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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節

JOJO的奇妙冒險 乙一 7133 2018-03-11
一九八二年六月十日,一名裹著毛巾的嬰兒在寺院角落中被發現。主持與市福利科聯繫之後,當天就將這名嬰兒轉送到了托兒所。 托兒所所長為這個孩子取了名字。托兒所位於蓮見地區,所以姓就用了蓮見;嬰兒右肩上有一塊馬形的胎記,所以就將其取名為琢馬了。 蓮見琢馬在托兒所生活到一歲後,就被託付給了杜王町西北部的兒童福利院。兒童福利院中有專門職員負責給孩子們做飯,洗衣。這裡生活著十五個左右的孩子,他們被托養在這兒的理由各不相同,有的是父母在監獄服刑,有的是家裡太窮實在養不起,但像琢馬這樣雙親身份都不明的孩子極少。 琢馬五歲時,一個身子單薄的三歲少年也來到了這裡。托養的理由是後父的虐待。少年一到晚上總愛哭泣,所以其他孩子給他取了個外號叫“愛哭鬼”。在這裡,還不夠上小學年齡的孩子們都住在一間大房裡,鋪上被子睡在一塊。 “愛哭鬼”一直哭個不停,吵得其他孩子也睡不著覺,甚至有孩子氣得直朝他扔枕頭。一天晚上,琢馬走近“愛哭鬼”跟他搭話。

“你為什麼一直在哭?” “愛哭鬼”沒有回答,仍在低低抽泣。琢馬抱住他的頭,從衣領處看到了他背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淤痕。然後他用衣袖將少年那張滿是眼淚和鼻涕的臉擦乾淨。 “真拿你沒辦法啊。我給你講個有趣的故事吧,所以你就別哭了。” 為了能讓他睡著,琢馬一邊輕輕拍打著少年的後背,一邊講著“傑克和豆莖”和“幸福的青鳥”的故事。這些都是從在這里工作的大人那兒聽來的童話。琢馬的講述實在太精彩了,“愛哭鬼”忘記了哭泣,完全沉浸在其中,慢慢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之後每天晚上,琢馬都會給“愛哭鬼”講很多很多故事。不知從何時起,其他孩子們也都湊過來聽了。在福利院的大房間裡,孩子們在黑暗中擠在一塊,興致勃勃地期盼著琢馬今天會講什麼故事。

職員們發現了半夜故事會後,也在房間外偷聽。他們聽到琢馬的故事都驚訝無比,自己給他讀的故事他竟從頭到尾一字不漏次講了出來。拿著書比對一下就知道他說的有多精確了。琢馬沒漏下一點點細節,將故事全部記住了。 “你怎麼會記得這麼詳細呢?” 有一天,大人們問琢馬。 “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呀,我只是將故事都記住了而已。到現在為止,所吃過的東西我也全都記得住了喲。” 這世上真有人能記住自己曾經吃過多少塊麵包嗎?琢馬就準確地記住了。他能回答出福利院裡從他斷掉乳食後到五歲時的曾做過的所有飯菜名。 福利院的大人拿出一副撲克,洗亂後排放在桌上。 “現在來玩玩猜撲克的遊戲吧!” 他們讓琢馬在十秒鐘內看完五十二張撲克牌,然後將牌背面朝上反放。這是一項測試琢馬記憶力的測試。

“那麼,來猜猜哪張牌是什麼花色和多大的數字吧。” 琢馬指著反放的撲克牌,一張張說出了正確答案。將牌翻開查看的職員甚至跟不上他的速度。大人們一個個驚嘆不已,不禁喃喃道: “這孩子可能是個天才呀。” 他們帶著琢馬坐車去醫院和大學研究室。在研究室給他戴上奇怪的帽子測定他的腦波。讓他記住幾萬位數字並背誦出來後,大人們都欣喜不已。 接受完檢查回往福利院的路上,大人們在車站前的咖啡店給他買冰淇淋吃。 。那是一家開放式咖啡店,店外也擺放有桌椅。福利院的職員們每次都坐在視野比較開闊的座位上。琢馬在吃冰淇淋時,很多放學回家的初高中生都經過這裡。要乘公交車或電車的學生肯定會來車站,在別的地方玩夠了要回家去的人也會來到車站前的商業街。身穿黑色校服的學生成群地走在街上,看上去十分壯觀。

那是琢馬第十幾次到咖啡店休息的時候,不少初高中生從眼前走過,但他發現其中“沒有從未見過的面孔”。他將這件事告訴了福利院的大人。 “也就是說,所有的學生你都眼熟?” 福利院的大人回頭看著街上絡繹不絕的學生,一臉的不敢置信。 “你肯定是見過所有人的長相,並把他們的長相一個不漏地記在了心裡。你竟然記住了這座城鎮裡所有穿校服的人的長相。” 之後他們查找資料,核對了一下當時琢馬所記住長相的學生人數和學校在籍學生人數,數字竟完全一致。正如福利院的人所言,琢馬記住了所有學生的長相。 琢馬可以記住所有的事情。見過一次的東西就像照片或影像一般,可以隨時在眼瞼內的視網膜上投影,經過感情的過濾仍不會退化,甚至還能想起只是經過視界一隅的行人是怎樣的表情。用耳朵聽到的東西,就算是再沒意思的廢話也能像用磁帶錄音一樣保存下來。以前吃過的飯菜微妙的鹹淡程度也都留在了記憶中。除了視覺、嗅覺、味覺、聽覺、觸覺之外,他還有一處能夠記憶信息,那就是他自己的思考。幾天前看著雲朵想像到了什麼,幾年前被朋友擰了一把自己是什麼心情,幾時幾分幾秒時心裡有何想法全都記憶猶新。

但他並不是個天才。琢馬不能將記住的信息重組以創造新的價值或解答未知的問題。琢馬的頭腦並不是一台高速演算的電腦,而是電腦裡用於記錄信息的硬盤。他不斷記憶存儲著所有的信息,頭腦就宛如一個宏大宇宙般的倉庫。在弄清這點之後,期待天才誕生的大學老師和醫生們多少有點失望。這種周圍人的最細微的表情,他也能一直記在心裡。 琢馬在小學一年級時遇到了犯罪事件。他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目擊了一起搶劫案。一輛摩托車從身後疾駛而過,車手在經過琢馬跟前的老婆婆時,將她掛在手臂上的包搶走了。案件發生三天后仍未找到犯人。聽說包裡是老婆婆的生活費後,琢馬想努力幫她點忙,他在腦海裡再現了案件發生瞬間的那一幕。 他看到空中有兩隻麻雀在盤旋飛翔,看到犯人的摩托車輪胎硌過路上的小石子,聽見老婆婆的尖叫聲響了好幾秒。但搶劫犯帶著頭盔,不知道他長什麼樣。車牌號也用膠帶遮住了,很難確認是誰。

每個細節都清晰無比的視覺記憶、聽覺記憶、皮膚感觸到的空氣質感、心底湧起的驚恐,將這些記憶交織在一起沉入意識深處,彷彿當時的時間再次流淌起來。和自己現在所處的世界迥然不同的時間在腦海中展開,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現實。在腦海裡重複聽了三十幾次老婆婆的尖叫聲後,他終於找到了確認犯人的線索。 犯人搶包的那一瞬間,摩托車稍微有點傾斜,車身反射了陽光。因為光線反射,車身右側一處需要仔細查看才能看得清的小凹陷閃現在眼前。那是閃電一樣的形狀,極具特徵的傷痕。 他將這一細節告訴了福利院的職員,警察半信半疑地搜尋了所有帶有琢馬所說的傷痕的摩托車,很快就抓到了犯人。但在這之後,琢馬出眾的記憶力並沒能派上多少用場。

小學二年級時,琢馬遇到了交通事故。 原因是他邊走邊在回想音樂課上聽到的古典樂曲。他在腦海裡從頭到尾再現出老師彈鋼琴的情景。那天老師演奏的莫扎特的曲子。琢馬總感覺像是在哪兒聽過一樣,但又想不起是在哪兒聽到的。 回想不起,這種情況以前從未有過。琢馬在穿鞋的時候,在路上拐彎的時候,開始通過人行道的時候,頭腦裡都在再現老師當時的演奏。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一輛小轎車已經從右手邊開了過去。琢馬幸運地撿回了一條命,但也昏迷了好幾天。當時的琢馬比一般的孩子都要矮,轎車的保險桿擦過他右大腿,在大腿根處的高度留下了一道傷痕。 漫長的住院生活中,被固定在病床上的琢馬在腦海裡再次上映了以前看過的動畫片。他清晰地記住了從第一話到最後一話的所有台詞,以及電視屏幕上切換的全部畫面。一邊吃流質食物,一邊回想起在福利院裡吃過的美味咖哩。腦海裡再現出鮮明的味覺時,清淡無味的流質食物吃上去也像咖哩一樣香甜了。

但是,只要繼續生存下去,在大腦裡無限積累信息的這種體質就會有個很大的缺陷。琢馬無法做到幾乎對所有人來說都是理所當然的“忘記”。無論時間流逝得再久也毫無意義。年齡越大,積累的信息就越多,最後終於導致了無法處理。 琢馬在病房夜不能寐時,回想起了在福利院裡一起生活的朋友們。他喚出了大家一起玩詞語接龍和雙六遊戲時的記憶,再次回味了當時的體驗。沉浸在回憶中時,他甚至感覺自己好像已經不在病房,而是正和朋友們一塊玩耍。這時,一隻蒼蠅突然飛過眼前停在牆上,琢馬將身邊的雜誌捲成一團朝蒼蠅拍去。蒼蠅被拍死的那一瞬間,琢馬回想起了某個夏日的往事。 那天大家都在公園裡嬉戲玩耍。琢馬踩死了一隻獨角仙。那隻獨角仙是附近的孩子為了在大家面前炫耀才帶到公園裡來的。毒辣的陽光照射著大地,全身的皮膚、腦袋、頭髮都散發著巨大的熱量。鞋底踩到一隻昆蟲殼後,他感覺到了腳底傳來一陣碾碎昆蟲身體中間柔軟部分的觸感。抬起鞋子看了一下,粘在鞋底的獨角仙還活著,在不斷掙扎著蠕動著。

想起來的一瞬間,琢馬覺得很噁心。那時的感觸鮮明地再現在腦海中,高溫、土地的氣味和汗水。這並不是自己的意志,明明不想再想起的,可這個記憶卻兀自湧入了腦海中。被拍死的蒼蠅掉落到地上,牆壁上留下了一道污印。一定是因為這個才會回想起相似的情景吧。 琢馬出院後,同樣的事情也一再的重複發生,而且頻率越來越高。不懂得什麼叫忘卻的頭腦就像冰雪永遠不會融化的雪山一般。隨著年齡的增長,過去的記憶越積越厚,最後終於承受不住它的重量了,外部的一點小小刺激就會引起劇烈的雪崩。令人難受的情景普通人都會選擇忘記,不會刻意想起,但這些記憶卻鮮明得不可思議地湧向琢馬眼前。 吃飯時會憶起死在路邊的內臟被一掏而空的貓狗屍體,以及屍體散發出的臭味。被隔離在黑暗中時的恐怖也湧向心間,他只想扯開嗓子大聲尖叫。遇到交通事故時骨骼斷裂的感觸也向他襲來。

自己本來很信賴的福利院的職員一時發怒打了孩子。只要看過一次他那種神情,琢馬就再也無法和這個大人說話了。他還清晰地記得自己被朋友背叛,以及自己背叛朋友時的情景。記得自己央求過誰,記得自己祈求著要是失敗就好了。視線和語言一直浮湧在頭蓋骨內部不肯散去,不管是多麼痛苦的經歷都無法流逝向過去。偶爾頭腦不經意地疏忽了一下,那些記憶就栩栩如生地再現在眼前,意識沉溺在腦海中翻騰蜿蜒的另一時間的浪濤中,頭腦混亂得幾乎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所在之處。 之後,琢馬就不敢再看著對方的眼睛說話,在學校也經常受到同學虐待。在教室裡經常能聽到投向自己的譏笑聲。對琢馬的記憶力感覺害怕的大人們拼命地隱藏住自己膽怯的表情。到十歲時,琢馬已經什麼都不想看,什麼都不想听了。他將自己關在福利院的一間房子裡,斷絕和所有朋友的交流。從窗口可以看到廣場上的滑梯和鞦韆,還有陳舊得幾乎只剩下殘骸的大鐘。 他一步也不離開房間,躲在被窩裡閉上眼摀住耳朵,但頭腦裡所想的事情仍積累在記憶中。腦海裡思考的事情又喚起了過去經歷過的時間。那時向琢馬襲來的大多是不願再回想起的痛苦記憶,彷彿像睜著眼睛做噩夢一般。心裡稍微一動搖,時間軸就從復甦的記憶中消失,自己也隨機飛向毫無因果關係的場面。隨機提取留在印象裡的記憶,肆意出現在頭腦中。獨角仙的內臟,毆打孩子的大人,劇烈的呼聲,骨骼斷裂的聲音,多年來的記憶交織錯雜在一起,讓頭腦亂成了一團麻。 大人們也不知該如何跟琢馬接觸才好。他們給琢馬端來食物,偶爾打掃下房間就離開了。有一天,一個大人注意到琢馬手臂上留下了紅色抓痕,便給他上了點藥。從肘部到手腕處內側留下了好幾片紅印,看起來應該是他在無意識中自己抓的,只是為了忍住不讓痛苦記憶決堤。 一個星期天的午後,琢馬將剪刀刺進了兩隻手腕的血管中,他想自殺。大量血液從手腕湧出,向四周流淌開來。他心裡很平靜,想著終於可以不再痛苦了。但等他從昏睡中甦醒過來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身處醫院。 他也曾試圖在醫院裡自殺。他從三樓的窗戶跳了下去,儘管當時沒有昏厥,但掉落到樹叢裡時,臉和頭部都受傷了。樹枝尖端傷到了頭部血管,大量血液如噴泉般噴湧而出、肋骨折斷、身體輪廓都變形了。他之後反省了一下,意識到實在不該在醫院裡嘗試自殺的。在醫生護士們的緊急處理下,他又撿回了一命。 之後他再也無法離開病房半步,身邊也沒有任何可以用來自殺的刃具了。琢馬控制不住自己驚鬧時,就會給醫生護士的身體帶來傷痛。只要還活在這世上,這種生存的體驗與經歷就會不斷增加,總有一天自己的腦袋肯定會破裂的。他揪扯著頭髮,用力咬住嘴唇以忍受這種痛苦,但即便如此也已經達到極限了。他彷彿聽到了自己的腦子在頭蓋骨內部吱吱嘎嘎往外膨脹的聲音,繁雜的記憶如洪水般不分晝夜地向他襲來。慢慢的,醫生和護士們都對琢馬失去了信心。 “他是個可憐的孩子。拜託你們了,救救他吧。這孩子連父母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某一天,他聽到了走廊里傳來的福利院職員的聲音,好像是跟醫生或者護士談話。剛吃過藥,頭腦裡一片恍惚的琢馬心想,說起來我也有父母啊。以前他總以為自己是從虛無飄渺的空中自然產生的,然後再降落到了地面上。但細細一想,自己其實和所有人一樣,是某個人生出來的孩子。 琢馬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淚。這時,他突然注意到了。 不知何時起,枕旁擺放了一本書。 這本書大概有硬殼精裝單行本那麼大,封面是暗棕色皮革做的,不知為何上面全是傷痕,彷彿是有意用刀子割出來的似的,看上去讓人觸目驚心。也不知道是誰放在自己枕邊的,一分鐘前這本書應該還不在這兒的,而且也沒有任何人出入病房。 他拿起書,指尖撫摸著書的封面,這才發現書上竟然還留存有人的體溫。將手心貼在封面上,皮革帶來的感觸猶如舒緩了呼吸一般,他的胸部隨著呼吸的拍子自然而然地上下起伏。封面摸上去極為柔軟,彷彿就要將自己的手心吸進去似的。他甚至想像著,是不是只有用人類皮膚做出的封面才能帶來這種感受。 書上沒有書名,連作者名也沒有。奇怪的是,琢馬總感覺自己好像很久以前就知道這本書的存在了。回溯過去多年的記憶,他也找不出任何關於這種暗棕色封面的記憶。 正想打開書看看時,護士卻走進了病房,原來是要給他換繃帶。看到琢馬的精神狀態安定了下來,護士驚訝不已。給他換好新的繃帶後,護士走出了病房。隨後琢馬便想閱讀那本皮革封面的書,但找遍了床下和床單各個角落,卻都沒有發現剛剛的那本書。 皮革封面的書出現後,琢馬也很快地康復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以前那種痛苦的記憶不再如潮般地湧向腦海了。出院後,他回到了福利院,和以前一樣開始了生活。 第二次見到那本皮革封面的書是在琢馬回到福利院的第一個晚上。雖說已經出院了,但福利院的職員還是很擔心出現什麼異常情況,於是便分給他一間房子獨自居住。半夜,琢馬正想縮進被子睡覺時,過去錯綜複雜的記憶又像以前那樣開始復甦了。各種信息在頭蓋骨內交錯亂飛,雜亂無章地交織成了一團。正想去抓手臂內側以減輕痛苦時,突然聽到撲嗵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他從被子裡鑽出來一看,發現是本皮革封面的書掉在了床上。 應該不是誰打開窗戶扔進來的。所以,他只能暫時理解為這本書是突然從空中出現的了。 在病房看到的那本書的皮革封面上佈滿了累累傷痕,但眼前的這本書幾乎所有傷痕都不見了,曾有過傷痕的地方也只留下了一條條淡淡的線痕。應該不會是其它的書。不知為何,琢馬很確認眼前的這本書就是他在病房裡看到過的那本。他感覺那本書就像自己的身體一樣,因為琢馬住病房時受了很重的傷,現在也只留下了一點傷痕而已。 他打開書開始閱讀。這本書大概有三百八十頁左右那麼厚,捧在手上也能感受到相應的重量。和普通的書一樣,它也是從右向左書寫的。翻開彷彿能融入自己手心的封面,發現前面好幾頁都是空白,之後從中間第幾頁起排列滿了豎寫的日文文字。 書中使用了所有語言和比喻方法不斷地描寫著黑暗。細小的文字黑壓壓地排列在紙面上,像是爬滿了無數螞蟻。目不轉睛地盯著它看時,那些螞蟻好像開始了蠕動,意識也彷彿要沉陷於一直描寫黑暗的紙中了。琢馬有點害怕那種種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黑暗,便停止了閱讀。看來是本小說,他心想,這本書的作者還真有點不正常啊。 琢馬很害怕,他想把這本書丟得越遠越好。於是他半夜溜出了福利院,將書從橋上扔了下去,並且確認那本書已經沉入河底冒出了氣泡。但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皮革封面的書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他的被窩裡。上學時,他從人行橫道將書扔到了卡車車廂裡,親眼看著暗棕色的皮革封面消失在遠去的視野裡,但回到教室打開自己的書桌抽屜時,卻發現那本書正躺在裡面。無奈之下,他只能無視它繼續生活,但所到之處都會出現這本書。去醫院診室時,書被擱放在醫生桌上;去小學圖書館時,書又插在新書書架上。奇怪的是,那本書好像除了自己以外沒人能看見,只有自己才能注意到它的存在。當他這本書扔在地上時,學校老師、同學和福利院的職員們也都過而不停。 難道那本書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幻覺?某個時候,他突然湧起了這種知覺。自己能感受到那本書的重量,也能用手觸摸到,湊近用鼻子聞時還能感覺到古舊的書香味。這一切難道只是自己五感的錯覺? 一天,琢馬獨自在福利院的一個房間裡觀察那本書。放在書桌上時,它和窗戶相對的一側投下了影子;搖動桌子時,書也隨之搖晃;用手指按下封面時,指尖也變白了,和使勁按住某種堅硬的東西一樣;用鉛筆劃了劃紙張,同樣發出了嘩嘩的聲音。 他將鉛筆放在書上,皮革封面穩穩地撐住了它。鉛筆紋絲不動。如果真是幻覺的話,鉛筆應該會從書中穿過掉下去的。儘管心裡仍然很害怕,但琢馬還是伸出手再次翻開了封面。前面都是描寫黑暗的內容,給人的感覺太沉重了,於是他試著翻到了五十二頁左右。讀了幾行後,心裡依舊發毛不已。書上的文章看來是用第一人稱寫的小說,內容十分眼熟。 ……一天晚上,我走近“愛哭鬼”身邊跟他搭話。 “你為什麼一直在哭?” “愛哭鬼”沒有回答,仍在低低抽泣。我抱住他的頭,從衣領處看到了他背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淤痕。然後我用衣袖將少年那張滿是眼淚和鼻涕的臉擦乾淨。 “真拿你沒辦法啊。我給你講個有趣的故事吧,所以你就別哭了。” …………。 皮革封面書裡印刷的文字映入眼簾時,那時的情景、氣息,以及當時的氣氛翻江倒海般地湧入了腦海,彷彿這是根據自己的經歷寫出來的文章。文章通俗易懂,琢馬一口氣就讀了一大段。但是,為何自己會有身臨其境的錯覺呢?紙面上到處寫滿了“琢馬”這個名字。當有人叫焦點人物的名字時都會出現這個名字。翻過幾頁閱讀其他內容後,琢馬更加堅信不疑了。 書裡所寫的文章是由自己的記憶構成的第一人稱小說。它將自己經歷的“過去”轉換為了“文字”,記載在了這本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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