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悲壯歷程·百色、龍州暴動紀實

第10章 韋拔群與張雲逸以茶代酒,也喝得暢快淋漓

省農民代表大會的召開,使俞作柏真正看到了萬千民眾一旦被召喚被組織起來的力量是多麼的強大! 他在省府官員訓政會上發了一通感慨:“當年,孫總理提出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其要旨就是喚醒國民,聚結於共和的旗幟下振興華夏! 可是國父積勞成疾而去,未竟之業被亂世賊臣竊篡,為貪權獨己,對各方派系大張撻伐,戰禍不絕!可他哪裡曉得,國力之根本於民眾乎?” 無疑,他在為醞釀反蔣的大舉動大造輿論。他特地設宴款待韋拔群等各路農民領袖,並根據共產黨的建議和推薦,由他以省政府主席的名義委任韋拔群等一批共產黨人和進步人士為左右江各縣縣長。 這一舉措,非同反響,民心大振! 代表大會一結束,代表們精神抖擻地分赴各自的地區組織農民運動。

韋拔群和他的三百多名農軍隊員並沒有馬上返回東蘭。這天一大早,位於南寧市郊西鄉塘的兵營大操場上,舉行了莊嚴的授槍儀式。 李明瑞蒞臨現場檢閱,並親自將一支嶄新的勃朗寧手槍送到韋拔群手中。三百多條步槍也一一發到每個農軍隊員手中。 韋拔群在台上帶領他的隊員們扣拳盟誓:“為我廣西父老鄉親兄弟姐妹,甘願赴湯蹈火,斷頭灑血!同心戰鬥到底,背叛者天誅地滅!” 授槍儀式後,扛著烏黑髮亮步槍的農軍隊員們,分成三個連隊,分別在軍事教官的帶領下,接受嚴格的軍事操練。 還是在農民代表大會召開之前,南寧市的一些商行向公安局乃至省府報察訴狀:他們的商船和陸路運輸時常在右江沿線遭到“地下軍”和土匪的搶劫,殺人越貨的慘案屢有發生。對此,中共代表鄧斌多次與俞作柏、李明瑞商議,以成立“右江護商大隊”的名義,撥給韋拔群領導的東蘭縣鳳山區農軍一個營的武器,以示支持。俞、李欣然同意。於是韋拔群挑選三百多名身強體壯的農軍青年來到了南寧——他們在經過短期的強化訓練之後再回右江地區。

望著全副武裝的隊伍虎氣生生地進行操課,韋拔群感慨萬端:三年前農民自衛軍要是有這些快槍,那駭人聽聞的“東蘭慘案”決不會發生,決不會眼睜睜看著手執大刀、長矛的弟兄在解救遇難的鄉親們時,一個個倒在軍閥劊子手的槍口之下 如今,南寧變了!廣西變了!一個新的革命熱潮在南寧,在廣西,迅速掀起來了!像當年洪天王在桂平金田奠基立業一樣,中共領導下的革命武裝隊伍要在左、右江地區乾一番大事業了! “一——二——三——四——” “殺——” “殺——” “殺——” 響徹在練兵場上空的洪亮的吆喝聲和震顫地腹的腳步聲,使得韋拔群的思緒一如漲潮的邕江水波濤洶湧。一種強烈的使命感和現實感正沸騰著他的血液:一場曠古未有的新生與腐惡、光明與黑暗的歷史大搏鬥即將在八桂之地拉開帷幕!

確實是一種特意的安排,李明瑞把訓練護商大隊的任務交給了警備第四大隊。大隊長張雲逸即令馮達飛等人擔任軍事軍政教官。在此期間,韋拔群就住在警備第四大隊,張雲逸對他的吃住安排得十分周到。從而使他結識了張雲逸、馮達飛等中共派遣到廣西的軍事指揮將領。彼此一見如故,稍有閒暇,張雲逸和馮達飛便陪同這位享譽盛名的農民領袖參觀警備大隊官兵的訓練、學習和生活。韋拔群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一種“戎馬倥傯,投死為國,以義滅身”的尚武精神和治軍之道。 在張雲逸的整潔、簡樸的臥室裡,懸掛著一副還散發著淡淡墨香的條幅,那粗獷、遒勁的字跡顯然出自這位果敢練達、凝重威儀的將領之手: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一看便知,這是筆錄豪放派詩人蘇東坡的名篇《江城子》。此時覷來, 筆錄者的壯懷豪情和所肩負的歷史使命皆浸滿了條幅的字裡行間! 張雲逸(曾用名張運鎰),時年三十有七,字勝之,出生於廣東文昌縣(今屬海南)頭苑鄉上僚村一個貧苦農民家庭。他僅讀完高小,就到廣州打工。 1908年夏天,廣州陸軍小學招生,16歲的張雲逸報考被錄取。三年學習期間,他參加了孫中山的同盟會,後轉入廣東陸軍速成學校,畢業後任粵軍排長、連長、營長、國民革命軍旅長,並加入中國國民黨,參加了辛亥革命和討袁護國戰爭。隨後參加了北伐戰爭,任國民革命軍第四軍第二十五師參謀長,從珠江之濱打到黃河兩岸,1926年10月,他在武漢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大革命失敗後,他在廣東、香港從事黨的地下活動。 1929年7月奉中共中央的委派,從上海經香港、廣州來到南寧,從事兵運工作。

中央代表鄧斌到南寧後,雖未與張雲逸謀面,但通過俞作豫和陳豪人轉達了對張雲逸等人的問候,要他和從事兵運工作的同志排除一切干擾,集中精力抓好部隊的整訓,到時能拉得出,打得響。 在俞作豫的極力推薦和李明瑞的大力支持下,張雲逸到南寧不久即被俞作柏委以重任,協助李明瑞整頓舊部,籌建警備大隊。張雲逸的資深和在北伐中的戰績,使李明瑞極為敬重,加之二人皆自幼跟“軍”字結緣,少小從戎,通曉兵法,因而更是情投意合。 張雲逸出任警備第四大隊大隊長時,發現隊伍裡有一些軍官是李、白、黃的舊部嫡系,他們“身在曹營心在漢”,如不嚴加整肅,恐日後禍患無窮!於是他面陳李明瑞:欲治兵者,必先擇將;置將不善,一敗塗地。 他向李明瑞提出三點建議:

一、把李、白、黃潛伏下來的嫡系一一清除,痛改者從輕,怙惡者嚴辦; 二、請允許我提名德才兼備者擔任各級軍官; 三、慈不掌兵,從嚴治軍,把第四大隊建成一支鐵軍隊伍。 李明瑞當即應允:一切由張大隊長全權辦理。同時批准俞作豫的第五大隊也照此辦理。於是,馮達飛、李謙等一批共產黨員被安排到警備第四、第五大隊擔任各級職務。當護商大隊應運成立,張雲逸就讓最得力的軍事高級教官馮達飛全權負責護商大隊的集訓工作。 馮達飛(曾用名馮文孝、馮國琛、馮洵),時年30歲,廣東連縣人。 19歲投筆從戎,考入黃埔軍校第一期,學習期間,他認識了周恩來,並由周恩來等人介紹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925年2月,他參加了討伐粵系軍閥陳炯明的第一次東征,7月被選派到蘇聯莫斯科航空學校和蘇聯高級步校學習,畢業後又被派到德國炮科研究院將校班學習。 1927年冬回國,參加了廣州起義。 1929年夏被中共廣東省委派到廣西從事兵運工作。

此時,在張雲逸的臥室裡,韋拔群從條幅的字裡行間窺見了這位戎馬倥傯的將領欲“親射虎”、“射天狼”的錚錚報國之志。望著老式的檀木桌上放著的筆架、墨盒和一管寸頭毛筆,聞到一股淡淡的墨香氣味,韋拔群不勝感慨地嘆道:“不曾想,勝之兄不僅通曉兵法,深諳治軍之道,而且又是一位難得的儒將啊!” 張雲逸將沏好的一杯清茶端過去,連連搖頭道:“拔群兄過獎嘍,雲逸並非舞文弄墨之人,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橫戈馬上行。偶得閒暇,吟幾句古人詩詞歌賦,抓禿筆寫幾個歪字,權作消遣而已。” 韋拔群說:“勝之兄小來思報國,金錯刀行,戎馬風塵,戰功赫赫,令弟由衷敬佩啊!” 張雲逸謙和地笑了笑,說:“眼底江山,樓頭鼓角,都是英雄淚。這正應了司馬遷《項羽本紀》裡一句話:楚雖三戶,亡秦必楚,豈有堂堂中國空無人!”

繼而又吟杜甫的詩,聊以助興: 從軍十年餘, 能無分寸功。 眾人貴苟得,欲語羞雷同。 中原有鬥爭, 況在狄與戎。 丈夫四方志, 安可辭固窮。 韋拔群聽罷,頓感社詩仙的這首詩句,正是面前這位文韜武略的將領此番心境的真實袒露。於是便直率地問:“勝之兄對廣西來日趨勢有何高見?” 張雲逸呷了一口茶,便說:“就目前來看,形勢對我十分有利。俞主席是開明之主,李司令一向傾心革命。但從全局看,蔣介石任用俞、李另有圖謀,他一貫是坐收漁利,而不是坐視不管。” 韋拔群說:“我與鄧代表會晤時,他也是這麼看。我認為,未雨綢繆,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須'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眼下的南寧,不可能成為我們長久立身之地。”

“哈哈哈”張雲逸會心地開懷而笑,“拔群兄所言極是!兵法雲: 凡謀之道,周密為寶;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如若南寧有變, 我等即拉隊伍去右江,與拔群兄同創一方天下,如何?” “哈哈哈”韋拔群也會心地開懷而笑,“我盼的就是這一天!” 二人齊端茶杯相碰,以茶代酒,也喝得痛快淋漓。 半個月後,韋拔群帶領“護商大隊”分水、陸兩路返回右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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