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巴山紅旗·紅四方面軍川陝紀實

第2章 撤出鄂豫皖

1927年11月起,為反抗國民黨反動政權,短短一年多時間裡,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湖北黃陂、麻城,安徽六安、霍山,河南商城陸續爆發農民武裝起義,並分別建立了中國工農革命軍第十一軍第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師,開闢了鄂豫邊、豫東南、皖西三塊革命根據地。 1930年初,中共中央在上海召開會議,決定鄂豫邊、豫東南、皖西三塊根據地合併成立鄂豫皖特區,成立湖北省委領導下的鄂豫皖特委。至此,鄂豫皖革命根據地正式形成。 1931年初,在根據地領導同志多次強烈請求以及革命形勢發展需求下,為了加強對蘇區的領導和政策指導,設在上海的黨中央決定,黨中央領導機關一分為三,當時的總書記向忠發和周恩來等人帶領中央機關搬遷到江西瑞金,另外分別派遣幾位政治局委員到鄂豫皖和洪湖蘇區成立中央分局,就地領導與指導蘇區的軍事和政治鬥爭。

1931年4月下旬,中央政治局委員張國燾、共青團中央委員陳昌浩到達鄂豫皖蘇區首府新集(今新縣)。根據中央指示,原中共鄂豫皖特委撤銷,成立鄂豫皖中央分局,指定張國燾、陳昌浩、沈澤民、曾中生、王平章、蔡申熙、舒傳賢、曠繼勳為中央分局委員,張國燾任中央分局書記。分局直接隸屬中央政治局,代表中央領導鄂豫皖蘇區的黨組織,是鄂豫皖地區黨組織的最高領導機構。 同時,成立了由張國燾、曾中生、曠繼勳、徐向前、鄭行瑞、沈澤民、陳昌浩等七人組成的鄂豫皖中央分局革命軍事委員會,張國燾任主席,曾中生、曠繼勳為副主席。革命軍事委員會是鄂豫皖根據地最高軍事領導機構,直接領導和指揮紅軍及地方武裝。 為了集中力量,統一指揮,抗擊蔣軍的大舉進攻,中共鄂豫皖中央分局和軍委決定,將鄂豫皖蘇區的幾支紅軍部隊整編成紅四方面軍。徐向前為第四方面軍總指揮,陳昌浩為總政委,劉士奇為政治部主任。第四方面軍下轄第四軍、第二十五軍,第四軍軍長徐向前(兼)、政委陳昌浩(兼),第二十五軍軍長曠繼勳、政委王平章。

合併後的紅四方面軍共有兩個軍六個師,總兵力達到三萬餘人,成為當時僅次於中央紅軍的軍事力量。從此,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武裝部隊序列中,又增添了一支鋼鐵勁旅。 大別山位於長江北岸,地跨湖北、安徽、河南三省,北扼京漢鐵路,南撫武漢重鎮,東逼國民政府首府南京,地理位置極為重要。自己的胸腹之地有一支數万人的共產黨武裝,蔣介石如鯁在喉,日夜不得安寧,決心除之而後快。一開始,並沒有將這支由起義農民組成的武裝放在眼裡,指令駐紮在大別山周圍湖北、安徽、河南的非嫡系軍隊“清剿”,這些地方軍閥裝備和訓練水平較差,戰鬥力薄弱,前兩次“圍剿”均被粉碎。紅四方面軍成立後,正值敵人發起第三次“圍剿”,在徐向前和陳昌浩的指揮下,紅四方面軍連續發起了黃安戰役、商潢戰役、蘇家埠戰役。每次戰役殲敵數万,部隊長途奔襲、圍點打援、迂迴包抄等戰役指導思想日漸成熟,展現了大兵團作戰的能力。幾戰下來,紅四方面軍主力部隊發展到六個師五萬餘人。各縣獨立團、地方赤衛隊、游擊隊總數接近十多萬人。鄂豫皖根據地東起淠河,西迄京漢線,北達潢川、固始,南至黃梅、廣濟,擁有黃安、商城、英山、羅田、霍邱五座縣城,總面積約四萬平方公里,人口達三百五十萬。

眼看紅四方面軍力量越來越壯大,肘腋之患發展成為心腹之患,蔣介石決心集中更大的力量,畢其功於一役,徹底“剿滅”大別山的紅軍。 1932年5月22日,蔣介石正式宣布成立鄂豫皖三省“剿匪”總司令部,自己任總司令,坐鎮武漢親自指揮。敵人中、右兩路共二十六個軍外加六個旅約三十萬人,另配有四個航空隊,蔣介石兼任中路軍司令官,劉峙為副司令官。三十萬敵軍對鄂豫皖蘇區形成包圍形勢,蔣軍吸取前三次“圍剿”失敗的教訓,組成重兵集團尋找紅軍主力決戰,在戰術上穩紮穩打,並進長追,逐步壓縮紅軍的活動空間,企圖“聚殲”紅軍於長江北岸。 5月的大別山,戰雲瀰漫。雖然已是深春,但漫山遍野烏雲滾滾,翠綠的春色籠罩在濃密的戰火硝煙裡,時而緊密時而稀疏的槍砲聲在遠遠近近的山林間震響。空中,數架塗著國民黨黨徽的敵機瘋狂地呼嘯著向地面俯衝,機槍和炸彈轟鳴著使死神降臨四方。地面上,數十萬蔣軍從四面八方殺進鄂豫皖蘇區,殘酷的第四次“圍剿”開始了。

大敵當前,採用何種對策抵禦敵人的進攻,事關根據地的生存和紅軍的發展。當時的中共中央被“左”傾立三路線主導,他們不顧敵我力量的對比懸殊,中國與蘇聯國情的天壤之別,盲目地以蘇聯革命為模式,要求紅軍不間斷地向敵人盤踞的中心城市進攻,與敵人展開決戰,希望通過奪取城市引起全國總暴動,在短期內取得革命勝利。當時的黨中央為反對敵人“圍剿”給各蘇區的訓令要求: 鄂豫皖紅四方面軍除以二十五軍鞏固皖西北新發展蘇區外,主力應向西行動,擴大與鞏固鄂東蘇區,以一個師以上的兵力過京漢路,配合紅三軍行動,消滅徐源泉、蕭之楚等主力,造成京漢路兩旁孝感、武勝關間比較鞏固的新蘇區,必要時可以重新進攻黃陂,威嚇武漢,調動敵人進攻湘鄂西的力量,求得戰爭的解決,以造成包圍武漢的形勢。

鄂豫皖中央分局的個別領導對敵情的嚴重性也缺乏清醒的認識,盲目樂觀,甚至認為“從武裝力量對比來說,我們已佔了優勢” 。 錯誤的形勢估計和錯誤的戰略方針,其結局是可以想像的。儘管紅四方面軍將士不怕犧牲,浴血苦戰,在局部戰場上取得勝利,給當面之敵很大殺傷,但紅軍自身也遭受極大的損失。敵軍仍然按照其部署,逐步推進,紅軍的戰略空間日漸縮小,逐步失去了戰場主動權,處於被動的地位。 面對危局,身為紅四方面軍最高指揮的徐向前和陳昌浩認為,我軍長期作戰,至為疲勞,在敵強我弱的形勢下,決不能盲目硬拼,眼下敵人步步進逼,形勢已經萬分危急。第三次反“圍剿”一結束,他們就向中央分局提出:“回師根據地,休整部隊,準備迎擊敵人第四次'圍剿'。”

但鄂豫皖中央分局的領導依然沉浸在前幾次勝利的喜悅中,他們不顧敵我力量對比,不考慮我軍長時間作戰,部隊極度疲勞,急需休整的嚴峻現實,要求紅四方面軍“不停頓地進攻”,在沒有重火器配備的情況下,集中紅軍主力攻擊麻城。 徐向前是直接帶兵的人,知道每一場戰鬥的勝利都是在紅軍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後才得來的,在敵強我弱面前,以疲弱之師去攻擊敵人有備之城,這是不符合軍事規律的,對紅軍和蘇區都不利。他在會上慷慨陳詞: 自從去年秋天洗馬畈戰鬥以來,我軍連續作戰,疲勞已極,當務之急是養精蓄銳,休整訓練。應當停止外線進攻作戰,把主力擺到鄂豫邊界,一腳踏在根據地,一腳踏在白區,邊休整部隊,邊掩護地方開闢工作,為粉碎敵人的“圍剿”作準備。這樣,老區既能鞏固,新區又能發展,同時,部隊主要就糧於新區,還可減輕老區人民的負擔,乃一舉數得之策。

徐向前和陳昌浩的激烈爭辯和慷慨陳詞都沒有效果。 1932年7月上旬,圍攻麻城作戰開始。麻城城池堅固,高大,城牆外有深深的壕溝,易守難攻。面對紅軍的攻擊,敵人收縮外圍據點,固守堅城。這一次敵人兵力多,部隊之間間隔不大,互相之間也能較好地協調,紅軍無法實施圍城打援。而屯兵堅城之下,無攻堅的重武器,既不能迅速攻克,又必須分兵阻擊援敵,消耗疲憊了自己,敵人得以從容部署。敵人採取的是圍魏救趙之策,紅軍圍攻麻城作戰之初,敵徐庭瑤一個縱隊便攻陷霍邱,陳繼承、衛立煌兩縱隊分別從東、北兩線全力向根據地的核心黃安、七里坪猛撲。為救黃安和七里坪,紅軍被迫撤麻城之圍,回過頭來倉促應戰。 在敵強我弱的態勢下,根據地面積大幅丟失,紅軍的戰略空間日益壓縮,戰局日趨被動。 8月13日,黃安失陷。敵人主力緊緊追尋我軍決戰,合圍態勢逐漸形成,戰場形勢不斷惡化。

坐鎮南昌行營的蔣介石正按照其部署,一點一點縮緊對根據地的包圍圈,他認為,他幾十萬軍隊組成的包圍圈如同一口熱氣騰騰的大鍋,只要這麼打下去,根據地裡這點兒紅軍就是這口鍋裡被漸漸煮熟的鴨子,有翅難飛。 雖然戰局頗有進展,蔣介石對自己部隊呆板的戰術仍不甚滿意,8月4日,蔣介石致電前方將領: 剿赤戰術不能與正式作戰同視,剿赤行動惟有秘密與迅速方能完成,此時赤匪化整為零之狡計已顯明,我軍應分區劃線,依次進剿,壓迫其至最後巢內,以一網打盡之計,如此則宣化店、河口鎮及七里坪、黃安縣與其以西各區,應大膽快進,出赤匪不意而掃除之,先就此線佔領後,乃可一面運糧整頓,隻數小部隊搜索此線以西地區之殘匪,逐次清鄉,一面再以主力與伯英部兜剿新集與潑皮河之赤匪,如此第一期清剿計劃,方能完成也……

8月19日,蔣介石再致電劉峙,指導其“剿匪”軍事行動的要領。 9月13日,張國燾、陳昌浩、徐向前三人聯名致電中央,請求中央調動各蘇區力量予以配合鄂豫皖的反“圍剿”鬥爭: 敵分路合進,每路均三師人,互相策應,我軍已與敵轉戰一月。在黃安、七里坪兩次激戰,敵第二、第十、第八十九師受重挫,退回黃安補充。敵第三、八十、八十三三師又取道新集西北,協同五十八師及張鈁部進攻。激戰三日,敵第八、十兩師又受重挫。因敵人分路合進,我軍尚未能消滅敵之一路,現正移師皖西,首先消滅進攻金家寨之敵,七里坪、新集已自動放棄。我軍最大困難即補充人員不易,醫院中現有近萬的戰鬥員,四分之三系爛腳病,生瘡爛腳者仍在增加,缺醫生缺藥,又有反革命破壞醫生。對紅軍補充及解決醫院問題,請中區×××我們。我軍處在激烈戰鬥中,當中央來電堅決鬥爭下去,請中區及中央緊急動員各區紅軍及工農群眾急起策應我軍,望經常告我們以敵軍消息。

那個時候,全國紅軍尚處於被敵人分割包圍的狀態,中央蘇區也在敵人的“圍剿”之中,指望中央的支援難以實現。鄂豫皖的形勢在進一步惡化。 9月中旬,皖西戰鬥失利,敵衛立煌縱隊攻克金家寨,紅軍主力逐步退回英山,敵軍窮追不捨,很快,英山也陷敵手,我軍處境艱危。 9月24日,張國燾、徐向前、陳昌浩再報中央: 敵以重兵分路合進,我軍已安然退出湯家匯、金家寨,現集結於燕子河、西界嶺一帶,英山敵正向西界嶺開始進,我軍正準備消滅之。我軍現偵探工作異常困難,請經常告我敵情,並請迅速用各種方法擾敵後方,令各蘇區紅軍配合我軍行動。梁冠英部現駐霍山、流波一帶,請對其多做工作。 一連幾封電報向中央求援,足見形勢已經萬分危急。 9月27日,鄂豫皖中央分局在燕子河召開會議,討論下一步的行動方案。張國燾、沈澤民、陳昌浩、徐向前、蔡申熙、方英、王平章等人出席會議。面對如此危急的局面,中央分局竟然再次決定要紅軍主動出擊,給予敵人“狠狠打擊”。命二十五軍徐海東率所部四師在皖西和潛山、太湖等地襲擾敵人,紅四方面軍主力先取英山,然後再向麻城等地轉移。徐向前和陳昌浩對這個違背常理的決定極為不滿,在會上極力爭辯,但中央分局、軍委正式發布命令,作為軍人,他們也只有服從。 10月8日,紅四方面軍主力在黃安以西河口地區與國民黨中央軍的精銳、胡宗南的第一師迎頭相遇,雙方隨即開始血戰。這次出擊,以紅四方面軍失敗告終,致全軍主力被壓縮到只有方圓幾十平方公里的狹小地域,鄂豫皖蘇區和紅四方面軍到了生死存亡的嚴峻關頭。 10月10日,鄂豫皖中央分局再次在黃柴畈召開緊急會議研究形勢。作為戰場統帥,徐向前和陳昌浩對敵我態勢和部隊的現實狀況最清楚。敵人力量數十倍於我,武器裝備遠遠優於我,而我軍長時間艱苦征戰,沒有能得到補充和休整,後勤物資和彈藥給養極度缺乏,部隊疲憊已極,在力量對比懸殊的不利情況下,硬拼只能使寶貴的革命力量消耗殆盡。為此,他們極力主張,主力到外線作戰,避免與敵人硬拼。徐向前在會上說: 根據地中心區域已經被敵人佔領,我大部隊不易活動,又已喪失了殲敵一路的機會;要分散游擊,地方游擊隊還行,大部隊就有許多困難,敵人兵力總比我大,有幾十萬人,而我根據地僅剩那麼一小塊地方,只要槍一響,不用兩三個鐘頭敵人就會從四面八方合擊而來,更何況你分散敵人也會分散呢! 陳昌浩指出,硬拼只能對敵人有利,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避開敵人主力,部隊到外線作戰,是符合當前實際的,根據地丟了,可以再創建,部隊損失了,要再恢復就難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在嚴重的敵情面前,除極少數人外,包括時任鄂豫皖中央分局書記、軍委主席的張國燾也認識到形勢的嚴峻,敵人的力量已大大超過我們,我軍經過多次戰鬥未能完成擊潰敵人的任務,根據地的大部分已被敵人佔領,紅軍主力沒有迴旋餘地,無法粉碎敵人的“圍剿”,已完全處於被動的地位,只有跳出敵人包圍圈外才能保存力量。他同意徐向前、陳昌浩的意見,當前形勢下,紅軍主力應跳到鄂豫皖根據地外,“去平漢路以西,與紅三軍會合”,待機殲敵後再返回根據地。 張國燾代表中央分局作出決定:由徐海東率紅軍一部和各地方獨立團留在根據地堅持鬥爭,任命徐海東為蘇區軍區指揮部總指揮,全權領導區域內所有的地方武裝。沈澤民領導鄂豫皖省委和各縣各區的黨政機構,就地指導和參與游擊戰爭。四方面軍主力十、十一、十二、七十三、少共國際師由他和陳昌浩、徐向前帶領離開鄂豫皖蘇區,到平漢路以西活動,爭取與紅三軍會合,待殲敵後再伺機打回來。 對這次撤離鄂豫皖根據地,黨史、軍事專家們有很多分析評論,有的意見較為中肯,但也有極個別的認為,紅四方面軍的撤離是逃跑,是沒有執行“正確路線的結果”。由於過去長期極左思潮的影響以及多種歷史原因,對紅四方面軍撤出的真正原因,知情人無法辯解,歷史真實情況也無法向世人說清。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實事求是精神逐步回歸,有些歷史問題開始得到黨內軍內研究人員的關注。上世紀80年代初期,徐向前在與中央黨史研究室副主任廖蓋隆等人談話時,以權威的當事人的身份說話,揭示了當時的歷史真相: 過去,也有的文章說紅四方面軍撤出鄂豫皖是逃跑……我回想當時召開了黃柴畈會議,有二十多人參加,我也參加了。會議臨時決定離開老根據地,到平漢路以西,兜個圈子,打敗敵人再回去。原來是這樣計劃的。結果過了平漢路以西,敵人追得很厲害,仗打得很多。我們在棗陽的新集和土橋舖一帶打得很兇,損失也很大。在敵強我弱的形勢下,我們也沒有什麼退卻不退卻的問題。我們是被迫撤離的。第二天早上我們衝破敵人的阻擊,向西走。關於這個問題,在延安的時候,陳云同志,還有康生找我談過。他們問,你們到四川是不是有計劃去的?我就把戰鬥的經過說了一下。我說不是有計劃的,是被迫的,開始是準備兜個圈子,等打下敵人再回去,後來回不去了。回不去就往西退。起初準備在豫西建立根據地,不行;又準備進入陝南一帶建立根據地,也不行。那時楊虎城已守住漫川關,胡宗南已經追來,進入陝南,我們去漢中的路被堵住了。我們在敵人追擊下,越過秦嶺轉到西安附近。在西安附近,遇到敵人重兵堵截圍追。經過激戰後,我們再越秦嶺,到了漢中。接著我們就到了四川,那時四川軍閥混戰,反動統治力量薄弱,到了四川我們就站住腳了。 李先念在回答撤出鄂豫皖是否正確時也曾說: 有人說,退出鄂豫皖不對,我看不退也不行,是被逼著出來的。自古有語,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鼾睡?蔣介石怎麼能讓我們那麼多人在他跟前革命?第四次“圍剿”,他親自到武漢坐鎮,是專門對付鄂豫皖的。當時蔣介石已經統一了江蘇、浙江、安徽,我們打了岳維峻,他又統一了河南,統一了湖北。所以說,留在鄂豫皖周轉是不行的。如果說粉碎了第四次“圍剿”,還可能有第五次“圍剿”,第六次“圍剿”。再說,那時政策也有問題,這個問題,我與徐帥交換意見,鄂豫皖退出來是對的,那個地方長期佔不住。 徐向前、李先念的話講清楚了一個基本的問題,那就是強和弱的辯證關係。在強敵的圍追堵截下,你要是硬拼,只會遭到更大的損失。打得了就打,打不了就走,走的目的首先是為了生存,生存下來後,再來與你打。這就是在革命初期敵強我弱情況下,我軍應該遵循的基本原則。只可惜,這個基本的道理多少年後,人們才肯承認它。 鄭洞國,國民黨高級將領,曾參加過對根據地的“圍剿”,對紅四方面軍退出鄂豫皖根據地,他也有自己的看法: 從國民黨軍隊大舉發動對蘇區的第四次“圍剿”戰爭,到紅四方面軍主力退出鄂豫皖蘇區,前後歷時三月餘。其間紅軍雖在一些局部戰役中迭獲勝利,但始終未能擺脫被動局面,最後不得不撤離這塊老革命根據地,原因是多方面的。從國民黨方面看,為進行這次“剿共”戰爭做了精心準備。蔣介石先生先後調集了四十餘萬軍隊,其中許多是中央嫡係部隊,如用於“圍剿”鄂豫皖蘇區的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九、第十、第八十、第八十三、第八十八、第八十九師等部,都是國民黨軍隊的精銳主力師。與紅軍相比,國民黨軍隊無論在兵力和火力上,均佔絕對優勢,這與前三次“圍剿”有很大不同(以前主要是使用雜牌部隊和地方武裝)。同時,國民黨軍隊在戰術上做了較大調整,再加上蔣先生親自指揮,號令統一,各部行動比較協調,作戰也較以前更為積極,使部隊不易像以往那樣為紅軍各個擊破。從共產黨方面看,當時在鄂豫皖蘇區的中共領導人張國燾搞“肅反”擴大化,根據地內部不很穩定,紅軍實力亦受到削弱。在軍事上,紅軍也未能充分發揮其獨特的“大膽實施外線進攻,集中兵力,各個擊破敵人”的靈活戰術,致使自己在兵力、裝備佔絕對優勢的國民黨軍隊四面圍追堵截下窮於應付,無法掌握戰役的主動權。現在回顧起來,在國民黨軍隊對鄂豫皖蘇區發動第四次“圍剿”之初,紅四方面軍南下圍攻麻城確屬下策。紅軍主力在麻城及附近地區前後逗留月餘,忙於“圍點打援”,國民黨軍隊乃乘虛由東、西、北三面深入蘇區中心區域。待紅軍察覺到情況嚴重,匆忙調主力北上迎敵時,國民黨軍隊合圍已成,紅軍很難再有合適的戰機和充足的時間來打垮或消滅某一路敵人,亦難尋找縫隙從容突圍。而且,紅四方面軍主力北上之後,又企圖用打硬仗的方式,首先消滅或打垮國民黨軍隊一部主力,一舉粉碎國民黨軍隊的“圍剿”,這固然為情勢所迫,但其設想也是不現實的。依紅軍當時的兵力、火力和敵情條件(各個主要作戰區域的國民黨軍隊相距甚近,可以隨時相互策應),似無把握一下子吃掉國民黨軍隊幾個精銳主力師。因而紅軍雖一再變更打擊目標,並在七里坪等地取得局部勝利,卻因力量有限,未能取得所期戰果,自己反而受到嚴重消耗。這些都是紅軍此次反“圍剿”戰爭失利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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