命在於運動。” 周恩來將隨身的一支英雄金筆送給運動員作紀念。 發難的美國記者被周恩來反問得啞口無言 在離開埃及之前,十二月二十日下午,周恩來在開羅共和國宮舉行了記者招待會,回答各國記者所提出的各個方面的問題。 在首先回答開羅《金字塔報》記者要求談談訪問的印象時,周恩來說:在阿聯的訪問獲得了深刻的印象,在短短的期間裡出現了一個新興國家的氣象。他還說,這次到非洲來,不是來得太早了,而是來得太晚了。 周恩來在記者招待會上還談到了第二次亞非會議、中印邊界問題、中國為什麼反對三國核禁試條約、中蘇分歧等問題。當時中美兩國處於敵對狀況之中,對美國記者提出的一些刁難性的問題,周恩來坦誠友好、以理服人地對答如流,表現了周恩來的機敏、睿智、深邃廣博的思想和真誠坦率的人格魅力。 美國加利福尼亞報記者問:閣下,我想了解你對肯尼迪被殺害有何反應? 周恩來:肯尼迪總統的被害是你們國家的內部事情。當然,暗殺本身是卑鄙可恥的。你知道,我們共產黨人反對任何這類行為,儘管被殺的人是敵視我們新中國的。 在回答美國紐約《生活》和《時代》記者所提的,有關中國援助越南南方的問題時,周恩來以中國人民的遭遇和美國爭取獨立的歷史來回答這個問題,反而使他處於主動的地位,使在場的西方記者們不得不心悅誠服。 周恩來:沒有疑問,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對外政策的主要內容之一,就是積極支持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民族解放運動。中國就是從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枷鎖下解放出來的國家。我們與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各國人民有著共同的遭遇,因此我們就必然互相同情、互相支持。中國是已經取得勝利的國家,有義務支持那些正在取得勝利和將要取得勝利的國家。 …… 記者先生,你會知道,一個民族受到外來壓迫的時候,自然會生長出不可戰勝的反抗力量。記者先生也一定知道,華盛頓當年領導美國人民起來進行反抗殖民統治的鬥爭是何等的英勇。現在,這種情況正在越南南方重新出現。這使得白宮、五角大樓和美國國務院很為頭疼。但是,我們獨立了的人民是高興的。我們同情他們,支持他們,這是沒有問題的,正如同在華盛頓的時代,法國人民同情和支持美利堅人民的革命鬥爭一樣。 美聯社記者:聽說一位英國大臣在北大西洋公約理事會議上說,中國一年內就要試驗原子彈。是否真的?如真的,是否要在大氣層試驗? 周恩來: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總理,我還不知道此事。請你去問問那位英國大臣。這對我來說還是新聞。 周恩來的回答引起了一陣笑聲。 緊接著,又有美國《時代》周刊記者從中國反對三大國核禁試條約的問題,延伸至中國反對和平協商。這個尖銳的問題,使整個記者招待會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人們屏息靜聽中國總理如何作答—— 美國《時代》雜誌記者:中國為什麼反對東西方和平協商? 周恩來:中國政府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我不曉得。 ……你是代表美國雜誌的。美國應該說是西方大國吧!中國也應該說是東方人口眾多的國家吧!當然,我們同阿聯一樣都是東方國家。你想想,如果中國反對東西方和緩局勢,為什麼中國大使在華沙同美國大使進行了八年多的會談呢?談判次數達一百一十八次。我的歷史知識有限,在現代史上,這樣長的談判恐怕是空前的。現在美國還繼續霸占著中國領土台灣,美國第七艦隊繼續在台灣海峽威脅中國,在這種情況下,中國仍繼續同美國談判解決中美爭端的途徑,而沒有訴諸武力。怎麼能說中國不要和平協商呢?我希望通過你的美國雜誌,向美國人民致意,中國人民願意同美國人民友好,但是,美國政府對中國的侵略政策和戰爭政策,我們是要反對到底的。 美國電視台的記者聽說周恩來要去阿爾巴尼亞訪問,就問:總理閣下,我是否可以搭你的飛機去地拉那? 周恩來:你可以乘自己的飛機去。 美國電視台記者:我自己去,他們不會給我簽證的。 周恩來:那是人家主權國家的事,我不能干涉。 周恩來這次在開羅舉行的記者招待會,是首次訪問非洲的第一次記者招待會。這是一次十分成功的記者招待會,征服了與會的東西方各國記者。美聯社記者報導說:周恩來“得心應手地回答了所有的問題”。不少原來對中國有誤解的人改變了看法。有人說,周恩來機智、友好而平和地讓刁難的美國記者嚐到了他的“厲害”,在後來訪問其它非洲國家的記者招待會上,美國記者就不敢再貿然提出刁鑽的問題了。 在到訪之前,周恩來轉發來一封絕密電報 在周恩來即將到訪時,周恩來親自批示轉發給曾濤大使一封絕密電報。這份電報,是中國駐摩洛哥王國第二任大使楊琪良發給周恩來的電報。 轉給曾濤電報的內容要點是:有的人提出因為阿爾及利亞內部矛盾很多,局勢不穩,在總理訪問期間可能出現政變,建議總理推遲訪問阿爾及利亞的時間。周恩來要曾濤對此建議迅速提出意見。 曾濤接到電報後,意識到這是一個極為重大的問題。他立即召開使館黨委會,通宵未眠,緊急開會。與會者從正面、側面、反面擺出情況,提出問題,進行了綜合研究分析。 當時,執政黨阿爾及利亞民族解放陣線的主要負責人本.貝拉與布邁丁之間,已有矛盾不和及爭權的傳聞。本?貝拉擔任總理,後又任總統,布邁丁擔任副總理兼國防部長。在阿爾及利亞獨立後,布邁丁力主在全國推行阿拉伯化。出於對殖民統治的厭惡,阿國廣大人民群眾對於發展民族文化的任何措施都表現出巨大的熱情。法國統治阿國一百多年,對北非殖民地實行法蘭西化政策,因而造成阿國許多黨政幹部受的是法語教育,首先驟然全面使用阿拉伯語,這就使這批幹部首先是本.貝拉總統甚為難堪。而布邁丁則是個例外。布邁丁從小受的就是阿拉伯教育,畢業於埃及著名的宗教高等學府愛斯哈爾大學,操一口純正地道的阿拉伯語。本.貝拉與布邁丁兩人對阿拉伯化問題的不同態度,反映了他們的不同文化背景和政治上的差異。本.貝拉雖是總統,但布邁丁擔任國防部長,兵權在握。 從歷史上追朔,本、布兩人的分歧由來已久。 穆罕默德.本.貝拉雖說出生於阿爾及利亞奧蘭省的山區小鎮,但很年輕時就被徵入伍,在法國軍隊服役出外作戰。參加了反對德國法西斯的戰爭,作戰英勇而獲得了十字軍功章。多年的軍旅生活使他開闊了眼界,增長了見識,對武裝鬥爭和民族獨立有了較充分的認識。他在開羅從巴格達軍事學校訓練出來的突擊隊軍官作骨幹,回國後深入農村發動群眾,先後襲擊了奧蘭和阿爾及爾的郵政局,獲取了大筆資金,在全國各地開展了游擊活動。一九五四年三月,在國外的一些骨幹在瑞士伯爾尼開會,成立了秘密的軍事組織:“團結與行動革命委員會”。同年十月,這個委員會在瑞士宣布成立了阿爾及利亞民族解放陣線,並決定在奧雷斯山區舉行起義。從此,民族解放戰爭如火如荼地開展起來。兩年後,一九五六年八月二十日,民族解放陣線在卡比利山區的蘇馬坶秘密舉行了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國內有各戰區的二百多名代表參加。歷史上稱為蘇馬姆會議。這次會議確定了實行集體領導、國內事務優於國外事務、政治優於軍事等原則,作出了關於民族解放軍的組織建設的重要決定,通過了民族解放陣線綱領。因為交通方面的原因,本.貝拉率領的國外代表團從瑞士趕回來,在意大利等待了三個星期還是未能到會。本.貝拉因為這次遺憾的缺席,失去了親自參與對民族解放陣線和民族解放軍的領導機會。這是造成後來民族解放陣線國外代表團同國內領導機關之間形成分歧的客觀原因之一。蘇馬姆會議後,法國摩勒政府恢復了同阿爾及利亞民族解決陣線的秘密談判,但法國軍方仍然反對政府的談判立場。十月二十六日,法國軍事當局獲悉本.貝拉和民族解放陣線的其他幾位領導人正在由摩洛哥飛往突尼斯途中,法軍迫使客機在阿爾及爾降落,並將他們逮捕。談判因此又告破裂。本.貝拉等人從此就一直被法國軍方囚禁著。因而,在此後長期的抗法戰爭中,留在阿爾及利亞與突尼斯邊境一帶堅持武裝鬥爭的布邁丁就一直指揮著軍隊,以布邁丁為首的阿軍總參謀部就設在摩洛哥東部緊鄰阿國的邊境城市烏日達。布邁丁獨立後擔任大權在握的國防部長。本.貝拉等數人長期被關在監獄中,直至一九六二年三月十八日,法國政府與阿爾及利亞臨時政府在日內瓦達成埃維昂協議,三月十九日,阿爾及利亞的軍事敵對行動結束,坐了五年半牢的本?貝拉及其戰友才恢復了自由。本.貝拉回國後雖受到熱烈歡迎並被選為最高負責人,但並沒有掌握兵權。 後來,周恩來訪問摩洛哥時,向楊琪良大使了解其發那封電報的具體情況。楊大使說,阿國獨立前布邁丁的總參謀部設在摩國境內的城市,他們的人常到中國駐摩使館來。聽他們的人說,同本.貝拉合得來就長期合作,合不來就隨時一腳把他踢開。當知道總理要出訪非洲,又聽到有關朋友說,“阿內部鬥爭日趨激烈,有可能要出事”。楊大使召集駐摩使館黨委進行了研究,一致擔心他們利用中國總理來訪的機會和威望,發動政變,因而決定報告上去。 這邊,曾濤與駐阿使館黨委的成員們一起悉心研究,認為本?貝拉與布邁丁之間雖有矛盾,但種種跡象表明,這種矛盾尚未發展到最近就產生政變的局面。經過通宵研究後,曾濤立即發去密電向周恩來總理報告:阿國內部確有不同意見,但目前尚不會發生政變,建議總理按期訪阿,不要推遲。 周恩來來到阿爾及爾後,在訪問的間隙跟曾濤談話時,他強調了從實際出發反映駐在國情況的重要。他說,向上寫報告,不要像有的人那樣,先摸上面的意圖,按上面的看法寫,那樣是會誤事的。周恩來聯繫起了曾濤對那份電報的答复,表揚說:“你還是大膽的,敢提自己的意見。” 周恩來對未能乘坐敞篷車面對歡迎群眾而甚感失禮 “中國!中國!……” “歡迎!歡迎!……” “喲!喲!喲!喲!……” ——周恩來的車隊經過之處,全是極其熱烈而幾乎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聲音極為熱情和高亢。有的人甚至呼喊到嗓子都沙啞了。儘管可以看出是經過訓練的,透露出的感情卻是真誠的。人們一邊歡呼,一邊鼓掌,一邊揮動著小旗,建築物上到處懸掛張貼著周恩來、陳毅的照片。歡迎標語也有用歪歪扭扭的漢文書寫的。歡迎群眾出自內心的真誠而揮動手中兩面小國旗:五星紅旗和綠白雙色紅月牙旗…… 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下午二時,中國總理周恩來乘專機從開羅飛抵阿爾及爾。阿爾及利亞沸騰了!在長期武裝鬥爭中,在道義上與物資上堅決支持阿爾及利亞抗法戰爭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在阿爾及利亞人民中享有崇高的聲譽。男女老幼都熱愛遙遠而親近的中國,都熟知毛澤東、周恩來的名字…… 紅地毯。儀仗隊。旗幟和鮮花。擠得密密層層地簇擁著的記者群。本.貝拉總統和布邁丁副總理在舷梯旁迎接。阿爾及利亞國民議會的副議長和議員們、政府的部長們、人民軍的高級指揮官們與各群眾團體的負責人們,都到機場迎接。顯得格外隆重。本?貝拉在致歡迎詞說:“阿爾及爾,在她重新獲得了自由的黎明時刻歡迎經歷過長征的人們的使者,為此感到自豪和高興。” 從機場至代表團下榻的市中心國賓館人民宮,在二十公里長的道路兩旁,有三十萬群眾夾道熱烈歡迎。沿途樓房的各層陽台和窗口都擠滿了歡迎的人群。周恩來和陳毅只能從轎車的窗口伸出頭和手去向歡迎群眾招手致意,場面十分感人。但周恩來因乘坐封閉式轎車未能很直接面對群眾而甚覺遺憾。本來,阿爾及利亞方面是安排周恩來、陳毅乘敞篷車的,但中方的安全部門考慮到阿爾及爾還有法國地下軍秘密組織的殘餘活動,這個地下軍組織在法國本土至今還在組織對戴高樂總統的暗殺活動。為了周總理的安全,在跟外交部商量後上報中央,沒有同意阿方提出的乘敞篷車進入市區的安排。 車隊到達人民宮,周恩來與陳毅進入一間路易十四式的房間裡休息時。周恩來對阿方的組織能力與群眾的友好情誼,甚為讚賞地說:“進城才一年多的阿爾及利亞政府組織群眾的能力這麼強,這是了不起的。” 陳毅說:“在戰爭中鍛煉出來的領導幹部就是不一樣噢。” 周恩來很有感觸地說:“阿國的群眾那麼熱情,而我們只能坐在車內伸出頭和手打打招呼,你看多麼失禮呵!” 陳毅也贊同說:“這樣坐車面對群眾挺蹩扭的,我看得改一改。” 周恩來提出意見說:“要向國內打招呼,應該從實際出發,把這個規定改過來嘛。” 此後,在阿爾及爾與奧蘭活動時,凡是遇到有群眾夾道歡迎,週總理就採取臨時下車向群眾招手致意的辦法,以彌補不坐敞篷車的不足。 本.貝拉說,周恩來的訪問繼續幾個月都是有益的 周恩來說,他喜歡在夜間談話,沒有白天活動的時間限制,談話可以進行得很深入,精力集中而興奮。當然,這也和毛澤東、周恩來等中共第一代高級領導在長期戎馬生涯中形成的夜間工作習慣有關。在北京的外國外交官將得到深夜電話而在夢中醒來,被周恩來召去夜談視作一種很高的榮譽。 周恩來和本.貝拉的會談幾乎都是在晚間進行的。地點在總統官邸約麗別墅,夜深都可以聽到附近海岸邊傳來的地中海的濤聲。會談往往都從傍晚開始,本.貝拉聽到空中隱隱約約傳來的祈禱聲就說,這是高聳入雲的宣禮塔傳來的晚禱聲,我們的談判也是很虔誠的。有一次,雙方談到夜深、很興奮。 在六天的訪問中,周恩來和本.貝拉進行了四次政治會談。中方陳毅副總理和主要陪同人員,阿方的布邁丁副總理與布特弗利卡外長等高級官員都參加了會談。會談的氣氛非常友好、親切。第一、第二次會談是本.貝拉主談。本.貝拉著重介紹了阿爾及利亞革命發展的歷史進程、獨立後的形勢和有關內外政策。周恩來十分認真地傾聽,待對方談完後,他提了一些問題,如阿爾及利亞與與美國的關係、與摩洛哥的邊界問題,阿國的貨幣、金融、教育等方面的情況。本.貝拉作了回答。 第三次會談是周恩來主談,時間在十二月二十四日,在周恩來參加了阿爾及利亞大學的歡迎活動後進行的。周恩來根據本?貝拉介紹的情況,分析了阿爾及利亞革命成功的原因說:第一,“當時發動的革命是民族性質的革命,直接同帝國主義、殖民主義作戰,趕走它們。這樣,這個革命就必然有最廣泛的、全民族的統一戰線”。 “除了極少數走狗外,絕大多數人在反法鬥爭中是一致的、團結的”。第二,“依靠人民,發動武裝鬥爭和革命戰爭,直到取得勝利。你們從武裝農民開始,建立了革命軍隊”。第三,“阿爾及利亞革命有一個革命的領導集團,有一個革命的綱領,聯繫著革命的廣大人民群眾”。 “人民總是要革命的,這主要是指廣大勞動人民;誰能依靠人民,堅持革命,誰就能領導革命。”革命能否成功,“關鍵在於領導是否正確”。 在談到中國的經濟建設問題時,周恩來說:新中國誕生已經十四年了。 “在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我們建立了工業化的初步基礎。”“第二個五年計劃,已有第一個五年計劃的基礎,就想更依靠自己的力量來更快地建設。”“像中國這樣的大國,如果依靠外援,任何國家都不能滿足。我們不僅需要質量,數量也是很大,因此必須依靠自己來建設。同時,勝利了的佔世界人口四分之一以上的大國,有義務支援正在爭取勝利、將要革命的國家,支援已經勝利的不發達的、正在培養自己力量的國家。這兩個方面的原因,要我們必須建設得快一些,以有利於建立一個獨立的經濟體係並盡國際義務。” 周恩來還坦率地談到中國發展中的缺點和錯誤。他說:“由於要加速建設和依靠自己,由於經驗不足,發生一些錯誤和缺點。有的是不可避免的,有的本來是可以避免的。”“我們希望更快一些,但把建設規律同中國實際一結合,發現也不能太快。以前的一些錯誤很多就是要求太快而產生的。總起來說,我們的速度要比資本主義快,但也不能太快。”經過十來年的經濟建設,我們已經“摸出一些經驗”。 周恩來的談話,引起了本.貝拉總統的極大興趣。總統說:週總理“講的都是很重要的東西”。 “我們對你的講話很滿意”。 “你們的經驗很豐富”,“對我們很有用”。 “這是一個我們學習的機會。”從我們的需要來說,繼續幾個月都是有益的。 因為周恩來講得太好了,阿方想把範圍擴大,邀請周恩來給阿民族解放陣線的高級幹部作一次報告。這是原來商定的訪問安排中所沒有的,周恩來欣然同意了。 第二天,十二月二十五日,在去西部城市奧蘭訪問回來的當天晚上,周恩來不顧旅途疲勞,周恩來用了兩個多小時給阿爾及利亞黨政軍高級幹部和議員們做報告。據當時在場的曾濤大使回憶說:“週總理像對老朋友那樣侃侃而談,從與會者聚精會伸傾聽和崇敬的表情以及不時爆發的陣陣掌聲中,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們完全贊同周總理的觀點。” 把用法國總督名字作街名的大街命名為“北京大街” 阿爾及爾位於地中海南岸的兩個海灣之間,沿著阿爾及爾灣伸展二十公里,形狀像一個半圓形的劇場。城市建築於起伏高低的山坡之上,建築物層層疊疊,街道迂迴曲折。從海上回頭眺望,由地中海海灘的豪華樓房、綠樹叢中的別墅、高聳入雲的清真寺,一直到層疊伸向山巔的阿拉伯風格的舊城區,密密麻麻的低矮石屋,高聳其間的圓頂尖塔的大清真寺,牆壁全為白色。在街頭來來往往的阿拉伯居民也都穿著白色的阿拉伯長袍。每當清晨或是黃昏,地中海的白紗似的薄霧常常縈繞著這白色的城區,景色非常優美,難怪人們稱它為“白色城市”。 這天清晨,在白霧、白樓房之中,在若諾大街一大早就可以看見在街頭的路碑上,蓋著一面鮮豔的五星紅旗,紅得特別耀眼。 若諾大街是城南阿爾及利亞國防部大樓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大使館之間的一條大街,街道與海岸線平行,街道兩旁花木繁茂,歐洲風格的樓房精美雅緻。這是法國殖民統治時期在海岸邊所建的新城區中一條著名的大街。若諾是當年統治阿爾及利亞的一個法國總督的名字。與若諾大街一樣,整個新城有好些地名,都具有法國殖民統治的色彩。阿爾及利亞政府決定,利用周恩來總理來訪的機會將若諾大街改名為“北京大街”,以紀念中國政府和人民長期以來對於阿爾及利亞革命的支持,紀念中阿兩國人民間的戰鬥友誼。 十二月二十二日上午,在阿爾及利亞副總理兼國防部長佈邁丁、國務部長烏茲加尼、阿爾及爾市長巴拉馬納等領導人的陪同下,周恩來主持了北京大街的命名典禮。 當周恩來總理把覆蓋在路碑上的五星紅旗揭下來時,白色路碑上“北京大街”的藍色字樣出現了! 參加典禮的群眾向周恩來鼓掌並歡呼:“北京!北京!” 這樣,在美麗的阿爾及爾城裡,“北京大街”與“一九五七年五月十七日烈士街”、“迪杜什.穆拉德街”、“穆罕默德.拜勒卡塞姆大街”、“民族解放軍路”等這些富於阿拉伯民族色彩或是含有紀念阿爾及利亞革命意義的街名一起,閃耀著光輝。 周恩來召見了中法建交談判的中方代表又接見法國記者 十二月二十六日,是周恩來訪問阿爾及利亞的最後一個晚上。 這天黃昏,一架來自歐洲的班機在阿爾及爾機場降落,旅客們剛剛走下飛機,走在旅客中的一個中國人馬上就被一哄而上的記者包圍了。照相機閃著,錄音機伸了過來。 這個中國人是新中國派駐瑞士的大使李清泉。 當時周恩來首訪非洲,是國際上的一件大事,許多國家的記者都雲集非洲,緊緊跟踪著採訪。幾乎所有與周恩來有關聯的事幾乎都成了新聞,都會引起新聞記者的關注。嗅覺敏銳的記者也不知道從哪兒得到消息,獲悉中國駐瑞士大使要飛到阿爾及爾來面見周恩來,記事們當然也不肯放過。他們查到航班後,早就到機場等候著。 記者們頻頻向李清泉提問—— “大使先生,您從歐洲來到阿爾及爾有何使命?” “是周恩來總理召見您嗎?” 據李清泉在有關文章中回憶說—— 因為在那個時候,怎樣回答都不好,也沒有必要回答,我一概以“無可奉告”回絕。這時我國駐阿國使館的同志,也迎上來,帶我離開了機場。 …… 我走進總理的房間,看見總理正伏案寫著什麼。辦公桌臨窗而置,檯燈放射著柔和的燈光,辦公桌後放置一套大沙發,室內顯得寧靜而莊重。總理聽見我走進房間,頭未抬就問:“在機場被記者包圍了吧?” 我說:“是的,我一概回答'無可奉告'。” 周恩來在辦完案頭的工作後,就同李清泉談中法建交談判的問題。周恩來在聽了李清泉關於中法建交談判進程的分析報告後,先讓李大使復述了中央有關中法建交公報的談判方針及設想的幾種方案後,周恩來在確認複述無誤後,接著就作了一些新的指示。周恩來指示說,中法建交以速決為宜。在整個談話中,周恩來對有關原則和具體細節上都都作了詳盡的指示。最後,周恩來要李大使把這次談話綜合起來寫一個報告給外交部。 李清泉走後,儘管已是夜深,周恩來又單獨接見了法國《觀察家》記者克魯德?高達。在緊緊跟踪採訪周恩來訪非的記者群中,這位法國記者得到了周恩來特殊禮遇。 中法建交問題在前幾年一直是和中國支持阿爾及利亞米民族獨立聯繫在一起的。在戴高樂政府承認阿爾及利亞正式獨立以後,鑑於戴高樂不樂意聽從美國的指揮棒,西方輿論界已經根據蛛絲馬跡在判斷中法可能即將建交了。敏感的法國記者捕風捉影,好些法國記者在非洲跟踪著周恩來在訪問中的動向。 還在開羅召開的記者招待會上,法國電視台的記者就曾弦外有音地向周恩來提問:“總理閣下,您對法國有什麼要談的嗎?” 在非洲的繁忙訪問中還親自掌握著中法建交談判具體進程的周恩來,巧妙地使用了帶有懷舊之情的外交辭令說:“我和陳毅元帥四十年前都在法國勤國儉學,我們是在法國參加共產主義組織的。我願藉此機會,向法國人民致意。我和陳毅元帥都希望有機會到法國訪問。我們對法國熱情的人民印像很深。” 在臨離開阿爾及爾的這個晚上,周恩來對法國記者高達說:作為一個普通人,我對阿爾及利亞“最強烈的印像是阿爾及利亞人民的革命熱情很強,他們醫治了戰爭的創傷,在革命的道路上前進”。 哈桑二世國王破例接待周恩來、陳毅 深得民心的摩洛哥老國王穆罕默德五世於一九六一年初因病去世後,即由穆萊?哈桑二世繼承了其父的王位,當時他只有三十二歲。穆罕默德五世是摩洛哥掙脫法國殖民統治爭取獨立的民族英雄,在非洲享有很高的聲譽。哈桑二世曾跟父親一起被法國當局囚禁流放。深受其父的影響,年輕的哈桑二世也是一個愛國主義者和民族主義者。哈桑二世除了接受過穆斯林的傳統教育之外,曾到法國波爾多大學學習並獲得法學學士和民法碩士的學位,因而眼界開闊,思想開明。他還接受過法國海軍的訓練,在獨立後奉父王之命組建了王室武裝部隊並任參謀長,還擔任過武裝部隊總司令。摩洛哥王國在獨立後,一直公開積極支持非洲民族獨立解放運動。安哥拉、莫桑比克、幾內亞比紹、佛得角等國的民族獨立鬥爭,都曾得到摩洛哥道義上、軍事上和物資上等多方面的援助。摩洛哥還為阿爾及利亞抗法戰爭提供可靠的後方基地,阿軍總參謀部就設在摩洛哥境內的城市。為此,法國當局曾向摩王室施加強大的壓力,甚至派飛機對摩國邊境大肆轟炸,使摩國遭受了重大損失。摩王室在法國的軍事高壓下毫不動搖,繼續支持非洲民族獨立運動,獲得了非洲人民的欽佩和讚揚。 無論是老國王或是哈桑二世,對中國人民都十分友好,心心相印,彼此相通。哈桑二世還對中國大使談到萬隆會議對非洲爭取民族獨立運動的巨大影響力。中國向阿爾及利亞民族解放陣線提供的物資援助,從槍砲到藥品、衣物,有相當一部分都是通過摩洛哥渠道轉交給阿方的。一九六二年底,中印邊界發生戰爭,引去國際上的關注。當接手白認擔任駐摩國大使的楊琪良攜帶著邊界地圖和中國政府聲明約見哈桑國王,向國王詳細說明了所謂中印邊界的“麥克馬洪線”的由來和中國政府的立場。哈桑二世看著地圖上那刀裁一樣直的邊界線就笑了起來,因為摩洛哥也有這類邊界問題,這類刀切一樣筆直的邊界線也是殖民者劃的。國王說:“完全清楚了,中印邊界是帝國主義造成的。中國的主張是合情合理的,希望像中國政府主張的那樣,通過談判合情合理地解決。” 這次,周恩來總理訪問摩洛哥,對中國人民懷有感情、並十分仰慕周恩來的哈桑二世國王對於接待工作親自過問,動了腦筋,要破例接待。 作為中國政府代表團秘書長的黃鎮,對周恩來總理到達訪非第三站摩洛哥王國情景作了真實的記述—— 在一九六三年的最後四天裡,我們訪問了摩洛哥王國。按照慣例,不管來訪的是總統、國王或總理、首相,摩洛哥國王都一概不去機場迎接,只是等在自己王宮門口,等人家來見他以後再回拜。這一次接待週總理,哈桑二世國王考慮到雖然不便破例,但要充分錶達對中國客人的友好情意。因此,特地作了安排,將市郊的一座豪華的宮殿“和平宮”讓給中國客人住。週總理到達那天,國王特地前去市郊,親自站在“和平宮”門口迎接,引領客人們進宮,喝了茶,寒喧一陣,才告辭而去。外交大臣私下告訴中國客人說:我們國王這次是破例了,哪一個來都沒有這樣。 摩方對陳毅副總理兼外長的住所,也很費考慮、很細心。摩方認為,陳毅是位元帥,需要單獨住,而和平宮只有一套供國王住的高級房間,給周總理住後,而其它房間格局都不適合給元帥住。他們說,不能把元帥的禮遇降低。另一方面又不能將陳毅安排得太遠,以免影響陳毅和周恩來研究工作。於是,摩方禮賓司又在市區內安排了一處別墅,專供陳毅居住。禮賓司長還問楊琪良大使:“你們陳毅元帥穿什麼衣服?要是穿元帥服就應同周總理一起檢閱儀仗隊,如果穿便裝就不參加檢閱了。”楊大使打電話請示了正在阿爾及利亞的陳毅。陳毅回答說:“非洲之行不穿軍服。” 在抵達的這天晚上,哈桑二世舉行國宴時,又一次打破了慣例。摩洛哥接待外國首腦人物的國宴,本來早就已經改革而採用了歐洲國家的通常慣例:西餐兩菜一湯。這次宴請周恩來總理,哈桑二世特別下旨,以“烤全羊”、“巴斯提拉”、“古斯古斯”等摩國傳統名菜盛情款待。這一破例的做法,使出席宴會的各國使節均感意外,他們也因周恩來的到訪而得以領略難以一嚐的摩洛哥美食名菜。 當時中國駐摩洛哥大使楊琪良對宴會的情景有所記載—— 依照當地習俗,主人哈桑國王陪主賓圍著一張矮腳長方桌席地盤膝而坐。直徑長達八九十厘米的瓷盤中盛著一隻烤好的整羊。席間,好客的主人首先用手挑選一塊最好的羊肉放在周總理的食盤裡(摩洛哥的傳統飯菜是用手抓著吃的),以後每上一道菜都如此,以示對客人的尊重。週總理也依樣回敬主人,氣氛極為親切融洽。總理和陳總一再盛讚摩洛哥的飯菜堪稱世界佳餚,哈桑國王則不住地稱讚中國飯菜乃世界之冠。總理說“歐洲飯菜要以法菜為最好了”,哈桑國王點頭稱是。 宴會是在王宮舉行的,始終洋溢著歡快的氣氛。 大銅茶爐旁的高超外交對話 大西洋邊的拉巴特城,美麗而寧靜,入夜之後,更是顯得靜寂無聲。在城市西南的阿特拉斯山擋住了南邊撒哈拉大沙漠的酷熱風沙,使歲末的城區晚上頗有些寒意。但是,哈桑二世的王宮燈火輝煌,在國王那豪華的會客室裡,一個特製的亮晶晶的大銅茶壺冒著騰騰的熱汽,壺底的爐里木炭火燒得火紅。王宮裡的專設的茶官親自司爐煮茶。 在宴會之後,哈桑國王十分高興地邀請周恩來、陳毅來到王宮會客室裡品茶。所品的雖然是中國產的名茶“喜珍眉”,但煮茶的方式是摩洛哥傳統式的。在哈桑國王的解說下,周恩來與陳毅都興致勃勃地觀看著這位王室專職茶官煮茶。煮茶時,茶官先抓了一把極品茶葉進大銅壺裡,再加上一大把鮮薄荷和好些類似冰糖的剛打碎了的糖塊。茶官控制著火候,待煮了一定的時候,經他親口品嚐認為夠味道了,才斟入一個用銀托盤盛著的玻璃杯內,端送至客人面前。煮出的茶呈淡綠色,晶瑩透澈,香甜清涼,確實別具香味。 賓主在融洽親切的氣氛中,海闊天空,無拘無束地閒談起來。周恩來對摩國特有的飲茶方式表示了欣賞。在場的中國大使楊琪良對這晚的品茶夜談作了詳細的記載—— 哈哈桑國王介紹說:“這是六七十年前流傳下來的吃法,傳說是一位英國使節,從中國帶來的茶葉,送給了當時的國王,國王把中國茶葉加入當地人喜歡的薄荷,一起煮,喝起來眾皆讚美,就流傳了下來,人人愛飲。摩現在有一千二百萬人口,每年需綠茶一萬二千噸,麵包、茶葉、糖,已成摩人民生活三大要素,沒有茶葉,人民會造反的,所以希望中國多供應一些茶葉。” 周恩來立即說:“陛下講的情況,已經聽說過了。貴國喜歡的那些綠茶品種,在中國祇產在一個特定的不大的地區,且產量有限,國內市場沒有出售,統統供應了貴國。”總理繼而表示:“回國後,找茶葉產區的負責官員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擴大生產,如能,問題就解決了。” 哈桑國王深表謝意。哈桑國王問到了中國飛機、導彈的生產情況,還問到固體燃料的前景等等,陳總一一作了答复。驀地,他又提出了一個問題。這位年輕聰明的國王笑著說:“當今世界,像我們這樣的國王、皇帝,已為數不多了,不知以後怎麼辦?” 總理和陳總聽了,不約而同地都笑了起來,笑得那樣自然。我在一旁靜聽著。總理說:“你們可以組織一個委員會嘛,開個會商量商量嘛!” 國王也笑了起來。 陳總笑著說:“亞洲有個西哈努克親王,我們是好朋友,可邀請他參加開會。” 總理又說:“陛下可以擔任這個委員會的委員長嘛!”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哈桑國王可能是有準備而發。周恩來、陳毅來自共產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是要打倒地主、資本家、國王、皇帝的,摩洛哥國內也有共產黨,他不是沒有顧慮的,因而他十分機智地將問題提得巧妙。我們的總理和陳總回答得更妙,恢諧中含有深意,體現了總理精湛高超的外交藝術。 笑罷之後,哈桑國王又提出一個問題。他說:“我們這裡有個共產黨,總書記阿里.亞塔,正在監獄裡,如總理閣下願叫我放出,我立即下令釋放。” 周恩來說:“我已經聽說了。我們同阿里?亞塔觀點不同,不過都是共產黨就是了。”他將話說到這里為止。 哈桑國王說:“我明白了。”第二天,哈桑國王就下令釋放了阿里?亞塔。 周恩來還對哈桑二世談起了他對其父老國王穆罕默德五世的敬慕。他說:“摩洛哥的革命,為獨立而奮鬥的英雄事蹟,我們在年輕時就知道。我在法國時,第一次大戰後北非的民族解放鬥爭是從摩洛哥開始的。我們留法學生的共產主義青年團組織,在提到民族獨立鬥爭時,就以摩洛哥為例子。後來,先王陛下被放逐,我們也知道。” 周恩來對摩洛哥革命和哈桑國王的父親如此關注和稱讚,令哈桑二世甚為驚嘆和感動。哈桑國王也談到了關心中美之間的緊張關係,周恩來介紹了新中國成立後所遭到美國的敵視、包圍、封鎖和禁運,然後對哈桑說:“儘管美國如此,中國並不打算向美國發動武裝衝突,根本沒有這種設想。我們主張和平談判解決爭端。對於中美談判,我們主張先達成原則協議,再解決具體問題。但美國都不同意。我們只有等待,同時繼續談下去,要談多長就多長,除非美國宣告談判破裂。已談了八年,可再談八年多,甚至八十年。歷史上有百年戰爭,現代可以有百年談判。我們相信中美最終總是要達成協議的。” 周恩來說:千萬不要以為非洲沒有看頭 還在周恩來乘坐的專機從昆明起飛、經聽停仰光與卡拉奇後而直飛埃及的時候,在漫長的航程中,有一次,周恩來想起什麼,突然問起擔任秘書長的黃鎮,有關到北非訪問在每個國家參觀煉油廠的具體安排。 周恩來在牽掛著中國石油工業的發展。 所有在六十年代初期到了能記事年紀的中國人,都不會忘記國家那個最困難最艱辛的歲月。在蘇聯撕毀合同,撤退專家、停止供應中國急需的重要物資和重要設備,造成中國經濟受到嚴重影響,大批企業停滯甚至癱瘓的時候,好些城市的汽車沒有油而停駛了,北京長安大街上的汽車曾經用起了生火的爐子作動力。中國需要油!需要自己的油!中國人要自力更生,開發“爭氣油”。中共中央動員了三萬多退伍軍人去大慶開發石油。全黨關注、全民支持而規模空前的石油大會戰,在非常艱難困苦的條件下進行。經過三年奮戰,到一九六三年底,周恩來離開北京要出訪非洲的時候,有關部門向他報告喜訊:一九六三年全國原油總產量達到六百四十八萬噸,佔國內石油消費量的71.5%,實現了中國石油基本自給。周恩來興奮地指示新華社莊嚴地向全世界宣告:中國人民使用“洋油”的時代,即將一去不復返了。 周恩來在飛往非洲的飛機上,想得更遠一點。 他已經在考慮:中國的石油工業剛剛起步,怎樣用先進技術提煉加工中國當時年產一千萬噸左右的原油,成為周恩來思考與關注的一個重大問題。北非的幾個國家都盛產石油。周恩來在阿聯、阿爾及利亞都參觀了現代化的煉油廠,來到了摩洛哥,十二月三十日,他又在首相的陪同下,興致勃勃地參觀了意大利、法國幫助建設的一座煉油廠。他興致特別高,觀看得很仔細,也詢問得很詳細。他感覺很滿意,並為工廠題了詞:“這是一個很好的現代化煉油廠,建設得很快,管理得很好,並且鍛煉出不少技術人員,值得我們學習。” 參觀完畢回到住地,他很感慨地對大家說:蘇聯幫助我們在蘭州建設的煉油廠與摩洛哥這個廠的生產能力差不多,但包括技術訓練班的人,他們的職工總共才三百人,而我們卻需要六千職工。他說,相比之下,我們人力資源浪費是何等驚人!所以很值得來看一看,千萬不要以為非洲沒有看頭。記住,回國後,一定要石油部派技術專家來這裡考察。 十天后,周恩來和陳毅把訪問阿聯、阿爾及利亞和摩洛哥所看到的這些情況,專門向中共中央作了報告:“這些國家用外援興建或接管的新工業,都採用現代化的設備,特點是投資少、設備新、自動化程度大、收效快、用的勞動力少。這對於我們進口工業設備和進行外援工作,提出了一個新的課題。”這直接導致六十年代中期,有關部委根據周恩來指示,陸續從日本、英國和法國引進價值二億七千萬美元、八十四個項目的石油化工、冶金、礦山、精密機械等國內短缺的先進技術和裝備,填補了不少空白。 陳毅乘坐哈桑的私人專機去看直布羅陀海峽 訪問的間隙,在閒扯起二戰時候著名的北非戰役時,牽動了陳毅要去軍事要地直布羅陀海峽觀察一番的念頭。他問起直布羅陀是個啥樣子。去過那裡的楊琪良大使告訴他: “直布羅陀海峽兩邊是高山。這邊是摩國的當惹市,對面是西班牙的直布羅陀市,目前仍由英國占據著。海峽地勢險要,所以是兵家必爭之地。海峽寬二十多公里,有輪渡,每日往返四次,還有飛機往返,交通極為方便,遊客也很多。” 陳毅說:“地中海東口有一條蘇彝士運河,把亞洲和非洲兩個大陸分開了。我們在埃及看到了,運河兩邊都是平平的,無險可守,河又不寬,打起仗來一下子就可渡過來渡過去,比渡長江容易得多了。地中海西口子有個直布羅陀海峽,把歐洲大陸和非洲大陸分開了。兩個地方都算得上是軍事要地呵!” 聽得出陳毅很有想去直布羅陀海峽看一看的意思,但原來的訪問計劃裡沒有這個安排。黃鎮就將此事報告週總理。週總理正在審閱中摩兩國聯合公報,聽了哈哈笑,說:“老總可以去看看,用不著我和他兩個都在這裡了。” 哈桑國王聽說陳毅元帥要去當惹市觀看直布羅陀海峽,高興之至,說:“我有架私人飛機,是特別製造的,請元帥乘去,非常保險。” 哈桑國王的私人飛機是在法國特製的,有四個螺旋槳發動機,六個座位。專職駕駛員是法國人,他說:“這是最保險的飛機。一個發動機出了毛病,還有三個;即使四個都出了毛病,還可以滑翔,因整體重量很輕,只要有一小塊平地就可以迫降。” 陳毅聽了興致更高了,說:“保險得很噢,這太好了!我看,我們應該造這麼幾架,比坐汽車又快又保險。” 十二月二十九日上午,陳毅在楊琪良大使陪同下,乘機出發,三百公里路程。飛行高度只有三百米,地上景色,歷歷在目,盡可飽覽,真是別有情趣。隻飛了一個小時就到了,當惹省長已經在機場迎候了。下了飛機,換車沿松柏密林裡的公路盤旋而上山頂。 直布羅陀海峽在望了。 省長也是個軍官,陪著陳毅在山頂用高倍數望遠鏡眺望海峽,但見海峽南北兩岸都是大山,地中海的碧波衝擊著岸邊陡峭的懸崖。接連有萬噸巨輪從海峽裡駛過。陳毅邊看邊向省長詢問兩岸的詳細情況,不住地讚歎:“地勢真險要!景色太美了!” 軍人之間很容易溝通。省長邊指點邊說:“請元帥細看看,兩岸的山上都有築有碉堡和布了砲兵陣地。工事堅固,火力配置很強。完全可以封鎖住地中海的出入口。” 陳毅看的很興奮,不住的說:“真是個戰略要地啊!難怪英國人就是佔據著北面的直布羅陀就是不願歸還西班牙。” 省長說:“天下就是有這樣不講道理的事,英國人佔據著西班牙的直布羅陀不願意走,而西班牙又佔據著摩洛哥的休達和梅利亞兩個軍事要塞也不走!” 陳毅說:“世界上就是有那麼些國家不講道理,依我看,他們遲早得要歸還原主的。” 省長設午宴款待陳毅。飯後,陳毅當著直布羅陀海峽,作詩留念。他即興隨口吟出句子來,由隨行的翻譯執筆記錄。省長聽說元帥競會寫詩,大驚其訝,大鼓其掌,稱讚陳毅是奇才。 陳毅此次出訪非洲,也囑咐其秘書石國寶攜帶著他那個寶貝的盒子,裡面裝有毛筆、墨盒、用榮寶齋的宣紙作的日記本和一副圍棋。還帶了兩本他喜歡的詩集,一本是李白的詩,一本是辛棄疾的詞。他在訪問的間隙裡常溫讀李、辛的詩詞。訪問之中,有了靈感,興之所至,就自己寫詩。 陳毅口占的五言律詩《遊當惹》,當晚回到住處,就正襟危坐,石國寶為他研墨,他用毛筆寫進日記本中。該詩收錄在後來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陳毅詩詞選集》中,其中有這樣的佳句—— 海洋傍左右, 兩洲在眼底; 俯仰天地寬, 當惹世無比。 陳毅對直布羅陀之行十分滿意,當日下午飛回首都拉巴特。 周恩來說:要是美蘇提前開闢第二戰場,戰爭可能提前結束 這是一座七層高造型像一條船的建築物。周恩來與陳毅在摩洛哥首相的陪同下,在建築物的樓頂上眺望著瀕臨大西洋海岸一帶的景色。一座白色的城市座落在湛蘭的大西洋岸邊,一條白色的長防波堤伸入大海的腹地,真像一條白色的手臂平伸在一大幅蘭色的天鵝絨布上。這就是著名的卡薩布蘭卡。這是十二月三十日上午,周恩來是在卡薩布蘭卡觀光了市容,參觀了煉油廠、港口和汽車修配廠後來到這家飯店的。 他們腳下這家卡薩布蘭卡最著名的飯店,在二戰期間,美軍在北非登陸後,西方盟國三巨頭在這兒舉行了著名的卡薩布蘭卡會議,討論在歐洲開闢第二戰場的決策。以艾森豪威爾將軍為首的盟軍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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