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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節

JOJO的奇妙冒險 乙一 7654 2018-03-11
千帆很早以前就喜歡讀書了。特別是聞到古舊的書香時,心情就會變得十分舒暢。她最喜歡的種類是學校圖書館裡的兒童讀物,第二喜歡的是有立體圖的繪本。 從小學六年級起,她的父母就開始吵架。因為媽媽摔盤子的聲音影響到她不能集中精力讀書,於是十二歲的雙葉千帆就離家出走了。她一開始打算在車站前的公交車始發站坐直達車去S市。 她買了個甜甜圈,就坐在出發站的長凳上等待公交車的發車時間。一想到出了這座城鎮,外面會是怎樣的大千世界,她不禁有點膽怯了。離家出走後,她在街上轉悠著找不到去向。自己生在小鎮,長在小鎮,恐怕以後一生都會在這兒生活吧。小鎮名叫杜王町,特產是醃牛肝。 雙葉千帆坐在長凳上嘆了口氣,然後咬了一口心愛的甜甜圈。這是從車站旁商業街中的麵包店那兒買的。啃了半個甜甜圈後,悲傷的心情終於平靜點了,心想在吃晚飯前一定要回家才行。

這時,一個高中生模樣的不良少年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她的身邊。他的耳朵上戴著一隻巨大的金色耳環。千帆正準備起身離開時,不良少年抓住了她的手臂,強硬地將她拽坐下來。 “別怕成那樣。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騙人。三分鐘後,千帆被他強拽到車站後面,不良高中生威脅她說,要是她敢叫就要她好看。他從她身上搜出了錢包,還在裡面發現了一張信用卡。那是千帆離家出走前從爸爸的錢包裡偷出來的。此刻的她害怕得兩腿直發軟。 “別向他求饒。” 不良高中生的身後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靠近過來的,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正站在那裡。他四肢纖長,像是用鐵絲編成的人偶一般,渾身上下一襲黑衣。天還沒開始變涼,他就已經穿上罩過手腕的長袖衣服了。

“你是想懇求我救你吧?那樣的傢伙到死都是喪家之犬。” 少年用尖銳的目光盯著千帆,那雙漆黑的瞳孔簡直讓人可以聯想到宇宙空間。然後少年用冷冷的口氣對不良少年說: “你也是,居然跑去嚇唬一個小學生。我還以為你是起了色心才把她帶到這兒來的。” 不良高中生恐嚇他“你是什麼東西?”,但少年毫無畏懼之色。 “把你那雙骯髒的手從那孩子身上拿開,反正估計你小便後也沒洗過手。” 少年從衣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刀刃上佈滿了傷痕,看得出已經使用很長時間了。 記得這之後,不良高中生和少年還舌戰了一陣。但當警察趕來詢問千帆發生什麼事時,她卻沒有詳細解釋。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千帆又獨自坐到了長凳上。 大概是那少年用刀子乾的吧。腳下掉落了一隻耳朵,上面還戴著一隻金色耳環。不良高中生則倒在車站後面,性命倒無大礙,但據說被人發現時他害怕得渾身顫抖。

那個魔之少年究竟是誰呢?警察向千帆詢問少年的長相時,她說因為背光沒看太清楚。她這麼說是為了防止警察通緝那名少年。事實上,她很清楚地記得他的相貌,並小心翼翼地將這一記憶保存在頭腦中,以免自己會遺忘。 進入中學後,千帆常和幾個親密無間的女友在放學路上去家庭餐館坐坐。她們常去的那家店位於家美優連鎖店旁邊。任何時候去那兒客人都廖廖無幾,不易被老師發現,所以在那兒她們能放心地穿著校服舒舒坦坦的休息,點上幾杯飲料,湊在一塊看少女漫畫,直到外邊天色完全暗下去才離開。臨近考試時,大家就都帶上紅色半透明墊板,將筆記和教科書攤放在桌上學習。 初中二年級的某個夏天,千帆和平時一樣,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去了家庭餐館。那天只有她和從小學就開始打交道的麻花辮好友兩人。她們想著大家待會兒應該會過來吧,於是就佔了一張六人座的桌子,但其它人卻一直沒露面。

“最近大家都不一起回家了呢。” 千帆放下讀到一半的書問好友。她正在看的書是從市立圖書館借的。 好友麻花辮的視線根本沒有離開電影雜誌,就回答說: “大家肯定都有男朋友了。” “果然還是這麼回事啊。怪不得……” 身邊的男女情侶一直在增加。曾經關係很好的朋友們不久前也沉不住氣了,紛紛買來或借來化妝品試用。說到化妝這種文化,千帆還沒有接觸過,唯一的經驗就是小時候拿媽媽的口紅玩耍,還被她狠狠訓斥了一頓。 “飲料部也許就此就會走到頭了吧……” 看著身邊空蕩蕩的座位,千帆嘆息道。好友從包裡取出一把剪刀,將印刷在電影雜誌上的好萊塢明星剪了下來。 “看來這陣子只能我們兩人一起活動了。”

“還不知道後年會怎樣呢。” 她用膠水將剪下的好萊塢明星貼畫粘到了筆記本上。 “後年?” 難不成世界會毀滅嗎?因為後年是一九九九年,千帆難免會想到這點上。 “我們不就要成為高中生了嗎?千帆會直接升入葡萄丘學園高中部吧。但我不同喲。” “哎?你不去高中部嗎?” “那種盡是小混混的學校我才不想再讀下去了呢。我的目標是更高水平的學校。” 還是初次聽到她有這種打算呢。詳細詢問了一下,才知道她的志願是S市的女子高中。她好像已經為更遠的未來做好人生規劃了,說是高中畢業之後要正式學習英語,似乎還想要去國外待上一陣子。她的人生目標是作好萊塢明星的翻譯。 “千帆呢?有沒有將來想做的工作?”

這個問題千帆從來沒有想過。 離開餐館時,夜幕已經完全沉了下去。夜空映在身邊家美優超市的燈光下,隱隱約約有點兒發亮。家美優超市看上去就像美國電影中出現的巨大商業中心一樣。為了照亮寬闊的停車道,它使用的照明設備幾乎可以與夜場舞台的照明相媲美。 “去趟家美優嗎?”千帆問道。 “好啊。”好友隨聲附和。隨後,兩人穿過寬敞的停車場,走進店內。千帆並沒有什麼特別想買的東西,她只是不願與好友道別而已。兩人一邊閒聊,一邊在琳瑯滿目的貨架前隨意逛逛。經過化妝品櫃檯前,千帆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買個這個試試不?” 千帆手裡拿的是最便宜的一款粉底。在收銀台付款時她覺得十分不好意思,自己來買這種東西可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好友看上去也是如此,所以心裡總有點七上八下的。兩人坐在店外的椅子上,互相往對方臉上抹粉底。秋日的寒意攜伴著晚風拂面而過,好幾隻飛蛾撲向自動售貨機的燈光。看看鏡中的自己,感覺確實比以前要嫵媚一些了。

千帆和好友道別後回家,家裡靜得讓人窒息。父母面對面坐在客廳中,電視也沒有打開。儘管兩人很久以前就在商量這件事了,但今天他們才將自己的決定正式告訴了千帆。不過老早以前千帆就感覺到這種氣氛了,所以聽他們說決定離婚時,也沒感覺到有太大的打擊。 千帆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思考問題時,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應了一句後,房門被推開一條小縫,媽媽探進了身子。千帆仍躺在床上未動,於是媽媽就走進房內,坐到了床上。 她撫摸著千帆的指尖,凝視著沾在指尖上的東西。不知為何,千帆的心底里突然湧起一種罪惡感。 “剛才自己第一次塗的。和朋友一起,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一會用卸妝水洗掉比較好,不然皮膚會變粗糙的。”

於是,千帆和媽媽一起走向盥洗室。媽媽把自己卸妝用的卸妝乳液借給千帆,然後一直在身後默默注視著千帆洗臉的樣子。 深夜,千帆輾轉難寐。翻開讀到一半的書,但如潮的思緒擾亂了心扉,實在無法集中精力讀下去。她覺得自己需要好好整理一下心情才行,於是將筆記本攤開放在桌上,打算自己寫點日記,這是千帆第一次想要寫日記,不過她所想的只是把自己的心情從頭到尾毫無遺漏地記錄下來而已。因為她隱約感覺今天的所見所聞將會成為自己人生中十分重要的要素。男人,未來,化妝,離婚…… 筆尖在筆記本上飛速跳躍著,不知不覺間,窗外開始發亮。千帆看了眼手錶,這才發現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不由得吃了一驚,時間彷彿被什麼東西吸走了一般。低頭看看自己寫下的東西,竟然整整一本筆記本上都寫滿了文字,需要換用第二本了。她不由心想,原來我也能寫出這麼多文字啊。事實上,國語作文一直是千帆拿手的科目,她也挺喜歡寫點讀後感之類的東西的。但再次回頭閱讀自己的文章時,總是感覺與其說這是日記,還不如說是個人傳記更合適點。

至今為止,千帆不是第一次考慮這些事情了,但卻一直沒有認真想過。她從未真正認識到這一夢想並將其刻印在頭腦中。不過,當試著想像一下將來成為作家的自己,並將這一想像牢牢抓住時,才感覺到那真的就是自己想要奮鬥的目標。 如果自己寫出的小說能被社會接受的話,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啊。現在的千帆完全無法想像自己所寫的書擺放在書店裡的情景,這一夢想離現實實在是太太太遙遠了。但如果未來某一天真的可以實現這一夢想的話,那麼就算家人各散一方,當他們在書店看到自己的書時,也許也能回憶起曾經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吧。 中學三年時光快要結束時,高中升學問題也順利確定了下來。麻花辮好友考上了S市女子高中,雖然她不在身邊會有點寂寞,但千帆考上的葡萄丘高中部也有很多熟人。

她是在杜王町市立圖書館撞見那個少年的。穿過商業街的前方就是圖書館。圖書館佔地很廣,一條磚瓦路從大門口延伸向大樓,庭院裡修建有水池和噴泉,以及形狀奇特的紀念碑。這座圖書館由明治時代留下的建築物改建而成,是一座三層樓的舊式洋房,很像位於札幌的赤煉瓦廳舍,但它的外牆上爬滿了荊棘木,因此當地居民都親切地叫它“荊棘館”。 那天,一樓的文學專櫃閱覽室裡稀稀拉拉的沒有幾個人。正在那兒閱讀《講不完的故事》的千帆,對真正的講不完心中感到萬分驚訝。看完一章後她想休息一會,於是便抬起頭伸了個懶腰。不知何時,就在沒注意的時候,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少年坐在了離她稍遠的座位上看書。他走進閱覽室的腳步聲和搬動椅子坐下的聲音竟然都沒有聽見,是因為自己太沉浸於書中了嗎?不過她感到很不可思議,那少年彷彿是從空中突然出現的似的。千帆瞟了一眼正在看書的少年的側臉,完全怔住了。他身穿葡萄丘學園高中部校服,和四年前在車站救自己的少年長得十分相像。風從敞開的窗戶拂進,《講不完的故事》書頁嘩啦嘩啦地被吹亂了。 從此以後,去“荊棘館”時就經常可以碰到他,但千帆一直沒有勇氣和他搭話。為了在一樓閱讀室尋找他坐下的身影,初中畢業後的那個寒假,千帆幾乎都泡在圖書館裡了。少年總是穿著一身黑校服,就像專門訂做的一樣很合身。 第一次和他說話是進入高中的第一天。開學典禮結束後,千帆去了躺“荊棘館”,發現少年已經在那支著腦袋看書了。她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觀察,發現他在看書時表情完全沒有任何變化,就像機械一般,以一定的速度翻頁。通過牆上掛著的時鐘秒錶計算了一下,千帆確認他每秒翻一頁,沒有一絲誤差。這與其說是在看書,還不如說是在做一份用眼睛掃描書本的工作。 千帆最終決定停止觀察少年,開始繼續看上次沒看完的兒童讀物。正在這時,她注意到腳下掉落了一張紙片。撿起來細細一看,發黃的紙張前後都印刷著細小的文字,看上去應該是從哪本書裡掉落的。 “那個,這頁紙掉出來了。” 千帆將撿到的紙張送到了服務台。兩名女圖書管理員接待了千帆,她倆湊在一塊面帶難色地說開了。 “你覺得是哪本書的?” “不知道呢……” 撿到的紙上只印有正文和頁碼,不知道書名是什麼。千帆看了下書頁上印刷的文章,完全沒有印象。看來要將這張書頁放回原書非常困難了,因為只能將圖書館裡的書一本本拿出來找哪本缺頁了。千帆和圖書管理員正為此為難時,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 “能給我看看嗎?” 少年不知何時站到了千帆身後。千帆還驚訝地楞在原地時,他那裹在校服中的瘦長胳膊就伸了過來。手臂擦過千帆臉頰旁,古舊的書香味撲鼻而來。他平靜地低頭看著從圖書管理員那兒拿來的紙頁,眼神尖銳而冰冷,給人一種完全沒有一點體溫的感覺。看了一小會,他只說了句“請在這兒等一下”,就拿著紙頁走向書架。千帆和圖書管理員在原地等了一會,少年就毫不猶豫地從陳列著無數書籍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回到了服務台。 “我想是從這本書裡掉落的。” 他翻都沒翻那本書,就把它放在了服務台上。那是一位名叫海野十三的作家所寫的書。兩名圖書管理員低頭查看了一下,紙的顏色氣味以及字體,文章結構都完全一致,正是這本書沒錯。千帆和圖書管理員都震驚不已,但還沒等千帆反應過來,少年的身影已經不在身邊了。他迅速離開了服務台,走向玄關大廳。 千帆心想,不抓住這次機會的話,肯定不會再有第二次了,等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奔跑起來了。 大廳鋪滿了長條地板,讓人感受到“荊棘館”的建造年代十分久遠。地板表面都被磨成了光滑的黑色,從窗口灑進的陽光像沾濕了一般閃閃發亮。 “請等等!” 大廳的天花板設計在第三層頂端,空曠的空間裡迴響著千帆的聲音。少年在螺旋式樓梯旁停住了腳步,回頭警惕地盯著千帆。 “為什麼你會知道是剛剛那本書呢?” 少年比千帆要高得多。他的臉上流露出猶豫的神情,像是在考慮說好還是不說好。千帆走上前近距離觀察他的面孔,更有把握確信他就是那時的少年了。 “只不過文字的排列眼熟而已。” 少年的聲音不帶有一絲感情,冰冷而機械。 “你的意思是以前讀過嗎?” “我不知道剛剛那本書是關於什麼內容的小說,只不過記住了印刷出來的頁面而已。記憶字面文字和閱讀理解是不同的。” “記憶頁面?” “圖書館裡的書基本上我都記憶下來了。” 少年一臉嚴肅,看上去不像是在開玩笑耍人。 “記憶力真好啊……” “不如以前了。現在一天記住一本已經是極限了。” “我還曾經將一本書讀過兩次呢,當時沒發現是以前讀過的書。” 少年聽後緘默不語,他的表情彷彿在詰問她那又怎麼樣呢。見此情景,千帆放棄了繼續和他閒聊下去的想法。 “……想問你一個問題。以前我是不是見過你?四年前的十月二十一日。” 那一天自己離家出走被不良少年纏上,而這個少年救了自己。他沉默地凝視了千帆幾秒鐘。 “記不得了。” 他轉過頭去。 “記憶力這麼好,也記不得了嗎?” “覺得太麻煩才這麼說的。我更正前言。那天我沒見過你。四年前是一九九五年。那年十月二十一日是星期六,上午上學,中午回到福利院……” “福利院?” “那是我家。回家後我一直在睡覺。為了晚上觀測天體我很早就睡下了。你可能記不得了,一九九五年的那一天預計能看到獵戶座流星雨。” “可是,你不是拿著刀子救了我嗎?” “刀子?你認錯人了吧?我心裡裝的都是流星雨的事。光芒劃過廣袤的夜空,比翱翔的鳥兒更快,比駿弛的馬兒更迅捷。那景象,彷彿全世界都走向了終結。我一直在等待這個夜晚的來臨,哪有空來救你?” 少年名叫蓮見琢馬,十七歲。比千帆高了一級,因此千帆便叫他蓮見學長。最初千帆僅在圖書館碰到時打個招呼,但慢慢地在學校走廊上碰到他時,千帆也開始向他打招呼了。她也曾擔心過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太纏人,但他卻沒有刻意避開,兩人不知不覺中熟識了起來。 他的眼神冰冷而尖銳,無論是吃到多麼美味的甜甜圈,還是聽到多麼好笑的笑話,他都完全不為所動。恐怕是他不怎麼會表露自己的感情吧。而且也看不出他有熱啊冷啊之類的感覺,即便盛夏季節他也不會脫掉上衣,無論何時都穿著長袖黑色校服,規規矩矩地遮住自己的手臂,就連脖子處的鈕扣也要扣上。蟬鳴的炎熱季節,兩人來到家庭餐館時也是如此,千帆熱得汗流浹背奄奄一息,但坐在對面的他竟沒有流下一滴汗水,只是靜靜地凝望著窗外。 “在看什麼呢?” “看車牌號。經過街道的汽車的。” 他頭也不回地回答道。 “為什麼呢……” “記住的話,萬一發生了什麼事時就能派上用場。幾點幾分,誰的車子經過了這條街道。” 蓮見學長的言行舉止有時候就像現在這樣,十分古怪,完全搞不清他到底哪些時候是認真的。 “說起來,你不熱嗎?要不要把校服脫了?” “不行。校服已經和我的身體同化了。” 蓮見學長的意思是自己一直穿著黑色校服,所以那件上衣已經是構成他的一個標誌了嗎?他頭髮的顏色稍有點淺,但因為眼睛和鞋子都是深黑色的,所以他的所在之處彷彿構成了一個宇宙似的,一隻耳朵上佩帶的耳釘和上衣外面的金色鈕扣猶如閃爍在黑暗這的星辰一般。胸前的衣兜里一直插著一隻鋼筆,他曾說過這是以前的朋友送給他的。但千帆知道,衣服和身體同化是不可能的。他有自己的身體,只是身體表面覆蓋著校服罷了。 到夏天為止,千帆和蓮見學長的關係說是朋友也並不為過了,但千帆還是完全不了解他。小學時將自己從不良少年手裡救出來的是不是他仍然是個謎。 千帆給已經開始在S市女子高中上學的麻花辮好友打了個電話,想請教下她的意見。 “他本人倒是一口否定了,但我總在想他是不是在說謊。” 麻花辮好友進入高中後已經不再扎麻花辮了,但她教導般的口吻依然如故。 “這只不過是千帆自己想要相信吧?” 或許真是如此,千帆心想。健忘的自己還記得多少那時的少年長的什麼樣呢?再次仔細想想,千帆越來越覺得手握小刀的那個少年和一頭扎在書堆裡的學長完全聯繫不到一起。或許真是自己暗暗希望他們是同一個人吧。 千帆並不是想去感覺什麼傳奇的故事。或許她只是小小地期待自己和學長具有特別關係的根據。因為如果背後真的有故事存在的話,千帆肯定能更容易地明確自己的心情。 電話里傳來了好友溫柔的聲音。 “是件好事啦。飲料部我一個人也會堅持下去的,如果你被甩了就再回來喲。” 千帆也注意觀察了一下蓮見學長在學校裡的人際關係,似乎也沒看到有和他玩得特別親近的女生。體育課他全部缺席,說是因為身體有病不能上課,但千帆暗地裡心想他或許只是不想脫掉上衣而已。除了學校以外,蓮見學長去得很頻繁的地方有書店、舊書店、文具店、圖書館,以及位於杜王町東部田園地區的一間房屋。 那房屋其實只是一間整潔的廢屋。它位於再開發計劃之外的地區,周圍只能看到很久以前蓋建的民房和田地。他並不是抱有特定目的才去那間廢屋的,只不過經過它附近時,想繞道呼吸點新鮮空氣而已。屋頂的磚瓦縫隙間雜草叢生,沒有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庭院裡還殘留著一個家庭菜園,但早已荒蕪得舊影全無,估計以前裡頭種植了大蔥和白菜吧。把手已經褪成慘白色的鐵鍬和鐮刀靠在大門口,上面還沾有已經乾透了的泥土。周圍充滿了泥土氣息,但意外的是,這種味道並不怎麼難聞。 蓮見學長第一次帶千帆來這兒時,她還以為學長以前就住在這間房屋裡呢,但事實並非如此。 “我從沒在這兒住過。一次也沒有。” “那這兒是誰的家嗎?” “五年前這兒還住著一對老夫婦。” “他們現在去哪兒了呢?” “兩人都死了。先是妻子染病而死,半年後丈夫也因為腦溢血隨她而去。” “他們沒有兒女啊。” “有一個女兒,二十年前左右失踪了,一直沒有回來,就好像是某天突然人間蒸發了。我常聽說有這種事發生,特別是在杜王町。你知道嗎?這座城鎮有大量的失踪人口,據說還留存下了一系列的統計資料。進入一九九九年以後的失踪者有八十一人,其中四十五人是少年少女。這一切就像是杜王町自己躲在建築物背後將人類一個個吞食掉一般。人數也太多了啊。” 學長凝望著屋內。房屋窗戶早已掉落,從外面能看到裡面的情景,一片漆黑,彷彿深不見底的洞穴一般。 “那住在這裡的人和學長到底是什麼關係呢?是親戚嗎?” “我認識他們。和他們在公交車站一起坐過幾次車,知道他們長什麼樣而已。對了,千帆,你肚子不餓嗎?我們去吃那個吧。就是你喜歡的煎出來的那個,裡面有個圓洞,撒有砂糖的東西。” 他說的貌似是千帆一直買來吃的甜甜圈。 “還有,我沒有什麼親戚。因為我根本沒有家人。” 學長面向車站方向邊走邊說。 過了幾天,千帆實在是放心不下,於是背著學長特意調查了一下曾經住在那間房屋裡的老夫婦。她在圖書館裡查閱地圖,向附近的居民打聽,從以前的報紙上查找失踪案件的記錄。果然如學長所言,老夫婦兩人都去世了,女兒失踪一事也是真的。他們一家是很久以前就定居在杜王町的農戶,好像是姓“飛來”,失踪的女兒名叫“明里”,一九八一年七月末,二十一歲的她突然從杜王町消失踪跡,人間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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